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在發獃。

出發前他的確看見她坐在自己餐廳前的水仙花叢里,幾個小時后,天都黑了,他去了市區一趟又回來,她還在。

她的好胃口讓人很難一下子忘記。

出門一瞥,回來又一瞥,印象不知怎地着了痕迹。

她蹲在鏤花鐵椅子上面,跟一隻雙腳趴在鐵椅子上黃金獵犬相對看,一人一犬,看起來她落了下風,對獵犬的示好顯出苦惱的模樣,狗兒汪汪叫,她有些慌,想躲,整個人已經縮進鐵椅子的最內側,接下來她只能喊救人了。

聽到熟悉的車聲,金黃毛交雜的大狗偏過頭朝着超大型的中古箱型車看去,一下又偏過超大的頭顱盯着童潤,在捨棄“獵物”跟迎接主人之間猶豫着。

“大狗,乖狗狗,趕快走開……你的主人來了嗎?快去!快快……別一直黏着我。”見狀,童潤好聲好氣的勸說大狗,它已經咬掉她一隻馬靴,可不想連腳也奉送它當晚餐。

赫鏡持把車子泊好,柱子般的身體從改裝過的車子鑽出來,關上車門,兩指往嘴角擺,傾刻吹出響亮的口哨。

獵犬聽到招喚,這才興高采烈的跑回他身邊,金光燦爛的長毛在陽光下閃爍,粗長的腳猛撲他的腿,要是尋常人,哪有辦法承受它的熱情,不早早被撂倒了。

童潤把凌亂的頭髮趕快攏起,伸下腿,撿起沾滿狗兒口水的靴子。

那麼大隻狗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就在她坐下來發獃的時候出現。

童潤從小到大沒養過寵物,也不知道要怎麼對待那麼大一隻狗,伸手示好,怕狗不領情,萬一翻臉咬她一口豈不是得不償失,要逃嘛,自己又被困在椅子上,兩軍對壘,她怎麼看都是輸家,到後來也只能一個勁地往裏面縮,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狗兒聽見口哨聲返頭往別處跑去,她這才鬆了口氣。

“仙人掌沒有嚇到你吧?”赫鏡持走了過來,身邊跟着伸長舌頭希望得到主人愛撫拚命磨蹭的狗。

更是太神奇了!人跟寵物……看得出來,什麼人養什麼樣的寵物,“它對我的鞋子比對我的人有興趣。”晃了晃不知道拿它怎麼辦才好的鞋子,童潤俏皮的偏了偏頭。

她的神情很認真,那種無辜的無可奈何不知怎地,讓只是過來盡一下人情的赫鏡持開始認真的想叫仙人掌過來說對不起了。

別開眼。”我賠你錢好了,還是……我有認識的洗衣店,可以送去乾洗,當然,費用都歸我。”

“不用啦,這種鞋子我多的是,不差這一雙。”

沒有獅子大開口,沒有乘機敲竹杠,也很大氣。

“這不是錢的問題,仙人掌似乎很喜歡你,要不然它從來不會騷擾我的客人的。”自家愛犬闖禍,做家長的就是要杠責任。

看出他黑湛眼中的誠懇,童潤考慮了下。”我知道它沒惡意,它只是無聊找人陪它玩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繼續坐在這吹風也沒關係了?”

以為她不願意,赫鏡持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勉強人家,正要打退堂鼓,誰知道仙人掌卻發難了。

它準確的叼走童潤手上的靴子,邁開四肢腳往門廊的露天座位跑,竄過桌面下,踩上藍色門下的小門,那是它的專用出入口,身子一鑽,不見了影子。

“看起來我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說不的權利了。”童潤不由得笑。好快的速度,簡直是一氣喝成,完美的挑不出一絲毛病。

“啊,家教不嚴……”赫鏡持也有一絲閃神,回過頭,卻看見童潤彎彎的唇掛着笑。

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排斥寵物的。

他見過對動物完全沒有愛心的女人。

“走吧!”童潤站了起來,對赫鏡持的眼光不以為件。

“你……方便嗎?”她那纖細的腳踩在洗水泥粗石子上面應該會很痛。

“要不然你抱我?”她仍然帶笑。

向來沒有人敢隨便碰她,就連一根指頭也珍貴非凡。

她很想看看這一根指頭就能捏扁她的大柱子做什麼反應。

他過來,沒有遲疑。

她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談不上輕如羽毛,只是單純的輕易。

“抱了我,可是要娶我喔,我不是隨便讓男人抱來抱去的女人。”他的胸膛真寬,拿她家那些娘娘腔的男人來比,他太優了。

赫鏡持瞪她。”你的話不少。”

就算認識他的人也少有敢在他面前閑話家常,還一口氣連珠炮似的。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的潛能。”他身上有味道,咖啡的香、乳酪的甜,很多食物綜合的味道,鼻子果然是需要不同刺激的,她以前聞過的都是古龍水,談不上喜好,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排斥這大柱子身上的味道。

“你很冷。”她究竟在外面坐了多久?身體冷得像冰櫃裏面的冷凍豬肉。

“因為我吹了很久的風,看了很久的雲,被太陽曬得眼睛都花了。”男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做成的,好暖、好暖,卻一點都不燙人。

他的人跟他的食物好像……那麼的善解人意。

“你很閑?”閑到跑來山上吹風看雲?

“嗯,以前從來沒閑過,從昨天開始會一路閑下去了,正確的稱呼,請叫我失業人士。”待業中,時間長短不定。

“你說你失戀?”失戀跟失業是雙胞胎兄弟嗎?

“你的腦筋真好。”他的腦筋是不鏽鋼保用五十年嗎?把她隨便說說的話記這麼牢。

“不要想不開,人生不是只有一段而已,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他很嚴肅。

“你以為我上山來是因為想不開?”是因為他的懷抱太過溫暖嗎?她的心宛如乘了雲,飄飄然。”不是嗎?現代人壓力大,就連談戀愛也常談出人命。”

“你講話很老氣橫秋唉,要不是知道你開餐廳,人家會誤會你是哪個學校出來不務正業的老師,唉你幾歲了?”會不會要來他這吃飯的人都要先聽一段經才有飯吃啊?

“三十二。”

“真老,我二十七。”

“嗯。”

“我告訴你,我第一次見到你以為你起碼有四十歲。”

這張嘴還真會催折人心吶。

“現在知道我這麼'年輕'有沒有很失望?”

“哈哈,原來你也會說笑……”

到了。

路短短、夜長長,路燈一盞盞點亮了。他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然後一寸寸減滅。

藍色的門開啟,關上。

門裏,門外。

這段路改變了許多東西,包括她跟他的將來。

再請她吃一頓晚飯對赫鏡持來說沒什麼不可以的,何況,她中午消化完畢的午餐只是實驗性質的菜色,他沒道理收那五張大鈔,儘管她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理所當然,童潤又被再度扔在大大、舒服的餐廳一個人獨守。

因為沒事,她繞呀繞的參觀中午已經看過一遍的餐廳,找到主燈的開關往下按,數盞的琉璃水晶燈大放光明。

她按出了興緻,明明滅滅的燈很榮幸為她帶來短暫的娛樂。

“啊哈,想不到這家店還沒倒。”突然而來的聲音帶着譏笑。

手誤,本來的一片光明陷入無邊黑暗,幸好童潤反應快,重新把亮光按了回來。

“鬼嚇人不可怕,人嚇人比較驚悚,小姐,看清楚,別自己嚇自己唷。”不忘露出好看酒窩的年輕男子用食指晃了晃。

“你從哪來的?”還好她慢慢聚凝了心神。

“門啊。”不從大門進來,他還能飛天鑽地嗎?

“你剛剛嚇了我一跳。”

“我也不知道這裏有你,我以前來都只有一根大柱子在。”他左瞄右睇,沒看到要看的人。

“你說的是老闆嗎?”

“不是他還有誰。”用腳勾了個椅子坐,“你別玩電燈了,來!”

童潤用纖細的指頭比着自己,一臉問號。

“這裏還有別的人嗎?就你。”

“有事?”

“跟老闆說我要吃'霸王別雞',他就知道了。”

“你自己去跟他說吧,還是等他出來。”她剛剛也坐在椅子上喝茶唉,為什麼要當他的傳聲筒?”你不是新來的服務生?”

“我哪個地方像服務生?你近視、亂視還是散光加沒帶眼珠出門?”

這麼理直氣壯,果然不像。

“拜託啦,我腳軟,黏在這裏動不了了,你就幫我去跟他知會一聲。”把超大的包裹往桌上扔,居然激起一片灰塵。

這人,才從沙漠回來嗎?

“我的大恩大德你要記得報答。”

赫,這年頭人情薄如紙不是嗎?他怎麼隨便就欠下這等人情債?

“你等着喔。”談不上跑腿,只是幾步路,反正她無聊到斃。

順着吧枱跟櫃枱的通道,窗帘裏面是設備齊全的廚房。

赫鏡持正專心的雕着蕃茄花,下方的冰盤放着已經雕好的南瓜盅。他熊腰虎背的背影讓童潤掀帘子的動作遲滯了下。

她從來沒想過男人下廚房是這個樣子,肌肉結實的胳臂,透過背心,隱隱暴露的胸肌分明,一二三四五六,哇,真的有六塊,理着五分平頭的臉低着,側看,他竟然有雙卷翹的睫毛,鼻樑高挺,一個男人的手腕居然可以靈活如蛇,刀起刀落,成三角形的切片,番茄在他的掌握中只一下工夫,一瓣瓣的皮跟果肉分離彎轉,樸實無華的水果化成一朵出塵的蓮花。

一個有霸王般氣魄的男人竟然對待食物如此深情溫柔。

“嘩,你好厲害……”啪啪啪的掌聲不絕於耳。童潤熱烈的拍手,簡直是心悅誠服了。

上班許多年,她少有機會可以進廚房為自己弄一頓吃的,久久,也忘了廚房對女人的意義。

對她來說,食物反正都是廚師弄來她負責吃掉,從來不曾細心去想過什麼。

“咦,你進來做什麼,閑雜人不要隨便出入廚房,刀、油不長眼。”門框斗大的閑人匆進不是明明白白的寫着嗎?發現有“外星人”入侵,呃……是女人,赫鏡持板起了臉。

“我只是站在門口。”

“有事?”她餓了嗎?菜還在鍋子上呢。

“外面有位客人指名要吃霸王別姬,那不是一齣戲的名字嗎?”她沒有忘記過來的目的。

“是雞肉的雞,菜名,取同音異字。”

“好有學問喔。”

“那有什麼奇怪,像貴妃醉酒賣的是燒酒龍蝦,后翌射日是蓋飯上面的蛋黃海苔……就這麼簡單。”他隨口道來。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表示明白。

“去告訴那個人,冰箱有什麼吃什麼,要不然叫他去別處吃。”

“這樣好嗎?”今天僅有的客人唉。

“你照說就是了。”

“喔。”奉命跑腿的人只好一字不漏的轉述。

咚咚咚,一分半鐘,人回來了。

“他說他才從曼及第大沙漠回來,沒力氣到其他的店去,而且,他說--要不是看到你店快倒了他才不要來,他也想念家裏的泡麵。”這樣說沒關係吧?

只見雕花刀咚地入木三分,刀柄猶自晃動,巨人已經越過童潤走出廚房了。

赫鏡持來到客人面前把番茄蓮花往前一擺。

“又一個來白吃白喝的!”他今天休業一天,卻來了一堆平常開店卻不肯來捧場的客人。

在他後面的童潤臉不禁泛紅。他在說她嗎?

帥哥兩臂交握痞痞的看着被赫鏡持龐大身體遮蓋住的童潤,斯文爾雅指點。”你想嚇誰?你後面的那隻小兔子嗎?”

赫鏡持轉身一看,嚴肅的臉往她身上梭巡。”你別跟在我後面,要是被我撞了怎麼辦?”那麼小,要人處處小心。

“穿梭機撞上小舢板,好好笑!”有人樂不可支。

赫鏡持瞪他。”哪裏好笑?”

涼颼颼的字眼似乎對客人起不了作用。”好心的大爺,給點吃的,我就閉嘴。”

簡直像萬聖節要糖吃不然就吵鬧的小鬼了。

“你是太久沒嘗到我的拳頭,皮癢嗎?”

童潤眼看不對,擠過來,頗不以為然的瞥着赫鏡持然後把他“挪”一邊去,對着帥哥,“你要霸王別雞是嗎?馬上給你弄。”

“你不要隨便答應別人--”赫鏡持要阻止她。

“你不要得罪人,我在你這附近逛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來一個客人,你還這種態度,太不應該了!”

“哈,我是惟一的客人喔。”帥哥可了。想不到還真被他言中。

赫鏡持的眼才吊,話鋒已經被心急的童潤搶過去。

“開門是要做生意不是關麻雀的,好嗎?”真是叫人跳腳!門可羅雀,不如關門大吉算了!

他掀眉。她替他着急個什麼勁?那樣子,好像店面才是她的。

空氣有一瞬間的僵硬。就在童潤以為自己一定會死於非命的同時……

“我知道了!”儘管不是很願意,他居然被童潤的氣勢給壓過去。

“咦,沒吃閉門羹?”沙漠帥哥不敢置信。

赫鏡持橫眉冷眼。”別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

“真的?”

赫鏡持又要瞪人。

“先說好哇,我不吃砒霜,別往菜裏面放啊。”他身上一定潛伏着被虐待因子,要不然不會千里迢迢回到台灣第一件事就直登不歡迎客人的餐廳。

“我會考慮改放炭疽粉!”赫鏡持決定要這麼做!

“好啦,只要是吃的,就算你放的是雲南蟲蠱我都吃。”自尊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美食放,兩者皆可拋!

“今天沒雞,只有炒麵,吃不吃隨你!”

噩耗!”吃吃吃……”沒選擇的餘地,點頭如搗蒜,除了人肉以外,他都吃。

“你跟我進來。”赫鏡持點名,也不知道存的是什麼心,他不喜歡那兩人單獨在一起。

“老闆,你搶奪我把美眉的機會……嗚……謀殺啊?”只見赫鏡持把手中的番茄就對準呶呶不休的嘴塞進去,要不是童潤在後面拉着,恐怕行兇的人連胡椒罐、調味醬一口氣都送進去,流血事件於焉造成。

“呼呼……呼……”小命僥倖撿回來。

“你太衝動了,對客人動手動腳的。”童潤跳腳。

這個一板一眼的小東西在說什麼?!

“我們經常這樣'打情罵俏',你別在意。”受害者看不過去自動跳出來好言勸解。

反倒是行兇的大柱子帶着極難看的表情像要吃人似的。

“你又這樣,怎麼說人家也是客人,你一向都這麼我行我素嗎?”童潤叉起腰,恰北北的對着比她高上二十幾公分的人大罵。這樣的爛個性難怪只有蒼蠅肯來光顧生意。

“你罵我?我說過他是來白吃白喝的,幹麼對他客氣!”以她小老鼠對大象的姿態,不會太過不自量力嗎?他只要隨便彈個指頭她就會不見的。

“呃?”

“你以為對我很了解嗎?多管閑事?”

童潤一怔,她的確脫軌演出了,她轉向把西紅柿當泄憤對象的帥哥。“你來吃飯真的都不給錢嗎?”

呃--唉--這--”我想,都是鄰居嘛,年結還是季結都可以,因為我身上很少帶現金的。”

年結、季結,真是天才。

“要是這家店撐不了一年還是一季呢?”

“那我就卯死、賺到了。”嘿嘿。

赫鏡持扔了個“你看”的眼神,不吭氣了。

“這樣太過分了!”童潤不知不覺跟赫鏡持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了。

“這傢伙從來沒說過要收錢啊。”太極拳打呀打,拳頭又回到赫鏡持的身上。

童潤抱頭。

真是他媽的亂七八糟啊!!

“真是夠了!你你,別看就是你,跟我進來!”她反客為主,指着赫鏡持那氣勢很像一回事的。

也不知道着了啥魔,赫鏡持摸摸鼻子也跟着她走。

兩人進了廚房。

被一個比小孩高不了多少的女人拖着走,那種感覺很微妙,談不上自尊,也不是馴服,一下子,赫鏡持說不上來一向漣漪不生的心裏發生了什麼變化。

兩人進了廚房。

童潤踱來踱去,凈是嘆氣。

赫鏡持被她搞得頭皮發毛。

“你別再走了。”他看的眼花撩亂。

“呃,我想事情的時候習慣這樣,抱歉!”童潤停止了踱步。

她也想得太久了吧。

“你叫我進來有什麼話要說?”應該是這樣吧。

“嚇人總是不好。”童潤沒來由覺得命苦,她為什麼要一個人跟他講理?

沒頭沒腦的--

“你對我有意見?!”可能還不少。

“意見是不敢啦,但是……”到底要從哪裏切入跟他講道理咧?

“你還要想的話到一邊去慢慢想。”他可能脾氣暴躁些,個性不討喜,嘴巴的速度又比腦筋快了些,卻不是沒思想、沒腦袋的人,他掐頭去尾也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看見童潤不動,他拿回了主動的棒子。“去啊,別在這裏妨礙我工作。”這女人怎麼反應都小慢。拔起剛才深入在墊板上的雕花刀,赫鏡持恢復工作。

童潤一驚。那刀,是在預告她的下場嗎?可是看他的態度又不像。

也許她不應該多管閑事的,通常,好奇的人都沒啥好下場的不是?

“我剛剛只是想跟你說,做生意要將本求利的,你這種沒章法,缺乏信條的做生意態度是不對的。”她學的是經營管理,最起碼的概念還是有的。

“誰說我沒有?!”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能被他嚇跑、不能被他嚇跑……猛對着自己做心理建設,童潤還要一手安撫着大腿不要擺得太厲害。

“明明就沒有!”當她是笨蛋啊!

“你是我什麼人,什麼都管!你這女人!”用力過當,南瓜盅蓋子的龍頭斷了、毀了。

抓着帘子當依靠,童潤尖着聲音對抗大柱子,“要不是你請我兩餐飯,我才不管你……要不是你煮的菜那麼好吃,我不想看你真的關門大吉,我告訴你我管你是你的榮幸……我從來不多管閑事的!”

赫鏡持擰着眉頭,臉色鐵青。

這女人,在教訓他嗎?

“你以為你眼睛大、鼻孔大嗎?哼!”她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她為什麼要鼻酸,她大可不必的!

帶着她也說不出的情緒,她頭也不敢回,小跑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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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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