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新婚

他們結婚那天早上,下着傾盆大雨。急降的雨滴,猛烈地敲打卧室的玻璃窗。

傳說結婚日下雨,表示這椿婚姻不美滿,但是這對夏瑩瑩來說,並不以為仵。她失神地望着窗外,彷彿老天有眼,也為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淚似的。

在前往教堂的途中,一道陽光戳破了烏雲,展露出好天氣的前兆。

夏瑩瑩無意譴責好事的太陽,畢竟心中早已認定天氣的好壞已經無法扭轉這段錯誤的姻緣。

簡單的儀式后,她和丈夫牽着手步出教堂。這時,太陽已經完全擺脫烏雲的籠罩,大地呈現一片晴朗。他們繼續坐車,前往小型的婚宴。一路上,綠油油的樹林,彷彿為他們奏着結婚進行曲。然而夏煢煢的心啦如同槁木死灰,這沿路的佳景,竟全沉澱在她的心底。

婚宴上,祝福的話語不絕於耳。夏瑩瑩耐心地一一答謝,頂多只是報以一笑,心中並不能真誠接受他們的好意。稍微敏感的人應該可以發覺今天的新娘並不快樂。

好不容易,費翔才有離開的意思。他緊摟着她的腰,穿過撤花瓣的人群,走出了令她窒息的宴會。

門前停着他們的禮車,上面掛滿各式各樣的祝賀美言,裝飾得相當耀眼奪目。但是這一切都引小起夏瑩瑩的興緻,只是更提醒她,這是個荒謬的結合。

“唉!終於度過了!”車在公路上行駛時,費翔吁了一口氣,直爽地說道。

“至少沒有必要再演戲了!”夏瑩瑩也鬆了一口氣,全身鬆弛地靠在椅背上。“到你家還要多久?”

“差不多二十分鐘。”簡短地回答后,兩個人陷入沉默中。夏瑩瑩心裏暗抒了一口氣,還好新婚之夜是在家裏過的,家裏房間多,自己未必要和他同床。

費翔的家,對她來說是相當陌生的。她只知道大概是在山中湖邊的鄉下而已。當他們彎入一條小徑,沿路上高大的松樹櫛比鱗次,松影籠罩了整條路,令人有走在地下道的感覺。而那位於山麓斜坡帶的家,是一座雅緻的小木屋,非常的古樸脫俗,彷彿和四周的森林融為一體。面對如此優雅的環境,夏瑩瑩渾然忘卻屋主是何人了!

進入家門,費翔站在寬廣無飾的走廊旁邊,等候慢吞吞隨行的夏瑩瑩。他一把抓住她說:“按照規矩,新郎要抱新娘人房。”

她最初有一股反抗的衝動,隨即被費翔的手擺平。她被他緊抱在胸前,在肌膚接觸的一瞬間。她的心跳更加快速,但是心裏依然冰冷一片。

“老規矩已經行完,放我下來吧”

費翔的臉緊貼着她,不知想什麼出了神似的,只是看到他的眼尾有細微的魚尾紋,以及唇邊凹下的唇線。

費翔並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這又令瑩瑩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不久,抱在她膝蓋上的手,將她的腳松放在地毯上。

另一隻手則牢牢地擁着她的背部,使她的胸部更緊貼在他那花崗岩似的胸膛上。瑩瑩不服地扭動身體,眼裏充滿挑戰的意味。費翔揚高她的下顎,和他面對面。

“我的費夫人,我們到家了!”他的嘴唇隨即湊上給她一個措手不及的深吻。瑩瑩抑制心中的熱情,嘗試着在這忘我的接吻下,沖淡對費平的懷念——這個原應是她丈夫的——贊平!

費翔抬起頭抓住她的下顎,她看着他,心裏想着,這竟是她的丈夫,不禁感到非常沮喪。

“你絲毫都沒有努力去做得更好!”他的目光閃着怒火,以責備的口吻說道。

“我不想為你做任何事!”這樣的答覆,使費翔將她重重地放開。她小少地離開費翔,五腑六臟彷彿都為此顫抖着,她安慰自己,這才不過是一個開始……

瑩瑩不理會費翔的反應,自顧放眼打量這個家。牆壁的材料是用刨得光滑的粗木做的,牆的四周開了許多窗戶,牆角還有暖爐的設備。厚厚的地毯和這些樸素的裝潢,是相當調和的。暖爐的前方,陳設着一座非常高貴的茶色天鵝絨沙發;在這座大型沙發旁邊,還巧妙地搭配着一座茶綠格子布的雙人座沙發。

站在長廊往下看,可以瞧見餐廳。突然。瑩瑩憑第六感知道費翔正站在她的背後;她回身,立刻接觸到他欲言的眼神,彷彿在詢問她對房子的觀感。

“很漂亮!”夏瑩瑩壓抑心中的好感,冷漠地對他道。

“讓我逐一帶你參觀。”

不等她表示意見,費翔已逕自走到廊上,瑩瑩只好聳聳肩追上去。費翔打開長廊的門,這是瑩瑩沒有注意到的一個隱密地方。

“這是我晚上工作的書房。”說畢,隨即轉入餐廳。

“餐廳的對面是甲板。”那是一間露天的土黃色房間,陽光充足,在那裏可以跳望全湖景觀。

費翔按步就班地介紹各個房間.它們共有的特色是——樸實而現代化,兼有文明的舒適以及鄉野的淳樸。四周群山環抱,宛如一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費翔繼續機械性地引她瀏覽一樓的陳設后,他們沿着杉木扶手登上二樓,迎面而來的是一條寬廣的長廊,長廊的兩旁共開了三個門,有兩個靠近梯口,另一個則臨眺着湖畔。接着他們走到湖畔的門邊,這一段時間,除了必要的說明之外。費翔很少和她談題外話,兩個人宛如陌路生人。

“這是主卧房,梯口的兩間是客房。”如同瑩瑩所料,他連帶性的動作是打開主卧房的門。隨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罩着天鵝絨床單的大床,色澤極為鮮艷奪目。站在窗邊可以俯瞰全湖景觀,遠山近水倒影層疊,蔚為勝景。

“真美!”瑩瑩近乎自語地嘆道,彷彿單獨置身仙境。

“左邊的門是更衣室,浴室在右邊;你自個兒仔細參觀,我去搬你的行李。”

費翔丟下這些話轉身下樓去。瑩瑩也應聲,等他的腳步聲遠離時,她悄悄地溜到其他房間參觀。

如果以主卧房為標準來衡量。其他的房間就顯得太小了。不過各房陳設的傢具,稀奇古怪的樣子,仍舊使她流連忘我。

當費翔的腳步聲再度在梯問響起時,她急忙再回到主卧房,將視線投向窗外,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她直覺到費翔正在門邊盯視她的舉動。

“我想換衣服,你不介意吧?”費翔的語氣是嘲弄的,根本不是誠心尊重她,沒等她回答,他便自顧走入更衣室。

瑩瑩也只聽在耳里,身子仍站在窗邊寸步不離,心裏開始像懸了十五個吊桶似的七上八下。費翔的聲音又從裏頭傳出:“通常我待在家時,是不穿西裝和打領帶的。”這句話使得瑩瑩的心跳更加速跳動着,她紅着臉,畏縮在窗邊,喉頭緊得發不出聲音。

“轉過來沒關係的!”費翔的笑更加尖酸。她小心翼翼地回過僵直的身體,看到更衣室門前的費翔猶穿有粗布便裝,心頭方才平靜下來,原先戒慎恐懼的眼神,也轉為安心的樣子。

但是費翔的鷹眼是敏銳而不饒人的,他彷彿透視了瑩瑩所擔心的事,因此邪惡地笑着說:“你可以開始整理行李了!我要出去整頓一下貼得花花綠綠的車子。”一說完他掉頭就走。

瑩瑩宛如逮到一個好機會似的,她半拖半提着一箱的行李,跟跟踏踏地逃離主卧房,擅自選了一間客房,便開始整理行李,準備在此安定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費翔忽然像幽靈似的出現在背後。

“你在做什麼?”冷冷的,不帶一絲驚訝,但卻造成瑩瑩心慌意亂、手腳不聽話地抖個不停。

“我……我在整理我的行李啊!”一邊胡亂抓來一件襯衫,故意擺出忙亂的樣子。

“這裹不是你的卧室。”費翔生氣地說。

“但我喜歡這個房間!”瑩瑩連正眼都不瞧他,忙着將衣服放入柜子裏,故意不理會費翔的反應。

“好吧!這件事,我再和你慢慢商量。”他平靜地應對頑強的瑩瑩,說完這句話便步出房門。冷淡的態度,不亞於瑩瑩。

一瞬間,卧室里變得死氣沉沉,費翔的冷漠迥盪在空氣中,他的離開,同樣無法減輕瑩瑩的不安。但是費翔這樣的反應,對她還算仁慈。至少她可以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必成天和討厭的丈夫面面相關。

她把凌亂的衣服一一摺疊好放入柜子裏。最後,她才脫去結婚禮服的束縛,換上一件及膝的百褶裙洋裝;她在鏡前顧影自憐,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嗟嘆自艾,許久她才離開鏡里的自我,走出二樓的長廊。

偌大的房子,靜悄悄的,只聽到瑩瑩的腳步聲。她站在二樓的梯口,畏畏縮縮地向一樓俯望,依然見不着他的人影,她不禁懷疑費翔是否在家。走下樓梯,才發現費翔獨自抱膝對着湖面發獃;她的腳現在有點躊躇不定了,她下樓來原是為了尋找他的蹤影,現在他就在眼前的甲板上,她卻不敢上前找他。這時,費翔好像想通什麼事似的站起身,這時兩人的視線,透過一窗之隔撞在一起。

“從甲板上看湖面景色,真是美不勝收。”聲音隔着一層玻璃傳進屋內。費翔舉起雙手,示意瑩瑩出來。她咽了一口口水,鼓勵自己向前走去。

“行李都整理好了嗎?”費翔打破沉默。

“嗯!”她答道,一下子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我喜歡這個地方。”費翔突然冒出這一句話,接着又是彷彿無止境的沉默。

“住山中不是很不方便嗎?尤其是到了雨季。聽說道路往往會坍塌,使得進退非常困難。”

瑩瑩覺得在美景之前,沉默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因此努力找一些話題來緩和目前尷尬的氣氛。但是費翔卻不回她的話,自顧說自己的話。

“在緊張忙碌的工作之餘,這裏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休閑場所,也不必擔心鄰居會來煩人……如果勉強要說有鄰居的話,也只有野狗和松鼠而已!”

瑩瑩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她目前所在的地方,竟然沒有左鄰右舍,而且這是_她要久居的場所,除了費翔之外,這裏不知何時才會再出現人蹤!這令她恐怖地想到,好像她的一生都要這樣冷冷清清的度過,怎不令她感到寒心?

“瑩瑩!”乍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才驚醒過來,費翔正看着她問道。

“啊!什麼事?”她驚愕地問道。

“記得做晚餐啊,或者要我幫你做?”這才提醒她天色不早,腹內已飢腸漉漉。

“我來!”她連忙說道,趁機離開費翔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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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刀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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