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媽咪,你怎麼了?爸爸削的蘋果不好吃嗎?你怎麼都不吃?”
“阿姨,這裏有叔叔烤的蛋糕,你要不要?”
“哇!你怎麼把爸爸做給媽咪的收糕吃成這個樣子。”麥筱竹看着歐婷婷滿嘴沾着鮮奶油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地說:“愛哭包變貪吃鬼了。”
“阿姨,姊姊罵我是貪吃鬼。”歐婷婷把一小塊蛋糕放回盤子上,指着麥筱竹說。
麥倩妤抽出一張面紙,幫歐婷婷擦凈嘴角的奶油,順手把餐桌上的蛋糕屑抹掉。
兩天前,她強忍着頭痛,硬要辦理出院手續,無人奈何得了她的執意。她打算出院后,和楊清昀再租個地方住。
沒想到,楊清昀竟然先開口要搬到楚帆那兒住。楚帆的宿舍不過三十坪左右,兩個人剛好,再塞她和筱竹就太擠了,況且,她不至於如此不識趣。
“歐大總裁為你準備了一間有按摩浴缸的大房間喲。”她還記得楊清昀說這句話時的暖昧表情。
“誰希罕!”
她不領情,麥筱竹卻賴着不走。
“我不要離開爸爸。”
就這樣,麥倩妤心不甘情不願地侍了下來,住在這棟可以眺望台北盆地的別墅里。
今天一大早,她下樓吃早餐,竟然看見歐家的老老少少,她還以為自己置身在南部的歐家老宅。
不用多說,她非常清楚這一切都是歐漢文的詭計。
他拉攏楊清昀的,讓她願意放下身段,搬到楚帆的住處;他賄賂筱竹,讓她捨不得離開他;他又通知全家大小浩浩蕩蕩地趕來,目的當然是要達成他的計謀——娶她,然後得到筱竹。
麥倩妤知道自己勢單力孤,扯破臉來反他對她不利。既然歐漢文耍詐,她也只好跟着耍賴;她在歐家人的面前保持着盈盈笑意,就像初見時的熱絡。
或許是事先與歐漢文串詞過了,大伙兒的表現十分自然,彷彿真的是純粹來度假。
“貪吃鬼?誰是貪吃鬼?”
歐爺爺的聲音不經意地打斷麥倩妤的思緒。她轉頭瞧,看見老人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着筱竹的頭髮。
“婷婷把爸爸的蛋糕吃了一大半,”麥筱竹搶先回答。“剩下的一小塊蛋糕也被她壓壞了。”
“蛋糕好吃,我喜歡吃叔叔的蛋糕。”歐婷婷繞過一張椅子,衝進老人家的懷裏,並對麥筱竹擠出一個鬼臉。
“你要吃,叫你的爸比做嘛!你的爸比不是最最偉大的嗎?”麥筱竹也朝她做了個鬼臉。
“爸比——”歐婷婷一聽,馬上扯嗓子搬救兵。
“只會叫。”麥筱竹一臉的鄙互,她拉着歐婷婷的手說:“走啦!找你爸比來做蛋糕。”
兩個小不點旋即飛奔到屋外,一群大人正在庭院的大樹下大興土窖,準備中午時來個火烤大餐。
走了兩個高分貝的小孩,麥倩妤發覺熱鬧與安全感全給她們帶走了,留下她一個人無措地面對一雙犀利的眼神。
“筱竹很像漢文小的時候,聰明、頑皮又雞婆。”
歐爺爺的身體狀況大致痊癒,但是不能久站。他坐在麥倩妤知旁的椅子上,手裏的拐長就平擺在他的大腿上。
“你一定會以為是不是漢文跟我說了什麼?那你就錯了。我人是老了,眼睛可不花,當筱竹這娃兒第一次出現時,我就知道我那孫子給我帶來什麼禮物。”
“當時,我和漢文都還不知道事情的真情。”麥倩妤怯怯地說。
“你一定以為我是個頑固、不近人情的老頭子。”
歐爺爺逕自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幾乎伸展到髮際。
麥倩妤感到好糗,她的確是這麼想過。
“漢文繼承了歐家人剛毅不屈的個性,甚至過了頭,三兄弟里就屬他最倔強。靖兒出事時,漢文正值青春期,大人們心思全放在靖兒身上,因而忽略了漢文的需求。時間一久,隔閡更深,唉!”
“您還在生漢文的氣嗎?”
“我從未生過他的氣,我氣的是自己。”歐爺爺直視着麥倩妤。“我之所以送他到美國,無非是想幫助他,誰知道我的自以為是卻讓他吃足了苦頭。每每想到這兒,我只有滿心的歉意。”
“在他眼裏,您的自責卻透出不聞不問的冷漠。”
麥倩妤知道這番話會加深老人家的罪惡感,但是,她必須替歐漢說話,儘管她非常氣憤他的陰險狡詐。
“兩頭抵死不低頭的驢子,是不是?”
“滿傳神的。”
歐爺爺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我終於明白我那個驢孫為何會非你不娶。”
“我和他之間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錯。”麥倩妤吐出長長的氣息,“不瞞您說,我胡裏胡塗地跟他生了一個女兒,居然是在七年後才發掘出真相。我連自己有沒有喜歡過他都不清楚。”
“何不給他一個機會?”
哦,到頭來,還是幫歐漢文求情的。麥倩妤面對老人家的一片誠意,不知該如何回答。
答應嘛,豈不便宜了歐漢文。
不答應嘛,似乎太不給歐爺爺面子。
好啊!歐漢文!你用這招來誑我,真是賊性難改。
※※※
在寬敞的別墅窩了三天,麥倩妤盡量避開歐漢文的活動範圍。他抱着筱竹半躺在柔軟舒適的懶骨頭中邊看卡通邊嚼零食時,她就躲到房裏看書,眼睛雖然盯着書本,心思卻留在房外;當他忙着招呼一家大小時,她便退到一旁,靜靜地觀察每個人的言行。
有時候,她來不及避開他的眼神,四眼交會的剎那,她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把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去!明明是他的錯,她幹嘛怕他呀!她通常會在事後反悔自己的舉止。
“去哪裏啊?”麥筱竹的興高采烈傳進麥倩妤耳里。
“待會再告訴你。”是歐漢文的聲音。
麥倩妤立刻戴上麻布手套,佯裝心無旁騖地整理矮灌木前的盆栽。
不一會兒,歐漢文攜着麥筱竹的手來到她身邊。
“媽咪,爸爸要開車載我們出去玩耶。”麥筱竹蹲在麥倩妤左側,整個小臉蛋幾乎要貼近地面。
麥倩妤朝女兒哂然一笑。“媽咪有事,你跟爸爸去玩吧。”她別過臉,紿歐漢文一記警告的白眼。
歐漢文故意視而不見。
“可是——我們都沒有一起出去玩的照片。那個愛哭的貪吃鬼有好多照片喔!我都沒有,一張也沒有。”
麥筱竹的話中充滿羨慕的口吻。“她的照片有爸比、媽咪、兒童樂園、動物園……”她如數家珍地念念有詞。
“一起去吧!”站在一旁的歐漢文終於開口。“沒你就沒意思了。”
麥倩妤望着一臉祈求的女兒,心中那塊鐵石逐漸放下。她脫下戴了不到五分鐘的手套。
“幫媽咪把這雙手套放回去。”
“好棒哦!媽咪萬歲!”
目送女兒的背影隱沒在樹林后,麥倩妤忍不住擺起晚娘面孔對着歐漢文。
“你行呀!專門利用我的女兒來擺佈我。”
“你別忘了,筱竹也是我的女兒。我不過極力想讓她快樂一點。”歐漢文一副無辜的樣子。
卻得犧牲我的快樂。麥倩妤暗自叫屈。
“如果可以,我希望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讓你我在最單純的情況下相遇,那麼,你還會不去全盤把我否決掉?”
“時間不可能倒流,錯過的事就該讓它過去,何必再眷戀記憶中的幻象呢?”她承受不起他的柔情注視。
“所以羅,只能是朋友。”歐漢文無奈地抬起頭來仰望蓊鬱的層層山巒。
“嗯,這樣比較好。”麥倩奸的語氣十分肯定,心中卻遲疑了一下。
“既然是朋友,那可以一起出去玩吧!”
麥倩妤點點頭?他讓步了,她再頑抗的堅持立場就在矯任枉過正了。
“那會是令你終生難忘的好地方喔。”
是嗎?世界上有這個地方嗎?麥倩妤存疑。
她是一個沒有根的女人,過盡千帆皆不是,他又怎會知道她的傷痛?!
※※※
“這是哪裏?畦,好大的游泳池。”
“那叫池塘。”歐漢文熄了火,回頭中座的彼竹解釋。
“那邊,你們看,有馬!那是馬。”麥筱尖叫得幾乎快破嗓了。她的臉貼在車空上緊盯着車外的事物。
“下車吧。”歐漢文打開車門,繞到行李廂,拿出在路上買的兩盒茶葉禮品。
“媽咪,我們趕快去玩。”麥筱竹不等麥倩妤,擅自開了車門,興奮地跳下車。
終生難忘的好地方?!
麥倩妤不敢置信,她居然回到了家,一個令她懷念、痛苦的地方。
他怎會知道?麥倩妤心急如焚,不曉得歐漢文有何企圖,她必須和他談一談。
歐漢文降下車窗,低下頭,右手肘靠着車頂,半倚在她的面前。
“下車看看你生長的地方。”
“你幹嘛帶我們來這裏?!”
“這是筱竹的外公、外婆居住的地方,她該見見老人家。”
“他們不會承認筱竹是他們的外孫女!”麥倩妤別開臉,不願泄漏心底的隱痛。
“你又沒給他們機會認識筱竹。”
歐漢文的話直中她的盲點。這些年來,她的確把自己藏得很好,完全不給家人一點音訊,只因七年前的一場口角。
“萬一他們不……”
“進去試試看,家人永遠是最親密的。”歐漢文挺直腰桿,退後一步替她打開車門。
“媽咪慢吞吞,跟蝸牛一樣。”麥筱竹蹲在兩盒禮品旁,顯得非常不耐煩。
“美麗的小淑女最有禮貌,她不會說自己的媽眯像小豬、蝸牛、烏龜……”歐漢文半哄半訓地伸出手。
“我……要當小淑女。”麥筱竹則着冰頭想了一會兒,把手放在歐漢文的掌心。父女倆一起走至麥家大門前,按下門鈴。這一幕,教麥倩好看得入神。
筱竹近日的表現好轉許多,比較不會說謊、亂髮脾氣,她這些轉變的功臣,麥倩妤心知肚明。看着歐漢文委婉地糾正筱竹的行為,她的心是火熱的。
他是一個好爸爸,她不得不承認。
※※※
宜蘭鄉下有一個很不近人情人古例——嫁出去的女兒三年未回家門,終生不得再進家門。
麥家是這兒的大戶人家,觀念更是傳統。
“我不能進大廳。”麥倩妤愣在門外,低聲地叫仕歐漢文。
“你還未出嫁,怕什麼。”歐漢文聽過這個不成文的傳統,他覺得非常愚昧,“就算是嫁出去三年未再進門,那又怎樣?”
“娘家會倒大楣。”麥倩妤在他耳畔應道。
“這是你的家,等你嫁給我之後,才叫娘家。”歐漢文神色自若地回話。
占我便宜!麥倩妤嘟着嘴,不再理歐漢文。
“小倩!”會這麼叫麥倩妤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她的母親。
麥倩妤回頭尋探聲音的來源,她的母親就站在他們的後面。
“媽!”她忍不住地緊抱着母親,離別多時的相思在此刻全部化做淚水,撲簌簌地染濕了母親的衣裳。
血濃於水。縱使成見再深、隔閡再大,母女情誼終究是天性。麥倩妤不再怨恨母親曾是那麼急切斷關係。
“爸爸,媽咪怎麼哭得那麼難聽?”麥筱竹挨近歐漢文,滿臉好奇。
“因為媽咪終於看見她的媽媽了。”
“哦,媽咪找到媽咪,那……”麥筱竹仍一知半解。
“這位一定是歐先生。”麥媽媽拭凈淚水,朝歐漢文露出羞赧的微笑。
“媽!”麥倩妤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的?”
“三天前,有一個自稱是你男朋友的人打電話回來,他說非常想念我們,問我和你那個頑固的老爸是否願意再見到你。”麥媽媽把麥倩妤拉到一旁說:“你爸聽了差點掉眼淚,我們真的後悔了。孩子,你一定被我們害慘了。”
“媽,不要再說那些啦!”母女倆又是一陣擁抱、一陣落淚。
“好愛哭哦!比婷婷還糟糕。”麥筱竹像個大人似的搖頭嘆道。
“筱竹過來。”麥倩妤拉起母親的手,再牽着女兒的手。“叫外婆。”
麥筱竹睜大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眼前的中年婦女。“外婆媽咪還有筱竹一樣漂亮。”
“天啊!這是我的外孫女。”麥媽媽又驚又喜的抱起筱竹左右細看,讚美道:“太可愛、太漂亮了。”
“謝謝外婆。”麥筱竹露出明亮的笑靨,她最喜歡人家說她長得漂亮。“我叫麥筱竹。”
顯然的,麥媽媽被她的活潑大方駭住了。
“她的個性不像你。”麥媽媽看了麥倩妤一眼,隨即展開笑靨。“一定是像爸爸。”
這可難倒麥倩妤丁。她若答“是”,不就當場承認歐漢文的優良血統了嗎?!可是,筱竹的個性實在太像他了,像得一塌胡塗!
“爸爸說筱竹像天使,是最可愛的小天使。”麥筱竹搶着回答。她的童言童語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氣氛不再僵硬。
“進去吧!老頭子大概在裏面憋得快哭了。”
聽有的衝突與慘痛記憶,在麥倩妤跨過門檻的那刻起,全部被摒除在門外,隨着風的吹拂,慢慢地消失了。
※※※
深夜,車子在寂靜的路上奔馳着。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麥倩妤打破車內的沉默。
“嗯。”歐漢文專心地開車,半夜開車得格外小心。
車廂里的氣氛又是一片寧靜。
這時,麥倩妤倒希望聽見麥筱竹的童稚聲音,但是,筱竹已經躺在後座上呼呼大睡。
回想起晚餐時的情況,她的心湖就是無法平靜。
“什麼時候結婚?”席間有人問道。
“看倩妤的意思。”歐漢文不着痕迹地把問題丟給她。
結果,整個晚上她被問了不下百次,她那些親戚全都着急不已。
而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是一臉笑意地周旋在一陣陣的祝賀聲中。
“這麼優秀的男人,你怎麼還不下手?”
“孩子都生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再不把握,到哪兒去找這種老公?”
哈!好像他是塊珍寶似的,放手的人就是傻瓜。
每個人都認為她是傻瓜,到現在還不嫁給他。
想到這裏,麥倩妤就一肚子火,他竟然讓她成了箭靶!
“要不要聽音樂?”歐漢文察覺氣氛的凝重,轉頭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后,便打開音樂頻道,主持人的輕柔嗓音立刻充斥於耳。
他的言行引起她的注意。
麥倩妤終於明白了,歐漢文正在撒網。
這個男人太聰明了。他知道該怎麼布網,也積極地展開行動,然而,他總是擺出雲淡風清的樣子,令人無紕漏的網,好讓她漸漸身陷其中,無法回遊脫困。
而她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她不是應該反擊嗎?
麥倩妤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一陣鈴聲響起,是歐漢文的手機。
“喂,我是歐漢文,哪位?”他拿起大哥大接聽。
“你人在哪裏?……我現在有事,不能趕去……我一點行嗎?……等我,不要亂跑。”
關掉行動電話,歐漢文又專註在跑況上。
是誰?麥倩妤心中有千斤重的大問號。
是不是女的?這麼晚了找他做什麼?他又為什麼願意半夜去找電話里的人?
伴隨着問號而來的是濃濃的醋意,連她自己都覺得酸。
今晚,又是一個失眠的夜吧!
回到陽明山上的別墅后,歐漢文輕手輕腳地抱着麥筱竹回房,再迅速地下樓。
“我出去一下,你先睡。”說完,他立刻鑽進駕駛座,車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麥倩妤帳然若失地佇立地窗前。
“你們回來了。”客廳的燈瞬間通明,柳珍珠站在樓梯口。
“這麼晚,你還沒睡覺?”因為熟稔,麥倩妤把柳珍珠當做自己的妹妹,她擔心珍珠又在夜裏思念失去的孩子。
“我沒事啦!”柳珍珠走近麥倩妤。“二哥又出去了呀,半夜一點耶。”
“有人找他,好像有急事。”
“大概是維妮,只有她敢半夜挖二哥出門。”
柳珍珠的話震住了麥倩妤。
“她經常半夜找他嗎?”
“他們是哥兒們,維妮回台灣一定會找二哥聊。”
柳珍珠不疑有他。
哥兒們?麥倩妤根本不相信。
她不也曾以為自己和歐漢文是好姊妹嗎?結果到頭來,一切都脫軌了。一句“哥兒們”就能解釋孤男寡女半夜獨處的清白嗎?
麥倩妤發現自己陷入一片充滿憤怒、不安的醋海里。
她知道自己在乎他的,而且,非常在意。
※※※
“你的臉色好難看,歐漢文虐待你啊?”
楊清昀八點不到就上陽明山叫人。她和楚帆的婚事已近,麥倩妤有好些天沒見到她了。
“你這樣怎麼當伴娘?”楊清昀不怕伴娘比新娘美,而且她要麥倩妤是最美的一個伴娘。“我還跟楚帆那票親戚開保票,說我的伴娘是最美麗的伴娘,無人能敵。”
“大言不慚。”麥倩妤等了歐漢文一夜卻沒見到人,心情跌到谷底,實在沒力氣和楊清昀多聊。
“怎麼你也這樣講呢?”楊清昀重重地坐在床上,把半靠在床頭櫃的麥倩妤震直了背脊。“陸家揚說他請的伴娘才最迷人。你說,我們能輸給他嗎?”
“陸家揚要結婚?”麥倩妤的精神全來了。
“對啊!他是楚帆的侄子,經過那件事後,叔侄的感情好得離譜,我們結婚,他也跟着結婚。”楊清昀說話的口吻似乎有些吃味。“婚禮還在同一天哩。”
麥倩妤的腦海湧上一幕幕的記憶。
陸家揚和他的未婚妻結婚,所以李維妮難過得回頭找歐漢文,歐漢文一接到她的電話立刻向她的身邊,還徹夜不回,這意味着什麼?
麥倩妤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聽說他的新娘子很漂亮。我這個新娘子既然比不上人家,伴娘當然不能被比下去!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我也想結婚。”麥倩妤把頭埋在涼被裏,氣若遊絲地說。
“你在嘀咕什麼?”
麥倩妤抬起頭,可憐兮兮地道:“他為何不再向我求婚呢?只要他開口,我會答應的。”
※※※
連着一個星期,別墅里靜得可怕。歐家人回去南部了,而楊清昀忙着自己的婚禮,交代麥倩妤好好保養后,就沒再上門了。最令麥倩妤心冷的是歐漢文的早出晚歸。
就連麥筱竹都不免嗔怒:“爸爸不要我們了。”
他去李維妮那裏?
這個疑慮擾得麥倩妤食不知味、無法成眠,再不抹息心中的不安,她怕自己會崩潰。
清晨兩點,他還未進門,她就坐在客廳里等,在一片黑寂中獨噬焦慮。
她隱約聽見車聲,夜裏的一切似乎容易放大,接着聽到車庫鐵門的啟動聲,還有輕盈的腳步聲。
大門被打開來,一個高大的黑影在門外暈黃的月光中闖進來。
她知道是他。在他關上門后,她無聲無息地走近他,突然,她被擁人懷。
“你……”麥倩妤被嚇着了。
“我知道是你,空氣中有你的味道。”說完,歐漢文在黑夜中擄獲她的雙唇。
夜裏的一切容易放大,包括慾望。
他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間。“那個按摩浴缸今晚正式啟用。”
這次,麥情妤十分清楚身旁的親密愛人是誰:“省點力氣,待會兒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