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我怎會知道小於就是於安祺?”站在裴令慊的辦公室里,一身狼狽的喬忻依然不敢置信地暴吼着。

從來沒有人告知他她的全名,她更沒在他的面前自我介紹過,他怎會知道她的全名?當他是未卜先知嗎?

安祺?Angel?

該死,打從一開始,她便告訴他名字了不是嗎?是他自己不曾去了解她,甚至連她的全名都不曉得,才會惹出這種風波!

“你少扯了,認識三年,你會不知道小於的全名?”兵悰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該不該笑。

“羅嗦!”

喬忻望着裴令慊交給他的紙條,沒心情和他哈拉,只是不懂,她好好的圈子裏不待,為何跑到一家名見不經傳的婚紗造型工作室去?

“好了,東西替你找到了,下次別再搞丟,否則就算是兵悰跪着求我,我也不想再浪費我的氣力。”坐在辦公桌前,裴令慊似笑非笑地瞅着一雙淡漠的眼眸望着喬忻。

“小於不是東西,裴老大。”喬忻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再掃向兵悰,幽暗的眸底凈是感激。

他不知道裴令慊的人脈到底有多廣闊,但是他知道這個人絕非善類,向他借一分,最少也得要還他十分;不知道兵悰到底是以什麼東西作為交換條件?待他搞定了小於的事,再問問他。

“隨便,反正東西已經幫你找到,看你是要去把那東西帶回來,還是要她自生自滅,我全都不管,現在,把我的空間還給我。”裴令慊將下巴枕在擱在桌面上的雙掌之間,一派悠閑。

“走吧。”聽到裴令慊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兵悰拉着喬忻往外走去。

當然,於安祺幫他開啟了他的第一步陰謀,那麼,現在的她和喬忻有了誤解,他自然得幫幫她,也順便幫幫這個死腦筋的蠢小子。

???

“那個男的是誰?”

坐在車內,望着車窗外那間不算起眼的小型婚紗工作室,瞧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透明的玻璃窗后忙進忙出,像個小陀螺似的,沒有半刻停留,但是她的臉上卻揚着該死的笑容。

和她合作了三年,他哪裏瞧過她臉上漾着如此桀然的笑?

哼,只要她別一臉畏縮怯懦的低着頭,他就要謝天謝地了,哪裏有幸見到她的笑容?

而那一個老是在她身旁打轉的男人到底是誰,那個醜男人到底想幹嘛?竟敢巴着她不放!

“據裴令慊查到的資料,那個男人應該是小於的學長孫仲仁,而這一家店正是他經營的,小於等於是被他網羅來的。”兵悰坐在他的身旁,掏出煙盒點上一根煙,再把煙盒隨意地擱到前頭,悠然地吞吐煙霧。

“他憑什麼要小於跟他搞這無聊的東西?”喬忻悶悶地說著,鷙猛的眼眸緊鎖在那一對男女身上。

該死,那個醜男人怎麼可以隨便將大手擱在她的肩上?

若不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到底要如何面對小於,還不知道該如何小心地維護小於的面子,而不當面戳破她的巧扮讓她失了自尊,他早就衝到裏頭去,哪裏還容得了這個醜男人對她上下其手?

而小於也真是的,一點自覺性也沒有,難道她真的沒發現當她笑起來的時候,是如何的燦亮耀眼?

“你去問問小於呀。”兵悰因為事不關己所以並不操心,逕自吞吐着煙霧,放平了椅子,一副幾欲入睡的模樣。

真是笑話,這種事情不去問本人,問他做什麼?他以為他會知道嗎?他若真那麼神的話,也犯不着一步步地設下陷阱,侵略着他企圖已久的東西。

“我不能去!”喬忻惡狠狠地吼着,神色冷鷙桀驁,拿起兵悰擱在前頭的煙盒,拿出一根煙點燃。

若真有那麼簡單的話,他又何必待在這車子裏頭,像是偷窺狂似的,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直探查店裏頭的動靜?

該死!即使找到了人,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地待在原地。

“你不是不抽煙的嗎?”兵悰挑起眉,詭邪的眼瞳泛着些微的驚詫。

“心煩。”

“那就想辦法別心煩。”兵悰再將座位調整好,平視着喬忻被折磨得狼狽而略顯疲累的臉龐。

“哪有這麼簡單?”喬忻抽了好大一口煙,緩緩地吐出,感到腦袋裏有剎那間的暈眩,隨即伴隨他的煩惱消逝。“我已經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你,你想我若是揭穿小於扮Angel的事,你以為她不會翻臉嗎?”

該死,這煙還真不是好滋味,澀苦而辣喉,濃密的煙霧幾欲刺痛了他的眼;可是他不想再喝酒解憂,現在的他需要一個清醒的腦袋,為自己找到最好的方法,解決小於的問題,可是……

他除了呆坐在這裏,似乎別無他法。

“這還不簡單。”兵悰有點無力地望着他,難以相信他的腦筋居然可以直線成這副德行,連轉個彎也不會?虧他那世故圓滑的手段那般的精湛,現在卻成了一堆無用的廢物!

“不是你的事,你當然說簡單。”

“確實是這樣沒錯。”兵悰一點也不介意喬忻的微辭,仍是好意地告訴他,其實……這件事實在還滿簡單的,絕比不上他現在遇上的事情棘手。“只要你重新追求她,不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怎麼追求?前一秒我還譏諷着她,后一秒卻說我愛她,請問這種蠢事有誰會相信?”蠢方法,簡直蠢到極點。

若是這個辦法可以用的話,他還需要他教嗎?

“當你遇上Angel的時候,你不就是這樣對她的?”一想到喬忻竟然認不出小於化妝后的臉蛋,他實在是覺得荒唐,實在是……無言以對。

“那時候她們等於是兩個人,跟現在的情況不一樣。”望着兵悰狂笑的側臉,喬忻惱怒地一把將手中的煙捻熄,發誓絕對不再抽這嗆喉的煙。

“既然如此,那你就天天在這裏盯梢,盯到你不想盯為止吧!”

“我……”

望着他促狹的俊臉上滿是諷刺,不知道到底是該怒還是該笑;這是他自己的事,是好是壞也該是自己承受,結局也是自己負擔,即使他在每一個磨心的夜晚痛楚地迎接每一個早晨,這滋味……還是只有他懂。

那種疼入心坎、因失去另一半而魂飛魄散的凄迷折磨,他是如何也不想再嘗一次;既然她已近在咫尺之間,為何他不敢踏出第一步,為何遲遲走不出第一步?

以小於那般內向羞澀的女人,都敢勾引他上床,他有什麼好不敢的?而且,在他已經知曉她的真心之後,他還在猶豫不決什麼?

他該是要緊緊地將她納入懷中,不讓她再有機會逃開,再狠狠地向她索取她欠他一個月的相思煎熬。

但是……

“真是彆扭的傢伙!”兵悰倏地嘆一口氣,心底直為小於感到悲哀,她竟愛上個這麼懦弱、舉棋不定的男人。“你的動作若是再慢一點的話,說不定小於就被孫仲仁給搶走了,難道你真的不在乎?”

這是最後一帖猛葯了,再沒用的話……他也只好舉白旗投降。

不過,幸運女神向來是站在他這邊的。瞧,這固執的傢伙,不是已經踏出艱難的第一步了嗎?

???

“你……”

在婚紗造型工作室里,於安祺正忙着為今天試婚紗的新娘子上妝,卻突地發現一抹陰影遮去了她的光線,她不禁狐疑地抬眼一望,映入眼帘的人竟會是始料未及的他。

他怎麼會來這裏?怎會知道她在這裏工作?她記得自己離開時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照道理說,沒有人會知道她的行蹤。難道只是巧合?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試着讓自己看起來像往常一樣,試着讓一切看起來像是不期而遇,而不是已經該死地在外頭盯梢了好幾個鐘頭。

該死,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女人這般狼狽不堪?

可偏偏他又不可自拔地為她臣服,憐惜着她臉上的卑微,心眷於她綻放的笑靨,想要真切地擁有她。

“我……”她下意識地低下眼眸,避開他灼熱眼瞳里的狂肆。

沒想到會再見面的,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打一開始不都已經決定好了,即使曾經舉棋不定,但她總算也下定決心,決定徹底將他從自己的生命中撤除,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些日子來,她讓繁忙的工作佔據自己的所有時間,不容自己有一絲餘力想念着他狂妄而自大的暴吼,不去想念他寫滿譏諷的俊臉,更不去想他的千萬柔情。只當一切是一場夢,而夢醒了,醜小鴨依然是醜小鴨,終究是無法美夢成真,變成遨遊天際的天鵝。

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直到再見他,她才猛地發現,不想不代表遺忘,即使不想,他依舊是鐫刻在她的心版上,與她破碎的靈魂一併揉合在記憶里。

“怎麼跟經紀公司解約了?”喬忻不形於色地轉移自己的視線,隨意地停留在一件件的婚紗上。

說老實話,撇開那個醜男人不談,這裏真的滿適合小於的,總好過她生存在混亂不清的大染缸里;在這裏……她似乎有點改變,似乎比以往還要耀眼,多了一分絢麗,少了一分陰沉,令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是那個醜男人改變她的嗎?

難不成才短短一個月,她便已經移情別戀?他可沒有錯過她剛才對那醜男人的嫣然一笑。

髮型沒有變,穿着沒有變,依然是一張沒有上妝的清秀臉蛋,但光一個笑容便可以令她變得如此炫目,令人難以將視線自她的身上抽離;這個模樣,是他一開始便希冀她改變而成的模樣,可惜……她似乎並不是為他而改變。

她的離開是為了想要遠離他?

“我……想要找個地方重新開始。”於安祺低頭向試妝的準新娘子道歉,便先拉着喬忻到一旁的等候區,隨即為他送上一杯茶,坐在他的對面。

“連小妹的工作都由你包辦嗎?”喬忻挑眉望着她,嘴裏不經意地吐出一抹譏刺。

難道是他自視太高,以為她真的會一直等着他、愛着他?可是不過才一個月的分離,怎能沖淡三年的執迷?既然他已經面對自己的感情,他便不容她退縮,不容她擅自作主離開他。

“我……現在工作室只有我和學長兩個人,所以什麼事情都得自己來,雖然是累了一點,不過,我覺得這還滿適合我的。”於安祺局促不安地睨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

總覺得無法面對他,怕是多看一眼,心底便又會再鐫琢一道記憶,鏤刻着愈來愈深的想望與奢求。

“過得真好!”他冷哼了一聲,眼眸不悅地移往別處。

真是好透了,活像是一對艱辛創業的小夫妻似的;瞧她說得眉開眼笑,一副甜蜜在心頭的模樣,簡直是氣死他了。

她當真是愛了他三年的女人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她怯怯地抬起眼,突地發現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這樣平和的對談。雖然這奢望的平靜是來得慢了一點,但她真的喜歡這種感覺。

雖然,總感覺他的視線與話語透露着些微的古怪,她仍是享受着這三年來第一次的聊天。是聊天吧,她可以把這樣的對談當成是聊天吧!

“我不過是恰巧經過罷了。”喬忻斜睨着她羞澀的臉龐,心底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緊縮。

少了一分陰沉,即使是一張不算美麗的臉蛋,也可以燦爛耀目,甚至可以扣住他的心弦,隨着她的一顰一笑,撫撥着戰慄的絲弦。

該死,他多不想讓其他的男人見到她這內向的模樣,多不想讓別的男人分享這一張羞澀卻又風情萬千的嬌怯。

“這麼巧?”

這裏並不是市區,想要湊巧經過,似乎需要多一點的緣分。

心裏雖有疑竇,但是羞赧的情緒充斥在她悸顫的心間,將原本浮上心頭的疑雲全數吹散。

“我要走了。”喬忻淺啜了一口茶,驀地站起身,拉開掛着鈴鐺的木門,浮躁的心情敞在響起的鈴聲里。

“這麼快?”她小碎步地跟在他的身後,不懂他為何急着要走;是生氣了,還是她說錯了什麼話令他不開心。

他像是毒一樣,她要是再多靠近他一步,只怕他的味道便會滲進她的骨髓血肉之間,愈是離開,愈是清楚。若是靠近了一分,似乎心底的痛楚便會磨掉半分,交雜着模糊不清的希冀。

“我下次再來找你。”不再多看,他轉身立即離去。

現在的他還是一片混沌,仍不知要用什麼方法令她心甘情願地回到他的身旁,所以……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下一次,他不會再讓那個醜男人有任何機會碰觸他的天使——只屬於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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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欲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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