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狗
只是片刻之間，這些人便經歷了由生到死，又從死裏逃生。
適才好好的一間客棧，此時已經成了殘垣斷壁。冷風夾雜着冰雪從四周涌了進來，吹打着店內的死人與半死不活的人。
那隻巨獸並沒有去追宇文恪，而是緩緩的縮小了身子。那擎天柱一般的巨腿變得越來越細，忽然白光一閃，巨獸竟然化為人形。一個很美的女人。娥眉淡掃，明眸皓齒，清雅脫俗。
智凡指着那巨獸變成的女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巨獸緩緩變小之時，他已經看的明白，那變得老大的巨獸，竟然是與自己相伴許久的雪狸狐。
雪狸狐雖然甚通靈性，又聰明可愛。可智凡卻從沒想過它有如此大的本領，竟然可以將宇文恪嚇走。
那已經化為人形的雪狸狐緩步走近智凡，淡淡一笑，道：“公子不必驚慌，我一直隱於公子身旁，並無什麼不良企圖。而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報答公子當日峨眉山頂救命之恩。”
智凡苦笑道：“你有這等本事，哪裏用得着我來救你。姑娘快不要說笑了。”
雪狸狐輕聲道：“不敢跟公子說笑，每當日食當空，小女的法力便會大打折扣，若是日全食，那便會法力盡失，變回原型。當日小女正是被仇家追殺，又誤中獵戶獵夾，要不是公子相救，恐怕早已為仇家所殺。”
智凡回想起當日初遇雪狸狐時，它確實躲在一個窄小的地洞之內。忽然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失聲叫道：“你。。。。。。你是看守宇文寅元神的天狗？”
雪狸狐苦笑道：“正是！宇文恪算準日食時辰，攻上山來。不但搶走魔尊元神，還將峨眉山鬧了個天翻地覆。想想真是愧對玄宏法師。”
智凡心中驚詫不已，沒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雪狸狐竟然是上古神獸天狗。難怪自己能多少次化險為夷，宇文恪又兩次嚇得驚慌失色倉惶逃走了。這天狗乃是宇文恪的勁敵，不然怎麼能看守魔尊元神千年之久。
想到這說道：“宇文恪乘虛而入，姑娘你也不必過於自責。我一直自作主張的叫你雪狸狐，實在是唐突了佳人。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雪狸狐笑道：“這個名字蠻好聽的，我又不是人族，哪有什麼像樣的名字。公子日後只管叫我雪狸狐好了。”
智凡心道：“對着這麼個大美人叫雪狸狐未免有些不倫不類。”笑道：“那我便叫你雪兒姑娘好了。”忽又想起一事，道：“那日我在峨眉山下的小鎮中給寺中師兄們追趕，藏在染缸之時曾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逐走眾位師兄，待我出來之時，院內卻空無一人。染缸旁還放着一套青色長袍。想必這一切都是拜雪兒姑娘所賜了？”
雪兒嫣然一笑，道：“當日為了嚇走貴派的一眾高僧，我只好故意裝扮成山野村婦的模樣。還望沒有嚇到公子才是。”
智凡笑道：“哪有，哪有。姑娘便是扮成村婦，那也是清麗脫俗，世間罕有的村婦。”心中卻想到：“怪不得那日我換上蘭嫣為我縫製的長袍時雪狸狐恨不得將其撕爛，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在我還將那青色長袍留在身上，要不可就辜負了雪兒一片好心。”
這時候忽聽一旁那蒼老的老太婆粗聲道：“只顧在那裏打情罵俏，看不到救你的人還半死不活么？”
智凡與雪兒臉上均是一紅，各自轉頭去看地上的幾人。
智凡先扶起銀鈴公主，但見她臉色慘白，氣若遊絲，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雪兒走進前來，取出一枚紫紅色的藥丸，掰開銀鈴公主的嘴巴塞了進去。沒過多會兒，銀鈴宮主竟然嚶的一聲醒了過來。
智凡喜道：“這藥丸果然神效，看來她的性命無礙了。”
這時候那個老太婆也掙扎着爬了起來，天機錘這一下擊的甚重，她竟然還能自行站起，可見法力之深。老太婆也從懷中取出幾枚藥丸吞下，然後又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分別在那公子哥，叫花子與店掌柜三人的鼻子前晃了一下。
三人知道這定是解那銀針之毒的解藥，都深深的吸了一下。果然沒過多會兒，肢體已經恢復了知覺，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三人都站了起來。
店掌柜斷了一臂，好在這裏冰天雪地，斷臂傷口的鮮血竟然給凍成了冰。此時他恢復了行動能力，第一件事便是處理斷臂傷勢。
眾人見他咬住嘴唇，哼也不哼一聲，心裏都暗暗豎起大拇指。
那老太婆又來到銀鈴公主身前，扶着她坐起來。又餵了一些藥丸給她。過了一陣，銀鈴公主嬌小的面龐開始有些紅潤之色，感激的望了老太婆一眼，道：“多謝。。。。。。多謝主人。”
智凡見那老太婆臉上肌肉盤橫，形貌甚是兇惡可怖，但望着銀鈴公主的一雙眼卻含着無盡的關懷之情。不禁暗想：“看不出這老太婆如此兇惡，卻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突然角落裏積雪亂飛，原本裝在籠子中的那隻鸚鵡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出來。一邊抖身上的積雪，一邊扯着嘶啞的嗓子叫道：“雞飛蛋打了吧！哈！哈哈！”
公子哥黑着臉走上前去，伸手捏住鸚鵡的脖子，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忽聽身後那老太婆冷冷的道：“趙登，你便走了么？”
那公子哥身子一震，緩緩轉過身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老太婆露出一絲可怖的笑容，盯着趙登道：“青城山趙千鈞當年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憑藉一柄破軍刀馳騁川南，罕逢敵手。後來一手創辦了青城派，更是鼎盛一時。只可惜他的三個兒子都不爭氣，趙千鈞雖然悉心教導，卻沒有一個能習得他一身本事的五成。老大好賭，老二好色，老三卻好招貓斗鳥。你用破軍刀，想必就是老三趙登了？”
趙登喉嚨咕嚕一聲，沒想到這老太婆見聞如此廣博，眼力更是厲害。剛剛見她出手，自己便是三個疊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這老太婆既然叫住了自己，看樣不會有什麼好事。光棍不吃眼前虧，我還是不要惹惱她的好。
想到這趙登立時換上另一副面容，連抬頭紋都笑開了花。上前幾步，躬身道：“婆婆果然目光如電，小的正是青城山趙登，晚輩閱歷淺薄，不識婆婆尊容，萬望恕罪。”
那老太婆道：“你父親的破軍刀又怎麼會在你的手上了？莫非他已經將青城派掌門的職務傳給你了？”
趙登道：“家父已於三年前歸天，臨終前將破軍刀傳給了晚輩。只可惜晚輩資質愚鈍，不能將青城派揚光大，實在有負家父臨終重託。”
老太婆冷哼一聲，道：“這破軍刀恐怕不是令尊大人親手交給你的吧？”
趙登臉上頓時一紅，低着頭卻不敢反駁。
只聽那老太婆又道：“破軍刀乃是至剛至猛的法寶，你一身投機取巧的技藝，我想令尊大人那般英雄了得，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所以這破軍刀不是你盜來的，便是你搶來的，我說的可對？”
趙登一張臉已經漲得紫紅，這老太婆在這些人面前讓他顏面掃地，心裏真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又忌憚她的一身本事，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喏喏的道：“這個。。。。。。這個。。。。。。”
老太婆道：“看來我說的沒錯了。你覬覦魔尊元神，想必是為了增強道行，以免日後你的兩位兄長找上門來之時，你就只能束手待斃了是不是？”
趙登支支吾吾，不好說是，卻也不敢說不是。
老太婆忽然笑道：“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條是歸順於我，日後你的對頭找來，自然有我為你撐腰。”
趙登心道：“我青城派雖然不是什麼大派，卻也不是邪魔外道，我若跟了你，日後豈不給人恥笑？”
老太婆續道：“你定然在想，與我這邪魔外道為伍，面子上十分不好看。你不答應也可以，便請立刻離開吧！”
雖然冷風如刀，可趙登的臉頰卻流下汗來。
他躬着身子，顫聲道：“第二條路便是讓我走？”
老太婆點點頭道：“沒錯！”
趙登自然不信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他們是魔教，他們心狠手辣，無所不為。他們決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自己。要是現在踏出這個門，以後的日子與活在噩夢中必然沒有兩樣。
老太婆忽然轉過身去，看向了叫花子。
只聽趙登連聲道：“我答應，我以後便跟隨婆婆，為婆婆馬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