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魏懷軒自始至終站在遠遠的角落,冷眼看着她大言不慚的表演賢妻良母的肥皂劇。平心而論,他和懷玉一樣,非常看扁她的烹飪技術,雖然上一次她宵夜煮得不錯。

午間十二點整,安華和微娜他們一行五六人準時抵達,很叫人意外的是茱兒也來了。

偌大的客廳,一下多了這麼一群嘰嘰呱呱的男男女女,也顯得擁擠不堪。

「懷軒,進去幫忙,月宜一個人怕忙不過來。」魏母難掩憂心地不斷朝廚房張望。

「是她要請客的,就讓她……」

「住口!」魏懷玉看好戲的心態,被魏母一聲暴喝,化為無聲。

「我去瞧瞧好了沒。」魏懷軒尚未走入廚房,就聞到一股清淡中隱隱飄漾着濃郁的湛香。

蕭子琳身上穿着碎花圍裙,輕巧利落的將滾水裏的麵糰撈起,放進另一邊氤氳着白煙的鍋里。方才沁人脾胃的芳香想必就是來自那裏。

他忽爾感到一陣賞心悅目,眼前無疑的是一個難得的美景,俏麗佳人洗手做羹湯,他從不曾覺得她是如此婉約動人。

「如果你閑着沒事的話,麻煩過來幫忙把湯麵端出去,我還要炒幾樣小菜。」

「這麼快就完成了?」他走近她身旁,心曠神怡地盯着她泛着淡淡油光的嫣容。

「多虧周嫂一早就起來幫我熬湯。拜託拿張面紙幫我擦下汗,滴到湯里就不好意思了。」她一手鏟子,一手長筷,恨不能再多生出一隻手來。

「既然要請客,為什麼不早點回來?我很想知道昨晚你到哪兒去了。」

「我沒有義務事事向你報告,下班后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討厭他事情還沒查明就先定她罪的口吻,「你究竟幫不幫忙?不幫忙我就請安華進來。」

魏懷軒強忍住騰騰的怒火,把裝碗的牛肉麵一一端至餐廳。

眾人聞到香味,一窩蜂地涌了過來,七嘴八舌安排好座位,等蕭子琳巧笑倩兮的從廚房走出,大夥已經大呼受不了,拿筷的手蠢蠢欲動。

「魏媽媽,這碗是特地為您精製的濃湯。」考慮到魏母年歲較大,牙床不好,蕭子琳將原已煮好的牛肉舀出一部分,回鍋再蒸半小時。

魏母拿起筷子,在那半帶筋的牛肉上輕輕一觸,就叫了聲,「好,二十年沒嘗過這麼香的牛肉麵了。」

「太誇張了吧。」魏懷玉不以為然地吃了一口,然後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大夥見魏懷軒也已開動,立刻像風捲殘雲,唏里呼嚕,不一會兒的工夫,湯麵連同四盤分量很夠的小菜,已全部見底。

看看眾人臉上的表情,仍是意猶未盡呢,就惟獨魏懷軒始終不作聲,他正冷眼看着這一切,蕭子琳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可歷經一整個下午的監控,他黑瞳中不斷接收的儘是一個笑語嫣然,人緣好得匪夷所思的女人,周旋在潮水般的讚美聲中,其餘的,什麼也沒發現。

「呵!」薇娜飽足地長吁一口氣,後知後覺的說:「我知道了,原來這才叫牛肉麵,中華料理不愧是世界三大料理之一。」

「希望你室內設計的本領和你的廚藝一樣精湛。」茱兒對她有着刮目相看的欣然。

不過這些人都不是蕭子琳要討好的對象,他們只是來沾光的,她巴結的主要目標是魏母。

住進魏家這段時日以來,她曾仔仔細細觀察過魏家母子三人的互動。魏懷玉縱使嗓門大,脾氣暴躁,但對魏母仍是相當敬畏;魏懷軒也是一樣,叱喀柏林建築業的他,最是力有未逮,無可奈何的大概就是他的母親了。

因此,想留在魏家撥雲弄雨,趁機作亂以報大仇,惟有擒賊擒王了。

那日鬧到接近黃昏,眾人才依依不捨的離去。魏母將蕭子琳叫到房裏,百般疼愛的送給她一隻珍藏了幾十年的名貴翡翠玉環。

「你放心,我一定叫懷軒娶你,像你這麼好的女孩還不要,他要什麼呢!」

魏母的話在那天夜裏發酵成了魏懷軒盛大的怒火。十一點多了,他帶着滿身的酒意,在房門外大聲敲擊。

「請進。」蕭子琳剛梳洗完畢,長發慵懶的在後腦用筆綰成一個歪歪的髻,身上聊勝於無地裹上一條毛巾,逆着光,像一朵嬌甜雋詠的百合。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嗅出他身上的酒氣,她趕緊倒一杯熱茶給他。

「你跟我媽媽說了什麼?」

「沒啊。」持着毛巾,她體貼地為他拭去額際、髮鬢上的水珠。「下雨啦,怎麼也不撐傘呢?」

她的喘息就在他的耳畔,她弧線動人的胸部、深邃乳溝,清楚呈現在他眼前。

魏懷軒渾身血脈賁張,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她絕美的胴體。

該拿這個美麗的壞女人如何呢?

耿直磊落的他,說不出有多麼憎惡她的頹唐,在商場上,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遇上了她,卻第一次有了無力感。

「不要再玩遊戲了好嗎?」把蕭子琳拉到跟前,他一字一頓的,「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要礙着誰,聽清楚了?」

蕭子琳氣餒地擱下毛巾。「我真的沒跟魏媽媽說什麼,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

「那今天的午餐又是怎麼回事?」魏懷軒不信她真有那麼賢慧,主動下廚宴請眾人。

「那是慶祝我到公司滿一個月,幸運的沒被冷麵殺手開除。」

「誰是冷麵殺手?」

「茱兒嘍。」怎麼連這也不知道。

「胡說八道。」魏懷軒忍住笑意,雖然他也覺得用這名詞來形容茱兒蠻貼切的。「你……不是假藉機會討好我母親,以便——」

「以便嫁給你?」蕭子琳咬着朱唇,咯咯的笑得花枝亂顫。「不愧是名聞遐邇的建築師,想像力豐富得令人嘆為觀止。」

「難道你不是?」他深感偉大的男性質嚴遭到殘酷創傷。

「我說過了,我對你沒興趣,我的目的是錢。」

「我給你的還不夠?」他胸口怒火又起,這次是因她的貪得無厭。

「還差一點,我男朋友他——」

「休想!」他的拒絕一如狂烈風暴,朝她面門重擊而來。「去告訴你那個沒出息的男朋友,從今天起他休想再拿到我任何一毛錢。」

人家又沒說那筆錢是給她男朋友的。原本只是想小小刺激他一下,居然氣成這樣,沒風度。

「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如果他喝得夠多,腦筋夠混沌到讓他能不顧一切做些傻事,他發誓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那夜,在極度的迷亂中,他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荒誕的夢。

夢中他懷着無邊的喜悅,沉浸在蕭子琳似狎似戲的柔情中難以自拔。

她光裸起舞的玲瓏身軀,如迴旋翩飛的華美仙子,一再撩撥着他長久以來禁錮於內心的激越情潮。

他們交合在溫煦的冬日午後,在寒霜飄雪的海濱,在落英繁華的山林……

在虛無縹緲的那一刻,他竟然傾其生命,用最纏綿悱惻的方式愛她。

排山倒海的狂流,將他從迷離的夢境驚醒,他痛苦的責打自己,憤恨那卑劣的情慾出賣了他的靈魂。

他不會也不要愛上她,那個可恨可鄙的壞女人!

起身踱至臨湖的窗前,旭日已悄悄攀上雲層,壯麗的霞光正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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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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