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情絲一如往常的忙碌。

拿着整迭Keyin出來的文件住外走,她低着頭清點數量,等一下裝訂成冊要發送各單位部門……

太過專心的她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有個不請又來的男人,在無意間用他非常醒目的色相秒殺了所有的辦事員的目光。

所有的OL都是可憐人,日復一日的上班下班,青春貢獻給了公司,只能領到薄薄一迭薪水,等到年華消磨殆盡才發現一個男朋友也沒有,偶爾吞咽着口水對偶像或帥哥流口水,變成了生活里最大的調劑。

最近,繆司的員工尤其幸福得過份……

要裝作不認識……情絲不用看也知道,讓整間辦公室坐立不安的禍首又準時來這裏「上班」了。

「小絲,別裝作我們不熟。」一隻手攔下她,鑲着白銀綠寶圈的袖扣,白襯衫,簡直帥到沒天理。

「對不起,現在是上班時間,咳……閻總裁,您找我們老闆嗎?他在辦公室,您裏面請吧。」為了大家周全,場面話是怎麼都免不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她的磨牙聲?

閻東官要笑不笑,揚着臉對門內的巴天御喊──

「學弟,老規矩,人我借走了!」

只聽見在裏面不知道忙着什麼的巴天御喊聲,「有借有還啊。」

「謝了!」閻東官揮手,當作致謝,也不管情絲還沒弄懂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拖着她的手時往外帶。

「什麼事,我在上班耶。」

沒天理了,閻東官這樣的人曾幾何時,應該說本來就是巴天御眼中相當於神的存在,神跟他要東西,他會不允嗎?

「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妳說。」

「這時候?」

閻東官回看她一眼,「嗯,這時候。」

「我能拒絕嗎?」

「不行。」

就知道。

慢吞吞的把文件擱下,隨便吩咐個人,「這些全部要裝訂,釘好送進辦公室給董事長蓋章。」

閻東官等她交代清楚,把情絲帶上了車。

「我們去約會。」他發動車子,從停車格里俐落的開往大馬路。

「約會?」她按着發疼的額頭。

把她專程從辦公室帶出來,然後去約會?是她太落伍跟不上時代還是怎地?一切都顛倒了。

「嗯,我們從來不曾好好約會過。」

「你是說可以像無限卡那樣,吃你的用你的錢,我想花什麼都可以?」

「這麼敲詐法,妳對每個男朋友下手都這麼狠啊?」

「真要有我媽早過好日子了,我何必出來上班?」當她撈女啊!有話也不會講。

「妳想給伯母過好生活,那妳自己呢?」

「我?我這種懶散的個性哪個自大的男人受得了?」不會撒嬌,不會奶聲奶氣,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隨Call隨到,那種會替男朋友整理住家的女人,在她眼裏都是外星人。

捫心自問都沒有寂寞需要肩膀的時候嗎?

嘖,她忙着賺錢,有時間傷春悲秋不如找個夜班來上更好。

現在的男人寧可去娶大陸妹還是越南印尼新娘,也不會要一個身負巨債的女人。

還有,她有拖油瓶。

買一送一,誰敢要?

她別的沒有,很有自知,母女倆過一天算一天比什麼都強。

「妳倒是耕耘不問回收,現在的人像妳這樣很少了。」

功利的社會,人人想往上爬,只怕缺乏機會而已,他這隻大肥羊近在眼前,她居然不知道要好好利用,唉,小絲啊小絲,叫我怎麼說妳……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閻東官伸手摸了摸她的發,手感很不錯。

情絲瞪了瞪眼,發現嚇不倒他,不作聲了。

這是她頭一次坐上閻東官的車,賓士F63AMG,一款多功能的商用車,日內瓦車展剛展示過沒多久,車子平穩的行駛,滿舒適的。

閻東官很少去注意女人的長相,卻喜歡她不說話時柔和的眼眉,清雅水透的自然表情跟動作,不粗魯,也談不上優雅。鼻子癢的時候毫不客氣的虐待她小巧挺直的鼻子,這會兒以為他沒看到,把腳從幾吋的高跟鞋裏解放出來,他幾乎能夠聽到她舒服的嘆息聲。

就算情人眼中出西施好了,她的腳趾圓潤白皙,看起就是非常的刺激跟賞心悅目。

「喂,你想去哪裏?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說到底,人家許久沒回台灣,她是地主,先說從頭到尾沒盡過什麼地主朋友之誼,連飯也沒請過一回,他這些日子來也算盡心儘力的對她這老朋友示好,拒人千里的事情也做了,臭臉也給了,唉,說起來其實又何必。

這年頭誰還有少年時的朋友,他都願意放下身段了,她拿什麼喬?

其實也不是拿喬,是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人家說女大十八變,男人何嘗不一樣。

這雙灰眸的主人很不一樣了,深深的五官,高挺的鼻樑,側面看過去下巴潤澤,手長腳長,典型的企業家形象。

他太帥了,帥得情絲沒勇氣認他。

「我想跟妳談談,至於去什麼地方我沒有想法,妳呢,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談什麼,這裏不能說?」

「也可以。」他本來就沒打算拐彎抹角,要是能一次把事情談妥解決是最好不過了。

他把車繞到綠蔭多的地方,又下車買了飲料,不可不謂細心。

情絲把冰塊咬得卡卡作響,滿足得像小貓。

「你要談什麼,說吧!」

閻東官考慮了下,決定開門見山。

「我不能在台灣待很久,也就是說過兩天,公司的事情多,我要妳跟我一起回芬蘭。」

不是商量,不是請求,雖然他看似努力的緩和着語調,卻沒什麼折衝的餘地。

「如果是香港啊澳門去玩個兩天可以,芬蘭很遠耶,我走不開。」情絲小小的鼻頭歙動着,沒什麼真實的感覺。

芬蘭……那要多少錢才去得了?她沒想過,壓根沒有。

「妳確定?」閻東官壓抑被拒絕的怒意,這下傷腦筋了。

「確定。」

「那我把總公司遷到台灣來好了。」沒有經過太多思考,他很自然就想這麼做。

公司很重要沒錯,可是當年讓他願意接下父親事業,一直到現在他沒有為過別人,是情絲。

現在就算真的為她把總公司搬過來又算什麼。

「你神經喔,搬公司又不是搬家那麼簡單,你說搬就搬。」他在執着什麼啊,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他隨便的把壓力往她肩膀上扛,她真的能負擔那麼沉重的感情嗎?

「沒有妳的地方我不想待。」

情絲如被雷擊,紅暈慢慢漫到脖頸處。

很久,她才一字一句的說:「謝謝你這麼說,這是身為女人最高無上的讚美了,可是,我還是不能跟你去芬蘭,我不能走。」一個負債的窮光蛋,憑什麼讓他愛她?

也許那是因為閻東官不知道她的處境,天真的以為她還是很多年前的她。

閻東官很失望,他的失望毫不掩飾。

看着他突然失去生氣的眼眸,情絲有些不忍跟自責,但是,她沒辦法,閻東官來得太遲,他們之間不管有什麼樣的過去,都讓它過去了吧……

閻東官深攢眉頭,這小東西,是生來折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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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閉門羹,情絲以為像他自尊心這麼重的男人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不知道經過這些年來商場上人吃人的淬鍊,不只讓閻東官擁有一片比他父親還要遼闊的天空,也培養出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個性。

他想要的一定會要到手,絕不輕言放棄!

就是這樣,他讓人推掉了演講跟會議。

那些對他都沒有意義。

幾天過去池還是安之若素的住在飯店裏,還是天天到情絲家的美而美去報到,情絲的拒絕像風過水無痕。

閻大爺仍舊每天吃一份別的客人沒有的羅漢堡鮪魚「三明治」、一杯阿薩姆紅茶。

為了這件事,飯店經理親自去向他請罪,懷疑是不是飯店的餐點不合乎要求,以致這位船業巨子竟然天天捨近求遠,去平民百姓才會光顧的小店面用餐。

到底他們飯店的餐廳部門出了什麼問題?

閻東官三言兩語帶過,只說自己難得回台,想吃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如此而已,打發了責任心重的經理。

推卸了多媒體及平面雜誌不斷的邀約訪問,要不是每天必須回飯店洗澡收信,相信他在早餐店出現的頻率不止這樣而已。

他從三天兩頭的出現到每天來報到,勤快的已經讓徐蒂起疑,母女倆忙不過來他還很自動自發的反客為主去送餐點。

「這,小絲,他怎麼又來了?」徐蒂錯愕得很,女兒不是說討厭他嗎?

「別理他,愛做事就讓他去做。」情絲已經拿他沒轍,趕也趕不走,他還拿着巴天御的雞毛當令箭要脅她,她能怎樣?也罷,店裏本來就缺人手,有人太閑找事做,無上歡迎,當然啦,只要別越幫越忙就好。

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就是自家人了。閻東官就打這主意。

其實讓閻東官在店裏走動,也不全是壞處,自從他固定在早餐店出現,一些原本愛美視吃早餐為畏途的女士小姐們搖身成了忠實顧客,時間一到,別說報到,有的為了引起閻東官的注意,居然承攬起公司同仁的早餐業務,風雨無阻的帶着大包小包餐點上路趕公車,情絲看在眼裏,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這年頭是怎樣,能看的男人都死光了還是沒出生,哈成這樣……唉,又偷看他一眼,這男人能在兄弟那麼龐多的家庭脫穎而出,坐上總裁的位置,那氣度,那自信,自然不可能簡單,而且轉成大人的他的確帥得沒話說。

他已經找到獨立發揮的舞台,反觀她……就算學業再優秀,也只有白頭宮女話當年的份。

那天才用回去威脅她的男人,過了幾天居然還沒走~~~他就那麼甘之如飴的在這裏浪費時間,端盤子陪那些花痴女人談天說地,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完了,她這是在吃醋嗎?多醜陋的樣子。

而且,這傢伙跟她媽咪越來越親熱了?

沒錯,此刻的閻東官正把目標轉移到徐蒂身上。

他知道情絲的心思都在她母親身上,既然說不動她,那就換他來說服能叫情絲屈服的那個人。

射將不如先射馬。

山不轉路轉。

「小閻,我聽說你都住飯店啊。」一直不說話好像也不是身為長輩該有的態度,而且人家是免費來幫忙,從頭到尾沒提過半個字的錢,她再小氣也不能毫無表示。

「住飯店很方便。」

「你……不會在台灣久留嗎,我聽小絲說你的事業不在這裏。」

「小時候我在這裏住過一陣子,老家還在的,我這趟回來原先是安排了幾個演講場次,事情結束沒打算久留的。」他很坦白毫不隱藏。

「這樣啊。」徐蒂的聲音里不無可惜,「男人是要以事業為重的。」

「有時候應該是這樣,不過我都快過了適婚年紀,一個人生活那麼多年,我也會有想找個伴的念頭。」

「不可能吧,像你這麼優秀的孩子,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正常的豪門反而沒有一個男人是「正常」的,從小看遍大人對感情的輕浮,有樣學樣的人多得是。

「我想您看得出來我很喜歡情絲。」

「還真把我嚇到了,你這孩子。」就算有些抱怨也不是太嚴重的那種,不過女兒終於有人喜歡她還是喜上眉梢。

「我看得出來您很愛情絲。」

「她是我唯一的寶貝,貼心又可愛,我不愛她要愛誰?」風風雨雨走過,母女倆的感情比起一般家庭還要濃郁親近。

「如果我把小絲帶去芬蘭,您答應嗎?」什麼時候從情絲改成小絲了,幸好情絲坐得遠沒聽到,要不然準會對他飽以老拳。

打是情,罵是愛,他也挺接受的。

「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只要她能幸福,我都沒關係。」

「謝謝葛媽媽。」

「不用謝我,只要你真心對她好就夠了。」

咦咦咦,他們不是才聊着很客套的你好我好嗎,怎麼一扯扯到她寶貝女兒的身上了?

「不過……」

徐蒂揚起一道眉。

「不過什麼?」

「我想讓她跟我一道回去,她不,她放不下您。」

「那孩子真是的~~~」長長的嘆息掩蓋了未完的話。

「葛媽媽如果不嫌棄一起來好嗎?我是很誠心的邀請,請您考慮我的提議。」

「那麼遠的地方,機票又貴。」她垂頸。她……也無法出國吧。

「小絲也跟我講一模一樣的話,您知道嗎,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小絲的功勞,我真的很想帶她到芬蘭去看看,讓她看看我生活的地方,所以請您一定要跟我們一起。」

徐蒂微微濕了眼角。

「你能有這份心,葛媽媽很高興,你今天的成就絕對是你自己努力奮鬥得來的,至於小絲,她是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有幾兩重,你願意這麼待她,這片心意就很夠了。」

她明白女兒的顧慮。

「那葛媽媽的意思是?」

「晚上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謝謝葛媽媽。」閻東官心中升起一線希望。

「你今天謝過我太多次了,一直道謝要扣分。」她佯裝慍怒,語氣里卻不小心的流露出對閻東官的感激。

這年頭,打腫臉充胖子的男人多得是,她家小絲能再度碰上這男人,也許是她的福份也說不定。

「小絲,準備開店了。」她喊。

準備時間只有三十分鐘左右,要知道這條小小十字巷子前後左右就有三家早餐店,廝殺競爭得很。

這一處,算是她們母女偏安最久的地方了,上帝保佑還能繼續這樣下去。

「來了。」情絲精神十足的頭頂繫上頭巾,當然啦,閻東官也被迫綁上同樣顏色的頭巾,這樣才算同一國的啊,她這麼說。

同一國就同一國,反正都撩下去了,只是個頭巾算什麼!

他陡生精力,對於他跟小絲的未來總算看到一線曙光了。

不過在等客人上門的同時,閻東官不知道喜或悲的發現,長了個頭的情絲性子上並沒有多少長進。

那個人只要一得空,馬上溜到漫畫堆把自己埋進去。

就算去抹桌子收客人留下的垃圾,她也會翻翻桌上的漫畫,甚至就停頓下來,直到自己幡然醒過來,敲敲腦袋,嘀咕自己是笨蛋白痴類的話才繼續往下一桌拾掇去。

他,可是她看漫畫下的實驗品呢……

又或者在民風古老的那個年代,她沒有別人可以嫁,只能嫁他一個了。

「妳人長大,食量卻縮水得厲害。」放了盤夾了大塊燒肉還有生菜的雜糧麵包,一杯蔓越梅汁,閻東官順勢拿下她緊攢不放的漫畫月刊。

他瞄了眼封面,想不到這東西一直生存到現在,雖然好像換了名稱,可是還是脫離不了那種佔了五官三分之二強的星星眼睛,欸,真不容易。

「我還剩下一點點……」不是很想搭理這人。

「客人快上門了,妳會沒時間吃早餐。」他很堅持的站着,用他先天的優勢威脅這小女人。

情絲吊了吊眼,「我說閻東官先生,你還真習慣管人哈,你公司的員工不夠,現在連我也管進去了喔。」

「妳不知道妳本來就是我管轄區的所有物嗎?」只是不小心遺失了。

「屁!哎唷……打我,很痛咧!」那個屁字才離嘴,耳朵馬上吃了彈指神功一記。

「不可以說粗話,快吃!」

「你是我的誰啊,我媽都沒這樣管我,你都不覺得在台灣的時間大長了嗎?」

也許是他的賴皮功奏效了,徐蒂敞開心胸歡迎他的同時情絲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排斥他,不過,要恢復到原來的感情,看起來還有一段遙遠的路程要走。

「就快了,妳這是在關心嗎?」

「少臭美!」

就快了是什麼意思?情絲心裏磕登一聲,卻見閻東官俯身作勢想親她,卻在半途停住。

她瞠大眼,兩人大眼瞪小眼。

他沒忘記情絲這保守的女人對這種事情有多介意。

他還得忍一忍,明明就快到嘴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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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養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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