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投溫泉
怡靖曾經和同事來過,覺得不錯,就把中森長嵐帶來了。
長嵐已到台灣第三天,有怡靖的陪伴,他每天都笑口常開。
怡靖問他:“嘿!你怎麼不問我,從你的戶頭中拿了多少錢?”
長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知道你膽小,拿不多的,怕拿太多了,我會逼你上床。”
怡靖鼓起腮幫子。“我就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眼。淑德說填十五萬就好,你覺得呢?”
“你和淑德是好友?我覺得你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年齡應該也差不多嘛!”他不答反問。
怡靖走開他身邊兩步,說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也別想從淑德那裏套出什麼,她人很精明,不像我笨笨的。”
就在這時,有人叫喚怡靖,她回過頭,看見了醫院的同事小如。
完了!她忘了小如的舅舅是這溫泉別館的老闆,小如應該在醫院上班啊!怎麼會在這裏?
要穿幫了!她笑眯眯的走到小如的身邊。回頭看了長嵐一眼,長嵐見她遇到朋友,很自動的跟了過去。
小如見到怡靖很開心,嘰哩呱啦的說一堆。
“正良要結婚了,你收到請帖了嗎?”
怡靖尷尬地笑着。“我收到了。”
“我告訴你,他現在在醫院很難過,我們都背着他,批評他不應該拋棄你,大家都覺得他見利忘義,也不想想你跟他熬了那麼久,才熬出頭升上總醫師,竟然變心接受綠倩的感情,真是太壞了,他還說你已經原諒他,還說你會來參加婚禮,我要是你,我就不去。何必去讓人家看笑話嘛!”
怡靖聽她這麼說,臉色全變了,心情也惡劣起來。
小如還不會看臉色,繼續說道:“綠倩在醫院裏跌得不得了,那種女人,嘿!我就不相信正良娶了她之後,日子會有多好過,想要一步登天飛上枝頭啊!我看他有得受嘍!你現在找到工作了嗎?這位先生是……”
她打量着怡靖身邊的長嵐。
長嵐聽着她們的對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親切地說:“我是怡靖的朋友,你是……”
小如見長嵐高大英俊、風度翩翩,心裏頗有好感,熱絡地挽着怡靖的手說:“我是怡靖醫院的同事,她最近離職了,我有半個多月沒見她了,你們是什麼樣的朋友?”
長嵐故意說:“我是她未來的老公,你可以告訴她前任男友,謝謝他把怡靖讓給我。”
小如一聽很驚訝!她愣愣地望着怡靖,問道:“這是真的嗎,怡靖?”
怡靖望了長嵐一眼,原想回答:“他胡言亂語的。”後來想想,那多沒面子啊!為了顧全面子她只好附和他的回答。“是啊!”
心想被小如這麼一攬和,長嵐就知道她先前說的那些全是虛假的,全是騙他的,不知他待會兒要怎麼修理她了。她因此心虛了起來。
小如說:“你答應他要去參加婚禮了嗎?你可以帶新男友去,這樣才有面子,你男朋友長得這麼帥,比正良還帥,把他帶去炫耀一下,氣死綠倩最好。”
怡靖聳肩。“我還沒接到正良的電話。”她沒說她不想去參加婚禮,事實上她很不想去,她知道全醫院的人都在笑話她,也瞧不起正良。
原諒他?這話太可笑了,他何時求過她?他只不過是隨口胡說罷了,正良走時,她曾經很瀟洒地說:“我相信你的選擇,就算那選擇是離開我,我也尊重它,每個人的生命都有他積極追尋的目的地,我不會絆着你。”
她不想他日後恨她,說她是他事業上的絆腳石。若他以為她說的那些話代表她不介意他的背叛,那就大錯特錯了,她非常介意,這是她五年的青春,她用生命織成的愛情。
他隨意將她織的情網割開,沒有半句歉疚的話,還四處去對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說,她已經原諒他。
小如見怡靖沉默着,不想說話,她識相的先行告退,表示她今日休假,是替母親送東西來給舅舅,就要趕回去了。
她們互道再見,她勉強的微笑,看着她離開,神情黯然。她望了長嵐一眼,他滿眼的問號。不過見她情緒不好,什麼也沒問。
怡靖這時再也沒有開玩笑欺騙他的興緻,她不等他問,就自己說:“對不起,前幾天對你說了謊話,這是我這生中第一次學着說謊騙人,你如果因此要辭掉我,我沒話說,反正我本來就不合你的標準,只是欺騙你的同情心。”
長嵐聽她這麼說,倒沒有不高興,反而還有點興奮。
“你的意思是你還沒結婚?沒兒子?沒婆婆?沒有得肺癌的老公?”
怡靖嘟着唇,一想到正良十五日就要和綠倩結婚,她的心情就糟透了。
她好想痛哭一場,從二十二歲到現在,一千八百多個日子是正良陪着她走過來的,她原本以為他是她未來的依靠,沒想到,說分手就分手,從她離職至今,他沒有打過半通電話找她。
想起來就嘔得快吐血。
她靠在池塘的大石頭上,氣得對石頭拳打腳踢的。
長嵐見她那兇狠如潑婦的模樣嚇一大跳。
“我知道你剛被拋棄,心情欠佳……”
他話還沒講完就遭她搶白。“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啊?”
她吼他,滿肚子的心酸委屈。
“你別太難過,失戀的經驗我也有過,我知道那種感受,真的明白,如果你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逞強地說:“不,我不哭,為了一個傷我的人哭,不值得。”
長嵐這才明白,為何她見他第一面時會嚷着,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我不是什麼寡婦,我只是個失業兼失戀的倒霉鬼,淑德當時推薦給你的導遊,其實就是我,原本沒打算繼續騙你的,但怕你嫌我不夠可憐,不肯錄用我,這些年來,從離開孤兒院之後,就是淑德在養我,我的錢又被大魁借光了,一直待在家裏當米蟲也不是辦法。”
“你和淑德都是孤兒?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長嵐望着她,她看起來非常的頹喪,雖嚷着叫自己別哭,眼淚鼻涕卻不受控制的直流。
長嵐走到她身邊遞了紙巾給她。
“你怎麼失業的?”
“我的男朋友和院長的女兒訂婚了,我怎麼好意思再待下去,人人看見我都是一臉同情的表情,我實在受不了,只好辭職。”
長嵐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忍不住嘆起氣來。
“別哭了,不值得的人,就忘記他吧!雖然很難,但自我傷害是最傻的。”他在說他自己,他曾經以工作麻痹自己,要自己再也別相信女人,時間過了這麼久,那傷口癒合的地方,時時地發作,隱隱痛着。
這晚他們回到飯店時,約了淑德一塊兒去吃火鍋。
淑德在知道長嵐已明白她們的關係。
她可再也忍不住,當著長嵐的面,噼哩啪啦痛罵正良,厚顏鮮恥,竟然敢打電話來叫怡靖去參加他的婚禮。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啊?把你拋棄了就已經夠可恨了,還好意思叫我們一定要去參加婚禮,真變態啰!怡靖你別理他,什麼跟什麼嘛!”
長嵐卻說:“不,我覺得應該去參加,何必躲着呢!要就痛快的報復他。”
“報復”這名詞對怡靖可新鮮了,她從來沒報復過人,一聽長嵐提報復,她就呆住了。
也不知長嵐打算怎麼做,就搖頭說;“不好吧?”
淑德對長嵐所提的可感興趣了,她白了怡靖一眼。
“好,只要能替怡靖出一口氣,我全力配合,快說要怎麼做。”
長嵐要她們倆附耳傾聽。淑德聽完馬上附和稱好,怡靖則說:“正良不會相信的。”
淑德不以為然。“你啊,就是人太老實了,所以被他吃得死死的,何必管他信不信啊!只要別人相信就夠了,讓綠倩覺得沒面子,這我可樂了!”
長嵐睇着怡靖。“願不願意在於你,我不勉強。”
怡靖思考着,並沒有馬上答應,只說:“讓我再想想。”
直到她接獲正良的電話,他毫無歉疚的表明他們的交往是個錯誤。
他們交往了五年,如果這段戀情真的是個錯誤,這錯誤未免也太長了,何況五年來,他們一直恩愛得很,從來沒吵過架,怡靖對正良從來不要求,總是百依百順的。
什麼叫郎心如鐵,她總算明白了。
為了他的事業、他大好的未來,他踩着她當墊背,這也沒什麼!他的背叛可真是天經地義,應該理所當然極了,她還不明白!難怪淑德氣得要吐血。
他甚至……甚至說得出,五年來從未愛過她的話!
這話把她震醒了,真的醒了。
她還為他掉淚呢!在無數個夜晚,躲在棉被裏飲泣。
為了這樣的男人身心俱碎,值得嗎?
她終於答應,聽從長嵐的安排,長嵐心中有說不出的痛快。彷彿在為自己復仇般,為他的舊恨、他心裏殘餘的情毒,泄出最後的恨。
☆☆☆
正良婚禮的當天,他們三人遲到了一個半小時才緩緩走進喜宴的場所。
“就是要遲到,等所有人都坐滿了,我們才走進去,這樣做,第一可以讓大家都看見中森先生,第二可以讓大家看見你燦光四射。”淑德是軍師,聽她的話是不會錯的。
當他們走進喜宴場所,醫院所有重要人物全到齊了,包括各董事、股東、大牌醫生、眾督導們,甚至醫院的老顧客,席開一百二十桌。
長嵐一路摟着怡靖的肩膀,狀極親熱,所有怡靖熟悉的醫院長官、同事們,無一不側目注視她。
都在餐桌上暗暗私語。
“她怎麼也來了?”
“身邊那個體面的男伴是誰啊?”
“看起來器宇非凡的,兩人又如此親熱,看來是親密男友哦!”
怡靖的老同事小如和小鳳看見了怡靖,對她招手。
他們三人並肩走了過去。小如原本就是個三姑六婆型的女人,見到中森長嵐來了,馬上對同桌的人介紹。
“這是怡靖的男朋友,比正良還帥呢!我沒有騙你們吧?”她早已替怡靖宣傳過。
小鳳訝異得很,直拉着怡靖問,是哪裏找到的。“小如在醫院告訴我時,我還不信呢!”
淑德更是巴不得人家知道長嵐的來歷,拚命的吹捧長嵐的優點。
“他啊!是中森企業集團的總裁,出入都坐勞斯萊斯,去年光是營業凈利就好幾百億日幣呢!”
聽得同桌的同事友人,全都睜大了眼,露出欽羨不已的表情。
淑德又繼續說:“是怡靖的人厚道,不想讓人家知道這事,你們知道的人,可千萬別張揚,知道嗎?這對綠倩和正良的面子,都掛不住啊!千萬別張揚!”
她故意一再的強調,就是巴不得他們四處張揚,這些人啊!她還不清楚嗎?越是神秘兮兮的不讓人家知曉的秘密,大家的耳朵就越癢,嘴巴就越忍不住要去說!
她心中暗笑,恐怕明天全醫院的人都知道是怡靖拋棄了正良,而綠倩還當成寶貝,把他捧回家去!
就在這時,有個穿着摩登的中年女子,像發現了什麼寶似的盯着長嵐看,好一會兒才嚷道:“你不是中森企業的總裁長嵐先生嗎?”
長嵐很詫異,怎麼有人會認得他?
“你是……”
“我是魏如鳳,中森服飾台灣總代理。中森先生想起來了嗎?哎,我真是太幸運了,能在這裏遇見您,我無意中和秘書聯絡時知道您要來,我要弟弟去機場接您,結果沒接到,沒想到竟然能在此遇見您,真是太高興了。”
長嵐微笑。“原來是魏小姐,我此次來台灣,是專程來看女友的,原想打電話給你,但還沒打就遇上你了,害我怪難為情的,不好意思,還讓你費心去接機。”
他可沒打算找她,暗自怪秘書百合子多嘴,泄了他的搭機時刻。不過場面話總是得講的。
魏如鳳好奇地打量着怡靖。心想,這女人有什麼魅力可以迷住中森先生呢?
人長得是很甜,皮膚白皙,有點小雀斑挺可愛的,身材還不錯,就不知是什麼來歷了,也許是大企業的老闆千金,要不怎能攀得上中森先生呢!
一問之下,才發現她只是醫院的小護士,真是幸運啊!典型的灰姑娘。
魏如鳳心想,不管中森先生有沒有意願娶她,她都該巴結巴結這女孩,畢竟她和中森服飾企業集團的代理合約也快到期了,也不知中森先生還有沒有意願繼續和她合作。
她熱絡地挽着怡靖的手。
她問道:“你們倆什麼時候到我家讓我好好招待二位?中森先生你可千萬不能推辭哦!”
長嵐知道這事絕對推拒不掉的,於是爽快的答應下來。遞了一張飯店的名片給她,要她再找他。
綠倩見到怡靖來了,怎麼肯輕易放過她呢!她面帶微笑,心懷不軌地說:“真高興看見你,我原以為你不會來呢!”
怡靖反應慢,領略不出她笑裏藏刀的心意。
淑德就等這一刻想好好羞辱她。
“怡靖本來是沒空來的,她正陪着她的日籍男友在環島旅行。都是正良一再地打電話叫她來,怡靖難道還會不給正良面子嗎?”
正良一聽,馬上瞅着長嵐。他才不相信怡靖這麼快就找到男友,他不信,怡靖應該要繼續為他傷心才是,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復原,還交了男友!
長嵐目光銳利的盯着這個負心漢,心想他真是沒眼光,竟放棄了像怡靖這麼可愛有趣的女孩!他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因為新娘一副千金小姐的氣焰,那種眼高於頂的目光,怎麼會選中他呢!
他們的婚姻肯定是悲劇的開始,錯誤的結合,他冷笑着。
他神情傲岸地說:“久仰秦醫生的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秦醫生果然是風度翩翩、神采飛揚的人物,難怪怡靖為了你,以前始終不肯接受我,如今秦醫生肯和別人結婚,把怡靖讓給我,我怎能不來感謝秦醫生呢!”
正良聽長嵐這麼說,心裏可不是滋味了。心想,原來怡靖一直瞞着他,長嵐的存在已非一、兩日之事!
他既自大又驕傲,怎麼能忍受這種事呢!他原本還自作多情的以為,怡靖對他不能忘情呢!結果,怡靖這麼快就接受了別的男人的感情。
他的臉色一時垮了下來。
綠倩的臉色更難看。她一直以為正良為了她拋下了怡靖,沒想到,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她有受騙的感覺。
淑德見他們瞬間變臉,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這兩人,還直誇讚正良和綠倩很配,簡直是一對璧人。
“我早就告訴怡靖了,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人是註定的,我一直覺得怡靖和中森總裁比較匹配,怡靖後來也想通了。還虧林小姐的幫忙,真是感謝你啊!”
怡靖滿臉笑容,又稱讚綠倩的婚紗美極了,聽在綠倩的耳里全成了諷刺。
綠倩尷尬地拂袖離開,走時還白了怡靖一眼。
為怡靖出了一口氣的長嵐心中無限的舒坦。
怡靖心懷愧疚的問長嵐。“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一點也不,像他們這種勢利眼,是應該受點教訓的。”
“謝謝你替我出氣。”
長嵐摟着怡靖的肩,愛憐地摩挲着她的發。“你不會只這一聲謝謝就打發了我吧?”
怡靖吃驚地抬起頭。“不然還要怎麼樣?這一切都是假的。你……”
她話沒說完就被他的吻堵住了,他狂烈放肆的拎起她的身子,深深的吻她,直到她快斷氣了才鬆開。她打了他一巴掌。
被自己的舉動嚇住了。她不是存心的,只是,只是……
她捂住自己的臉,吼道:“你醒醒吧,這只是戲,我和你身分懸殊,你太入戲了。我們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
“誰說的?”他被她打得呆掉了,他問自己,這是真的嗎,是嗎?他也糊塗了,並不確定自己有多愛她,並不確定。但她打了他,說這只是戲,這巴掌打醒了他。他這十二年來,沒有對任何一位女人,比現在更認真更愛了。不是嗎?
他是愛她的。他注視着驚惶的她。
她垂下頭來,像在思考,隨即抬頭。“這二十七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自己的身分,我可以自己騙自己,說你是認真的。但你不要騙我,我太清楚自己的卑微,太清楚了。”
她說完轉頭就走。她是自卑的,連正良都不肯要她,她怎麼能高攀得上長嵐,她一路回家,一邊罵著自己,痴心妄想。不可能的,他不會愛她的,一個落魄的孤女,不該有什麼奢望的!
“飛上枝頭當鳳凰,你想得可真美!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她站在大街上,看着百貨公司前作裝潢用的銅鏡內的自己。
由於嫌棄,她對着銅鏡做了個鬼臉,罵道:“不自量力!不自量力的傻女!”
☆☆☆
綠倩氣炸了。她在喜宴的飯店換裝時,無意中聽到護士們聚在廁所的流言,由她姑媽轉述給她知道,她更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中森長嵐的出現改變了大家對正良和怡靖發生情變的看法。原本大家認為是正良拋棄了怡靖來娶綠倩,長嵐出現后,大家反而認為是因為中森長嵐的條件比正良好太多,正良的人又花心,加上綠倩猛追,怡靖深感困擾,才捨棄正良,選擇了中森長嵐。
綠倩的個性既任性又霸道驕傲,她根本無法忍受這種流言。
和正良回到新居之後,關上門就在房裏大吵。
綠倩自認為受到極大的侮辱。
“原來是怡靖先不要你的,你才選擇我,你可是為了面子才娶我?”
正良一聽可氣了。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你用點大腦,說不定是怡靖故意找那男人來演戲給咱們看,存心要破壞我們的感情,你怎麼信以為真呢!”
綠倩輕蔑道:“找人演戲,那也得看那人是誰!我姑媽說那人叫中森長嵐,是她的好友魏如鳳的老闆,是中森企業集團的總裁,這麼一位大企業的老闆,是怡倩可以買通的嗎?可見,怡靖的心機有多沉,她私底下和這男人交往,還故意欺騙你,說不定她是故意把你讓給我的,我還一直當你是寶貝呢!根本是人家不要的破銅爛鐵。”
她這話深深傷了正良的自尊心。
正良氣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完全沒想到,新婚的第一天,他就不得安寧,而對他向來熱情如火的綠倩會說出這種不可理喻的話來。
“你嫌我,你嫌我是破銅爛鐵,那當初你為何又要熱烈追求我呢?”
“我熱烈追求你,秦正良,你有沒有搞錯啊!醫院是我們家的,醫院的單身男性又那麼多,追我的人多得是,我怎麼可能去追求你呢?醫院裏條件比你好、對我更溫柔體貼的男性多得是呢!哼,看來我肯定是選錯人了。”
秦正良一聽她這麼說,氣得甩門出去。
綠倩看他這舉動,氣死了,馬上追了出去,對着正良的身影說道:“有種你出去了之後就不要再回來。”
正良沒有回頭,開着他的跑車呼嘯而去,留下了孤單的綠倩獨守空閨,綠倩一氣之下,馬上收拾行李回娘家,她心想,才剛結婚,你就敢用這種態度對我,以後還得了,所以她寧可把行李收一收回娘家去,看正良怎麼來求她。如果他不來,她就絕對不要回家。
☆☆☆
正良跑到酒吧喝酒,心裏直後悔起來,心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竅,不然怎會捨棄像怡靖這麼溫柔體貼又和善的女孩,選擇像綠倩這種刁蠻霸道又不講理的女人,一想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蠢了,作錯了選擇,他到現在還不相信怡靖在和他交往的期間,已經和中森長嵐有着接觸,怡靖是這麼善良、純潔又單純的女孩啊!他並不相信,心想一定是他向綠倩求婚之後,怡靖大受刺激才決定答應中森長嵐的追求。
他烈酒一杯接着一杯,不斷地喝着,可一點都不想回家去面對綠倩那一副嫌惡的嘴臉,綠倩將他的男性自尊踩在地上,他開始懊惱起自己的決定,但懊惱是沒有用的。
當他喝得爛醉,開車回家,卻連上房間睡覺的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車子駛進車庫,他將車子停好之後,就睡在車裏,直到隔天院長夫人帶着綠倩回來,才把他叫醒,而院長是一個明理的人,對於綠倩在新婚之夜跑回家裏的事,他對女兒責罵不已。
綠倩說:“明明是正良的錯,您為什麼還責罵我呢?”
“你這丫頭太刁蠻了,正良這孩子的個性我很清楚,他這個人既忠厚又老實,我想一定是你說話得罪了他,所以他才會氣得開車跑出去。你這丫頭,如果脾氣再不改的話,不論脾氣再好的人也會被你氣走的。”
綠倩見父親不理她,就轉而對母親撒嬌,她母親可是非常寵這唯一的女兒,馬上幫着女兒說話。
“才剛結婚,就對咱們家女兒綠倩這樣,你還希望綠倩結婚後會有好日子過,他會給她好臉色看嗎?不要以為我們家女兒刁蠻,若是他好好地跟綠倩說,講些甜言蜜語哄哄綠倩,綠倩也不會生氣啊!我啊!原本就不中意秦正良,覺得他這人除了忠厚以外,實在也沒有其他的優點,醫院裏傑出的醫生那麼多,若他真的不好,大不了咱們綠倩跟他離婚就是了。”
院長斥道:“你看,有什麼母親,就會有什麼樣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就是被你給寵壞的,才剛結婚,你就鼓勵她離婚,這樣婚姻還能維持得了多久呢?真是要不得。”
就這樣,院長要帶着女兒回家,綠倩卻不肯回家。
她說:“他跑出去今晚肯定不會回來,就算回來了,我也不想理他,我今天就住在家裏,好不好?爸爸。”
院長罵道:“你今天住在家裏,我明天還是要把你帶回去,哪有女兒剛結婚賭了氣就跑回家呢?這樣傳出去像話嗎?”
綠倩的母親說:“你不要一直訓女兒,明天去了解真實情況,再罵綠倩也不遲啊!說不定根本完全都是正良的錯啊!”
就這樣,綠倩在娘家睡了一晚,隔天早上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由爸媽帶她返回新屋。
當她回到家裏,一打開門,就發現正良睡在車子內。綠倩看見可不高興了,又見正良睡得那麼熟,馬上向母親抱怨道:“你看,他回來發現我不見了,也不着急,竟然坐在車子裏睡著了,而且還滿身酒味呢!你看,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根本就是怡靖拋棄了他,他才娶我的。”
院長一聽女兒嘰哩呱啦的說個沒完,馬上喝道:“你給我閉嘴,等叫醒正良,問清楚了,再說話也不遲。”
就這樣,院長把熟睡的正良叫醒。正良醒過來后,頭痛欲裂,一看到院長和院長夫人及綠倩,他馬上驚慌的從車上下來,說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綠倩的母親很不高興地說:“正良,你昨天晚上跑到哪裏去了?綠倩回到家裏住了一晚,你知不知道啊?”
正良一聽丈母娘的口氣,根本就是要興師問罪的,就知道綠倩昨晚在他走了之後,馬上就跑回家跟父母告狀,他心裏不禁難過起來。連聲對岳父、岳母說道:“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我心情不好,所以跑出去喝酒,回來之後可能是醉了,不知不覺就在車內睡着,根本就沒有上樓,所以才不知道綠倩不在。”
院長問他:“怎麼兩人剛結婚,新婚之夜就吵得不可開交?”
綠倩嘟着嘴瞪着正良,正良心想,是自己不好,貪慕虛榮,做錯了選擇娶了她,既然如此也只好忍着她嘍!不然還能如何呢?
他不是不了解綠倩的個性,綠倩就是要他低頭。
現在院長和院長夫人都上門來了,他不低頭都不行。
“爸媽,都是我的錯,是我惹綠倩生氣,我發誓以後不會了。”
綠倩的父母聽了正良這番話,才安下心來。
“你們今明好好休息兩天,後天不是還要去巴黎度蜜月嗎?綠倩,以後不準對正良亂髮脾氣。結了婚,脾氣要改一改,不能老這麼霸道任性。”院長在訓完女兒之後才走。
☆☆☆
怡靖到飯店接長嵐時,長嵐已答應上魏如鳳家作客。
昨晚他想了一整夜,他都三十五了,還不能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感情。他的事業飛黃騰達,誰陪他共享這些榮耀,那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女人?
怡靖的話令他思考了一整夜。
身分卑微對他來說,重要嗎?他一點不在意她的孤女身分啊!真的,完全不在意。
他在意思是她愛他嗎?她愛的是他,還是他的萬貫家財?
怡靖是個對錢沒有太大概念的人,要不,她不會拿僅存的存款借人。
當長嵐走到飯店大廳時,看見怡靖正為了不知名的事急得跳腳。
她和淑德正在吵架。
長嵐走上前去,問她們怎麼了?
怡靖那模樣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淑德把大魁的計程車當了,大魁回來會罵死我啦!”
原來是為了這事。
淑德一點也不認為她做錯了,她理直氣壯地說:“這白痴,她對大魁可忠心不貳,也不想想大魁再三的欺騙她,根本沒有誠意還錢,我只不過把車子當了二十萬,等他回來,這事就由我跟他說,你沒收他利息就不錯了,他有膽敢怪你,我就叫他好看。”
長嵐不認為淑德有錯。淑德只是精明,幫她打算。
而她真是既傻又蠢,他勸她聽淑德的安排。
她卻說:“這樣太沒道義了,他把我當朋友,才把車寄我這裏的。”
淑德一聽更火大了。
“你一天到晚就為那些壞男人講道義,你累不累啊?對正良你是如此,對大魁你也是,他們都沒善待你啊,你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裏像什麼?像白痴啊!”
淑德氣得不想理她,也不跟她妥協,就說事情就這麼辦,一切由她做主。
長嵐把怡靖帶出來,司機已在等他們。
他說:“怡靖,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對你是真心的,因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我希望這種快樂能一直持續下去,我不在乎你是個孤女。我不在乎。”
怡靖仰頭睇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魅力吸引他。“我……我不明白,我有什麼好?淑德剛剛才罵我白痴呢!你現在可是在告訴我,你愛上了一個白痴?”
長嵐大笑。“是啊,你的確很傻,但我跟你在一起好自然,不用擔心你會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也不必擔心你是為了我的錢才跟我在一起,我想知道,你喜歡我嗎?”
她側着頭,想了好久。
他低頭注視她。“這問題這麼難回答嗎?”
她轉過頭來。“戲已經演完了,不是嗎?”
他點頭。“是啊!”
“那你現在又要玩什麼遊戲?”她不信任他。
他舉雙手投降。“我什麼遊戲也沒玩,我是認真的,很認真的在問你,有沒有可能愛上我?”
她望着他,難為情地低下頭。
“這問題這麼難嗎?你老實說,別怕傷我,你說啊!”他着急地逼問她。
“這問題對你這麼重要嗎?”她不敢說她愛他,她自覺不配,她怎麼配呢!?
“當然非常重要,因為我……發現,我的心好像一點一點的被偷走了。”
“是嗎?”她滿臉狐疑。
“是啊,被一個笨笨的女孩偷走了。”
“是嗎?那女孩是我嗎?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笨嘛,所以怎麼會知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不知道啦!”
長嵐對這答案非常不滿意,他咆哮。“嘿!你有沒有神經啊?你怎麼不知道?”
“我……我只知道我不能喜歡你……因為你太帥、太有錢、太聰明、太能幹、太多女人喜歡你了。”
“你胡說八道挺行的嘛,我現在發覺。”他很生氣,蹙着眉瞪她。
“我是說真的,哪是胡說。我怕被拋棄啊!我不懂提防人,提防人太累了。”
“那我問你,你晚上回家會想我嗎?”
她坦白地點頭。“會啊!”
“知道原因嗎?”他耐着性子誘導她。
她又點頭,並很快地回答。“因為你是我的老闆,我晚上睡覺前都會調好鬧鐘,怕遲到了被你罵。”
她不答還好,一回答他怒氣衝天的拉起她,她大喊救命。他粗暴的吻她,狂猛而熱烈。見她滿乖順的,態度才轉溫柔,窒息的長吻之後,又問:“你這麼喜歡我吻你,你還能否認你愛我啊?”
她狡辯。“我哪有很喜歡!”
“你沒有很喜歡,那你露出這麼陶醉的表情,騙誰呢?你說喜歡我會死啊!”他插腰,橫眉豎目的。
“我……是有那麼點……喜歡。”她很賴皮,明明是很喜歡卻不肯承認。
“那麼……點,點到哪裏呢?”他做任何事不做則已,一做驚人,不追女人則已,一追就非追到手不可。
她又想說不知道,因為不用思考嘛,但嘴型才啟,他像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馬上喝止。“
除了不知道以外,任何答案都行。”
“我……想……如果你打算一直吻我,我應該不會拒絕,這答案太恬不知恥了,不不不,收回,我再想想。”她那懊惱的表情,彷彿想找地洞鑽進去。
“不,不準收回,我喜歡這答案,很喜歡,我要你繼續保持下去,直到有一天你願意告訴我,你很愛我,願意和我共度終身為止,除了這個答案之外,我不想聽其他的。”他十分霸道的對她說。
“可是……如果你變心,不要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遭他以熱烈的吻封住了,他可不管司機正從後視鏡偷瞄他們。
他要定了她,他告訴自己,這女人是要和他共享榮華富貴生活的,不管誰反對,他都要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