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還在自圓其說。「那今天你生日又怎麼說？你不曾邀請任何人到家裏幫你過生曰不是嗎？」弟弟的女朋友從來不曾斷過，可也沒有任何一名有這殊榮。

正在切菜的徐英白驀地打住動作。

對啊，他根本不記得那天邀請她時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似乎找不到好理由來解釋自己那天的行為，現在回想起來，僅能捕捉到一絲殘留在心底的感受：他挺喜歡和溫容竹相處的時間。

每分每秒都很自在，若要以實質的東西來形容，他覺得溫容竹很像是溫泉，泡起來很舒服完全沒負擔，唯一的缺點是這女人似乎有太多謎了。愛他的女人總說他捉摸不定，他卻認為溫容竹更難以掌握，她單純不善變，可就是讓他無法深入了解。

這女人真怪。

「你對她一定很困惑對不對？」徐軒江有感而發。「你怎麼知道？」他確實相當困惑，難得也有讓他無法看透徹的女人。「因為你手上的菜刀快要砍到你的脖子了。」閃神閃成這樣還不困惑嗎？徐英白這才發現手上的菜刀不知何時刀鋒已經逼近自己的脖子。

「喜歡的話就好好對待她，不要再亂來了，要不然我還真怕你找不到老婆。」

「我還比較怕你一輩子都交不到女朋友。」他反虧大哥一句。自己確實是放浪，但相較之下，大哥的木訥無趣才更值得掛心。「大哥，我們家傳宗接代的責任就靠你了，要加油。」真怕他孤老終生。

「少來。我覺得容竹挺不錯，快點娶回來吧。」

「不好意思，我抱持單身主義，沒打算結婚。」

「她嫁給別人也無所謂？」

徐英白稍稍頓了一下才回答：「我對她的喜歡還不到非她不娶。」

是啊，他對溫容竹頂多有些好感，有些喜歡，不會排斥而已，並沒有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談情說愛能夠增加生活情趣，但找一個女人來管束自己，他全然沒想過。

趕趕趕。

溫容竹沒想到會因為太累睡過頭，等她趕到徐英白的住處時已經十點。站在樓下，望着樓上還亮着燈的樓層，她不禁吞了口口水。這會兒上去肯定會被念，可不上去星期一的下場或許更凄慘，既然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做人要有擔當，她決定要勇敢面對所有的責罰。

按下門鈴，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手裏拿着親手製作的小蛋糕，雖小但誠意十足，不知道能不能以蛋糕為借口逃過一劫？

就在溫容竹腦子裏一片混亂時，大門打開了，她很慶幸不用立刻面對徐英白的責難，來開門的人是徐軒江。

「徐大哥，英白呢？」

「他喝醉了已經睡了，你先進來。」

救星終於趕到，徐軒江不禁鬆了口氣。

七點半沒看見人，他那個弟弟的脾氣就上來了；八點吃飯，原本一頓可口的晚餐竟讓他食不知味，如同嚼蠟，恨不得火速逃離沒有敵方卻依舊殺氣騰騰的戰場；半個小時后秋風掃落葉，他閃進浴室洗澡，等他出來的時候，某人已經有幾分醉意，然後他善盡大哥的指責，將弟弟拖上床去，方宣告戰事停止。

「他喝醉了？」

「因為你沒準時到，他生氣了。」弟弟醉倒不能說話，身為大哥自然有責任代替他回答問題。

「真不好意思，因為……」溫容竹決定實話實說。「我太累睡著了，才來不及趕過來。」懷寧居然說難得她這麼累，也忘了叫她，真的是……唉。「他很生氣嗎？」死定了，死定了。

徐軒江推推眼鏡，「第一次看他喝悶酒喝到醉倒了。」說到這裏打住，丟給她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

「真的很對不起。」

「這話不是跟我說，是要跟英白說，他甚至為了你今天還親自下廚。」他理當護着弟弟。

她聽了更慚愧。「這是我親手做的蛋糕，可以當作賠罪嗎？」

兩人對望一會兒，一切盡在不言中，以徐英白那種個性，絕不可能讓她好過。

溫容竹無聲嘆氣，唉唉唉，下午真的不該貪睡的，真糟糕。

「容竹，老實說，你覺得英白是怎樣的人？」

「這個嘛……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就是外表給人感覺無情花心了點。」這全歸功於他們朝夕相處一年的時間，身為他的助理，她自然能比旁人更貼近更熟知他一些，因此才沒跟其他人一樣對他有所誤解。

「那你清楚他的戀愛都不太……正常嗎？」

溫容竹點頭如搗蒜。

「其實這是有原因的，我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挺喜歡溫容竹這個女孩，覺得她配弟弟有點浪費，不過身為兄長，還是要為了弟弟的幸福着想，他希望能讓她更了解弟弟的為人，增加他們的機會。「我爸外遇，我媽因此跟我爸離婚，後來我跟着我爸，英白跟着我媽，有好幾年我們都沒見過面。英白很討厭遊樂園且有輕微懼高症也是因為我媽的關係，我媽在和我父親離婚後也跟其他男人交往，為了想跟對方結婚，她帶英白到遊樂園，將英白丟在那裏就離開……」

「如果她要扔下英白，為什麼不交給你父親？」

「我猜大概是我媽想報復我爸吧，反正他們之間的恩怨太深了，我也無力解決，只是我媽的行為讓英白受到很深的傷害，所以他現在看女人都會用不同的眼光。」

「徐大哥，為什麼你要跟我說這些？」

「我……」

「如果是希望我能改變他，我想很難吧，英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因此成為別人的第三者也能理直氣壯說自己沒錯。

「如果是你，或許真有可能。」徐軒江在腦海里開始勾勒出弟弟組成幸福家庭的畫面。

「為什麼？」她有這麼偉大？

「他帶你去遊樂園不是嗎？」來不及毀屍滅跡的票根被他給發現了。

遊樂園……啊，她想起來了，有一次她確實提過自己沒辦法去遊樂園的事情，徐英白真的是為了她才帶她去嗎？

有些意外呢，她的心情也有點甜蜜。

原來徐英白是為了她。不過沒想到他有懼高症，她還強拉他去玩刺激驚險的遊樂設施，真么壽。

「我也不敢保證你何最後是不是會在一起，但身為英白的大哥，我很了解他，相信我，你是他第一個很重視的女孩子。」

徐英白很重視她？

真的嗎？

還是徐大哥看錯了？

溫容竹輕聲走進徐英白的房間，看見他側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的模樣。腦海里浮現那天他非常勉強陪她去玩遊樂設施的表情，當時以為他只是因為身為男人好面子不想玩，沒想到真的是有原因，換做平常，他哪會這麼忍耐。

看來，他對她確實挺不錯的。

一股暖意緩緩自胸口泛起，她不自覺蹲下盯着他的睡顏猛瞧，除了懷寧跟鄭大哥外，她還沒這麼近看過一個男人睡覺的樣子。

懷寧和鄭大哥讓她看了沒什麼特別感覺，不過徐英白會讓她很想就這樣一輩子盯着他，而且光是看着他就有種幸福的滋味縈繞心頭，不是小鹿亂撞的那種興奮，是一種深深覺得認識他真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