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為什麼主子要調護衛去保護她,她算哪根蔥啊?”夏荷忿忿不平的叫嚷。

“就是嘛,她有比我們重要、比我們美嗎?不過是一個丫鬟,竟然讓主子這麼對她。”秋萏哀怨的絞着手巾。

“那個醜丫頭一定對主子下了什麼妖術,才會讓主子昏了頭。不行,我得去揪出她的把戲。”夏荷忍不住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她在藏龍殿,我們怎麼進得去。”秋萏斜睨胸大無腦的夏荷。

“怎麼進不去,主子也讓我們進過藏龍殿,還怕她嗎?”夏荷抬起下巴,一副驕傲的模樣。

“進去過一次不表示進得了第二次,何況那次主子好像是故意帶咱們去,這次若是貿然的闖進去,只怕會死得很慘。”秋萏雖然始終搞不清注子的心思,但是他的用意那麼明顯,她自然看得出來。

“你想太多了啦!”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太少了。”

“哎呀,不管是我想太少還是你想太多,當務之急是共御外侮,鞏固我們的地位,難道你想不到三個月就被趕出水晶宮,成了前任主人。”夏荷緊張的問。

“這……”秋萏被她一說心動搖了。“好吧,我們去會一會她,要她知道我們是主人,她不過是個丫鬟。”

“這才對嘛,否則人家都要爬到我們頭上,我們還在這裏閑磨牙,快點走吧。”

討論結束,兩人帶着侍女朝藏龍殿前進,只是還沒到目的地,就被藏龍殿外的護衛給攔下。

“放肆,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夏荷挺起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豪乳,瞪着攔下她們的護衛長。

“當然知道,不過主子下令不得外人進入藏龍殿,還是請秋萏姑娘、夏荷姑娘回去吧。”

“你有沒有搞清楚,我們是主子的愛妾,等於是他的妻子,哪是什麼外人,為什麼不能進去?”夏荷高聲嚷着,不甘被當成是“外人”。

“只要不是主子明媒正娶的女子,就不算是飛霞島的夫人。”護衛長冷冷的說。

“你……你……”夏荷被他堵得連反駁的餘地也沒有。

“那個丫鬟也不是主子的妻子,為什麼可以在那裏?”秋萏眼尖的看到蘭靜言站在藏龍殿外的台階上,不禁氣惱的問。

“她是主子的丫鬟,專司服侍主子,主子在哪裏,她自然會在哪裏。”護衛長瞥了一眼遠遠的人影,看不清那人影的樣貌,但還是依照命令行事。

“我們也會伺候主子,讓我們進去。”

夏荷不耐的推着護衛長。

護衛長不動如山,手指一彈,兩名侍衛立即半拖半拉的將她們“送”出東樓。

護衛長又朝遠方的人影望去,心中實是好奇那名被主子守護的神秘女子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但這念頭僅是一閃,主子的女人,還是少沾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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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靜言看着前方的一場鬧劇,不由得抿唇笑起來。

明知這群護衛根本是來看守她而不是保護她的,但能讓那兩個女人誤會也是件不錯的事。尤其對她們再也進不來藏龍殿有着一丁點的得意,彷彿平撫了心底對她們身分的妒意。

她噙着笑意,從容轉身走進藏龍殿的書房。反正他知道她是有目的而來,卻又不將她手鐐腳銬的銬起來,她就索性利用這個優待正大光明的搜查。

她翻遍書架上的書冊,沒找到醫經。但她並不失望,因為她早有找不到的心理準備。

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拿起筆無聊的塗鴉起來。不一會兒,畫紙上出現一個狂狷的男子面容,那雙銳利的雙眼似要破圖而出。

蘭靜言畫完才發現自己竟在畫他,臉上一紅,伸手就要毀屍滅跡,不意卻慢了一步,有人自桌上搶下那張畫。

不用看也知道搶畫的人是誰,她臉上紅暈更深,丟下筆就要走,還沒到門邊,門就砰的一聲合起。

神刀狂龍擋在門前掛着得意的笑容望着她。

“你這是在畫我?”

“誰說是你。”

“相貌雖不是十成十,但我不認為有人能有我那自大狂妄、不可一世的神態。”神刀狂龍得意的揚眉道。

“你也知道自己自大狂妄、不可一世。”她挑眉看他。

“我有這個本錢。”他的神情彷彿他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那麼合理。

蘭靜言輕哼一聲,不說話。

“你來這裏找什麼?”

“你不生氣我胡亂闖?”蘭靜言狐疑的看着他。

她還以為他發現自己在書房會暴跳如雷,否則就是尖酸刻薄的恐嚇她,沒想到他卻是不當一回事。

他看着她,眼眸幽黯的閃了一閃。他也很困惑自己對她沒有太大的火氣,換是別人,也許他早已將來人擊斃,對她,他似乎總是發現新的自己。

“我早料到你不會那麼安分守己的待在房間,你來這裏有目的,不達目的你也不甘願吧?”

蘭靜言靜默不語。

“記得我說的條件嗎?”神刀狂龍雙手抱胸,神情自若的看着她。

“條件?”蘭靜言抬眼看他。

“我說過只要你留下來,我就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你該不會忘了吧?”他輕勾嘴角笑着,眸光銳利的盯着她。

怎麼會忘,若不是他的那個條件,她也不會驚覺自己對他的感情,更不會怯懦的想逃。

蘭靜言移開視線不想回答。

“為什麼不說話?成為我的女人真的讓你那麼不能接受嗎?多少女人冀望我的注意,為什麼你那麼不屑?”他好整以暇的笑,眼底的怒氣一閃而逝。

“不是不屑,是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蘭靜言垂下眼說。

“不管你是不敢還是不能,總之你是我的人,除非得到你,否則我不會放了你。”神刀狂龍走近她,巨大的身軀遮住她的光線。

“為什麼?”她抬眼看着他。

“一個男人要一個女人需要理由嗎?”他勾住蘭靜言的下巴,定睛看她。

“然後呢?”

“什麼然後?”他輕挑眉睨她。

“男人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后,那樣東西是不是就不再有價值了?”

“我不知道,不過對我而言,答案通常是肯定。”

神刀狂龍不打算說謊,就算他現在要她,並不代表以後也會要她。通常是得到之後,他就覺得索然無味,不論是女人還是其他的事都是如此。

意思就是得到之後就不會留戀了?總是這樣,未得手的總是新鮮,一旦交付了真心,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回答很殘忍,卻很老實。”她本就不抱希望,神刀狂龍不是會鍾情於一個女人的男人。

“答應吧,否則我不放你走,你也得不到你要的東西,何必呢?”他抱胸撇唇道。

蘭靜言看着他,似乎被他說動了。她死命的堅持,為的只是不想失去更多,但是時間愈久,她的心卻愈加沉淪,比之前者,或許好不到哪裏去吧。

而且師父的毒……怕也拖不了太久。

“你得到想要的就會放我走,還把東西給我?”她猶豫的看着他。

“當然,我不輕易承諾,但只要一許諾,絕不食言。”神刀狂龍的眼睛閃了閃,掀唇微笑。

“你連我要什麼都不知道,還敢答應我?”

“只要是物品必有其價值,目前在我的認知里,你的價值超過其他東西。”他的笑不含侮蔑,這是他的想法。

以物易物,沒想到她也被物化了,真是廉價啊!

“好!我答應你,你把東西給我,我人就給你。”蘭靜言頭一揚,冷淡得好似不關己事。

神刀狂龍沒想到她會答應,一時間有些呆怔。半晌,他輕揚眉問:“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

一向固執不願投降的她因何屈服?這個答案他很好奇。

“時間,我不想再和你拖下去。”她老實的回答。

既知自己愛上他,就不該再讓自己流連在他身邊太久,長痛不如短痛,她最好儘速找到醫經,然後離開,與他再無瓜葛。

“為了擺脫我,所以情願犧牲?”這答案讓他不悅。

“隨你怎麼說都行,我只想早點離開。”蘭靜言垂下眼。

“你似乎以為只要得到你我就會放你走,你不怕我會對你上癮嗎?”

“可能嗎?你的侍妾不超過三個月就會被你厭棄,我沒有她們的美貌、身材,又怎麼可能例外。”蘭靜言故意將受傷的那一側臉轉向他,挑釁的笑。

“說得有理,你很聰明。”神刀狂龍瞪着她臉上糾結的傷疤,忽然有種被輕看的不滿,但他的確是重視女人的容貌,尤其是上他床的女人。

“我不聰明,只是有自知之明。”

“女人總以為男人喜歡她們的身子就一定會喜歡她們的人,很少有人有自知之明。”

他的手由她的肩滑下背,貼着她的腰將她拉近。

淡淡的青草香挑動着他的嗅覺,柔弱無骨的身子刺激他的慾望。神刀狂龍閉上眼,將臉埋在她的胸前,細細嗅着她的味道。

他的臉就貼着她的胸,嚇得蘭靜言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狂烈的心跳會泄露她現在的情緒。

他抬起頭,眼神深沉的將她拉坐在腿上,蘭靜言感受到他的慾火,臉不由得發熱。雖然嘴上說得鎮定,但這事又怎能真的鎮定得起來。

他一寸寸的貼近她,蘭靜言忙以手阻擋他的靠近,擠出笑問道:“你不想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

他炙熱的眼盯得蘭靜言口乾舌燥,她忍不住吐舌舔唇。

她無意的動作卻像火引燃他體內的引信,將他唯一一絲理智炸掉。

他迅速將手放在她的頸后,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用力吻住她。

這個吻耗盡了兩個人的空氣,好不容易結束這個激吻,他以額貼着她的額,低喘着盯着她急喘的紅唇。

蘭靜言大口呼吸着空氣,漲紅着臉看着眼睛噴着火,像要將她拆吃入腹的神刀狂龍。當她察覺他的手由她的衣領滑入,臉上更加發熱,“等等!等……”

她的掙扎不但沒有擺脫挑弄她的大手,反而加速點燃他的慾望。

神刀狂龍眼神變得暗紅,鼻翼因慾望而外擴,胸膛因為喘息而急速起伏。他用手按住她亂動的身子,慍怒沙啞的咬着她的脖子低吼:“你再不停止掙扎,我真的會立即要了你。”

“啊!”當蘭靜言明白他話中涵義時,一張臉忽白忽紅,忍不住顫抖。

“你……你最好讓我起來,否則我怕你會更不……舒服。”她紅着臉,結巴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怕我怎樣,控制不了自己?”她不再抵抗后,他的舌順着她的頸側滑到喉口的凹處輕嚙。

“是……是……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咬我,我不是食……食物。”他的輕嚙惹得她渾身發熱。

“誰說的,你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點心,我說我要吃掉你的——從外到里,一根骨頭都不剩。”

“你……”蘭靜言察覺他的意圖,掙扎着推拒他。“你還不知道我要什麼,快住手!”

他抬起頭盯着她,眼中燃着烈火,低啞的說:“不論什麼東西都阻止不了我要你。”

說完即傾身壓住她,以行動說明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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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靜言趴在榻上,露出光滑白皙的背,潮紅的臉上寫滿倦意。

神刀狂龍就像頭永不饜足的野獸,將她吃干抹凈,連根骨頭也不留。

神刀狂龍屈起一條腿,手指在她雪白的背脊上下滑動。原以為一旦得到她后,體內的慾念風暴就會平息,誰知嘗過她的滋味后,心底的渴望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騷動。對這個女人,他生平有了第一次的留戀。

他知道短時間內他不會放開她,直到他滿足為止。

“你要什麼?”直到此時他才有閑情開口問,不是在意,只是想聽她的聲音。

她的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睜眼。“我要‘鬼農醫經’。”

“在你離開前,我會把醫經給你。”他眉毛動都不動,輕淡的允諾。

“是鬼農醫經在你眼中不算一回事,還是你真的那麼瀟洒的不在乎那些身外物?”她仍是乏力的趴在榻上,只是轉過頭看他。

“對我沒有用的自然就沒有價值,但對你有用的東西你自然會覺得珍貴。就像黃金,有人棄之如敝屐,有人視之如生命,沒有一定的標準。”他聳肩道。

蘭靜言抓起衣服遮住自己坐起身,隨口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醫經?”言下之意是問她何時可以離開。

“等我覺得時候到了。”神刀狂龍挑起她垂落的髮絲邪佞的笑。

“意思是等你玩膩了。”

“隨你怎麼解釋都可以。”他不在乎的說。

“不公平,我們說好了,你得到我后,就要將東西給我,讓我離開。”蘭靜言瞪着他道。

她假藉着任務之名,順着自己的心意一晌貪歡,之後就該離開,留下心,留下感情,只帶走記憶,然後重回自己的生活,這樣才對。

“是,我們是說好條件,但是卻沒有訂下時間表,你不會以為鬼農醫經這麼好拿吧。”他露出狡猾的笑。

“你說鬼農醫經對你並沒有價值。”

“但是對你有價值,而我從不做虧本生意,我不但要拿回本金,還要賺取利息。”他笑得像極了無所不賺的奸商。

“你不會是放高利的惡徒吧?”她懷疑的看着他,發現事前沒有打契約是一大失策。

神刀狂龍聞言笑起來,眼中閃動着警告的光芒。

“你猜對了,我是那種人負我,必索十倍代價,有恩於我,必報十成恩的人。所以,千萬不要負我,你是還不起的。”

蘭靜言壓下心底的寒顫,故作平靜的問:“那我必須為那本書付出多久的時間和代價你才覺得足夠、值得?”

他拉開她手上的衣服,輕輕掃過她泛着淡粉的肌膚,一手輕撫過她的下唇,慢慢的將她壓回榻上,吻上她之前,他輕喃道:“我希望很快,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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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洛站在神刀狂龍的門外,直到他練功到一段落,收了功后才走進房間。

神刀狂龍睜開眼瞥向他,“什麼事?”

“主子,您交代調查蘭靜言身分的事有迴音了。”

“哦?”他懶懶的靠坐在軟榻上。

關洛將剛才接獲的飛鴿傳書遞給神刀狂龍。

他打開紙條看了一眼,忽然笑道:“沒想到觀月門的人會來作客。”

“據說觀月門的門主中了劇毒,將所有的護衛全召了回去,身為門主最寵信的幾名弟子之一,蘭靜言不可能在此時離開觀月門,一定是有目的而來。”

“嗯哼。”他知道她的目的,不過就是鬼農醫經,只是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來奪經,這倒讓他很不是滋味。“我知道她的目的,是為了鬼農醫經。”

“她是為了醫經而來?主子,屬下認為該趁事情未變複雜前將她送走。”

“複雜?什麼事會複雜?”神刀狂龍輕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若她是為了觀月門主的事前來,那麼若是任務失敗,只怕飛霞島會與觀月門成為敵人。”

神刀狂龍輕挑眉看着心腹。“縱使與天下人為敵,我亦無懼。”

“可是若與觀月門為敵,那留着蘭靜言是危險。”

“我的字典里沒有危險這兩個字。”

“主子當然不用怕那些人,只是麻煩能省則省啊。”

神刀狂龍冷冷的盯着他,諷刺地說:“怎麼,什麼時候你的膽子變得這麼小了呢?”

“不是屬下膽子變小,而是主子變了,對蘭靜言變得心軟了。”關洛大膽的直言。

“心軟?”神刀放下托着下顎的手,坐正身子眯眼輕笑。“我對她心軟?”

關洛僵直身子承受主子銳利的目光,他本來不想說,但是主子近來對蘭靜言的興趣大得超乎他的想像,再加上知道蘭靜言的目的、身分卻還是執意不讓她離開,又怎麼讓他不懷疑呢?

“你跟了我多少年,應該明白我的個性,愈是別人反對的事,我愈是喜歡做。”

神刀狂龍冷淡的笑容像冰雹打在關洛身上。關洛抬頭看着主子,開始為他擔心了。

明知那個女人是個禍害,卻執意將她留在身邊,這代表什麼?

主子是真的動心了,還是只是為了嘗鮮?如果是後者他不必着急,但若是前者,那麼……也許會為飛霞島惹來一場風暴。

“屬下仍是以為主子在乎她的程度強到連主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哈哈哈!”神刀狂龍聞言大笑。

“主子……”

“關洛,你以為自己真明白我?我對她的態度也許你以為是在乎,但對我來說她只是個挑戰,一個很誘人的挑戰。”

“主子,我沒有資格反對主子的決定,只是想提醒您,觀月門的女人不是好對象。”關洛知道自己是在捋虎鬚,但職責所在,他不能不說。

“對象?你以為我對她除了身體之外,還會有什麼企圖?”

他是喜歡蘭靜言的身子,也享受粉碎她冷靜意志力的樂趣,甚至對她的容貌都不再在意,但是就像他說的,她不過是普天下女人中的一名,並沒有多特別。

“屬下不該質疑主子的話,但……”

“好吧,看來我不做些事情,你是不會放心的!”神刀狂龍撇唇起身。

“主子的意思是……要放她走?”

“雖然我不用對你證明什麼,但我最不喜歡別人質疑我的話,既然我嘗過她的滋味,也知道她的身分,她對我再也沒有吸引力了。說實話,我想我該膩了,是讓她離開的時候了。”他看着關洛,陰沉的笑着。

關洛看着神刀狂龍冷笑的表情,暗忖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主子的心依舊冷硬、依舊無情。雖然是他希望的,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失望。

“去把鬼農醫經拿來。”

“主子真要把醫經給她?”

“我允諾過她的,也算是她讓我解悶的報酬。”

女人都要求他的東西,蘭靜言也不例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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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靜言倚窗望着窗外漫天飛雪,像是急着要將天地淹沒似的急灑,獨自一個人看着這雪,不免有種孤寂。

向來就是孤孑一人,師姐妹們再親近,卻也忙着自己的事,沒有人能長伴誰左右。她也從不奢望能夠遇到一個她願意陪伴一生的男人,直到神刀狂龍出現。她明白那只是痴人說夢,他對她無情,她則對師父、對觀月門有責任,末了,她還是得一個人走下去。

從入飛霞島至今未滿一個月,她卻什麼都失去了,身體的自主,內心的安寧,感情的歸屬,還有武功,全在這個地方一分不剩的失去,卻還是遲遲拿不到醫經,回不了觀月門。

師父的毒……

咬着唇,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師父沒能撐到她帶回醫經,或是師姐沒有想到別的方法解毒,那她就成了觀月門的罪人,成了殺害師父的幫凶。

腦子不自覺又轉回神刀狂龍身上,說他迷戀她的身子,倒也不盡然,那兩名侍妾偶爾佔據他的夜晚,只是不曾再讓她們入藏龍殿,他也不曾在水晶宮過夜,只是她知道,她並不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當他沒有來的夜晚,她總是心痛得難以入眠。男女之間,付出感情的那一方終究是弱勢,為他痛、為他哭,他卻不知道,也不會在乎。

門倏地被推開,神刀狂龍氣勢懾人的闖進她沉思的世界。

他站在門邊,盯着神色平靜,卻又有些茫然的蘭靜言,胸口隱約有些發悶,他拋開那種心煩的感覺,將書丟到桌土,冷淡的說:“你要的醫經在這裏。”

蘭靜言恍惚的看他,再移向桌上的黃皮冊子,心倏地一緊,時間到了嗎?

她挺直背,緩緩的離開窗邊,拿起黃皮冊子,撫着冊上的四個大字,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須臾,她才壓下喉口的哽咽,輕聲問:“這表示我可以走了?”

神刀狂龍望着她平靜的表情,心不明所以的又緊了緊。

“對,你可以走了。”

“我的武功呢?”她垂下眼問。

他走近她,手指迅速的在她身上一點,蘭靜言只覺得停滯的氣息又順利的在體內流竄。她稍稍一運氣,內息遍行無礙,她又是觀月門中的刀魂女,而非那個不會武功的柔弱女子了,一種又喜又悲的感情滑過心頭。

蘭靜言伸手將醫經揣入懷中,目不斜視的走過神刀狂龍身邊,生怕再多看一眼心就會枯了,就會邁不開步伐,裝不出不在乎。

神刀狂龍盯着她離開的背影,對她無所留戀的毅然,忽然覺得不舒服。

她走得那麼絕然,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好像他什麼都不是。彷彿這一走,兩人就再無瓜葛,她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惱火。

“你會告訴你師父,這本鬼農醫經是你用身子換來的嗎?”當他察覺時,他已經脫口而出,看見她的腳頓了頓,心情莫名的大好。

“你知道我的身分了。”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她從不懷疑他會查出她的身分。

“沒錯,我知道你是觀月門的人,名聞遐邇的刀魂女。”他譏諷的笑道。

“那又如何?”蘭靜言回過頭看他。

“不怎麼樣,只是好奇你師父會怎麼看待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用女色換取東西這件事。”神刀狂龍聳肩微笑道。

“他知道會生氣,可是為了師父,我什麼都肯做。”她將感情關閉,讓自己不為他刺人的話語再受傷。

“你師父在你心裏很重要嘛!只是你在被我抱的時間裏,真的有想起瀕死的師父嗎?”神刀狂龍諷笑地看着她,想要戳破她的冷靜。

“你……算了,隨便你怎麼說,我不在乎。”說罷,蘭靜言挺直背往前走。

“站住!”他身形一閃擋住她。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要你把書送回觀月門后立刻回來!”話才出口,神刀狂龍自己也怔住了,他不是厭煩她了才要她走嗎?怎麼又要她回來?

蘭靜言身子微顫,退了二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我回來?”

“因為你讓我覺得被人利用,我恰好很厭惡這種感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只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

蘭靜言震了一震,“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既不想女人纏你,卻又要女人愛你。”

“說我矛盾也行,說我是男性自尊也罷,因為我討厭女人為了別的男人利用我。”神刀狂龍為自己的衝動找到藉口。

沒錯,他狂、他傲,向來只有他可以不帶感情的離開那些女人,卻不允許有女人毫不在乎的離去,更遑論是為了別的男人捨身放棄清白。

蘭靜言垂下眸子,“我不會回來。”回來,只是逼她走向死亡罷了。

她的拒絕讓他眯起了眼。“你難道不怕別人知道你和我的事?”

“被你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多一個我又如何。”

“你真不在乎?包括你最重視的師父,難道你不怕他會為你的犧牲而自責,不怕你的同門恥笑你?”

她抬眼看他,淡淡的說:“在我把自己物化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沒有什麼好在乎了。”

“好!我等着看你如何不在乎。”神刀狂龍冷聲大笑,留下一句威脅揮袖離開。

蘭靜言輕垂下頭,眼淚靜靜的滑落臉頰。

他氣她也好,恨她也罷,至少自己還是在他心上留了一絲的痕迹。

她拭去淚,大步走出藏龍殿,殿外關洛冷着一張臉等着她。

“主子交代我送你離開。”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泊船處,關洛才冷淡的說:“希望你不要再回來了,否則對誰都沒有好處。”

蘭靜言看着他,顰眉后才淡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再來的,對這個地方,我會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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