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曦微露,第一道初陽穿過窗帘投射入屋,轉移了影舞莙的注意力。
她離開書桌,走到窗邊,從十六樓俯瞰台北街頭。
晨霧未散,街道上彷佛被蒙上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為都市增添一抹神秘的色彩,但隨着光線越來越強,那抹神秘隨即消失無蹤,猶如變化莫測的人生,永遠讓人無法預測!
誰能料到,半年前,她還住在孤兒院的小房間,現在卻腳踏全台灣最貴的黃金地段,入住這一坪上百萬的億萬豪宅中。
這,彷佛是一場夢,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耀眼,投射進來的光線強得讓她睜不開雙眼。
看來,今天將會是冬日裏難得的艷陽好天氣。
而她,依然過着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與一般人大不同的生活。
影舞莙走回書桌前,將計算機關掉,離開房間走進廚房,開始為大家準備早餐。
大家曾經要她不要這麼麻煩,她們可以到外面的早餐店買到公司吃就行了,但她卻認為,早餐是三餐中最重要的一餐,也是一天活力的來源。
最重要的是,她喜歡幫大家做早餐,能和大家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尤其是璨君結婚後,她更珍惜彼此還能住在一起的時間。
弄完早餐后,她先將所有人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清洗,看時間差不多時,再一一去敲她們的房門。
她就像是個活鬧鐘,總是分秒不差的準時叫醒大家。唯獨她的雙胞姊姊弄莙,總是要一叫再叫,才能叫得醒她。
她真擔心,以後她要是和凌晞結了婚,是不是還要凌晞每天叫她起床呢?
五分鐘叫一次,終於在第三次時叫醒了她。
七點半一到,大家出現在餐桌上,享受一頓豐富營養的美味早餐。
等所有人出門上班后,她就將洗好的衣服晾好,然後回到房間,將窗帘全都拉上,窩進溫暖的被窩睡覺。
這一覺,她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才醒來,而此時窗外天色已暗沈,冬天的太陽總是提早下班。
今天是星期五,弄莙明天要和她的男朋友凌晞回花蓮,向均則是一下班就直接搭火車回新竹的孤兒院,璨君在前不久嫁給了唐珞御,現在已經搬到對面的C座,不過只要唐珞御不在家的時間,她幾乎都待在這一邊。
醒來后,她又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的呆。
今天晚上大家都不在家,只剩下她一個人,乾脆去誠品逛逛,買幾本書,然後直接在外面吃完飯再回家。
一有了計劃,她立刻起身梳洗,換好衣服后,馬上出門。
直接搭公車來到位於敦化北路上的誠品書店,她喜歡到這間書店看書,除了書多之外,最重要的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她常常拿着書席地而坐,一看就看到忘了時間,而在這裏,她不用擔心會被店員驅趕。
影舞莙果然又在書店窩了一整晚,直到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她才頓感一陣飢腸轆轆。
她看了下時間,都已經清晨五點多了!
還好,向均和弄莙都不在家,否則她可能又會被她們叨念好幾天。
她快速的將準備購買的幾本書拿到櫃枱結帳,走到公車站牌,等待第一班公車。
回到住家附近,她直接買了一份早餐回家吃。
一回到家,她將早餐放在餐桌上,先將書拿回房間,房間門一開,她卻被裸身趴睡在她床上,棉被只蓋到腰間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
但她並不像一般女孩子,總是用尖叫來表達所受的驚嚇程度!
影舞莙先用力深呼吸,平撫受到驚嚇的心臟,之後才緩緩開口問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話問完了,但床上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
「你再不走,我要報警了。」影舞莙再次出聲警告。
又等了些許時間,床上的人對她的話依然是置若罔聞。
她迅速從手提包里拿出手機,正準備報警時,耳中隱約傳入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她先停止手上的動作,豎耳聆聽,果然聽見床上的男人口裏發出一聲聲無意識的呻吟聲。
影舞莙的心裏不禁浮起一陣不安的感覺!
她的第六感總是奇准無比,但她希望這次的臆測是錯的!
她慢慢的走過去察看,果然看見他的額頭上沁滿斗大的汗珠,而這汗水絕不會是因為天氣太熱而流的。
她伸出手,探探他額頭上的溫度,隨即被他額頭上的高溫給燙得收回了手。
該死!這男人正發著高燒!
最慘的是,這時家裏除了她之外,沒有半個人在。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她總不能見死不救,況且床上的男人此刻病得快死了,應該不足以對她構成威脅。
她走進浴室拿出耳溫槍,量得的體溫竟高達三十九度半!難怪他會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現在必須先幫他降溫,想好急救步驟后,她到廚房拿些冰塊裝進膠袋裡,再將冰袋用一條毛巾包裹起來,回到房間,將他扳過身,卻被他胸前那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給嚇住了!
一道長約二十公分左右的傷口,還微微沁出鮮血!
她終於明白他發高燒的原由了。
但她沒有多想,先幫他做了冰敷,然後開始着手處理那道傷痕。
從小在孤兒院裏,她就是那個常常負責幫大家處理傷口、包紮傷口的人,雖然她知道眼前的刀傷不能與那些小傷相比,但她仍冷靜且迅速的幫他清洗消毒傷口,然後貼上一層厚厚的紗布。
費了一番功夫,處理好一切后,影舞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抖個不停,其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太過飢餓了。
她走出房間,先將買回來的早餐吃完后,才坐進沙發,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那個莫名闖入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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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少,斯芃康睜開沉重的眼皮,微微一動,卻不經意扯動胸前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痛得他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
待疼痛感漸歇後,他緩緩坐起身,這才發現胸前的傷口已經貼着紗布。
有人幫他處理過傷口!會是誰呢?
他下了床,走出房間,就看見蜷縮在客廳沙發上的女人,那張沉靜秀麗的睡顏,真像是個天使。
是她幫忙處理傷口的嗎?
斯芃康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的地板上,仔細端詳她精緻漂亮的容貌,她有一頭如瀑布般的烏絲,雪白粉嫩的肌膚,小巧微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唇瓣,一如彎月的柳眉,細長的雙眼雖然緊閉着,但他想這雙眼睜開時,一定是水漾燦盈的。
他就這樣坐在她身旁,專註地凝望着她如天使般的睡顏,忘了傷口的痛、忘了身體的不適、更忘了肚子的飢餓。
窗外天色漸漸暗沈,他頓感一陣寒冷,才猛然驚覺她就這麼躺在沙發上,傍晚氣溫更低了,很容易感冒的。
他快速的起身,想到房間拿條被子為她蓋上,沒想到,一個不小心踢到了沙發,就這麼將她給驚醒過來。
影舞莙一張開雙眼就直接對上他的眼,瞬間,她被那雙如深海般的湛藍瞳眸給深深迷惑住了!
「是妳幫我上藥的嗎?」
低沈渾厚的嗓音,喚回了影舞莙的神智。
她趕緊起身,才發現他好高喔!以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站在他身邊,只到他的肩膀。
影舞莙點點頭,「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嗎?」
他優雅的氣質實在不像竊賊,而且這棟億萬豪宅最讓人信任的,就是擁有極為嚴謹的保全警衛系統,根本不可能任人隨意進出。
「我有大門磁卡。」斯芃康在她剛剛半躺的沙發坐下。「妳是小晴的朋友嗎?」
「不是。」她知道他說的人是冷晴。「她是我朋友的同學,她在半年前將這裏租給我們。」
「所以說現在這裏有人住了!」那真糟糕,他每次從美國逃難到台灣,總是住在這裏。
「很顯然的,我說的話你聽得懂,如果你是個人,那我也應該被歸屬於人類吧。」影舞莙說話難得幽默。一向對人很有距離感和警戒心的她,不知怎地,對眼前這個陌生男人,卻沒有半點戒慎恐懼之心。
「哈哈哈……」斯芃康聞言,忍不住開懷大笑,但卻也扯動了胸前的傷口,痛得他一張俊臉再度糾結在一起。
影舞莙見他痛到額頭冷汗直冒,十分擔心的問道:「很痛嗎?」
「嗯,有一點。」
「我想你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好。」那道傷口又深又長很容易受到感染的。
「沒關係,不必那麼費事。」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一點也不算什麼。
當事人既然都說沒事,她也無權置喙。
「這裏就只有妳一個人住嗎?」他昨天進來時,沒有見到半個人影,而現在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還有我姊姊和一個朋友,她是冷晴的同學。」
「所以說這裏還有一間空房。」太好了,他應該可以暫時住在這裏。
「你問這個做什麼?」影舞莙起了戒心,他該不會想住下來吧!
斯芃康從她的表情,清楚知道她已經猜到了。
「我叫斯芃康,從美國來的,是冷晴大哥冷冀的死黨,以前每次來台北,都會借住在這裏,所以……」
「不行。」影舞莙未待他將話說完,立刻否決。
雖然他是冷晴大哥的朋友,但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
而且這裏就只住了她們三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讓一個陌生男子入侵她們的生活,就算他不會對她們起什麼非份之心,但絕對會影響到她們的生活。
「我的話都還沒說完,妳別急着拒絕我……」
「不管你說什麼,不行就是不行。」影舞莙再次打斷他的話。「第一,這房子並不是我的,我沒有權利同意讓你住進來;第二,這裏也並非只有我一個人住,我不能在未經其它人同意之前,就讓一個陌生男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妳的意思是,只要我徵詢屋主以及其它人的同意就可以住下來嗎?」
這還不簡單,冷晴那裏絕對沒問題。至於她的朋友,只要她們是正常的女人,就算要他使出美男計,他也只好犧牲。不過,希望她的姊姊和朋友都長得跟她一樣漂亮,這樣犧牲才不會太大。
「我……」影舞莙這時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給了他機會。
「好了,不管妳同不同意讓我住下,可不可以先請妳賞我一口飯吃,我已經餓了一天一夜了。」
影舞莙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似乎拒絕不了他。
「你等一下,我去煮麵。」
她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煮什錦麵用的食材,洗洗切切,約莫一刻鐘后,兩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什錦湯麵已經端上桌了。
斯芃康早已聞香而至,拿起湯匙,先喝了一口湯。
「湯鮮味美,真是太棒了!」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卻擁有一手好廚藝,他若能住下來,那就有口福了。
對於他的讚美,影舞莙一點都不以為意,從小她就得進廚房幫廚房阿姨的忙,而且她喜歡看到大家吃着她煮的食物時,一臉幸福與滿足的表情,所以她十分熱衷鑽研烹調,阿基師就是她最近學習的新偶像。
斯芃康拿起筷子,大啖美食,邊吃邊和她隨口聊着。
「我還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
「影舞莙。」
「念書,還是已經在工作了?」
「大學剛畢業。」
「妳對我有很大的戒心。」
「我並不認識你。」院長從小就告訴她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這個社會黑暗面太多,尤其像她們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更要懂得保護自己。
斯芃康聽到她的話,一口面送到嘴邊,卻怎麼也吃不進去,索性又放回碗裏。
「妳是不是在想,我是幫派份子,和人家廝殺才會受傷吧!」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確實很容易讓人往那個方向去聯想。
「很抱歉。」影舞莙不否認她確實這樣想過。
「沒關係。」斯芃康繼續吃面,「誠實是一種美德。」
這算是在稱讚她嗎?
斯芃康吃完了面和配料,就直接將整個碗端起來,就着口,一口氣將整碗湯喝得一滴不剩。
「這面真好吃,謝謝妳的晚餐。」
「不客氣。」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好。」
斯芃康起身,走回客廳。
影舞莙並沒有跟過去,而是坐在餐桌上,繼續吃着未吃完的面。
沒多久,他拿着無線電話,又回到餐廳。「我已經問過冷晴,她說只要妳們同意,她不會有意見。」他將電話遞給她,「妳要不要跟她確認一下。」
「不用了。」
斯芃康聽到她的回答后,拿起電話直接說了聲再見,便將電話給掛斷。
「妳姊姊和妳朋友什麼時候會回來?」
「明天晚上吧!」
「那我明天晚上再來。」斯芃康回房間,拿着一隻手提袋,就要離開。
影舞莙跟着走到客廳,見他提着手提袋出來,便問:「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沒有。」斯芃康露出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不過,我可以暫時去住飯店。」
「不用了,你今晚就留下來吧!」畢竟他是這屋子主人的朋友,她不能就這樣把他趕出去。
影舞莙說完后,換她回到房間,拿了套乾淨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品,「今晚我去朋友家住。」
「那我豈不成了乞丐趕廟公。」斯芃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你不需要這麼想,我朋友就住在對面的C座。」影舞莙直接走向大門的方向,手才扶上門把,就又想起一件事,轉過身建議道:「如果再發燒,勸你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好。」
「妳放心,我沒那麼脆弱。」
影舞莙不想與他爭論,此刻的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精神還不錯,他或許連早上發高燒到三十九度半的事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還是走回去,拿起放在電話旁的便條紙,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謝謝,妳真是位好心的小姐。」能把家讓給一個素眛平生的陌生人,這樣的愛心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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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就這樣把房子讓給他住?」沈璨君聽完她說的事之後,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然怎麼辦?他畢竟是屋主的朋友,而且還受了傷,我總不能就這樣把他趕出去吧!」這麼冷血的事她真的做不出來。「況且院長常告訴我們,受人點滴,理當泉涌以報,我們能平安順利的長大,也是受到很多人的幫助呀。」
「妳就是這麼的善良。」沈璨君當然知道影舞莙的好心腸,只是對方畢竟是個陌生男人,況且請神容易送神難,她真怕他會從此賴着不走,甚至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妳別說我了,換成是妳,妳也會選擇收留他的。」她們四個人當中,她和璨君的個性最像,連路邊看到一隻受傷的小貓小狗,她們都會撿回去照顧,更別說是個人了。
「妳說他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斯芃康,從美國回來的,他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應該是個混血兒。」
「斯芃康。」沈璨君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裏,打算等她老公回來時,再問問他有沒有聽過這個人。
畢竟他和冷冀認識,或許他會知道也說不定。
「璨君,我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當然不會。妳要喝咖啡嗎?」
「好。」
沈璨君起身,要去幫她煮杯咖啡時,正好聽見開門聲,她立即走到大門邊,門一開,就接過老公手上的公文包。
「你回來了。」唐珞御一見到親親老婆,馬上要獻上熱情的香吻,沒想到沈璨君卻摀住他的嘴。「舞莙在這裏。」
雖然她已經嫁給了唐珞御,但還是不習慣在好姐妹面前,和老公做出比較親密的舉動。
「你好。」影舞莙一見到唐珞御,立即站起身,向他問候。
「妳好。」對於影舞莙,唐珞御心中充滿感激。半年前,要不是她的一通電話,他和沈璨君可能無法重拾愛戀,更別說共結連理了。
「舞莙今天晚上要住在我們家,可以嗎?」雖然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有意見,但仍徵詢他的同意。
「當然可以。」說完后,他接過她手中的公文包,走回房間換衣服,再到書房繼續未處理完的公事,很識相的將空間留給她們,不去打擾她們的談話。
沈璨君先去煮了兩杯咖啡,一杯端給舞莙,一杯送到書房給丈夫。
她將咖啡放在書桌上,「御,你有聽過斯芃康這個人嗎?」
唐珞御點點頭,「他是國際知名的建築師,年紀輕輕才三十歲左右,就已經得過世界幾個知名的建築設計大獎,世界許多著名的建築物都是出自於他的設計。」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妳怎麼會突然問起他?」
「他現在就在對面,弄莙去花蓮,向均回孤兒院,只剩下舞莙一個人,所以她今晚才會來我們家睡。」
「他怎麼會來這裏?」
「舞莙說他是冷冀的朋友,每次來台灣都是借住在這裏。他應該是不知道冷冀的妹妹已經把屋子半租借給我們了。」沈璨君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他受了傷!」
「嗯,就是因為這樣,舞莙才沒讓他去住飯店。」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我找個時間去和他談談。」
「御,謝謝你。」沈燦君聽到他這麼說,總算安心了。「那我不吵你了,你別忙太晚喔。」
沈璨君回到客廳,將打聽到的事情告訴舞莙。
「他是國際知名的建築師,年紀輕輕就已經拿到幾個世界知名的建築設計大獎。像他這麼有名的人,應該不會是個壞人,妳就別擔心了。」
「璨君,謝謝妳。」聽到她這麼說,影舞莙總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珞御還說,明天會找個時間去和他談談。」
「太好了。」這樣她就更能放心了。
「妳看起來很累了,昨天一定又熬夜寫稿,今天白天也沒睡吧?」家裏突然冒出個受了傷的陌生男人,任誰也沒辦法好好休息。「妳先去洗個澡,早點睡。」
「嗯。」影舞莙點點頭,現在的她確實是疲憊不堪,眼睛又酸又澀。「那我先去睡了。」
「好。」沈璨君帶她到一間附有衛浴的客房。「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