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距何繼青最後一次上門已有好幾個月,想必是死了心。只是這些日子莫允飛卻突然變得比以前更忙,忙得幾乎鮮少回柳府,近日更是常住柳織堂里,沒有回府。

柳顏總得透過柳總管與柳織堂的總執事,才能知道他現在在忙什麼、身子如何,而且每次他回府里,她去見他,往往講不到幾句話,他又急忙離開,教她直覺他的忙碌只是他勘芩的借口,而他的閃躲讓她心情低落。

這天,柳顏無聊的翻書時,莫晴兒由外叫嚷着跑進房間。

「顏姐,不好了!」

她焦急的神色讓柳顏的心微微提高。「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大哥他……」話到嘴邊,莫晴兒又開始吞吐起來。

「大哥出了什麼事?」柳顏聽她吞吞吐吐,忍不住急問。

「他人很好,可是有人上門提親了!」莫晴兒牙一咬,狠下心說道。

柳顏聞言鬆了口氣,輕嗔道:「你差點嚇死我了。不過是提親的事,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當然驚訝,這次上門求親的對象不是你,而是哥哥。」莫晴兒叫道。

「啊!」她一時無法會意,只是傻傻的啊了一聲。

「還啊什麼!你知道是誰嗎?是策馬山莊的秦莊主為他女兒秦織秋說親。」

柳顏獃獃的看着她問:「你說什麼?」

「剛才歐大叔派人報訊來了,說秦莊主想將女兒嫁給大哥,現在正在柳織堂。我們快去,怎麼也不能讓大哥娶別人!」

柳顏下意識地跟着她走了幾步,旋即定住。「我有什麼資格去反對他娶誰。」

「顏姐,事到如今你還在矜持什麼?難道你真願意眼睜睜看着大哥娶別的女人?要我喊別人大嫂?」莫晴兒對秦織秋沒有任何好惡,只是不想看見柳顏傷心的模樣。

「晴兒,這是大哥的事,讓他決定吧。」

「顏姐,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只是不想讓他為難。」她搖頭道。

「你不為難他卻偏愛為難自己,」莫晴兒急得跳腳,「就算大哥拒絕對方的提親,但他依然積極的在幫你找夫家,他若真要你嫁人,你就毫無怨言的嫁嗎?」

柳顏望着窗外的白雪,輕柔地笑。「他真的要我嫁我就嫁,只是……」

「只是什麼?」

「沒什麼。晴兒,我想去廟裏上香,你陪我去好嗎?」

「這……可是大哥不讓我們出門啊!」

「好幾個月沒見到何繼青,我想他應該死心了,現在出門不會有危險的。」

「顏姐說的是,我們就到千佛山去上香吧。」莫晴兒想她出門散散心也好,」應下,便忙着去打點出門的事。

一炷香后,一輛馬車駛出柳府,朝着千佛山前行。

馬車在蜿蜒崎嶇的山路間行駛,因為下了幾天的雪,往千佛山的路鋪上一層厚厚的白雪,樹林白雪相間,看來着實美麗,然而在美麗中隱藏着危險。

愈接近千佛山,雪下得愈大,眼見千佛寺就在不遠的山腰,突地由林中竄出一隊人馬,擋下柳府的馬車;馬車一個急停,車內的兩人重心不穩地撞成一團。

莫晴兒聽着外頭嘈雜的聲音,吩咐柳顏待在車內不要出去,自己則拿着劍躍下車。才下車,就看見幾名蒙面大漢圍着馬車,車夫也被敲昏丟在路邊。

「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莫晴兒心中一驚,沉下臉斥道。

「我們不想傷人,只要車內的那名姑娘跟咱們走一趟。」為首的蒙面人道。

「你們想得美!」

「小姑娘,你最好識相些,不要惹火我們兄弟,咱兄弟脾氣都不太好,惹火我們可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喔!」

「惹火你們又如何?想殺人嗎?」莫晴兒怒火更盛。

「哼!我們只奉命帶柳顏回去,可不包含你這個小妮子!真的惹咱們生氣,我們一刀送你上西天!」

聽到他們提起柳顏的名字,莫晴兒心陡地一沉,當下明白這是有計畫的綁人。

「是奉誰的命?是誰要你們來抓人?」

「我們是誰派來的關你屁事,要命的就快滾!」

柳顏在車內將兩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因為緊張恐懼而心怦怦亂跳,一方面擔心莫晴兒,一方面又怕自己會被賊人擄走,不覺發起抖來。

「想要搶人還得看我答不答應!」莫晴兒拔出劍,擋在馬車門前。

「哈哈哈!我們在柳府外等了好多時日,好不容易等到柳顏出府,你以為拿出一把劍就能嚇唬我們嗎?兄弟們,抓人!」

蒙面大漢以為莫晴兒只是虛張聲勢,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說著就上前要抓人,誰知莫晴兒劍若蛟龍,一招一個被她利落的削去身上衣帶,上衣大開,冷雪寒風直吹得眾人打哆嗦。

「哇!這小妮子真的會武功!」幾名吃虧的大漢哇哇大叫。

「知道我會武功還不快走!」莫晴兒喝道。

「你會武功又如何?你不過一個人,我們有十幾名兄弟,不怕打不過你!兄弟們,分開圍攻!」

霎時,風雪蒼茫中,刀光劍影起,十幾名大漢竟然無法越過莫晴兒,不禁愈打愈氣;為首大漢向兄弟們使了記眼色,其中幾人悄悄的由群斗中退下,想要繞過山坡由莫晴兒的背面進攻。

莫晴兒眼角餘光瞥見幾道身影由山坡下爬上,反身一劍刺向第一個爬起來的大漢,大漢被她的劍劃過頭髮,嚇得往一旁閃跌,竟撞上騷動不安的馬兒。

一時間,馬兒嘶嗚,蹬腿揚首,莫晴兒來不及阻止馬兒發狂,馬匹即放腳狂奔,馬車因車輪打滑,重心不穩地向右坡翻倒,車門轟地被撞開,車內的柳顏驚叫着被彈出車外,滾下坡去。

「顏姐!」眼看着柳顏滾下斜坡,莫晴兒尖叫着推開擋在面前的大漢,滑下坡去救柳顏。

幾名大漢眼見不妙,連忙一鬨而散。

白雪遮天中,只聽到莫晴兒焦急呼喚柳顏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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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交代你們不能出門?為什麼你們不聽話?」莫允飛猛地推椅起身,看着一身狼狽、雙眼哭得紅腫的妹妹,情緒不斷升高。

「顏姐心情不好,想、想去上香,我們才會出去的,誰、誰知道會冒出一群人打劫……」莫晴兒邊抽噎邊解釋。「也沒人知道馬兒會受驚,馬車就這麼翻車,她就滾下山坡……怎麼辦?如果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義父義母?」

「現在哭有什麼用!」莫允飛沒有心情安慰內疚的妹妹,現下他的一顆心全系在柳顏的安危上。

他立即派人上山尋人,同時吩咐僕人備馬。

「哥哥,我也要去,」莫晴兒流着淚叫道。

莫允飛瞥見她濕了一身,皺眉沉聲道:「你先去換下這身濕衣服再說。」說罷,即翻身上馬,策馬直奔出府。

騎着馬奔馳上山,看着白茫一片的天地,莫允飛益發焦慮。

天色漸暗,如果沒有及時找到她,就算她沒有受傷,也會在這冬雪中凍死。一想到她變成冰冷的屍體,他顫抖得幾乎無法握緊韁繩,喉頭緊窒得無法呼吸。

當他看到翻倒在山坡下的馬車時,一顆心倏地下沉。

他策馬滑下山坡,在白雪包覆下凈是銳利的石頭。他翻身下馬,在雪地中前行。天色已暗,林子內因大雪而更加幽暗,莫允飛不斷的往下走去,突然腳一個踏空,整個人猛地往下墜,他一驚,手向上一撈,撈到垂落在崖壁的枯藤,減緩下降的速度,一個扭身穩穩落在被雪覆蓋的地上,幾步距離外就是結了薄冰的潭水。

他抬頭一看,原來在坡底盡頭竟是一個懸空的崖壁,雖然高度不高,但若是不會武功的人跌下,也可能受傷。

擔心柳顏會滾下崖,他在崖底四周搜尋着,不遠處的白雪上,似有幾朵刺目的紅花,他心陡然一撞,屏息朝紅花的方向前進。

走近一瞧,哪裏是紅花,而是斑斑的血花。

「顏兒!」他撲向血漬處,邊吼邊用手挖開白雪。

不一會兒,一張白如紙的容顏在雪中出現,右額上一道傷口還染着血漬。

看着她安詳的睡容,他顫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當感到手上微微的氣息時,他幾乎想要跪地謝夭。

她還活着!莫允飛用力將她抱入懷中,想用自己的體溫溫熱她冰冷的身體,但成效不彰。他梭巡四下,看到崖壁邊有一個凹入的小洞,連忙抱起她走向洞裏,洞不大,但至少能讓她不受寒風冷雪的侵襲。

望着白茫一片的前方,明白這種天候下自己能找到她全是運氣,而其它人不一定會有這個運氣發現他們。他決定放棄等候救援,開始收集枯枝幹草生火取暖,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救柳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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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去,允飛在等你呢!

是啊,他為了你不眠不休的守了兩天一夜,你再不醒,他會倒下去的。

「爹、娘!你們不要趕我走,我要陪你們。」

傻孩子,你還那麼年輕,陪我們做什麼,要陪也該陪允飛。

「他不需要我。」

胡說,他怎麼會不需要你呢?他最在乎、最重視的人就是你和睛兒,你們是他在世上最後的親人。

「我不要當親人,我不要……」

聽到她的囈語,莫允飛立即醒來,望着昏迷兩天的柳顏開始說話,他又驚又喜,可是聽到她喊着要去陪義父、義母,又讓他驚駭恐懼,生怕她會就這樣跟着義父、義母離開他。

「顏兒!顏兒!」他不斷的喚她,執意要將昏睡中的她喚醒。「快醒來,顏兒,快醒來!」

他在叫你了,快回去吧。

「爹、娘,你們不要走……」柳顏伸手想抓住父母,卻握住一隻溫暖的大手。她沉重的睜開眼,迷濛的看着面前模糊的臉孔,直到臉孔變得清晰,望進莫允飛擔憂沉鬱的眼及緊皺的眉時,直覺地喃聲問:「大哥,你為什麼皺眉呢?為什麼表情這麼憂慮?」

莫允飛當初抱住她冰冷的身子時,還以為她死了,一顆心揪得差點無法呼吸,然而當她睜開眼,第一句話卻是問他為何憂慮,直讓他無言。

但高懸緊繃多時的心終於重新回位,他緊握着她的手輕啞道:「只要你好起來,我就不會皺眉,也不會擔憂了。」

「我好起來?!我怎麼了嗎?」她仍有些神智不清。

「你忘了自己摔下馬車,跌下坡的事情?」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當時的混亂。「我想起來了,晴兒呢?她沒事吧?」

「她沒事,有事的是你,你的額上劃破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能活着就算好運了……啊!」她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只着單衣偎在他的懷中,身上被着兩人的厚重外衣取暖,霎時血氣衝上臉頰,又羞又窘。

「你的衣服被雪浸濕,為了怕你受寒,所以我幫你脫下衣服用火烤乾。」他故作無事的解釋,順手將她的外衣披到她的肩上,自己起身離開她。

「哦!」她紅着臉小聲應道。

「這一、兩天風雪太大,而且這個地方是崖下,搜尋的人可能會忽略,現在你醒了,我可以安心回去找人來接你。」

「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嗎?」她抓着他的衣袖,不安的看着他。

「外面風雪還是很大,我怕你受不了……」

「我可以忍受的,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個洞裏,很……不好。」柳顏驚慌的瞟了瞟四周,若不是因為莫允飛在,那些在野外飄蕩的孤魂野鬼早就擠到她身邊汲取生氣了。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莫允飛自然不忍讓她一人獨處。「好,我們一起走,我想只要出了崖底,應該就會遇到我們的人。」

他用雪水將火堆澆熄,剎那間洞裏變得陰暗起來。

柳顏將衣服整好,跟着他走出洞口,走出溫暖的避難所,外頭的寒風夾帶着冰雪,讓她忍不住打哆嗦。

莫允飛回頭看她,眸中聚滿不忍,沉默片刻,他伸手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用自己溫熱的體溫熨着她。

柳顏熱紅着臉,任他抱着自己踏雪前行;如果時光能停在這一刻多好,她私心地祈求着,但一看到約莫三、四尺的崖頂,她不免為自己由上面跌落卻僅有額上劃破一道口子感到不可思議。

「大哥,我們要怎麼上去?是不是找找別的路?」

「不用,你抱緊我。」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頸上,在她來不及思考時,已如大鳥一飛衝天;霎時,她只覺得冷風撲面,再眨眼人就已經站在崖上,俯視着剛才站上止的地方。

「顏兒,你沒事吧?」看着她呆怔的模樣,莫允飛忍不住地問。

好一會兒,她才呼出一口氣,笑道:「原來這就是騰雲駕霧的感覺。」

「看來你很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以後我可以帶你樹上樹下的跳。」

「以後?你不是要娶妻了嗎?」柳顏揚眸望着他,突然問道。

莫允飛一怔,黑幽的深瞳閃着她不明白的光芒。「是晴兒告訴你的?」

「嗯。」她輕咬唇垂眸,悶哼一聲。

「那她一定不知道我婉拒了那門婚事。」他淡笑道。

柳顏猛地抬頭,「你拒絕了?」可能是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興奮,她頓了一下,輕咳一聲,「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訂異,據說她是個很好的姑娘。」

「再好也與我無關。」他淡淡的說,停了一會兒,眼神有些灰澀的說:「在你成親前我不會娶妻。」

「我成親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不會久了,我已經幫你找了一門好親事,對方是北方的如意山莊,他們的長輩來提親,我答應了。」他乘機將她的婚事告訴她。

「我、我的親事?你……幫我找了門親事?」她傻愣愣的重複這句話。

「嗯,我只是找不到時機告訴你,沒想到你又出事。不過……既然你提起婚事,我就順道告訴你,我決定過年後就讓你出閣。」

「過年後?那不是只剩幾個月?」她一駭,身子搖搖欲墜。

「你放心,婚事由我們來處理,你只要等着上花轎就行了。」莫允飛輕瞥她木然蒼白的臉蛋,知道她對突來的婚事一定會震愕,但她枯槁的表情卻讓他心痛。

「為什麼一定要我嫁?為什麼不讓我留在你身邊?」她望着他,眼淚撲簌簌地直掉。

「女大當嫁,留在我身邊又有什麼好的。」他心一窒,對她的反應慌了,彷佛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他只想趕快離開。「好了,我們快走。」

「我喜歡你,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柳顏拉着他的衣服,不讓他逃避,她再也顧不了羞澀地大膽向他告白。

莫允飛一僵,不敢回頭看她,他的心因她的話而喜,但理智卻排拒她的告白。

義父在出遊前曾要求他照顧她,而且希望他能幫她注意對象,這就表示義父不曾有過將她許配給自己的想法;所以在義父義母去世后,他成為她僅存的少數親人,更有義務為她找到最好的歸宿,而自己……並不是那最好的一個。

即使外人稱讚他、欣賞他,但自尊與自卑是一線之隔,他受柳家的照顧所以有成就,但若是沒有柳家的庇蔭、柳晉元的提攜,只憑他一個人,也許還在努力求生存,什麼都不是。

而且在她的成長中,他是除了父親之外最親近的男人,所以她會不會將這份兄妹情誤以為是愛?這個可能性讓他無法接受她,寧願讓別的男人疼她、愛她,也不想面對未來她的後悔怨懟。

「我是你的兄長,你喜歡我是當然的,我也喜歡你,你和晴兒都是我最關心的妹妹。」他恢愎冷靜才回道,左一句兄長、右一句妹妹,將她的希望打碎。

「妹妹?我對你而言就只是妹妹,一點男女的感情都沒有?」柳顏顫着唇,仍不死心地問。

「顏兒,你只是將兄妹情誤以為是男女感情,如果你冷靜想一想,就會明白自己並不愛我;而且……老實說,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不是我想娶的女人。」他黑沉的眼看不出一絲的波動。

她臉色若雪。一直遲遲不敢表明心意,怕的就是這一句絕情的話——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心該死了,但多年來堆積的感情,要如河化去?

被徹底拒絕後,她的淚反倒流不出來,睜着乾澀的眼,她只是輕幽幽地低語道:「我明白了,我的婚事就隨大哥決定,我沒有意見。」

「顏兒,你現在也許會難過,但以後你一定會感謝我拒絕你。如意山莊少主的身世、外貌、能力皆是上品,他絕對是你最好的抉擇,一定能給你幸福的。」莫允飛忍着心痛稱讚另一個男人。

「最好不一定是幸福的保證,最好的男人,不見得就是最適合我的男人。」她揚起一抹凄幽的笑容,輕輕地說:「不過你要我嫁我就嫁,好不好都無所謂了。」

「顏兒,你答應了?」

「一切都由『兄長』決定,小妹沒有意見。」她微弱的笑。

刻意的一句兄長,如刀刺進莫允飛的胸口,理應汨汨流血,卻不見血,只能往肚裏流、心裏藏。

「我知道了,等我們回去就開始籌備婚禮。」他的手指掐進手掌,臉上卻依舊淡漠。

柳顏只是垂首,沒有反應的越過他向前走。

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聽到一連串呼喊他們名字的聲音,接着有人發現他們,開始騷動起來,不久就看見一道鵝黃色身影由山坡上迅速滑至他們的身邊。

「大哥、顏姐,太好了,你們沒事!」莫晴兒抱着柳顏又哭又叫。

因為莫允飛冷淡的拒絕而強撐意志的柳顏,在見着莫晴兒的瞬間全數崩毀,突然她的眼前一黑,隨即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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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顏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起因是露宿冰天雪地引起風寒,但原本只要休息幾日就會復元的風寒,卻不見好轉,只有愈壞,她幾乎是在昏沉中度日,而每當高燒囈語時,總是喚着莫允飛的名字,淚流滿面,卻怎麼也不醒。

每次看到她流淚,莫晴兒就會衝到書房,要大哥想辦法;但莫允飛只是破着眉頭,用一副她無理取鬧的表情看着她。

「大哥,你明明不是那麼狠心的人,為什麼這次那麼冷淡?顏姐病得很重,再這樣下去……她會……」莫晴兒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急得只差沒抓自己的頭髮。

「有大夫照料她,她不會有事的。」莫允飛平靜的說。

「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每次囈語就只會喊你的名字,她那麼想見你,你為什麼都不去看她?只要你去陪她,我相信顏姐一定很快就會蘇醒。」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

「她就快要出嫁了,我不能讓一些無謂的謠言破壞她的親事。」

「出嫁?誰要出嫁?」莫晴兒的腦袋一時轉不過來,獃獃的問。

「顏兒。」他簡單的回道。

「啊啊啊!」莫晴兒叫着退了好幾步,氣惱的跺腳道:「原來顏姐會生病,全是因為你讓她傷心。」

「晴兒,你不要胡說,她未來的夫婿是個好人,顏兒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莫允飛臉一沉。

「顏姐的幸福不是別人,是你……」

「晴兒,住口!」他沉聲喝住她。

「哥哥,你知道顏姐對你不只是兄妹之情吧?為什麼你不能接受她?」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過幾個月就讓她出嫁,義父、義母在去世前的最大心愿也是她的婚事,我一定會完成他們的遺願。」他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會更改。

莫晴兒跺腳道:「要她出嫁,也要她活着才行,但照目前她的身體狀況,我看很難了。」

「她的身體雖然受寒、拖了很久,但我相信她不會有事。」雖然說得堅定,但按在帳本上的手卻握緊成拳,透露出他的不安。

柳顏的體質本就異於常人,一旦生病就更容易引來一些不幹凈的東西,讓她的病益發嚴重,拖得更久,也因此他近年鮮少長時間離家,就怕她生病時,他不在她身邊為她驅趕那些邪魔。

「既然知道她離不開你,又何苦硬要將她往外推!」她輕哼一聲,故意說給兄長聽。

莫允飛身子微微一僵,瞪她一眼,沉聲道:「你胡說什麼!」

「我有胡說嗎?義父、義母說過,顏姐在九歲那年差點過不了清明,若不是大哥,只怕她早已香消玉殞,大哥對顏姐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卻還狠心的要將她嫁人,如果往後她病了,大哥不在她身邊,那該怎麼辦?」

陰命女、陽命男,註定要在一起,而他們卻要與天命背道而馳,這還會有好結果嗎?

「我全是為了她好,你不要在裏頭興風作浪。」莫允飛皺眉瞪着妹妹,最怕她會勸柳顏做出不該做的事。

「真為她好,就不會讓她嫁給她不愛的人!」

「等她嫁人了,自然就會愛她的丈夫!」莫允飛強硬的說。

莫晴兒望着他,扁嘴道:「她要是真嫁了,痛苦的是你自己。」

「我對顏兒只有兄妹之情,再沒有其它。」

冥頑不靈!莫晴兒在心裏暗罵兄長,有股深沉的無力感。到底要怎麼做,他們才會明白彼此才是最適合的良緣呢?

「最好如你所說沒有其它的感情,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莫晴兒無奈地嘆了一聲,頹喪的轉身離開。

被妹妹的話擾得心底的不安如漣漪般擴大,莫允飛忍不住起身在房裏踱步。

柳顏生病,他比誰都急,卻只能按捺着焦慮,強忍着不去看她。他絕不能讓任何的傳言毀了她的婚事;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看到病中脆弱的她,所有的堅持都會崩壞。

在他混亂不安時,房門外傳來柳總管叫他的聲音。

他深吸口氣,坐回書桌后的椅子。「進來。」

柳總管推開門走進書房,很小心的掩好門,才走近案桌道:「少爺,我已經查出是誰指使千佛山的事情。」

「是何繼青嗎?」莫允飛目光銳利地問。

「你猜得沒錯,就是他。少爺,我們要怎麼做?」

「哼,以眼還眼,一樣將他綁上山,丟到雪地里凍他三天三夜。」他冷冷的下了指令。

「是,奴才立刻去做。」

柳總管離開后,莫允飛強自將思緒放回公事上,不去想那隔着一個園子、纏綿病榻的柳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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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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