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原文遺漏)“父親——”宋觀浪站起來,但宋能遠嚴厲的一眼卻令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在問她話,你來插什麼嘴?難不成這女孩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辦法開口說話?”

“爸,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吧,不要嚇壞了客人。”宋觀浪說,得到的響應是碰的一聲巨響。

宋能遠一掌打在桌上,連慣於面對父親壞脾氣的宋觀浪都嚇了一跳,反倒是蘇弄影看看這兒、看看那兒的,好象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饗,“問你是吧?”宋能遠鐵青着臉點點頭,“好,那麼你倒說說看,那篇報導究竟是怎麼回事?多少名門高官家的千金你不要,拒絕了一門又一門的親事,我當你是忙於事業,不想這麼早成家,結果呢?原來你在外頭早有了女人,這倒也無所謂,但至少該知會我這個做父親的一聲吧?以我們宋家的家世聲望,是不可能讓你隨便娶個女人進門的,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

“爸爸,請聽我說——”

“我正在聽,你這就給我說清楚。報上說你和這女的正在交往,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宋觀浪看了看蘇弄影,只見她聳聳肩不表示任何意見。

“你快說啊,報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面對父親的一再逼問,宋觀浪深吸了口氣正要回答,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進來的竟是令在場三人都深感錯愕的人物。

“阿濤?”宋能遠和宋觀浪異口同聲喊着。

闖進書房的宋觀濤雖然也一樣驚愕,原因卻是因為看見坐在椅子上檢視自己指甲的蘇弄影。

“你——”

“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宋觀浪搶先了一步問,把宋觀濤看見蘇弄影的疑惑暫時打住,並以眼神示意他在言語上多加小心。

雖然覺得納悶,大哥的意思宋觀濤多少抓住了那麼點。他不再看着蘇弄影,轉而給宋觀浪一個大大的微笑及擁抱。“好久不見了,大哥,你還好吧?”他打着招呼,並輕拍大哥的背。

宋觀浪藉此機會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聽清楚了,你和弄影並不相識;還有,父親找了徵信社查你的消息,快阻止他。”

事情發展真是急轉直下,蘇弄影眼前忽然就演起一出父子團圓的倫理悲喜劇。

“你這孩子真是的,出了家門幾個月,當真連通電話都不打回家。”看見次子出現在眼前,宋能遠的神情、語氣全都換了個樣。

蘇弄影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由在心裏嘖噴稱奇。

“當初說好的不是嗎?爸,這一年裏我是絕對自由的,想做什麼、想到什麼地方去都由我。”

兒子話氣裏帶着些許責備,宋能遠於是陪着笑臉說:

“是啊,是這樣沒錯,但偶爾也該打個電話回家,讓爸爸知道你。”

“那麼為什麼找徵信社調查我?”

宋觀濤開口打斷父親的話,說出的話還令宋能遠雙眼大睜、嘴巴微開。

“這……阿濤,你聽爸爸說——”

宋能遠開口想解釋,宋觀濤則微怒地轉過頭去。那冷酷的模樣是蘇弄影在學校所不留見過的,令她頗覺驚訝。

“一年的期限未到,爸爸不僅破壞了協議,居然還找了徵信社,我又不是什麼逃犯。”

“不是這樣的,阿濤,其實是因為……”

“什麼都不用說了。既然爸爸破壞協議在先,今後我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再為那協議而左右為難。”

“等等,阿濤。”宋能遠臉色大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我不繼承爸爸的公司,和小蘋的婚事也就此取消。”宋觀濤吶的拋出一顆炸彈。

宋能遠條地站起來,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這……這怎麼行?阿濤,找徵信社是爸爸不對,但那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繼承公司的事以後再談也無所謂,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你知道嗎?絕對不可以。”

“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已經決定了。”

“別任性了,阿濤,徵信社的事爸爸可以道歉,你和小蘋的婚事早已成定局,訂婚時還邀請了那麼多親朋好友,你忽然間說不結婚了,不僅爸爸沒辦法跟親戚解釋,你高伯伯那邊才是最嚴重的,小蘋是他寵愛的獨生女,你高伯伯絕不會讓她受這種委屈。如果你執意要取消婚約,他和爸爸的交情將璗然無存,咱們公司未來的前景也會因為失去這個有力的盟友而大受影響,後果是非常可怕的啊。”

“如果爸爸擔心的是公司前途,把公司交給大哥就行了。”宋觀濤看了看宋觀浪,“大哥為了公司盡心儘力,付出的時間和精神是誰都比不上的,日後就算公司遇上什麼困難,有大哥在的話一定能解決,任何危機都能安然度過。”

“你在胡說什麼?”這番話顯然激怒了宋能遠,他的聲音再次變得忿怒而尖銳,“公司是你的,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當然你大哥也會在一旁輔助你——”

“夠了。”宋觀濤又一次打斷父親的話,臉上神情複雜,“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麼嗎?就是你對我那明顯而變態的偏愛。”

“阿濤。”

一直未開口的宋觀浪欲上前勸說,卻被宋觀濤以手勢制止。

“我和大哥都是你親生的兒子,只因為我的生母較得你寵愛,你就把全部的父愛都給了我,對大哥則是一絲一毫都吝於給予。”

“沒有這回事。”宋能遠否認。

“有沒有這回事,你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宋觀濤以無懼的話氣道:“從我懂事以來就有這種感覺,明明大哥比我更努力、更認真,各方面成績都比我優秀,但得到誇獎或禮物的卻往往是我,我再怎麼調皮搗蛋也不會受罰,大哥什麼都沒有做,卻總是挨罵,甚至挨打。同樣是你的兒子,身上都流有你的血液,為什麼你把一個兒子當寶,另一個則視同外人漠不關心。”

宋觀浪過去擋在弟弟和父親之間,“好了,阿濤,為什麼忽然說起這些?你不應該用這語氣對爸爸說話。”

宋觀濤看着哥哥,露出了略帶苦澀的笑容。

“你看見了沒有?爸爸,儘管你這個做父親的待他是如此不公,大哥卻從來不埋怨,依舊尊敬你、孝順你,把你的話當聖旨一般執行,就拿對我來說,即使我這個異母弟弟獨佔了父親的愛,奪走了他所該擁有的一切,他始終善盡為人兄長的責任關愛我、照顧我,不嫉妒也不計較,不管我捅了什麼紕漏、惹了什麼麻煩,為我善後的永遠是他。”

面對這全然陌生的弟弟,聽他說了一長串的話,宋觀浪的錯愕可想而知,然而對於阿濤的話他也不是毫無所覺,那些埋在心底的話,那種極度疼痛卻已逐漸習慣的情感,他以為這輩子不會有人懂,卻在今天聽見弟弟親口說了出來。他覺得眼眶發熱。“請你好好想一想,爸爸。人生在世並非只為了追求名利,在這幾十年的短暫時間裏,我們還有更需要珍惜的東西,如果你不能領悟到這一點,最後你將會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那是非常可悲的。”

無視於父親忿怒驚駭的表情,宋觀濤說完話后逕自轉向宋觀浪。

“我實在等不及,所以就先說了。”他微笑道:“你喜歡小蘋。對公司更是情感深厚,而這兩者父親吝於給你,硬要推到我身上,我在等,等你開口說話,但你慣於接受父親的安排,只是笑着對我說恭喜,這一年的協議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我利用這一年讓自己更成長,也希望你在這段時間內能認清你所想要的,並且大聲說出來。”他說著再次擁抱宋觀浪,並在他耳朵旁低聲道:

“謝謝你告訴我徵信社的事,讓我能借題發揮,漂亮地解決和小蘋的婚事。”

雖是如此,宋觀濤臉上卻無笑意,只不過他大哥看不見他的表情。

“事情根本就沒有解決。”宋觀浪也以焦慮的語氣在他耳邊說。

“小蘋和公司就交給你了,大哥,要應付爸爸的怒氣肯定下容易,不過我是他的次子嘛,只得辛苦你了。”

“喂,你——”

“對了,我下知道你是怎麼認識弄影的,但你既然帶她來了,就要讓她安然無事、全身而退喔。”

宋觀濤一結束和哥哥的擁抱,表情就變冷了,只對宋能遠說了句“我走了”便轉頭離去。對父親急切的呼喚完全置之不理,倒是在經過蘇弄影身旁時對她眨了眨眼。

扔炸彈的人溜得快,苦的卻是留下來的冤死鬼,眼見宋能遠的臉逐漸發言,一個不好就有腦溢血的可能。

蘇弄影有不祥的預感,覺得自己或許無法輕鬆離開這裏。

書房裏寂靜無聲,宋觀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蘇弄影,很清楚要打破這一室的沉默唯有靠他自己。

沒想到他才開口說了“父親”兩個字,一本精裝書便朝着他飛過來;幸虧他適時閃避,厚厚的書碰的一聲打在牆上,然後掉落在地,就在距離蘇弄影不遠的地方,令她又聳起了眉。

宋觀浪直立不動,他無法相信父親會拿書砸他,即便平日再怎麼嚴厲,他成年後父親就不留再對他動粗。

“是你對不對?”對自己的舉動毫無悔意,宋能遠鐵青着臉指着宋觀浪,“你在阿濤面前說了什麼?否則他怎麼會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話?”

“我什麼也沒有跟阿濤說。”

“說謊!”宋能遠又拍桌子。“你表面上裝出一副不貪不求的樣子,其實是懷恨在心吧?所以你就使了些伎倆,挑撥我和阿濤的感情,並說服單純的阿濤取消婚約、放棄公司,是不是?虧我這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他氣得指尖和聲音都在發抖。

“爸,我沒有,小蘋和公司都是阿濤的,我不會要,阿濤那邊我會勸他——”

“用不着再惺惺作態,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

“爸!”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宋觀浪沒有動!氣憤至極的宋能遠竟過來拉他,開了書房的門試圖將他推出去。

“您冷靜點,爸爸,我會找阿濤好好談一談。一定會讓他來向您道歉。”

“用不着!誰知道你會和他談些什麼,說不定到時候他連這個父親都不認了!”

“不可能有這種事的。”宋觀浪抓着父親的手懇求道:“別這麼激動,爸爸,小心身體……”

“你是恨不得我早點死吧?”宋能遠又開始推他,“出去,你馬上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宋觀浪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阿濤把這一團亂扔給他,造成父親對他誤會如此之深。他如果無法平息父親的怒氣,往後或許再也踏進這個家門了。

基於種種原因,宋觀浪還是希望和父親平心靜氣談一談,但正在氣頭上的宋能遠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他奮力要將宋觀浪推出書房,卻力有不逮,試了幾次無法得逞,惱羞成怒的他狠狠瞪着自己的兒子,然後揚起了手就要打他。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觀看的蘇弄影伸手拉了宋觀浪一把,並起身擋在他們父子之間,說時遲、那時快,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個耳光。這老頭雖然是老了,手勁還真不小,一巴掌打得她頭都昏了,眼前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

發現自己打錯了人,宋能遠愣了愣,但那僅是數秒鐘的時間,氣憤的情緒隨即便又主導了他。

“把她帶走,你們馬上給我離開這個屋子!”宋能遠怒氣不減,丟下這句話后逕自走出了書房。

父親離開后,宋觀浪才從錯愕中恢復過來,他扶着蘇弄影坐下,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見她閉着眼睛,臉色蒼白,他輕觸她臉頰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片刻之後,蘇弄影睜開眼睛,看見宋觀浪一臉擔憂跪在那兒,她扯了扯嘴角說:

“我沒昏過去,只是疼得不想張開眼睛。”

“你……你好傻,為什麼……”

“我的確是要拉開你,但可沒想過要替你挨打。”

“我還說要保護你,結果……”看着她臉頰上紅色的印子,宋觀浪實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歉意,“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蘇弄影搖搖頭,隨即因為疼痛而皺了皺眉。

“你爸爸是暴力主義者?”她道。

“呃……不算是吧,我長大后他就幾乎不曾動手打過我了。”宋觀浪一直注意着她的情況,“不要緊吧?你的臉色這麼差,我看我還是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因為挨了個耳光而送進醫院,只怕明天的報紙又會出現我的名字和大頭照。”

蘇弄影抓着他的手試圖站起來。“你想留下來也可以,我可要先走了。你父親不怎麼歡迎我,等會說不定會拿掃帚來趕。”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走?”宋觀浪一把就將她抱起來,蘇弄影嚇了一跳。

“用不着這個樣子,我又不是受了什麼重傷。”她蹙眉低喊。

“很疼吧?”宋觀浪抱着她走出書房。“我父親打了二、三十年的高爾夫球,這一巴掌力道肯定不小。”

“力道大小我無從比較,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挨耳光。”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感覺舒服了些。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難受了。”宋觀浪嘆息。“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對女孩子動手,父親他——”

“他要打的是你。”

宋觀浪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那就讓他打,我情願這一巴掌是打在我臉上。”他說。

然後,在走出宋宅到坐進車裏這段時間宋觀浪都沒有再開口。

蘇弄影看了看他,露出淺淺的笑。

“我已經沒事了,真的。”她說。

正要發動引擎的宋觀浪停下動作轉頭看她。

“我一看見你臉上的掌印就——”他沮喪地將頭貼向方向盤。

“怎麼了?這麼心疼我嗎?”

宋觀浪倏地抬頭,因為被說中心事而紅了臉。

蘇弄影低頭微笑,半晌后對他說:

“你果然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宋觀浪詫異地看着她,然後紅着臉搖搖頭。

“沒想到現在還有你這種人。”蘇弄影輕嘆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要成為弟弟的妻子了,你不僅笑着對人家說恭喜,居然還幫着她來找我這個情敵談判。你想過沒有?如果阿濤選擇了我,並且和那女孩解除婚約,這不就是你贏取她芳心的大好機會嗎?”

“但是小蘋喜歡的是阿濤,她很愛他,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感情定可以培養的嘛,以你的溫柔體貼,很快就能擄獲她的心,剛才你也聽見了,你弟弟堅決表示要解除婚約,他看起來很認真,你也就用不着再退讓了,勇敢點去追她啊,勝算很大的。”鼓勵他去追女孩子讓蘇弄影莫名地覺得有點不舒服,最後她將之歸因於挨了那一巴掌的後遺症。“我很少這麼對人曉以大義,你可別辜負我一番好意。”

“不,我不能要小蘋。就算阿濤真和她取消了婚約,我也不會去追求她。”

“為什麼?這可不是玩孔融讓梨那一套把戲的時候。”

宋觀浪默默不語,蘇弄影卻因為自己都不確定的原因而無法對他置之不理,像他這樣的人,她不理他的話就沒有人在乎他了。

“你啊,能不能偶爾也替自己想想呢?把其它人都忘了,想想你要的是什麼。”

她說。“可以嗎?”宋觀浪轉頭凝視着她,雙眼閃着謎樣的光,“真的可以不顧慮別人,只想着我自己嗎?”

“當然。”蘇弄影點頭。

“那麼我要你。”宋觀浪不敢看她,那樣子簡直就像在對方向盤說話,“如果可以忘了阿濤、忘了其它的人,我想要你,我真的好想要你。”他痛苦地說。

不管是誰,忽然聽見這樣的話都會吃驚的,即使是蘇弄影也無法例外。

“我?”她愣了好一會兒,心跳有如打鼓,“不是小蘋嗎?”

“我也以為自己喜歡小蘋,但是在見了你之後……”

“對一個人的感情哪裏是這麼容易就改變的?你不要開玩笑了。”

“是真的。”宋觀浪焦急地轉頭,但一面對她就會臉紅不知所措,只得繼續對着方向盤說:“如果你不是阿濤的女朋友,我一定要你,不管怎麼樣都要得到你。”

“什麼得到我?好……好曖昧的說法。”

“想要就是想要。”

蘇弄影聞言蹙眉,臉還在發熱。

“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任性的話。”她嘀咕着。

“是你要我說的,反正只是說說。”宋觀浪悶着聲音說道。

“咦?”

“不說出來的話很辛苦,說出來也許就可以死心了。”宋觀浪的手在方向盤上握緊。“你很開心吧?聽阿濤說要解除婚約。”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蘇弄影回答。

“是嗎?”宋觀浪苦苦地笑了。“看來你對阿濤很有信心,知道他一定會選擇你。”

“他勇敢面對你父親,大聲說出自己要的是什麼,我覺得這樣很好。”

“嗯,阿濤會說出那番話,老實說我也很訝異。”

“你們兄弟情深,因為你對他好,所以他也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她轉頭看他。“你說不想繼承公司,這是真話嗎?”

宋觀浪想了想,點點頭。

“我想要的是父親的認同,一直以來都是。能不能留在公司,或是以什麼職稱留在公司,對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為什麼你父親無法肯定你的努力?事情真像阿濤所說的那樣嗎?你父親無限度地溺愛他,對你卻異常嚴厲。”

“也沒有那麼嚴重啦。溺愛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確方式,嚴厲也未必就不好。就因為父親的嚴厲,我在各方面都學了不少,我自己並不覺得有多委屈。”

“心裏多少還是不好受吧?對你而言,父親慈愛的微笑或讚美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再怎麼不好受,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宋觀浪發動引擎。“真的不用看醫生嗎?”他問。

“我很確定。”

“那你想上哪兒去?”宋觀浪問,問了之後隨即又轉頭對她說,“你想回學校了嗎?時間還早,我們……我們可以先去吃點東西,我早餐、中餐都沒有吃,肚子很餓,一個人吃飯又很悶。如果你不趕時間,不如就陪我去吃一點”“那就走吧,我也餓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地答應,宋觀浪又愣了愣。

然後車子在市區行駛,因為蘇弄影說吃什麼都好,宋觀浪便選擇了一家僻靜的西餐廳。

進入餐廳后他們找了角落安靜的位子。蘇弄影點了果汁及意大利麵,宋觀浪則點了杯咖啡。

“你不是說肚子餓?光喝咖啡不吃東西行嗎?”

蘇弄影看着他,宋觀浪又臉紅了。

“啊,意大利肉醬面不錯,我也來一份……啊不,麻煩給我兩人份的,謝謝。”

他說著,將菜單還給服務生,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你好象很緊張,是因為我的關係嗎?懊!”蘇弄影以手撐着頭,因為碰觸到疼痛的臉頰而皺眉呻吟。

“怎麼了?”宋觀浪身子前傾,伸手欲碰觸她的臉,人在半途收了回來,“還很疼嗎?對了,我叫服務生要些冰塊來冰敷好不仔?多少可以減輕疼痛。”

蘇弄影搖頭。

“不小心碰到,有些刺痛而已。”

“但臉上的紅色印子愈來愈明顯”“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服務生一定很好奇我臉上的印子是怎麼來的,這會兒八成正在廚房裏七嘴八舌地討論呢。”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笑的時候反倒不怎麼疼了。”蘇弄影喝了口水:“我不要緊,擔心你自己吧。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你還是打算回你父親的公司嗎?”她問。

思索了會,宋觀浪點頭。

“我想我父親只是一時氣憤,等他情緒穩定后情況應該會好些,當然,問題的根本還是在阿濤,我得找個時間先跟他談一談。”

“是嗎?”蘇弄影也在思索了片刻後點點頭,“你們的確是該好好談一談,不過……我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直覺,或許猜錯了也說不定,但如果你們兩兄弟真有心要談,彼此最好能絕對地坦誠。你聽見了嗎?心裏想什麼都說出來,那麼事情也許能簡單化,說不還能圓滿解決。”

“這是什麼意思?”宋觀浪不解,“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我說過了是第六感,只可意會啊。”這時候服務生送上一大一小兩盤意大利肉醬面,蘇弄影拿起桌上的叉子說道:“很好吃的樣子,我們開動吧。”

由於肚子真的餓了,食物又烹調得非常美味,兩人安靜地用餐;不到二十分鐘已將麵條一掃而空,開始喝起飲料,而隨着杯中液體的減少,宋觀浪又苦惱了。還不想讓她走,即使只是這麼面對面坐着,也希望她能多待一會兒,但是吃過了東西,該說的事情似乎也都說了,還有什麼理由留她?再說她畢竟屬於阿濤,就算能留她再久也沒有用吧?

想到這兒,他覺得頗為沮喪,還有種深沉的無奈感。

“這……也許我該向你道歉。”

“你“總是”在向我道歉。”蘇弄影拿起冰涼的果汁敷在臉頰上,然後舒服地輕嘆了一聲。

“呃……你知道我必須和阿濤談一談,明明知道會傷害你,我還是得勸他回頭,對於這點……”

“你要勸他回去履行婚約並且接管公司?”她問。

“對不起。”

“沒關係,你是為了你父親嘛。”

“但我也會尊重阿濤的意思,如果他執意要跟你在一起,父親那裏我會再想辨法。”

“那麼你也會祝福我們了?就像祝福他和小蘋?”

宋觀浪無話,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情還是故意捉弄折磨他?

“大概不行了,我不想看見你和阿濤一臉幸福的樣子。”宋觀浪說著,拿起桌上的帳單,“我們走吧。”

這樣就生氣了,很像小孩子哪,蘇弄影想。

看見宋觀浪邁開大步朝着櫃怡走,蘇弄影只得揚了揚眉,放下未喝完的果汁跟上去;誰知道他結帳后就推開店門走向他的車子,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蘇弄影瞇起眼睛,接着在西餐廳外頭蹲了下來。宋觀浪直到開了車門才發現她沒跟上來,在一陣搜尋后看見她蹲在餐廳門口,他臉色發白,連車門都沒有關就飛奔而去。

他衝過去跪在她身旁,雖然焦急,卻又不放隨便移動她,完全是緊張過頭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你怎麼了?頭昏?還是哪裏痛?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那得打電話叫救護車——”

“真的想要我嗎?”蹲在地上的蘇弄影忽然拾起頭對他說,令他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她又問了一次。

宋觀浪還無法開口說話,卻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那麼走吧。”蘇弄影站起來,“請你找一家乾淨的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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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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