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學畢業后,沈寒進入爸爸創立的“永昌電子實業”工作。她大學四年的寒暑假都在公司里度過,沈父一心一意想要培植她接班。於是,一年內她就升至副總經理。這時,她才知道原來爸爸得了肝癌,盼她早日獨當一面。
沈父病發后,兩個月就過世了。大家雖然很傷心,卻也慶幸他未曾受到太多苦。
姊姊沈靜研究所畢業后,為了取得會計師執照,便到一家很具規模的聯合事務所工作。況且電子公司需要電子方面專業知識的支持,因此整個公司也只有她一個人撐着。
她這麼年輕貌美又能幹,生活卻是孤孤單單。每回看到姊姊和顧大哥言笑晏晏,心上更覺凄冷。這時,一個年輕又肯用心的男人就輕易地闖進了她的芳心。
他就是韓樹誠,一個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韓樹誠剛學成歸國,在“永昌”內擔任研發經理。他贏得了沈寒的芳心后,一直力勸沈寒擴大公司的規模,將巿場延展到歐洲國家。
在電子業中,並不見得大型組織就勝過小型的公司。但沈寒年輕氣盛,很想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功績,再加上韓樹誠提出的計畫委實令人心動,舉債經營本也是商界常用的方法,於是她把整個計畫交給韓樹誠,資金也任由他調度。公司里還有人背地裏戲稱他是“御史大臣”或“駙馬爺”。
沒想到,他用公司的廠房和自用辦公樓向銀行貸來的款項,以私人名義炒作股票並進行投資,結果輸得一塌胡塗,接着以低價接了許多訂單,試圖重整旗鼓卻無法如願。
事情爆發后,他遠走異鄉,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沈寒。
除了銀行的貸款難以償還外,“永昌”趕不出那些廉價訂單的貨品,必須依約賠錢。
連帶的,公司的一些老主顧人心惶惶,不再下訂單,公司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
這事對沈寒而言,更是一大打擊。如果只是單純的商業計畫失敗,那也罷了!偏偏自己擺明的是被騙了,騙的不只是錢,還有她一直所珍視的感情。更今她難堪的是:大家的眼裏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畢竟她才二十四歲,心裏一慌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公司的財務問題、法律問題,弄得她焦頭爛額、欲哭無淚。
沈靜知道了整個情形后,明明自己也慌了手腳,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出面幫忙。她請朋友介紹了一個律師來協助處理公司狀況,一切的故事也因此而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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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高照的午後,沈靜依地址找到了“勁賢律師事務所”,據朋友說,江勁賢是個年輕有為的律師,特別擅長商法方面。
進了律師事務所,她望見江律師一副精明能幹且誠懇的模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才略微安定。她坐在江律師對面的皮椅上,詳細地請教問題並交換意見。
到了快三點鐘時,江勁賢頻頻看錶。
沈靜是個聰明人,趕忙主動開口:“江律師,如果你今天下午有事,我們再另外約個時間,我下回也好帶些公司的書面資料來。”
江勁賢對這個女孩子深具好感,懂得察言觀色而不顯虛偽。
“嗯,實在不好意思,我三點還有客戶要來諮詢,我們約後天早上十點可好?”他小小地撒了個謊,實在不好明說自己是跟朋友約了去玩。
“好,那麼我先告辭了。”
沈靜走出門外時,正好看到兩位男士在秘書的帶領下要進門,看來是江律師所指的約定的客戶。儘管今天尚有一些細節未商討,但看着江律師生意似乎不錯,心中的信賴感更加深了幾分。
倒是兩位男──張子揚和陳其佑──感到有點目眩。
那個女孩看來很年輕,秀氣的瓜子臉蛋,清亮的雙眼閃着動人的光釆,全身上下有着說不上來的一種惹人憐惜的嬌美。她身上穿着一件淡桃紅色的無袖針織衫,配上白色紗質長窄裙,誘人的勻稱身段展露無遺。
張子揚和陳其佑待秘書一關上門,不約而同地出聲問道:“她是誰?”
“這是你們的第一個問題嗎?我可是要收費才回答的。”江勁賢懶懶地靠在旋轉椅上,一派的閑適自在。
“別吊我們胃口了。”張子揚急急地說著。那個女孩給他的感覺太特別了,彷佛散發出一股神秘的魔力,震懾住了他的心思。她的眼神好似透着哀凄與無助,讓人不禁想保護她。
“我新任的女朋友!”江勁貿大剌剌地回答,看到了張子揚眼中一閃而逝的惋惜,他才又接口:“騙你的啦!我哪有那麼的好福氣,她是我的客戶。”
張子揚鬆了一口氣,“喂,介紹一下痳!”他的語氣難得這麼諂媚。
“拜託!我可是媒體爭相報導,有能力、有操守的律師界之星,業務範圍並不包括為達官貴人拉皮條。”江勁賢一本正經地闡述他的理念。
“少來了,她叫什麼名字?”張子揚根本不去理會他的自吹自擂。
江勁賢在桌上的一張白紙上寫下“沈靜”兩字。
“嗯,”張子揚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真可用燦爛來形容,“好名字,這個詞不是常常用來讚美女人嗎?”
正當張子揚還陶醉在他的美夢中時,沈默已久的陳其佑終於開口,“喂,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今天是約好先去打保齡球,再一起去參加高中同學會的吧?別在我這個已婚男人的面前提起任何可愛的女人,好嗎?”
三個人不禁都笑了。結果,球打了,同學會也參加了,江勁賢拗不過好友的殷切懇求,免為其難地答應為他介紹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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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見面,沈靜果然捧來了一大堆書面資料,包括公司的資產負債表、損益表、向銀行抵押借款的文件,及那些被控違約的訂單。江勁賢很仔細地閱讀着這些資料,看來這個小美人的公司遇到很棘手的問題。
沈靜心裏很急,公司前程未卜,時間偏偏過得這麼快。每當有電話接進來,她都不禁在心中低嘆,朋友昨晚才告訴她,要約江大律師並不容易呢!她自己的問題,當然自己看得很嚴重,但在江律師手頭上的CASE中,必定不是最大的。
“沈小姐,”看着時針已接近十二點,江勁賢微帶歉意地開口,“很抱歉,今天讓不少電話耽誤了我們會談的時間,不知可否請你用個午餐,我們好繼續商討。”
江勁賢提議到晶華去用餐,沈靜自然沒有意見。
兩個人各點了一份餐,沈靜馬上又開口詢問公司的種種法律事宜。
江勁賢暗暗叫苦,天啊!這個小妮子連一點喘息的機會也不肯給他。
“這……我們等一下再談吧!”江勁賢故意忽略她臉上失望的神情。“沈小姐單身嗎?”
沈靜差點被口裏的濃湯嗆着,這……這是什麼問題?
“嗯,”她點了點頭,“你真的認為此時宣佈破產是最恰當的嗎?”
廢話,你該慶辛自己登記在案的是“有限公司”,不過,清算過程還有的我忙啰!
“沈小姐有男朋友嗎?”沈靜的心抽動了一下,這……這算什麼?他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卻……莫非,大名鼎鼎的江律師……
“我……”沈靜正尷尬得雙頰泛紅時,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和江律師打招呼。
“勁賢,”那個男人很開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真巧,居然遇上你。”
“是啊!“好巧”。”江勁賢話里的諷刺,只有那個男人──張子揚,才心知肚明。
江勁賢來晶華不下百次,可從不曾遇過他。
“可以和你們一起用餐嗎?”張子揚很有禮貌地問着,其實呢,這句話只在徵詢沈靜一個人的意見。
“這……”沈靜心裏覺得這樣很不方便,但又不好直截了當地拒絕,畢竟他看來像是江律師的好友。
“他是我朋友,做生意的,或許可以提供一點意見。”話雖說得自然,可是江勁賢的心中充滿了罪惡感,他從不曾“出賣”自己的客戶。
唉!此時此刻,沈靜也顧不得外揚家醜了。
張子揚召來侍者為他們換了一張四人座的桌子並點餐后,三個人一陣默默無言。
“啊!我幫你們介紹一下。”江勁賢“克盡職守”地對沈靜說:“這位是張子揚,我的高中同學和多年好友。”
沈靜有些吃驚,張子揚在商界甚具名氣,一方面是因為他年少得志,另一方面則是他緋聞不斷。
張子揚對她笑了笑,“吃一頓飯巧遇你,真可說是外部效果!”
沈靜淡淡地笑開了,張子揚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情場老手,恭維的話倒不流俗。“張先生,外部效果可不一定是正的呢!”
張子揚笑得更開心了,他凝視着她澄澈的雙眼,像是在告訴她“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其實他已經把她的名字刻印在心中了。
沈靜微揚起唇角,“我叫沉靜。”她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明:“你所能想到最普通的那兩個字。”
張子揚深覺心弦被挑動了,那種無以言喻的……感動,一個別開生面的女人所講的一段別開生面的自我介紹。
“這正是難能可貴之處。一個簡單到讓人一聽就不會寫錯的名字,卻有那麼脫俗的意境,”他專註地看着沈靜,根本不當江勁賢還存在,“更重要的是有一個脫俗的主人。”
沈靜臉皮薄,有點禁不住他的稱讚,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我覺得你比江先生更適合當律師呢!”殊不知她每回答一句,就今張子揚多迷她一分,進而怨嘆自己為何不早早遇上這麼一個聰慧的女子。
“咳!”江勁賢輕咳了一聲,藉以提醒他們兩人自己的存在。“巧言令色,鮮矣仁。”
他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沈靜抿着嘴輕笑,張子揚則當沒聽到他的話。
“沈小姐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嗎?”張子揚很誠懇地開口詢問,他前天忘了問江勁賢,不過,這麼年輕的女人大概不會遇到什麼太嚴重的問題吧!
“我父親創設的‘永昌電子實業’遭人挪用鉅額公款,連帶影響了公司的營運。”
她放下叉子,繼續回答:“想想真令人感慨,爸爸創業是那麼步步維艱,碰上這次的難關,整個公司兵敗如山倒。”
張子揚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本錢不夠雄厚的公司可能就沒有機會翻身了。台灣中小企業的盈利能力和機動力很強,甚至讓世界連鎖的企業都要自嘆弗如,可是壽命卻普遍不長。在風風雨雨下存活,要靠能力,也得靠運氣。
“那麼現況如何?”
“江律師建議我宣佈破產。”
“那你的意思呢?”
“我會不計一切代價留下這家公司。”她斬釘截鐵地訴說著自己的決心。
張子揚感到有些驚訝,這麼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有着驚人的意志力。
“對不起,我先走了,下午還得上班。江律師,我再打電話跟你聯絡。”她只向會計師事務所請了半天假,所以只得匆匆告辭。臨走前,還不着痕迹地拿起帳單到櫃枱付帳。
“喂,人都走遠了!”江勁賢喚着出神的張子揚,他笑了笑,忍不住調侃起這位老朋友,“周曉萱是不是被判出局了?”
張子揚瞪了他一眼,心上卻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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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籠罩了大地,沈靜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聽着古典音樂。這幾日來,就屬今日最舒暢快意了。晚上她和嘉南去吃日本料理,還一起去看了一部文藝愛情片。看完賺人熱淚的故事情節,有個寬廣的胸膛讓自己依偎,有雙溫柔的手為自己拭淚,那種溫馨和幸福,絕不是局外人能體會的。
突然,電話鈴聲劃破了寂靜。
沈靜拿起了話筒,甜甜地問道:“喂,請問找誰?”是不是嘉南呢?
電話那頭愣了一會兒,“我找沈靜。”
“我就是。”好熟悉的聲音,可是不是嘉南。
“嗯……我是今天中午和你一道用餐的張子揚,謝謝你幫我付了帳。”她一定不知道,他和女孩子吃飯,從來沒讓對方付過錢,更別說是讓女孩子替他付錢了。
“別客氣,很高興認識你。”沈靜心想:他真是個彬彬有禮的男人,還專程為了這種事打電話來道謝──電話號碼大概是向江律師問的吧!
“關於你的公司,或許我能幫上一些忙。我能約你見個面再詳談嗎?”
沈靜萬萬料不到他會這麼說,“好,時間、地點呢?”她很快地答應了,心上卻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安,漸漸地擴大……擴大……
“明天晚上七點在‘紅廚’。”
“嗯,明天見。”沈靜獃獃地掛上電話,腦子彷佛空白般,原來的好興緻全沒了。
一切等明天再想吧!明天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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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揚開完冗長的會議,直接驅車到了“紅廚”。侍者幫他安排了位置后,他便陷人了沉思。昨晚他輾轉反側,總是睡不安穩,腦中浮現的凈是沈靜的身影,她那一句“我會不計一切代價留下這家公司”一直在他耳邊迴響着……
“張先生?”沈靜的聲音喚回了她。
“啊,你來了,坐啊!”張子揚連忙出聲招呼,她今天穿了一套淡鵝黃色的短洋裝,剪裁別緻的翻圓領,襯托出她優美的頸項,一雙無瑕而修長的美腿、踩着約莫兩吋的高跟鞋。她實在很懂得打扮。
兩人點餐后,誰也不知該先開口。
張子場喝了一口葡萄酒,終於說出來意,“我願意幫你解決公司的問題。”
沈靜默不作聲,她總不可能天真地以為他會乎白無故地幫她。
“你說過願意不計一切代價留下公司,”他又喝了一口葡萄酒,“你所指的代價也包括你自己在內嗎?”
她懂了。“你想怎麼樣?”她知道他付得起,對他而言,那並不算是大數目。
“嫁給我,然後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問題。”他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彷佛是開價要買一個女人,就覺得難過。雖然很多和他交往的女人,或多或少是看上了他的錢,但是大家都做足了表面功夫,從不會有今天這種類似的場面出現。
“你不用現在作決定,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他慢慢地說著。
沈靜絕沒想到他要的會是婚姻。
剎那間,她心上湧起無數的念頭,嘉南的臉、爸爸的臉……一大堆影像在她眼前重疊着。然後,聲音好似不受大腦控制般地吐出,“我答應你。”話里並不哀凄。
張子揚沒料到她會這麼快答應,微微有些驚訝。
之後,兩人安靜地吃完飯。張子揚邀她上陽明山,她也沒有拒絕,心裏很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
到了山頂,張子揚搖下車窗。窗外吹進陣陣怡人的山風,可是窗內的兩個人兒卻都心事重重。
“你有男朋友嗎?”他輕聲地問着。
“有。”是啊,總該做些身家調查才是。他現在算是在做品管工作,而我就是待驗的商品。
“你們……感情好嗎?”
“嗯,我大二開始和他交往。”
“什麼名字?”張子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但是他就是想知道。橫刀奪愛並非正人君子的行徑,不過他可從來不以正人君子自詡。
“顧嘉南。”唉,想請徵信杜調查嗎?
過了好久,張子揚才又開口,“那麼,為什麼答應我?”
“因為你所提的條件。”
“那家公司對你很重要?”
沈靜明知張子揚正看着窗外,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是的,那是我爸爸留下來的。”她頓了一頓,“你要聽我說我們家的故事嗎?”
她從不強迫別人跟自己說話。
張子揚回過頭凝視着她,他的確很想知道多一點關於她的事。“說吧!”
沈靜嘆了口氣。這些事,她對嘉南也未曾提起過呢!可是他是她的買主,或許該給他一個交代。
“我媽媽在我升小學那一年,因為飛機失事過世了。爸爸好難過,媽媽那麼漂亮的一個人,居然連屍骨都不全。而且媽媽那次出國,就是為了幫爸爸和外國客戶洽談訂單。
從那時候起,爸爸更加用心在公司上,他常說那是除了我們三個寶貝女兒外,他和媽媽的另外一樣心血結晶。”
“那時,公司還小小的。我每次放學后,就坐公車到爸爸的公司去,然後在爸爸的辦公室里寫作業,還常常幫爸爸泡茶、影印文件,一直到了讀整天班的時候才停止。”
張子揚聽到這裏,腦中不禁浮現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梳着兩條辮子,背着一個大書包擠公車的景象。
“雖然我還小,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勸爸爸再娶一個。喂,我爸爸很帥的。”沈靜特別望着他加重語氣,深怕他不信似的。
張子揚笑了笑,他當然相信,沈靜那麼標緻。
“爸爸也在想,我們三個女兒是不是需要一個新媽媽。那時候我不懂事,覺得如果有新媽媽,一定會過着很可怕的生活。所以我就跟爸爸說:“爸爸,我不要新媽媽,我有爸爸就夠了。”小寒、小勻也吵着不要新媽媽,因為,我們都是看一樣的故事書嘛!”
沈靜說著自個兒都笑了。
“長大后我問過爸爸,他說只喜歡我媽媽一個人,可是……”她帶着詢問的眼神看着張子揚,“一個男人生活中一直沒有女人,是不是很可憐?”
他其實很想說:你怎麼知道你爸爸外面沒有女人?可是這樣說實在對未來的岳父太不敬了,更何況沈靜說著說著都哭了。
他撫着她柔順的長發安慰道:“別哭了,你爸爸心裏一定一直惦記着你媽媽。”
“每個人有不同的苦啊!像我媽媽嫁給我爸爸時,何嘗想到他會再娶呢?”今晚是怎麼了?他從不向人訴苦的。
“我二媽人很精明能幹,我媽則自恃是明媒正娶且是大家閨秀,兩個人相處得勢如水火。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子揄和我感情也不好,各方面都想把我比下去。”
他嘆了口氣,“多少人羨慕我出身豪門,而我真是白白擔了虛名。”
沈靜的心中泛起了一絲絲的同情,或許是家庭環境造成了他玩世不恭的個性,但是他難道沒有想過:今日的買賣,以後不知會造成什麼樣的家庭悲劇?
“你……確定以後不會遇上一個和你真心相愛的人嗎?”她輕輕地問着。
張子揚的臉色頓時一變,“怎麼,你後悔了?”
“沒有,我……我只是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值錢。”沈靜黯然地低下頭。
張子揚說不上來,心裏覺得氣悶,一言不發地開車下山。
他送沈靜到了家門口,冷冷地對她說:“從明天起,我會開始幫你處理公司的事。
婚禮的日期,等決定了再告訴你。”
沈靜怔怔地點了點頭,突然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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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靜說出要嫁人的消息,兩個妹妹簡直嚇呆了。
“姊,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你這樣做不值得的。”沉寒急得快哭了。
沈勻也趕緊幫腔,“是啊!我們公司的債務差不多一億元,如果你跟他結婚五十年,那麼他其實每天只需付五千多塊。姊姊,你虧大了。”
沈寒忍不住白了小妹一眼,什麼想法嘛?再高的價錢,姊姊也不能賣的;而且,嫁給那種人還能再活五十年嗎?
“姊姊,公司倒閉后,我們可以東山再起的。”
“對啊!我也快畢業了。”
“爸爸在天之靈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而且,顧大哥怎麼辦?”
沈靜始終不發一言,但當她一聽到小妹提起小顧,整顆心都絞在一起了。該如何向他交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沈靜緩緩地開了口。
沈寒、沈勻兩人頓感絕望。大姊平時個性雖溫柔隨和,但一倔起來,是沒有人奈何得了她的。
“姊姊,其實我很想說,我覺得張子揚長得很有個性喔!他在晶華和你偶遇,就打定主意要娶你,實在很有眼光。”沈勻聽了沈靜描述和張子揚相識的經過,小小的心靈一方面擔心,一方面又覺得其中洋溢着浪漫的感覺;何況她曾經在雜誌上看過有關張子揚的報導,正面的評價也不少。
“沈勻!”沈寒恨恨地吼了她一聲,這個見風轉舵的傢伙!
而沈靜的心思早已飄得老遠。小顧,命運已經註定了──我終將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