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一天早上,有人按了劉家的門鈴。

“你找哪位?”劉媽媽開了大門,打量着眼前拖着旅行箱的女孩問。

“我找劉錫威。請問他在家嗎?”女孩手上拿着寫着地址的紙條,用着怪怪的腔調說著國語。

“你是……”被劉母硬生生從被窩拉到客廳的劉錫威身上還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打量着女孩問。天啊,現在才早上六點多耶!

“Sorry,我太早來了,可是昨晚我下了飛機,也不知道要住哪裏,在台北晃了一晚,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所以就來找你了。”女孩站了起來,興奮的看着他,不停地快速說著。

“請問,我認識你嗎?”劉錫威皺眉。有沒有搞錯啊?他又不認識她!

“我終於看到你了,好高興哦!”女孩子滿臉的感動。

“你是?”劉錫威仍是一頭霧水。

“我叫蕭霞,是蕭雲的妹妹!”

蕭霞今年十八歲,打從十四歲就被蕭家送到澳洲念書的她,和人在美國的蕭雲只靠着電話和e-mail聯絡,因此劉錫威只知道蕭雲有個妹妹,卻從沒見過。甚至連蕭家的人將蕭雲的骨灰帶回台灣時,也因蕭霞正值期末考而不能同行,所以兩人一直沒有照面。

“我終於見到你了呢!”蕭霞跳到劉錫威面前,像看稀有動物般的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姐夫,她終於見到了,教她怎麼不興奮呢!

劉錫威仔細打量她。兩姐妹果然長得有點像。一樣的鵝蛋臉,配上白皙的皮膚,尤其講話時嘴角上揚的模樣更是如出一轍,還有那眼神……

蕭霞的年紀足足小了蕭雲八歲,臉上還帶着稚氣,姐妹倆雖長得像,但蕭雲那股迷人的氣質是蕭霞所沒有的。除此之外,蕭霞還多了一頭染得亂七八糟的紅頭髮,穿着寬鬆的褲子、衣服,一副新新人類的打扮,更糟糕的是,因為在國外住太久,因而國語發音怪裏怪氣的。

“我是為了看你,才特別回來的呢。”蕭霞感嘆的說。

蕭雲的死,讓小小年紀的蕭霞十分震撼。分隔兩地的姐妹,並沒有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隔閡而感情疏離。蕭雲將蕭霞當作傾吐的對象,將生活上的瑣碎,還有和劉錫威之間的點點滴滴毫不保留的告訴了妹妹。

蕭霞當時年紀還小,還不太懂男女情愛之事!只是當個忠實的聽眾的全盤接受。一直到姐姐病發后,因怕她為她擔心,於是將心中的話全寫在日記中,而這本日記,直到蕭霞放暑假到美國玩時,才在蕭雲的抽屜意外發現。無意中發現日記的蕭霞,花了幾天的時間閱讀蕭雲的日記,在得知姐姐那段痛苦日子的心情后,哭得肝腸寸斷,更不用說哭濕幾包面紙了。

在日記中,蕭雲寫出了她心中最不足為人道的心酸巨竇做化療的痛苦、劉錫威照顧她的體貼、夜半無人時的哭泣,還有在日記最後因病連筆都握不穩的發抖字跡……蕭霞彷彿從中看到姐姐邊寫邊哭的淚痕。

這些內容在在刺激着蕭霞,午夜夢回時,她彷彿又看到飽受病痛折磨的姐姐,用着無力的手由抽屜拿出日記本,趁着劉錫威睡着時一筆一劃寫下內心的感觸。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小小的好奇在蕭霞心中滋長。她永遠忘不了翻開姐姐日記第一頁,看到上面寫着“給我的至愛——錫威”時的震撼。

為什麼姐姐到死都忘不了他,還希望在她死了之後,要他再找個人愛,然後結婚,如果是她,愛一個人就非得把他也拖進墳墓里陪她不可啊!從未嘗過戀愛滋味的她,心裏着實存着許多疑惑。

對愛情懵懂的蕭霞,自從看了蕭雲的日記之後,內心裏一直有個願望——好想看看姐姐日記中對她照顧無微不至的劉錫威。

終於,在衝動與好奇的配合之下,她將存了許久的積蓄買了張單程機票,偷偷回到台灣,為的就是想見劉錫威一面。

“你不是在澳洲念書嗎?怎麼可以說回來就回來呢?”聽完蕭霞飛來台灣找他的原因,劉錫威知道蕭家家教甚嚴,不禁對她的行為擔心。

“為了這種瘋狂的想法回台灣,如果被我老爸知道,不被他砍了才怪咧!你不可以和我家人說哦。”蕭霞向劉錫威吐吐舌頭。

“就只為了見上我一面?”劉錫威搖頭。怎麼兩姐妹的行事風格差這麼多呀?

一個溫柔總約,一個卻莽撞衝動。

只夠買一張機票錢的蕭霞,到了台北之後,身上只剩下十塊美金,居然還大膽的在台北晃了一整夜,

現在的她,正大口大口吃着劉母準備的早點,不顧劉家人對她瞠n口結舌和議論的眼光。

“小妹妹,真佩服你!”準備上班的劉玫聽到這女孩為了要見哥哥竟大老遠從澳洲飛來台北,真是勇氣可嘉!

“那本日記呢?”劉錫威接着問。

“在我這裏啊,我有帶來哦。”蕭霞抬起頭來,嘴裏塞滿燒餅油條,口齒不清的說。

“給我看看。”劉錫威恨不得馬上拿到日記,好知道蕭雲在裏面寫了什麼。

“Noway。”蕭霞搖搖手,”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為什麼?”劉錫威和劉玫都不解。

“天上的姐姐告訴我,不可以給你看。除非姐姐託夢給我說可以,否則我是不會給你看的。”蕭霞用着洋腔國語說出了她的理由。

這下子可好,連“天上的姐姐”都搬出來用了,劉錫威真的沒皮條了。基於對死者的尊重,他也只好放棄。

蕭霞知道劉錫威心裏最大的遺憾是蕭雲的死,於是毫不顧忌的在他面前要賴,像個被寵壞的小公主般,毫無節制的索求劉錫威對她的縱容。

而她也知道,劉錫威在看着她時,其實心裏想着的是姐姐,她只是姐姐的影子罷了。

然而,她要的便是這個。

於是,蕭霞就這樣理所當然的住進了劉家。

“我姐姐說她最愛淡水的夕陽了。”

劉錫威於是開着車帶蕭霞去了淡水渡船頭。

“姐姐說她常在夢中夢到陽明山的海芋呢。”

劉錫威像中了邪似,便帶着蕭霞去了陽明山。

“九份的夜景,姐姐說她好想再看一次哦。”

“我姐姐說……我姐姐想……”

這些像是魔咒一般,緊緊困住了劉錫威的思緒。他就像着了魔般,任由一個十八歲的女孩擺佈,任由她帶着自己沉陷在與蕭雲的快樂回憶中。

但劉錫威卻是心甘情耗任由蕭霞擺佈。

有時候,他真會覺得坐在旁邊的人是蕭雲;蕭霞的側面簡直和蕭雲一模一樣。劉錫威得努力的剋制自己,才能甩掉心中奇異的想法。

不知蕭霞是有意還是無意,待在劉錫威身邊越久就變得越像蕭雲。或許是聽到劉錫威所回憶的蕭雲吧,她開始刻意模仿姐姐的穿着、打扮,她的一切。

這些小動作讓劉錫威傷透了腦筋,但又不知如何告訴她。或許是他心中也默許吧!失去蕭雲的這些年中,惟一留下來的就是那張照片,照片里的身影常在竿夜夢回時挑起他的記憶。

現在有一個和她相似、活生生的人在身邊,教他怎能不心動呢?

劉錫威常常望着蕭霞發獃,回不過神來……

蕭霞利用了她長相的優勢,將劉錫威的所有時間佔滿。

葉小如開始覺得奇怪了。

以往,劉錫威總是電話熱線不斷,要不就是突然出現在面前,手上還捧着一束鮮花。雖然補習班已經開始上課,但劉錫威常常會去接她下課,總怕夜歸的她有危險。

可這星斯來卻完全走樣了,他總說他公司忙,沒辦法去接她,連電話也只有短短的一、兩通,這怎不令葉小如疑心呢?

有時候,葉小如臨時起意打電話給他,劉錫威也是支支吾吾說他在忙、在開會。

這一天,兩人好不容易約好要在葉小如公寓裏共進晚餐。

劉錫威晚了快一個小時才到,葉小如早已坐在餐桌前生悶氣了。

“不好意思,小如,車子很難停,又塞車!”劉錫威連忙解釋着,才一坐下,手機就響了。

“喂?”劉錫威連忙接了起來。

“劉哥哥!”這是蕭霞對他的昵稱。“劉姐姐和我玩跳舞機輸了,說好要帶我去Pub的!你去哪兒啦?快點回來,”蕭霞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大叫。

劉錫威為了要來找葉小如,於是特別拜託劉玫纏住蕭霞,沒想到才出門不到一個小時,劉玫就擋不住了。

“你叫小玫來聽一下。”

“哥。”話筒另一頭傳來劉玫被跳舞機、還有精力旺盛的蕭霞整得要死不活的聲音。

“不是叫你纏住她嗎?怎麼一下子就不行啦?”劉錫威連忙走到客廳,用手搗住話筒低聲說著,不讓葉小如聽到。“她實在太厲害了啦!簡直像打不死的蟑螂,精力超極旺盛的,我跳舞機玩不過她啦!她一點也不累的樣子,我都快掛了,我老了,我認輸,你自己回來解決吧。”劉玫快瘋掉了,這小魔頭真可怕,還是不要插手管老哥的事情會活得比較久。

“嗯,可是……”劉錫威看着站在飯桌前用力拉着椅子、瞪着他的葉小如。

“你在哪裏啊?那我去找你,現在我會坐枱北的捷運了……”蕭霞又搶過話筒,像個小孩子似,興奮的叫嚷。

“等一下我再打給你啦!”劉錫威眼看葉小如快發火了,趕緊掛掉電話,日到飯廳坐下來準備吃飯。

“最近課上得怎樣?”劉錫威陪着笑臉問。

“嗯……還可以,我……”

“鈴……”

葉小如一句話還沒說完,劉錫威的手機又響起。

“不要理它,你繼續說。”劉錫威假裝不在意,要葉小如繼續說下去。

倒是葉小如火了,她受不了的一把搶來放在桌上的手機。她倒要聽聽到底是誰一直打個沒完沒了!

“劉哥哥,我還沒說完咧!”蕭霞大喊。

“你是誰?”葉小如不顧劉錫威的拉扯,對着話筒大聲質問。劉哥哥?叫得多親昵!

“咦?你又是誰?我打錯了嗎?”蕭霞奇怪着怎麼變成一個女人接電話。

“你到底是誰?”葉小如聽到是女人的聲音,更加火大了,不自覺的加高了分貝。

“喂!喂!你說啊!”以為打錯電話的蕭霞掛了電話,讓氣極了的葉小如拿着手機大吼。

“小如,別這樣啦,你聽我說。”劉錫威試着安撫她。

“我為什麼要聽?!”葉小如把手機丟還給他。“沒想到你這陣子說公司忙,忙開會,原來是為了這個女人!”

“我……”

“劉哥哥!這種噁心的稱呼你好像很享受嘛。”

葉小如快氣炸了,她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又相信一個男人,好不容易又接受另一段感情,卻是這麼快就被另個女人取代了。

“小如。”劉錫威心疼的將她用力抱在懷裏,任由着她捶打,任她哭叫。

“聽我說好不好?”劉錫威等到她叫累了、打累了,輕聲的問。

待葉小如平靜了些,劉錫威於是將蕭霞在美國發現了蕭雲留下的日記,然後飛來台灣找他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

“我不想瞞你,但又怕你生氣。”劉錫威解釋。

“你先回去吧,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葉小如心思紛亂,於是對劉錫威下了逐客令。

“小如,我……”

“別說這麼多了,你先回去,好嗎?”在葉小如堅持下,劉錫威只有摸着鼻子乖乖走了。

如果是個活生生的人,我還能爭……葉小如無力的坐在沙發上想着。

但她是活在劉錫威心中的啊,雖然無形,卻比有血有肉的人更加有影響力,我要憑什麼和她爭!

葉小如忍不住痛哭失聲,她知道蕭雲在劉錫威心中的地位,是那麼牢靠、那麼不可侵犯,她要如何要求劉錫威忘了那個已經遠在天國的人呢,

***

而在葉小如那兒碰了一鼻子灰的劉錫威,自然是臭着臉回家了。

“劉哥哥!”蕭霞一見他回來,馬上飛奔了過來,高興的叫。“劉哥哥,要不要出去啦?我衣服都換好了!”

“你不要那麼任性好不好引我才剛回來!”劉錫威憋不住氣的說了。

“啊?”

“小霞,你住我們家也那麼久了,該回澳洲了吧?你向學校請那麼多天假可以嗎?”劉錫威問。

“劉哥哥,你這是在趕我走嗎?”蕭霞一見劉錫威臉色不對,馬上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想博取他的同情。

“我不是趕你走,只是……”劉錫威看她那副樣子,又不忍心了起來。“唉!只是我女朋友會生氣……”

“女朋友?你有女朋友?”蕭霞從不知道有葉小如這個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是劉錫威的女朋友了。“你怎麼沒對我說過!”

“你也沒問啊。”劉錫威心虛的說,他不敢告訴蕭霞他現在有了一個相愛的女友的事,怕滿心期待、飄洋過海來找“姐夫”的她會受不了。

“那你今天是寧願陪女朋友,也不陪我嘍?”蕭霞嘟着嘴問。

“唉!為了你,剛剛才和她吵了一架。算了,你今天想去哪裏,我陪你去吧。”

劉錫威知道葉小如生起氣來只怕不是一、兩天就會消氣的,乾脆心”橫,決定陪蕭霞去瘋一場。

***

這天,潘阿桃突然心事重重的將葉小如叫到身邊,用很認真的口氣和她討論起事情來了。

“小如啊,你想不想要一個爸爸?”潘阿桃問。

“媽,你想結婚啦?是隔壁的王大伯,還是那個菜市場賣豬肉的阿順伯啊?”

“不是啦!是你親生的爸——葉勇啦。”潘阿桃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親生爸爸?!”

葉小如眼睛瞪得老大。打從她出生之後,“爸爸”這號人物就從未在她生活中出現,如今媽媽居然主動提起了“這個人”。

自葉小如懂事以來!她就知道“爸爸”這兩個字不能在老媽面前提起,因為那是潘阿桃最忌諱的事。

還記得有一次小學放學后,葉小如在家裏哭鬧,因為學校里的老師出了個作文題目叫“我的父親”。在課堂上寫不出文章的葉小如,被老師規定隔天一定要交作文,否則就得挨打。

潘阿桃一氣之下,居然隔天帶着葉小如衝進了老師辦公室去。

“請問哪位是四年六班的老師?”潘阿桃牽着葉小如站在辦公室問。

“我是,請問你是?”梳着包頭!帶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女老師打量着眼前濃妝艷抹、身上有着很重香水味的微胖女人。

“你就是葉小如的老師哦?”潘阿桃毫不客氣打量這個全身上下包得緊緊、活像老處女的人。

“老師,你別出這種作文題目為難我們大人嘛……”潘阿桃將作文簿拿了出來,和老師討價還價了起來。

最後竟變成全班陪着葉小如重新寫了作文收場,題目是:我所知道的偉人。

然而此刻葉小如卻從媽媽口中聽到“爸爸”這字眼,讓她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否則就是老媽發高燒了。

“媽,你是被雷打到啦?怎麼叫我半路去認親爹?我才不要!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見過他,現在倒叫我去叫他聲爸,門兒都沒有!”葉小如馬上拒絕。

“小如,畢竟他是你爸啊。”潘阿桃一改平時一提到“那個人”就生氣的樣子,居然勸起女兒來了。

“媽,你瘋啦?你不是從我小時候就罵他罵到大,說他是(種豬),說他是下山爛,要砍斷他的手腳……怎麼現在居然為他說起話來啦?”葉小如用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潘阿桃。

“我知道啊。”潘阿桃在屋裏轉來轉去,明顯表現出她內心的不安與煩惱。

“雖然他當初這樣子對我們母女倆,雖然他……”潘阿桃嘆了口氣,把她這二十多年來受的委屈與不滿道出。

“前幾天有人找上門,是葉勇派來的,原來他中風了。”

“啊?!”葉小如雖然對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很反感,對當年他的始亂終棄、拋下她們母女仍耿耿於懷,但一聽到他生病的消息,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

“那天我瞞着你去見了他一面。”潘阿桃想起兩人年輕時的點點滴滴,卻在二十年後在病床上相見,怎不教人掬一把同情之淚。

再加上她轉念一想葉勇的家產那麼多,雖然他年輕時在外面處處留情的種也多,但葉小如卻是惟一一個沒有認祖歸宗的女兒。雖然是個女的,但葉勇搞不好會因為感覺虧欠她們母女太多,而在遺囑留給她們一筆呢。

潘阿桃恨葉勇,是因為他的狠心;而葉小如恨葉勇,是因為一輩子的骨肉分離,還有一生“父不詳”的屈辱;再加上潘阿桃從小灌輸她的觀念,現在突然叫葉小如去認爸爸,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考慮一下吧,他就住在這間醫院,你有空時去看他一下。”潘阿桃給了葉小如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醫院和病房號碼。

“老媽!他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要死了才叫我去叫他一聲爸,有沒有搞錯啊?!”葉小如生氣的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算了,不和你吵了,爸爸只有一個,要不要認隨便你啦,我要回去了。”潘阿桃念了幾句,知道葉小如的脾氣古怪得緊,乾脆眼不見為凈。

“真是氣死我了!剛剛才和劉錫威吵完架,老媽又跑來家裏叫我認老爸,什麼鬼日子啊!”葉小如氣呼呼的吼。

***

葉小如做了一個夢,在一條長長路上,她不停的奔跑着,好像要追什麼似的。一直跑、一直跑,那條路似乎沒有終點似的。

終於,她受不了了,停下來喘口氣。

“累嗎?擦個汗。”突然有個女人拿了一條手帕給她。

“謝謝!”葉小如感激的拿起手帕擦了擦汗水。好累!接着那女人又體貼的倒了一杯水給她。

“你好好哦。”渴極了的葉小如,將水一飲而盡。

“咦?”突然,葉小如望着那個女人,一臉驚詫。

“你是蕭雲!”葉小如大叫。她想起了劉錫威曾給她看過的照片,而現在出現的這個女人,就是蕭雲沒錯!

她的穿着和照片中一模一樣,一頭及腰大波浪長發,隨着微風輕輕飛揚,臉上帶着令人感到舒服、沒有壓力的微笑,彷彿沒有憂愁,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似的。

葉小如手上拿着杯子,嘴巴張得大大的,她呆看着蕭雲。

“真是個美女!”葉小如突然感到自卑不已,於是低下了頭。

“不要覺得比不上我。”蕭雲好像擁有透視能力似的,馬上看穿了她的心思。

“可是,你人美,書又讀得好,錫威又曾經愛你那麼深,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葉小如說出了壓抑在心中的想法。

是的,在與劉錫威交往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畢竟在他們相遇之前,兩人所過的生活有雲泥之別。在相遇之後,雖然葉小如有心去配合劉錫威,但總感到力不從心,覺得自己永遠比不上那個存活在劉錫威心中的蕭雲。

“呵!”蕭雲聽完她的抱怨,輕笑了起來。

“真不公平,你連笑起來都那麼有氣質、那麼高雅,太不公平了啦!”

“可是,我已經不是他女朋友了啊。”

“啊?”

“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現在能親他、抱他,和他共享喜怒哀樂的人是你啊。”

“對喔!”葉小如突然被點醒般。

對啊,現在在他身邊,分享他的悲傷、感受他的榮耀的人是自己啊,甚至能和他痛痛快快吵架、一吐心中不快的人也是自己!

“父親只有一個,你別嘴硬了,其實你也很想見他吧?”

“啊!好可伯,怎麼你連這件事情也知道啊?”葉小如嚇了一跳,這蕭雲未免太神奇了吧?難道她是天上的仙女嗎?

“呵!今朝我即明朝我,昨日身猶此日身啊。”

“小姐,你在打什麼啞謎啊?”葉小如被搞迷糊了,根本不懂她話中的意忍。

“我的靈魂深處有個你,你的靈魂之中也有我。”蕭雲笑笑的說。此時她身後的霧不知何時湧起,越來越多。

“凡事不要太計較,不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上天給你的考驗,只是要讓你更成熟圓融罷了。”

“就像過十八銅人關嗎?”葉小如突然想到電視上的劇情。

“你說呢?”

“啊,你怎麼沒有腳啊?”不經意低下頭來的葉小如突然被這現象嚇到。

“我怎麼會有腳呢,我已經死啦。”蕭雲抬起頭,一張慘白的臉色對着葉小如。

“啊?!救人哦!”葉小如大叫。

葉小如清醒時,牆上鐘的指針正指着七點,她一身冷汗,全身仍緊繃著。還好今天是星期天,補習班不用上課。

葉小如坐起了身,用手擦了擦冷汗,仔細回想剛剛夢到的。

葉小如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她居然和死去的蕭雲對話,她還倒水給自己喝?!腦袋是不是秀逗啦!要真說出去,鐵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現在的她,似乎還可以聞到蕭雲身上的茉莉花香味。

“怎麼會這樣呢?”再也無法入睡的葉小如起了身,在浴室邊刷牙邊想。

梳洗完畢,走到了客廳,葉小如轉念一想,把昨晚揉成一團丟到垃圾筒的紙條重新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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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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