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想也知道。」堂余幽看了眼回雪,嘆息以對。
「大哥,我對不起你跟大嫂。」回雪滿臉慚愧。
「我會把她找回來,不過,你也要將功折罪一起幫我找。」看她那緊張的小臉,事發到現在也不好過吧。
回雪幾乎要把頭點到地上,「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把嫂嫂找回來,讓哥哥一家團圓。」
「那還等什麼,那個小女人要是彆扭起來也很麻煩的。」兄妹相視一笑,若有恩怨也一笑泯之了。
「你們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公主?!」彤心咆哮。
堂余幽和回雪並未理會她,逕自起身出去尋找滿及第。
早早躲到一旁的婢女們聽見屋裏頭傳出來彤心的咆哮,有志一同的走更遠些。
挑這節骨眼去服侍可不止挨巴掌就能了事,反正怎麼做都不對,先避避風頭再說。
經過一番醫治、調養,滿及第的高燒終於退了,臉上的氣色稍微紅潤了些。
清晨落雨,才不過幾天,天氣就轉變得寒冷,有時清晨醒來,窗欞總是飄着幾許白霜,或許過幾日初雪就要來了。
她是被囚禁的鳥,除了西屬院落,鄯寶寶不許她踏出這別業。
她承認他對她之好,好到無話可說,惟有不准她走動外出,顯得不近人情。
就以她身上這羅紗來說,上頭小金銀綵線綉上花鳥,一走動,輕薄柔軟得彷彿要翩翩飛起似的,頭上也被侍女們灑上芳香的油,每天不同花樣的打扮,這花費,恐怕是一筆驚人的數目。
每天吃好、穿好,隨便喚一聲侍女們就蜂擁過來問長問短,生怕她哪裏不舒坦,好似故意要養成她對奢侈的習慣。
「小姐,爺對你真好,這件料子可是京城最新一季的羅紗呢,爺一接到通知就要人快馬加鞭,急送過來,連夜讓裁縫師裁剪縫製,我們還沒看過爺對誰這麼好。」
整天跟在滿及第身邊團團轉的侍女對她身上的衣服愛不釋手,摸來摸去,自己要是也有這麼一件晚上做夢也會笑了。
滿及第微微笑了笑。
「要是你不介意被我穿過,等我離開這裏的時候把它送你好嗎?」
「小姐,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當真的。」
她不再說話,把頭轉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才停呢?
唉,這個小姐又在發獃了,窗子外面究竟有什麼好看的,她不厭其煩的看了一整天呢。
侍女束手無策的時候鄯寶寶進來了。
「爺……」
「噓。」鄯寶寶要她噤聲。
「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穿得這麼單薄,容易着涼。」他雙臂一拉,關上美麗的棱型窗。
「是你。」滿及第不知該怎麼稱呼,趕緊迎了過來。
鄯寶寶不以為忤。
「你今日的氣色不錯。」
「要不是你,我恐怕早成為路邊一具凍屍了。」但是,活過來了,為什麼還覺得苦?
「別提這些喪氣話,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自從她醒來鄯寶寶沒見過她笑,就連敷衍也不曾。
滿及第頻頻搖頭。
「我不能再接受你的東西,你看,屋子裏面已經快要擺不下了。」成箱的布匹,各形各色的香油、首飾花鈿……美則美矣,但,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我這次叫人收購回來的東西保證你一定會相當歡喜。」他非常篤定,也非常期待見到她歡喜的表情。
不等她回應,鄯寶寶哄着將她帶到屋外。
走廊一字排開的是一簍簍的白蘿蔔,大小都有,相當肥美,而另一邊放的是粗黃色的鹽。
滿及第情不自禁的攀住他的胳臂,無神的眼睛霎時綻放出亮麗的光芒。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這個?」
「我就是知道。」鄯寶寶有一瞬間心蕩神馳,驀地臉紅了。「你生病的時候,喊着叫着要的就是這個。」他還一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垂下雙手。
「謝謝,我在這裏叨擾這麼久,讓你花了許多精神還有銀子,我會想辦法賺錢來還你的。」她不是把很多事情都當作理所當然的人,就算有施恩不求回報的人,她也不想占人家便宜。
幸好,她還有一點點賺錢的能力。
「別跟我講見外的話,我不愛聽。」每次聽她客氣來客氣去的,他心裏就有一把火。
他希望她別把他當外人。
「我可以現在就去削那些蘿蔔嗎?」此刻她心中只有那一簍簍白蘿蔔。
「你這些蘿蔔究竟要腌給誰吃!這麼急。」鄯寶寶隨口問問。
「我相公愛吃我親手腌漬的蘿蔔乾,我想為他盡最後的心意。」
縱使她說得合情合理,然而,從來不曾跟誰爭風吃醋過的鄯寶寶心裏很不是滋味,他開始敵視那些白蘿蔔。
「我恨這些玩意!」
「那我立刻把它搬到你看不見的地方。」滿及第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手忙腳亂的想把白蘿蔔搬到別處。
鄯寶寶心頭怒火更熾,踏着重重的腳步回前頭去了。
怪來怪去都是他自找的,為了討她歡心,四處搜羅來她喜愛的東西,沒想到卻是要弄給他的情敵的食物,哼!新愁舊恨湧上心頭,他恨透堂余幽了!
迴廊處,他撞上前來的太華公主。
「你來做什麼?」他口氣不善的問,態度和剛才對滿及第的和善迥然不同。
這不懂禮貌的女人老是把他家當廚房,愛來就來,一點也不把他這主人擺在眼底。
彤心斜睨着他,「駙馬爺,我聽說你金屋藏嬌喔,而且還是個來路不名的女子。」
站在她身旁香氣撲鼻,鄯寶寶只覺噁心反感。
他以前怎麼會覺得她的香味好聞,跟及第一起沒幾天鼻子就背叛了以前的喜好,怪了,他到底哪裏不對勁?
「這是本駙馬的家務事,跟公主你沒關係吧?」一看到她精雕細琢的臉,他便想到滿及第淡雅的素臉,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那個女人要是滿及第關係可就大了。」彤心的眼線不少,消息靈通。
「她已經妨礙不到你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斬草除根,她不會也想把皇宮的勾心鬥角用到這裏吧?
「駙馬爺,我是管不到你納多少妻妾,但是,為一個沒有用的女人自毀前途,可是很不智的,你是聰明人,到底江山重要還是隨處可得的女人重要?哼哼,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兩人合作是因為共同利益,不代表他要受牽制。
「你會後悔的。」男人,每一個都見色思遷。
「憑這句話你就該被掃出我的屋子。」
「從今以後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彤心驕縱的脾氣一發不可收拾。她在皇宮的時候誰不是籠着她、溺着她,看着她的眼色做事,如今出了宮,事事不順,沒人甩她,真是氣死人了!
鄯寶寶甩甩衣袖,他才不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