第八章

第八章

坐在熟悉的筆記型計算機前,初晴的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悅,雙頰酡紅的她只要一想到前幾天在項家老宅里,和項君行的甜蜜糾纏就覺得幸福不已。

他真的是一個既體貼又不失熱情的男人呢,在他低語呢喃的呵護里,她的心已是滿滿的柔軟幸福,彷彿被他一握就會捏出水來。

一連幾天,他們在老宅里聊心事、玩計算機,一次次地纏綿相愛,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相信他,越來越依賴他,也越來越離不開他。

她真的很想知道,三個姊姊戀愛時是不是也這樣,迫切地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寸步不離?

在遇到他的那個下午、在知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傾慕的藍色騎士時,她已經跌落在他的溫柔中,是圈套也好,是陷阱也罷,她已完全不在乎後果了。

她心疼他一連五年陷入迷霧,卻又不停被外人誤解時的無奈,也能深深感覺到他因父親的失蹤而焦慮異常。

他的心中有道傷口,傷得很重很深,表面上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她突然有股衝動,想要幫他理清這所有的煩亂,讓他的心裏有着愛,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嘟嘟!”

面前的計算機突然有訪客訊息,初晴不小心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收回心神,看清屏幕上的來人讓她欣喜不已。

“爹地!”她驚喜地大叫,雙眸發亮。“你怎麼會突然跟我聯絡,我們都想死你了。”

像個小女孩一般的跟自己父親撒嬌,在看清林煒天眼底的笑意時,滿心喜悅。

“我的寶貝女兒陷入了謎團,沒有找到出口的鑰匙,所以我這個當人家爹地的就只好自己送上門,幫女兒逃出生天嘍!”

已經快五十歲的林煒天仍然俊朗,他喜悅的臉上滿是調侃的笑意。

“爹地知道我的事?”初晴有些不自在地反問。

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計算機技術和小妹的神偷技巧師從何人了。

“有什麼事情是可以瞞得過我的眼睛,小丫頭,項家小子在不在你身邊?”林煒天突然嚴肅地發問,讓初晴心一驚。

莫非……爹地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在遠揚,爹地找他有事?”初晴回問。

林煒天卻只是神秘兮兮地一笑。

“不是我找他有事,現在還不是時候,相信有一天妳會把他帶來我身邊的。現在急着要找他的人,也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他最想見到的人?”

難道是……初晴驚喜地心中放亮。“項伯伯?!”

“嗯哼。”林煒天聳肩,他身後的背景是一座風景如畫的小島。

“那老傢伙玩了五年還不亦樂乎,甚至連兒子都被他丟在一邊,如果不是又過了五年,他這個禁忌之星上任接班人現身的時候到了,他可能還樂不思歸呢。”

“禁忌之星。”初晴幽幽地重複着,不知怎的,她覺得自己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全身不自在。

“它到底有什麼秘密,難道真的是某種神秘的力量引導,可是項伯伯的事情又怎麼解釋,他隱姓埋名甚至不和自己的兒子聯絡,又是為了什麼?”

她要替項君行問出事情的真相,直覺告訴她,對外界一切動向都在掌握中的父親,對此事也很有興趣。

“禁忌之星本來只是塊普通的坦桑尼亞黝簾石,但它因為是純天然的五角星形狀,又擁有多變的顏色而被人們稱奇。它的價值在於稀有,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塊寶石原來的價值。”

林煒天的出現,就是要為女兒說出真相,於是他決定全盤托出。

“人人爭着要得到的東西卻未必都是好的,之前的幾任收藏家因為過於炫耀自己,大張旗鼓地宣稱自己得到禁忌之星,而想在業界獲得很高的地位,對讓很多人眼紅。據我後來調查得知,那幾人的意外事件都是人為加害,被故意製造車禍或各種意外暗殺……”

初晴一聲驚呼,好可怕,竟有人會為了一塊寶石而不停地殺人。

“妳項伯伯跟我是在美國結識的,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卻一見如故,知道他一向喜歡那顆星星奇異的顏色,所以我才會偷出禁忌之星,豈料我們竟因此惹禍上身。”

林煒天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回憶最痛苦的過去。

“有人不停地追殺我和妳項伯伯,有幾次我們可說是死裏逃生。妳應該還記得五年前神偷門總部差點被毀的那次意外。我大半輩子的心血被毀,讓你項伯伯痛不欲生,還有如楓的意外受傷也讓他萬分自責。

他後悔不該牽扯上我,又害怕自己唯一的兒子受到傷害,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隱姓埋名讓外界以為他失蹤。然而危險並沒有過去,還好神偷門撐過了那次危機,我最後決定退位讓賢、金盆洗手,離開神偷門。將妳們送回台灣,和妳媽咪天南地北地流浪去,這也是保護妳們的一種方式。”

“爹地……”

初晴呼喚一聲,眼眶含淚,她終於知道寶石背後的故事了,原來她們這小一輩的幸福,是父親犧牲自己換來的。

“項伯伯故意自導自演了那場車禍,讓人以為他被害失蹤,其實他只是躲起來了,以便用他的失蹤來淡化禁忌之星這個話題,用這個辦法來保證項君行的安全嗎?”

“就是這樣,他愛自己的孩子,也擔心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我幾個女兒的安全,所以我們才連手導演了這場戲。果然如我們所料,在我和妳項伯伯隱居后,業界果然開始視禁忌之星為不祥之物,再也不敢輕舉枉動,也算是阻止了一場場的殺戮。”

“那麼現在禁忌之星又在哪裏呢?”問出關鍵中的關鍵,初晴致力於要找出真相,這非但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同樣受苦的項君行。

“或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林煒天在那端老神正在地笑着,朝着自己的女兒眨眨眼。

初晴先是一驚,但隨即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爹地是說……”她指指自己腳底下的這寸土地,不敢置信地問。

“在這?”

不會吧,項家所有的收藏品不是都沒了嗎?這間房子幾年前就被人翻來找去,直到這兩年才慢慢少人光顧了呢!

“呵呵,傻孩子,那可就要看妳自己的了,項家小子也一樣,他很聰明,可是他卻排除了最可能的地點,如果不是我在網絡上發佈消息點醒他,他也不會在闊別五年之後,再度重回舊居,並且發誓要找出真相。”

林煒天哈哈大笑,一切果然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果然是他!

初晴嘟起嘴,有些不滿地道:“爹地還是很喜歡製造混亂,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拿自己家的買賣開玩笑吧,這種傳聞搞不好會出人命呢。”

本來簡單的事情都被這些愛玩之人給玩複雜了。

“女兒,妳這次真是陷進去了。”寵愛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林煒天的目光中升起一抹複雜的光芒。

“因為現在妳置身其中,所以只能憑感覺釐清整個謎團的來龍去脈,如果妳置身事外,就能看清這導演故事的人是怎樣的想法。身在其中,妳看的是事,置身其外,妳看到的就是身邊的人。”

他暗示她,卻不願也不能說破。

“爹地。”又是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初晴的心頭再次湧起之前那股被人算計的不安,她擰起秀眉看着屏幕上的父親再次開口。

“只是有時候,我們看清的事實、自認為的真相卻未必是真的。如果妳真的想助他走出迷霧,就和他一起努力吧。爹地等着你們找到答案後來找我們的那一天。”

說完,屏幕上的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快得讓初晴頓感措手不及。

這團迷霧是有人導演的,但那讓她恐懼的,又會是那個人嗎?

懷着一絲不確定,初晴合上計算機出門,打算出門親自去問個清楚。

遠揚科技集團總裁室

項君行合上計算機一手端着咖啡杯,看到事情正如他計劃的那樣順利進行,再抬頭看向一旁同樣喝着咖啡的金承澤,他鏡片后的眸子快速地閃過一抹威嚴,然而卻也是微笑着開口。

“他還是跟她聯絡了,整整四十分鐘,看來這場見面讓他們父女相談甚歡。”他閉目休息,也像是在沉思。

那個小東西終於還是背叛了他的信任,讓他好生失望的同時,心也在微微地抽痛着。

不要和那個人聯絡,不要讓他從她那裏找到林煒天,他一直暗自祈禱,卻最終只能遺憾失望。

“或許他們只是閑話家常也不一定,畢竟我們不知道他們聊的內容。”金承澤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出聲安慰項君行。

“你不是已經有證據證明,那在停車場突然跑出來襲擊我的人,是一個林姓男子雇來的嗎?如果發佈消息和派人襲擊我們的不是同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快,這顯然是有預謀的。”

項君行睜開眼,目光中閃過一抹危險的氣息,看得金承澤擰着眉頭,也讓正悄聲來到門邊的初晴止住腳步。

“不僅如此,根據我們的系統追蹤到的信號,在網站上發佈消息的人,和剛才與初晨太陽聯絡的人信號完全相同。”金承澤將一連兩天的觀察說出來。

“他還是反擊了,當我在網絡上發佈禁忌之星在林集團,然後攻擊了林集團的系統,又把初晴帶來我身邊之後,他還是察覺到我對他的懷疑,終於忍不住要出招反擊了。”

事到如今,項君行還是不願相信,一直與他為敵的,正是那顆小太陽的父親,或許她在不知不覺中還參與了整場戲的演出。

林集團之前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

房外的隱暗處,初晴被他的話震得差點站不住腳。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嚴格說起來,你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金承澤點頭。

“可是如果真的是林煒天在盜取了禁忌之星后將寶石私藏,又暗地裏加害了姑丈,那他現在還有必要躲起來嗎?直接對外宣佈在得到寶石后,姑丈死於非命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對於項君行的懷疑,金承澤還是有些疑問,而門外的人兒則是驚訝地搗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項君行竟然懷疑是爹地傷害了他父親,自己偷偷將寶石私藏了?!

“就是因為不明白為什麼,所以我才有這一連串的行動啊。”

項君行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眼裏的幽光變得深邃又有些受傷。

“如果不是初晨太陽對我們遠揚一直有興趣,我也不會故意和她糾纏,想從她那裏知道林集團的最新消息,以證實我心中的猜測。

要怪只能怪初晨太陽太執着,在第一次被我反跟蹤之後,她真的聰明到有所察覺,整整一個月沒有上網,但是那已經是她的極限。好奇心還是讓她再次和我面對面,把我當成她的假想敵。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懷疑起她的目的和她背後的林集團,直到我開始一步步掌握更多的資料,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林煒天的女兒,也越來越讓我懷疑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對整件事到底了解多少。

這齣戲一直都是我導演的,可是暗地裏林煒天卻扮演着最為重要的角色,因為初晴的突然出現,我差點以為他就快要拿回主控權了。”

他不敢相信,他家中那個甜蜜可愛讓他心動的小女人,極有可能是奉她父親之命來試探他的網絡,引誘他上鉤反擊的。

她可真是傷他的心,當他決定不再懷疑她,決定要心平氣和地和她一起找出真相時,她和她父親的聯絡,徹底打散了他最後的希望和信任。

她來偷他的東西嗎?

她知道她已經成功地進入了他的生活和生命嗎?

當他整顆心已經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當他的理智正被她一點一滴奪走時,她可曾明白,她的背叛將會給他帶來多麼大的衝擊?

金承澤看見表哥臉上的無奈和傷心,決定開口引導他回到正確的道理。

“可是仍然不能確定不是嗎?就像當初你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敢確定網上的初晨太陽和現實生活中的初晴是同一個人。你現在不是還沒有證據,證明姑丈是生是死,也無法證明五年前的那場意外和林煒天有關,更無法證明林初晴是受到她父親的指使才進入你的生活啊。”

相愛的男女啊。

他老哥可能還不知道,他已經給予那顆太陽太多的信任了。

如果事情的結果不如預料,他無法確定這對相愛的男女,會受到怎樣嚴重的傷害。

“老哥,不要傷害你愛的女人,也不要傷害愛你的女人,這個時候該有最基本的信任,才能和她一起共度難關啊。”金承澤憂心忡忡地道。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項君行臉上,出現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

“愛?”有些混亂的項君行聽他這樣說,不禁嗤之以鼻。

“愛情是個什麼東西,它只會麻痹人的心智罷了,如果以愛當道,我可能永遠都會被那個小騙子騙得團團轉,一輩子也找不到真相。如果一開始不曾動過心,或許我會更理智、也會更快速地解決掉這一切麻煩。”項君行咬緊牙關的說。

不管心中反駁的聲音有多大,他就是不肯在金承澤面前,顯露出自己的脆弱。

只要一想到之前在那個小丫頭面前曾露出的脆弱,他就好恨,如果她真的敢背叛他,如果她真的敢傷害他,他就……

哦,不行。

項君行握起拳頭緊擰着眉,狠狠地擊上自己坐椅的扶手,他竟然下不了手,他竟然該死的連想一想,都覺得自己下不了手。

那個小女人該死的甜蜜可愛極了,他只要一想到她仰着小臉沖他笑,心中的溫暖和悸動就會與原先的懷疑糾纏在一起。

亂了,真的全都亂了。

為什麼他精心設下的局進行到這裏,他還沒有看清答案,就已經先自亂陣腳?!

“不要太鐵齒,當心最後苦的人會是自己。”金承澤看着他的死不承認,不禁搖頭苦笑。

他翹起雙腳放在桌上,一副愛情專家的痞樣。

“你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下一步恐怕就是禁忌之星現身,解開一切真相的時候了,你確定不要先去跟她示愛一下比較好?女人可是脆弱的動物,一旦被傷了心,就很難挽回了。”

“別一副很珍惜女人的樣子,誰不知道你金大少對待女人的態度就像是衣服,如果今天我把你的愛情高論告訴外公,你猜他會不會立刻找來你的未婚妻,抓你上禮堂?”

揮去在聽到那個字時心中的煩亂,項君行略略穩住自己狂跳的心,藉由推眼鏡的動作來極力掩飾住那抹悸動。

“呵呵,算了,我敬謝不敏。”

驚死得瞪大眼,一聽說要他結婚,金承澤決定待會有多遠就跑多遠,免得真的惹禍上身。

愛嗎?他真的愛上她了?項君行皺眉暗忖着。

或甜蜜或喜悅,或擔憂或氣憤……自己心中種種因她而產生的情緒波動,都可以算是愛上一個人的表現嗎?

如果不是,為什麼他在想到如果一切都與她無關,而她又得知了真相以後的傷心時,心頭會痛到像是要流血般的凝重呢?

可是愛情到底是什麼?

他不是從一開始就懷疑她嗎?懷疑她父親一手害死他唯一的親人、又懷疑她出現在他生活里,擾得他心緒大亂、天翻地覆的目的?

為了試探她,他設下這個陷阱並誘惑她來到自己身邊,不就是等着看到最後的真相嗎?為什麼他會臨陣倒戈愛上她?甚至為了怕她受到傷害,伯自己會失去她,心裏開始一次次拒絕揭開真相呢?

不,不會的,是承澤判斷錯誤,那絕對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愛上她的。

“我沒有愛上她,如果有,那一定只是我的錯覺。”

不自覺地將心中的話說出,項君行不經意的一句話,打痛了自己的心,也打出了門外人的淚。

真是可笑的對話啊,瞧瞧她聽到了什麼。

淚,順着初晴的臉頰緩緩地流了下來,她被他無情的話震得幾乎站不住腳。

原來自己才是整場戲裏面,最愚蠢可憐的大傻瓜,原來他的付出和呵護,只不過是為了暫時穩住她,以便繼續觀察她的手段而已。

她設身處地想要為他解決困擾,而他根本就不屑一顧,只想利用她誘出爹地找到那該死的真相。

哈哈哈!

初晴的心在狂笑,原來她的傻、她的痴,她的心、她的愛竟然給了一個完全不懂愛,也不要愛的男人。

她真的是錯了,大錯特錯了,她一直以為他的愛滿滿的無人可給,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他是個根本沒有用過心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她曾經對自己立下的誓言,她要找回他的家人,她要做他的家人,她就好想大聲笑出聲,可是心卻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她搗住嘴無聲的哭泣。

“不要那麼鐵齒,如果真的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相信到時候你想哭都來不及了。”

房間內,金承澤因項君行的話而搖頭嘆息,又一個陷入情網而不自知的男人,幹嘛那麼固執?

“我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若她不再讓我失望,我就讓她繼續做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四個字,既霸道又有力,說出口的同時,項君行頓感全身一陣放鬆,之前緊皺的雙眉也有撫平之勢。

她還是他的女人,也只會是他的女人,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女人。

小傢伙,求求妳,不要讓我再失望,也不要再讓我的心搖擺不定了。

他在心中默默祈求着。

他的女人?!

初晴站起身來,美眸緊盯住門裏項君行那張讓她心動的俊臉,那曾經是那麼令她熟悉的臉孔,現在卻突然陌生疏遠起來。

不爭氣地為那四個字再落一滴淚,她咬緊牙關,下定決心轉身就走。

你不是要一個真相嗎?

項君行,我就給你一個真相好了。

只要你敢要,我林初晴一定給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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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就要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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