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在戚少軍決意放下公事全心尋找巧夢的同時,戚氏員工因被遣散而自殺的事件也越演越烈。「景福」企業的董事長,也就是胡鳳玲的父親,竟真的站出來替死者家屬說話,在各大報上公開指責戚氏不應如此冷酷、不負責任,在人死後不但不聞不問、也沒有採取任何補償措施。
戚氏企業大門外每天都擠滿了意圖採訪戚總裁的記者,他們的耐性一流,卻漸漸磨光了戚少軍原本就不豐富的忍耐力。
他被逼得不得不管這件事,不僅無法拋下一切,專心探詢巧夢的消息,還得每天到公司坐鎮,以免被指謫為逃避責任、避不見面。
這三天來,他幾乎每隔一小時就低聲詛咒一次;不管再怎麼忙碌,每天晚上都打電話到姨媽家查問巧夢的消息。他知道,只是光憑這些並不能幫他找到巧夢,但,卻該死地他就是脫不了身。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件事要這麼湊巧的碰撞在一起?其中一件就不能早點或是晚點發生嗎?
每天在電話里,姨媽給他的答案都差不多,總是「她還沒回來;對,是打了電話,但沒說人在哪裏」這一套。他實在不懂,姨媽怎麼能這麼輕鬆,他都要急瘋了啊!
真的,他真的很急,而且很擔心!知道她每天都打電話回來報平安是他到現在還能保持一絲冷靜的原動力。天!他想她,他好想她,如果這種只能透過電話得知她消息的情形再繼續下去,他遲早會發瘋的。
為此,他做了個決定,一個他原本絕對不會妥協的決定,那就是他打算走出來面對媒體,把這次的自殺事件做一個澄清說明。但這不是解釋,不是道歉,只是要曝光事實以消弭新聞界對他的興趣。得不到的總是最吸引人的,他相信」旦他公開回答外界對這個事件的問題,這件事就會慢慢被世人淡忘。他會給死者家屬一筆慰問金,但絕對不讓它成為另一個新聞。
是的,他必須先做這些,然後才有時間與精力處理巧夢和他之間的問題。戚少軍萬分疲倦地嘆口氣,靠着椅背閉上眼,想着和巧夢僅有的一次繾綣。
回來吧!巧夢!他在心裏吶喊。這樣深的思念對他而言是多麼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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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軍在下定決心的第二天便召開了記者會。面對記者尖銳的詢問與指責,他雖以一貫的冷靜一一答覆,但,在這一切結束后卻仍不免感到極度的疲憊。在他接掌戚氏這些日子以來,今天無異是最難捱的。
晚上八點他才回到家,他的父母都還在等他吃飯,不同於以往的是他們臉上都帶着一絲焦慮。
「這麼晚了,你們怎麼不先吃呢?我說過不用等我的。」
「事情順利嗎?」戚冠毅問:「我和你媽都很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戚少軍放下公文包,並鬆開頸上的領帶。「我已經露面了,他們對我應該不會再有那麼多興趣,這個風波也會漸漸平靜下來。」
「你——還是不考慮給死者家屬任何補償?」戚父蹙眉問。
「我私下會給他們一筆錢,只要他們答應不對媒體披露這件事。」
「你這是——」
「我付錢不是為了補償,純粹只是同情。今天我在記者會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戚氏企業不需要對他的自殺負任何責任。那傢伙是個逃避現實的懦夫,居然拋下妻子和四個孩子一走了之,還逼得我不得不召開這該死無聊的記者會。」
戚氏夫婦此刻才鬆了口氣並露出笑容。
「你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是不是?」戚冠毅微笑問。
「形象對一個企業來說並不是全部;如果這次我屈服了,明天開始會有更多被遣散的員工有樣學樣的來要脅我,這點爸應該也想過了吧?」
戚冠毅點頭。
「自殺未遂的人一定會增加!」他站起來。「我也不希望你做表面工夫,做人或做事都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你剛踏進這個圈子,可能會不顧一切向前衛,但過了一陣子,等你體認到人生重要的不只是事業,你的步伐就會放緩放柔。好了,開飯吧!我忽然覺得好餓。」
愛娟笑着點頭,一家三口一同移往餐廳用餐;父母的諒解及和樂的氣氛讓戚少軍難得地享受了一個寧靜的夜晚。
吃過飯他得打電話給姨媽,這回他要仔細詢問一切細節,好幫助他整理出巧夢的去處;明天一早,他就要依線索出發去找她。
是的,解決了記者會那個麻煩,他絲算可以開始辦他的人生大事。他想結婚了,對象就是巧夢。
戚少軍露出微笑,卻沒有想到姨媽會先打電話給他,並且告訴他一個令他挫敗、沮喪到了極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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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什麼?巧夢出國去了?」戚少軍懷疑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認為,姨媽根本是在跟他開玩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妳不是答應我,她一回去妳就會通知我嗎?她要出國總得回家收拾行李吧?」
「對不起,少軍,是那丫頭逼若我發毒誓的,要我怎麼都不能告訴你——她回家了。我是想告訴你,真的,可是我又怕自己真的會變得又胖又老——對了,那丫頭還說要離家出走永遠不回來啊!如果我食言的話……」葉母抱歉地對他說。
他深吸了幾口氣以控制即將爆發的怒氣,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對長輩無禮,他從小到大都這麼被教育着。
「她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個國家?」
「今天一大早,說要去美國一陣子。」
「一陣子?」
「幾個月吧!她沒說得很確定。」
「她單獨出國旅行過嗎?妳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連她去做什麼、要去多久都不間清楚?」
「我問了。」葉母辯說。「她不肯多說嘛!只說和以前的同事去散散心。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出國去看看也沒什麼不對的,我怎麼好阻止她?」
「她在戚氏根本沒什麼熟識的朋友,她會跟哪個同事出國去玩?」
「是她在唱片公司的同事,而且還是個男的,聽說追了她好一陣子了。」葉母長嘆一聲。「都到這個節骨眼了,我就老實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希望巧夢能和你湊成一對。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而巨我也相情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不過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順利,巧夢說你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要我別再打你的主意了。我可是經過一番內心掙扎才想通的,既然你不要巧夢,有其它男人追她就讓他們去吧!女人的青春畢竟有限,我也不能因為中意你而令巧夢錯失了其它的機會……」
戚少軍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姨媽又臭又長的感性言論。
「是楚剛吧?那個和她一塊兒出國去的人是不是他?」他問。
「不是吧?好象是姓毛,叫毛什麼——哎!讓我想想,巧夢應該跟我提過的,我怎麼一下子就給忘了——」
戚少軍沒有再等下去,他道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然後立刻打電話到毛建國租來的公寓去。電話響了十響沒人接,他摔上電話衝出門,決定親自到隔壁去求證。雖然毛伯父、毛伯母不頂喜歡他們的兒子從事演藝事業這一行,但毛建國對他父母的重視抑無庸置疑,如果他要出國一段時間,他父母絕對會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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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了,距離他確認巧夢出國的消息之後已經過了六十一天,戚少軍訝異自己居然還能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初期幾天,他想弄張機票隨後追過去的衝動也已經漸漸平息。她選擇了楚剛不是嗎?他飄洋過海,就算真找到了她,事情也不會有轉圜的綜地。很明顯的,她對他們那一次的肌膚之親並不像他這麼重視。
於是,他更加努力工作,除了吃飯睡覺,他把其餘的時間和精力全放在戚氏企業的擴充上。戚冠毅似乎說錯了,他的兒子的行事原則並未變緩變柔,相反地是更加強硬冷酷,而且一切以利益為重,毫不留情。懼怕他的人稱他是戚氏獨一無二的最佳接班人,是他手下敗將的人則咬牙切齒指控他是冷血惡魔——而這些,他全不在乎。
他在乎的事物本來就少,而現在更少了。
戚氏夫婦對兒子近來的行為憂心忡忡,但在勸說無用之下也只能眼睜睜看他這麼一天過一天。一定有什麼原因,他們知道,但他不肯說的話,他們又怎麼能猜得出來?
低氣壓持續瀰漫在戚少軍周圍,戚氏的職員個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保怕稍一閃神,自己就會成為下一波裁員行動的主角。這裏薪水高、福利佳,儘管上司嚴厲了些,他們還是寧願忍耐繼續窩在這裏。
這一天,總裁心情明顯不是太好,他的秘書小姐以略帶顫抖的聲音詢問他要不要接聽一通美國打來的越洋電話。
「是個男的,他說和我們沒有生意往來,可是——可是他又堅持要你接電話。」秘書小姐說。
「美國」這兩個字讓戚少軍的心臟一陣狂跳,但他隨即想起他在美國有許多朋友,畢竟他在那裏待了那麼多年,有上百個人選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他在接起電話前不斷這麼告訴自己;然而當電話那頭真的傳來毛建國的聲音時,他發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而且無法以輕鬆自然的語氣問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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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夢在美國的第六十四天傍晚,楚剛將一份像報紙的東西扔在她面前。
「看看這個,妳可能會感興趣。」他說。
中國時報?那東西的確是份報紙,而且似乎來自台灣。
巧夢瞪着那份報紙半晌,蹙眉問道:
「這是做什麼的?你從哪兒弄來的中國時報?」
「公司的小張快遞過來給我的,因為他在上頭看見了妳的名字。」楚剛回答,舉手搔了搔長及肩部的頭髮。
「我的名字?在報紙上?」巧夢更加疑惑了。「不可能吧?我又不是大明星,我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報紙上?一定是小張看錯了,他那個大近視眼——」
「我也看見了。」
「啊?」她眨眨眼,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也看見妳的名字了,在報紙上。」楚剛又說了一次。「不用翻影劇版,它就在「中國時報」四個紅色大字的下方。」
「那一帶都是一些警告逃妻的廣告。」她責備地瞪他。
「很類似,妳的名字就是出現在那一欄廣告裏。」
「一定是同名同姓的啦!」她拿過報紙來看。「我還沒結婚呢!怎麼會是逃妻?」
「我只說很類似。」楚剛替自己拿了罐啤酒,拉開拉環往嘴裏倒。「戚少軍在報上懸賞一千萬元尋找妳。」
「一千萬?」巧夢目瞪口呆,報紙都掉在地上了,她兩隻手還舉在眼前。
「別太飄飄然了。」楚剛淺笑。「說起來,這還比較像通緝,他指控妳偷了屬於他的一件重要東西。」
「我?」巧夢陡地站起來。「他胡說,我絕對沒有拿他任何東西,他怎麼可以——」她隨即撿起報紙,越看,臉色越蒼白。「沒有,我真的沒有偷他什麼重要的東西,真的,我沒有!我沒有!」
「沒有嗎?」楚剛盯着她。「妳仔細想想,真的沒有嗎?」
「我沒有,我……」巧夢忽然驚愕地瞪着他,一張臉早已毫無血色。「你——你告訴他了?你告欣他了是不是?」她低聲問,雙手不自覺地輕撫着腹部。
「我告訴他什麼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又能告欣他什麼?」楚剛一臉無辜。「怎麼了?妳真的拿了他什麼東西嗎?」
巧夢猛搖頭。
「沒有!沒有!」
楚剛又喝了口啤酒。
「我是不清楚女人怎麼想的啦,不過對一個男人來說,孩子可說是他非常重要的一件東西。」他看着她說。
巧夢後退了一大步,這次她得抓住椅背才不至於讓自己跌倒。
「你知道?你知道孩子的事?這麼說——真的是你告訴他的?楚剛,你怎麼可以……」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猜測。有好幾次我看見妳摸着肚子,臉上還露出笑容,我才這麼假設的。」
「你把你的假設告訴他了是不是?」
「我沒有。」楚剛搖頭。
「那他怎麼會知道,還——還在報上登了這麼大的啟事?」巧夢頹然坐下。懷孕的事她自己都尚未確定,怎麼台灣那邊已經知道了呢?她沒有偷拿他任何東西,他在報上指的不是這個,會是什麼?
「我是和戚少軍聯絡過,也曾談起妳,可是我沒有跟他提過妳懷孕的事。」他真的沒提過,今天看見報紙時,他也嚇了一跳,不曉得戚少軍那傢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巧夢,妳——真懷孕了嗎?」他低聲問。
「不知道,我還沒有到醫院檢查。」她回答,神情很沮喪,而她的不安並非由於懷孕,而是因為那份報紙。
看見她的表情,楚剛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1
「妳要拿掉孩子嗎?如果妳真的懷孕了。」
巧夢看他的眼光彷佛他是個殺人魔王,楚剛於是點點頭。
「好,我知道妳的答案;既然妳已決定要生下孩子,難道沒有考慮過讓孩子的父親知道寶寶的存在?」
「我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真有寶寶。」
「可能性很大不是嗎?我想女人對這種事總是很敏感的。」他看着她。「其實妳幾乎已經明白自己要做母親了,否則妳又怎麼會摸着肚子掉眼淚和傻笑?」
「我才沒有!我沒有哭、也沒有傻笑。」巧夢反駁他,但,想起孩子就令她感覺好多了。
「好,別動怒,妳說沒有就沒有。」楚剛握住她的手。「妳要回去一趟嗎?回去跟戚少軍談談,看他說妳偷了他的東西指的是什麼?」
「你——你要趕我走?」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妳該回去一趟。他登了報找妳一定有他的原因,妳應該去了解一下。」他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妳知道我愛妳,巧夢,而我也知道妳愛他,妳為他痛哭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一切。」
「他就要跟別人結婚了。」巧夢說,並試着擠出笑容。
「很多事情都會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而且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尚未結婚,而且正在找妳,妳不覺得應鼓給你們以及你們的孩子一個機會嗎?」
「可是,他說我偷了他的東西啊!你以為他會帶着笑容在機場迎接我嗎?說不定等我的是一大群警察呢!」巧夢抽回自己的手,站起來焦躁地兜圈子。「不!我不回去!我又沒有拿他任何東西,我何必回去面對他?他該死的冤枉了我!」
「孩子呢?他是寶寶的父親啊﹗」楚剛提醒她。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
「他也出了不少力﹗」他說,發現巧夢並沒有笑的興緻,於是他又拉她坐下。「回去吧!去和他談清楚,妳一向很勇敢的。」
「楚剛——」
「如果談過之後他還讓妳回來,那麼我會娶你,併當妳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噢,楚剛!」她又在他面前哭了。自從上回在他胸前哭過之後,她一直很怕這會變成一個習慣。
「我的藝名取得不錯,至少妳喊它的音調非常好聽。」楚剛擁抱她,明白自己也許再也不能這麼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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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飛行,巧夢疲憊地走出機場,現在她更加確定她懷孕了。因為在飛機上她感覺非常不舒服,空姐端來任何食物都會引起她的反胃。
在機場出境室里,她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閉上眼睛休息,等她再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站了個人;而當她看見那人的臉幾乎讓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如果她不是這麼虛弱的話。
戚少軍將她拉離了椅子,凝視她幾秒之梭,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妳回來了,我終於把妳給盼回來了!」他在她耳邊低喃,似乎並未注意到周遭人們的竊竊私語。「妳這個殘忍的小東西,居然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就逃到離我那麼遠的地方去,讓我以為妳——我以為妳選擇了他,那個天王巨星,我幾乎要死掉了,妳知道嗎?這陣子,我彆扭得令身旁所有的人都受不了了。」
巧夢閉着眼睛深深吸進他的味道,這個懷抱令她依戀不已,她不想離開,也不願說話。她聽着,聽他說著每一個字,感覺枯死的心正漸漸活了過來。
「妳好殘忍!巧夢,如果不是楚剛打電話告訴我妳的事,我——我這輩子一定完了。」
他提起楚剛,令巧夢想起她回來的原因——那份報紙,他說她偷了他的東西,而且還懸賞一千萬找她。
她推開他。
「我沒有偷你的東西,報上的啟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抖着聲音問,一半為了生氣,一半則駭怕他指的就是孩子,也許楚剛真的告訴了他——他的假設。
「妳是偷了我的東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戚少軍告訴她,神情頗為慎重。
「我沒有!」她喊。「你不能胡亂誣賴我,我——我不再偷東西了,如果我曾做過,也只是開開玩笑,但我很確定自己沒有拿你的東西,你一定是弄錯了,真的。」
「不,我很肯定妳偷了我的東西,千真萬確。」戚少軍依然這麼說。
巧夢睜大了眼睛。
「是什麼?你說,我拿了你什麼東西?」她佯裝鎮定,雙手卻不停顫抖。天!別是孩子的事,千萬別是孩子的事,如果他剛才說那些話全都是因為孩子,那麼,她只能帶着寶寶到天涯海角去躲他了。
「妳偷走了我的心還不承認嗎?」就在她不斷祈禱的同時,戚少軍微笑着對她說:「一個人沒有了心還算是人嗎?如果花一千萬真能找回妳,我願意,真的。」
釋然的感覺讓她兩腳發軟,幾乎站不住。
「你——你丟的東西……」
「我丟了我的心,是妳偷走了它。我愛妳,巧夢,楚剛說妳愛的人一直都是我,如果這是真的,那麼——請妳說妳願意嫁給我,求妳!」
他握住她的手要求着,她卻楞楞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不是孩子,他說愛她、向她求婚都是發自肺腑,與孩子無關。天!她擔心了兩天,吃不下、睡不着,他卻說——他卻說她偷走的是他的心。
「你的未婚妻呢?」巧夢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她還沉溺在剛才的情節中,意識尚未完全清醒。1
「如果妳答應我的求婚,妳就是我唯一的未婚妻。」戚少軍回答。
「真的?」
「我不會騙妳。」
「你怎麼知道我搭哪班飛機回來?」她問,漸漸能掌握一切了。
「問楚剛的,我知道妳見了報紙一定會有所反應。」
「果然是這樣。」巧夢點點頭。她是愛這個人,但愛歸愛,他讓她痛苦了兩個多月,這筆帳可不能不算。她拉拉他的領帶。「你低下頭來,快點。」
「什麼?」戚少軍聽話地低下頭。
「耳朵過來,我有事告訴你。」她靠近他的耳朵,忽然又抬頭。「你保證聽了之後會保持冷靜?」
「我一向都很冷靜。」戚少軍傲然道。
「很好。」她在他耳朵旁說了些話,然後提起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一、二、三、四、五——巧夢默數到五,就聽見後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個自以為極端冷靜的男人明顯地正向她跑來,並且還不顧形象地大聲喊着:
「等等我,拜託妳別走那麼快,以妳的情況——我的天!快把行李放下來,求求妳,妳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提這麼重的東西,太危險了。」
巧夢對他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接着她計畫在他要追上她的同時,故意扭一下腳,看看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她會答應嫁給他,為了她自己,也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不過在點頭之前,她要他答應讓楚剛當孩子的乾爹,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有最好的音樂素養。
想着想着,她真的一個踉蹌扭了腳,而在她很快穩住身子之前,她聽見後頭傳來一聲吼叫。巧夢笑了,滿心感覺前所未有的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