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這天對龍家或提家而言都是大日子。

提家等這麼風光的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

龍家的慶功宴,提家人為座上客,這可是新鮮事。

光提家的人馬就開了六桌酒席。官方人員請了二十桌,地方紳士,富貴商人請了十桌,其餘龍家自己人開了三十桌,另外開了三十四桌流水席,給鄉里貧民享用。整整一百桌,這在地方上可是大事。

簡直是無人不知的大新聞。

龍海威首先發言。“今天很高興請大家共聚一堂,在龍家用餐。今天的宴會有三個目的,第一,是慶祝龍家的珠賚展完滿結束。和兩江總督蔡大人的連鎖金寶銀樓,在江南正式成立,這好的開始將為我們龍家營造新的契機。第二,是為了小兒震宇和柳家愛女的親事。第三,是為了我們龍家和提家多年的恩怨,今天我必須先敬提家老爺三杯,表示我真心想和提家和解,過去的事不論對錯,我們龍家都願意承當,在這裹給提家人一個交代。

日後,更希望兩家能和平相處,甚至發展成合作的關係,我先干為敬,提大當家的請隨意就好。”

就在此刻,提家人由提勝帶頭給龍海威熱烈的掌聲,以表示提家人的風度。

這宴會出奇的成功,是事先無法預料的。

其實雙方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直到最後一刻,提家人給了熱烈的掌聲,一切才真正有了完滿的感覺。

偏偏恩綺不想安分地坐在酒宴的位子上,她一個人偷偷跑到龍家庭院褢。

記憶是多麼奇怪的東西,她突然記起在庭院裹看見龍震宇蹙眉的樣子。

她獃獃的坐在石椅上。

就在此時震宇出現在她身後。

“我以為你不再眷戀和我有關的記憶。”

她沒有回頭,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

“恭喜你,即將娶得美嬌娘。”她哽咽的聲音令震宇驚訝。

他蹲下身子,扳過恩綺的正面,一觸及她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明白她已記起往事。

他充滿悔意與恨意的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恩綺擦乾眼唳。

“一切已無關緊要。震宇,就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吧!”

震宇激動的說:“不,不能,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已恢復記憶?你為什麼不說?”

“我不是不想,是不能,你明白嗎?是不能。嫂嫂說要以大局為重。”

震宇拉起恩綺的手。

“不,不要,為什麼要認命?我們兩家不可能和解的恩怨,不是都和解了,為何你不肯為我們的愛情坦白招供?”

“我不想傷害峻海,你難道就忍心傷害愛痕?”

就在此時,峻海和愛痕都看到了這一幕。

愛痕心痛的跑開。

峻海裝作沒事人,故意喚着恩綺的名字。

恩綺聽見,擦乾眼淚,對震宇說:“就當作我已不是我,一切都了了。”

峻海慢吞吞的走進來,震宇氣絕,忿忿的走掉了。

“恩綺,你怎麼在這裹?”

恩綺聽見峻海的聲音,憂愁的臉轉過身,換上個微笑。

“我頭疼,外頭人多,好吵。”

峻海溫柔的幫恩綺揉揉太陽穴。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恩綺只好點頭。

震宇卻不甘心。

提勝聽妻子提起這事,思考了許久。

問震宇有何打算。震宇苦笑。

“我現在也不知該怎麼辦?和愛痕成親,我覺得是害了她,不和愛痕成親,我母親不高興,天知道我該怎麼做?”

“我想跟爺商量,把恩綺的婚期往後延,畢竟我爺爺也捨不得恩綺早嫁。”

震宇只好厚着臉皮對母親談起毀婚之事,卻遭母親謾罵。

“你現在毀婚?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死愛痕?你不娶她,她還能嫁誰?你這不是存心逼她去死?”他娘氣得拍桌摔椅。

他沉默,只能聽她娘的話,娶愛痕為妻。

他完全不想。只好再度離家治療他的心靈創傷。

愛痕知道這事又氣又恨,不是恨震宇,而是恨恩綺。

她已完全不能忍受這事。

深夜,她潛人提家,已下定主意非殺了恩綺泄恨不可。

找到恩綺的房間,刀刃就要刺進恩綺的胸口。

卻被皓石打掉了。自從震宇拒婚的消息傳出,皓石早有預感。

還好地上鋪了地毯,沒發出聲響,皓石一把捉住愛痕,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外面。

愛痕咬住皓石的手,咬出兩個血洞,皓石痛苦的放開她,愛痕卻想自盡了事,往水井奔了過去。

皓石奔在她身後攔住她。

“你以為做傻事,一切就能解決嗎?”他攔住她。

“我恨她,好恨她,她不死我只好一死百了,要不,活着有什麼意思?”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也不曾想過要尋死,你得替你家人想想,他們若知道你死了,會有多傷心?你只想到自己,怎麼不想想他們?”

“我……”她哭得無法抑制。

“好了,先離開這裹,待會兒被提家的人發現了,可難解釋了。”愛痕這才抬起頭看着他,明白他是護着自己的,於是聽話的離開提府。

皓石護送她回家,她不肯,搖頭說:“我不想回家,家裹每個人都拿異樣的眼神看着我。我死也不回去。”

皓石拿她沒辦法,只好同意帶她回家。

這可是皓石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帶陌生女子回家。

丫鬟和家僕們瞪着大大的眼,卻沒一人敢發言。

“別讓我爹和我娘知道,明天我自己會說。”

把愛痕帶到客房。“你安心住下來吧,餓了嗎?要不要幫你準備消夜?”

她搖頭。“不用了,我想喝酒。”

“想喝酒?好,我陪你,但別喝多,我酒量不好,喝多可會醉的,醉了會做出什麼事可就不知道了。”他存心開玩笑,想逗憂鬱的她開心。

愛痕道:“會把我當成恩綺嗎?如果是那倒好,至少有人愛我。”

她喝得猛,不斷哭哭笑笑的。

“恩綺到底哪裹好?這麼多人愛她?我恨死她了。”

喝醉了之後就說:“你要我別殺她,那你要怎麼報答我,你說啊,說?你還愛着她?你為何還愛着她?她心裹根本沒有你,從來沒有過。”她邊說邊推着他。

“你真孬種,你為何不去殺震宇?你去替我殺了他,就這麼辦,你去殺他。”

兩人喝到醉倒。也只有醉到不省人事她才能暫忘傷痛。

隔天日上三竿了,屠母推門進來,一看兩人就睡在地上。

屠母推醒自己的兒子。

“你看看你這德行,真是糟,這姑娘是誰?”

皓石昏昏沉沉的,老老實實的說:“是龍家未過門的媳婦。”

屠母一聽嚇壞了。

“你開什麼玩笑?你這個畜生,這下可好了,咱們才跟龍家和解不久,你就拐了龍家未過門的媳婦?你真該死,你簡直……讓你爹知道可打死你了。”

愛痕被吵鬧聲驚醒,她看了周遭的環境,總算清醒的明白她人在屠家。

屠母對愛痕說:“這位姑娘,我馬上請人送你回家,要不然壞了你的名節。可大大不妙了。”

愛痕卻說:“不,我不要,名節對我來講有啥用處?震宇人都跑了,我才不理什麼名節呢!你若不想我待在這裹,我走就是了。”

愛痕說著就往外沖。

皓石急忙的追了出去,陪着她在街道裹穿梭跑着,直到愛痕累了,在人家大門口的石獅處坐了下來。皓石才鬆了一口氣。

“愛痕,對不起,你彆氣我娘,她是怕這事壞了我們和龍家的和解,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分,震宇雖失蹤了,但是論身分,你依舊是龍家未過門的媳婦。”

“我這就回去和龍家退婚,為何每次我總要扮演這可憐的角色,我真厭煩,厭煩透了。”

“你爹娘恐怕不會同意。”皓石心想,以他們兩家的交情,沒有特殊理由是退不了婚約。

“我早就明白,你既然昨晚救了我,你就要想辦法幫我,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愛痕發狠的說道。

“我能怎麼幫你?以什麼樣的身分?”

“我不管,反正我賴定你了,誰管你以什麼樣的身分?我只要反擊,不要讓他們看扁我,以為我是弱者。”

皓石一個頭兩個大,以前總有恩綺替他惹庥煩,現在好不容易恩綺不煩他了,他又自找麻煩,他想得頭痛。

“我們先吃飯吧?我肚子餓了。吃飽了我再幫你想辦法。”

到了客棧隨便點些小菜。還沒飽食只喝了兩口清茶,就被愛痕家的家僕逮着了。

他們捉住愛痕,要把她帶回家。

愛痕不願回去,一直嚷着:“皓石救我,救我。”

皓石沒辦法,只好和家僕商量。

家僕說:“老爺夫人怕小姐出事,一定要我們帶她回去。若沒帶小姐回去,我們會挨罵的。”

皓石只好陪着愛痕回家。

愛痕的娘一見到女兒,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抱着女兒痛哭。

“愛痕,都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

她爹雖然心痛,卻怒罵道:“年紀越大越不懂事。你可知我和你娘整夜未眠,就為了擔心你。”

愛痕哭道:“我要退婚,娘我不想嫁入龍家了。反正震宇人都跑了,我非退婚不可。”

她爹左右為難。“龍家的人沒有主動提起這事,我們主動提起不太好吧?”

愛痕知道她爹的顧慮,是怕影響了兩家多年的情誼。

“如果你女兒找到了別的對象,難道你還要我死守着龍家的婚約嗎?萬一震宇躲一輩子就是不肯娶我呢?”

“那當然是另當別論了,可是你現在又沒對象:”她爹嘆氣。

“對象?!”她回頭望了皓石一眼。“誰說沒有,我昨晚和他同房共眠,爹,您可不能放過他。”她狠狠的說道。存心想丟龍家的臉。

嚇得皓石不知如何是好。

她爹娘馬上瞅着皓石直看。

“我……發誓,絕沒有非禮她,真的。”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爹,他的確沒有非禮我。”

皓石聽她這麼說,鬆了一口氣。

“可是,我有。”她根本就是豁出去了。

“什麼!”她爹娘和皓石異口同聲的說。

“我枕在他的肚皮上睡覺,這算是非禮他了,爹,您就跟龍家說我已另有對象,非和震宇退婚不可。”她意氣用事,一心只想和震宇退婚。

她爹看着皓石,覺得他也算一表人材,在龍家的宴會上早知道他是屠八的兒子,屠家在珠寶業也算大戶,和提家又是世交,兩方長期合作,關係良好,和他們家相比較也算門當戶對,何況,是龍家先對不起他們家,現在毀婚也不算太為難,仔細思考之後也就答應了愛痕的要求。

遂對皓石說道:“你回去請父母上門來,好歹我們家在地方上也算有頭有臉,褸數一樣都不能少。”

皓石當場楞住,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愛痕把他拉到外頭,敲醒他。

“聽着,你若敢不照辦,我就到你家上吊,死給你看。”

皓石雖嚇呆了,但頭腦還很清楚。

“你不會是真的想嫁我吧?你只是想報復?是不是?”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先替我出了這口氣再說,你非幫我不可。”

***

恩綺坐在爺爺替她精闢的綺致工坊裹雕刻寶石,她的技巧越來越好,已經可以雕菩薩像了。

提家大嫂端了紅豆湯進來。

“恩綺,你休息一會兒,喝碗紅豆湯再繼續,這麼拚命可傷眼力了。”

恩綺只好停下來,順着嫂嫂的意。

嫂嫂說:“我告訴你一件大新聞,你聽了一定嚇着。”

“什麼消息?”

“皓石要成親了。”

恩綺聽了可高興了。

大嫂卻說:“你一定想不透他要娶哪家千金。”

“應該是不錯的姑娘,皓石的眼光高,不會隨便成親的。”

大嫂笑道:“畢竟你們倆是青梅竹馬,還是你了解他,這小子可帶種了。他呀!要娶龍家未過門的媳婦。”

“那不就是愛痕?真的假的?”她心裒竟然竊喜!

“百分之百的真,龍震宇那小子避不見面,這龍大當家的就算不退婚都不成。你屠八叔已到愛痕家下聘,這可假不了。”

“這倒是好事。”恩綺雖小聲說道,她嫂子可聽得一清二楚了。

“你可知道,你大哥聽見這消息說什麼?”她嫂子興緻勃勃。

恩綺心裹有數,她大哥對震宇可有好感了。一直希望有震宇這樣的妹婿。

她大嫂見恩綺沒反應,她實在忍不住了,還是說:“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你大哥說若你不想嫁到周家,他一定替你出面。我說,這可是很麻煩的,不是擺明了要得罪周家,你大哥卻說,看小妹意願了,只要小妹幸褔,這麻煩又算什麼,你大哥可真是疼你疼到骨子裹了。”

恩綺聽大嫂這麼說可煩心了。她根本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大嫂,這事……我看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這可關繫着你一生的幸褔,若為了我上次跟你說的那番話,那嫂嫂我可要跟你道歉了。”

“嫂嫂,跟你無關。是我自己仍猶豫不知該如何是好,峻海其實是個好對象,也許他不夠能幹,但愛我的心是完全沒有折扣的,我實在無從挑剔;至於震宇,他對我的心我又怎麼會不明白,我好為難,震宇的痴心,峻海的溫柔,我無從選起。”

“應該要選你愛的。”嫂子建議道。

“嫂嫂,你愛哥哥嗎?”

“當然,雖然我們是媒妁之言成的親,但你哥哥一直待我不薄,若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願意嫁到你們提家。”停了好一會兒她又說:“不過,我當初可還真是為了你們提家的財勢才嫁過來的,原本這親事是說給我表妹的,我母親買通了媒婆,可花了大筆銀兩,說這提家的親事可是好得不得了,上無公婆需要伺候,家大業大,這嫁進門,可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了,我這輩子最感謝的就是我娘,是她替我做的主,要不然我今天可苦了,不知在哪戶人家當老媽子。”

“說得倒是,人的緣分其實還真難說。”當初為提勝說媒的人可大排長龍,選中了悅琴,爺爺曾覺得意外。問提勝,提勝說道:“我覺得她的脾氣不錯,也適合生存在我們家,我可不希望娶個妻子進門鬧得雞犬不寧。”

提摩一聽,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提家其他兄弟卻認為,提勝應該選漂亮一點、聰明機伶一點的,悅琴普普通通的,當提家大奶奶彷彿辜負了這個頭銜。

但事實證明,提勝的決定是對的,至少悅琴從不借故在家裹興風作浪。

提武的老婆就不是這類型的,個性太潑辣,以至於最近才讓提武下了休書請她回娘家。提武這才豎起拇指稱讚提勝的擇偶眼光是正確的。

提文和提傑均未婚,提文已和官家千金刑尚書之女訂下親事。

提武自從休妻之後,一直對提文說風涼話。

“敢娶官家千金,到時候潑辣勝過你二嫂,你就知道苦頭了。”

提文笑道:“錦安才不是那種女人,你別替我操心,還是替你自己擔心吧!別又娶只母老虎進門,虐待我們的耳朵。”此話諷刺他們夫妻一天到晚吵鬧。

提傑樂觀的表示。他想要多玩兩年,不希望有女人煩心,不過若能找到像大嫂這樣,不反對丈夫上怡紅院喝花酒者,另當別論。

恩綺對嫂嫂原本不怎麼親近,原因倒不是因為嫂嫂,而是不願讓哥哥們太介入她的生活。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她已習慣不對兄長訴說心事。

倒是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之後,她跟家人親近了不少。

峻海時常來看她,她有空也時常上周家。

彷彿她早就認定了周家是她另一個家。

對於婚事,她卻絕口不提。

提家的人也不斷的以提摩不舍為借口,皆恩綺緩婚。

三娘終於忍不住,問恩綺。

“是不是還在等震宇?”

恩綺沉默。

三娘心疼的說:“如果是,我也不怪你,只是最好儘早告訴峻海,他可還一心一意的等着娶你進門。”

“三娘,你不怪我?”

“我怎麼怪你?感情的事誰能怪誰?都是命運啊!”

***

皓石看着家僕忙進忙出的,彷彿他真的要娶妻似的。

屠母一會兒問他:“愛痕喜歡什麼顏色?我準備給你們做紫色的床單,不知她喜不喜歡?”

一會兒又問:“她喜歡什麼樣的首飾?是粗線條、刻花雕果的,還是印着褔祿壽的好?”

他完全不清楚,也答不上來,又覺得愛痕根本無心嫁他,心煩得很,不知如何是好。

“娘,你自己決定好了,我想她不會有意見的。”

跑到愛痕府上,她倒是悠哉悠哉的,彷彿完全忘了這件事。

皓石說:“你氣消了?這鬧劇何時結束?我得快和我父母說清楚,尤其是我娘,幾乎已準備了所有新婚用品,若不快和她坦白,不知要怎麼罵我了。”他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在愛痕眼裹卻覺得他可愛極了。

她笑着說:“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什麼?我擔心你到時候跑掉,不肯嫁到我家,害我父母白歡喜一場,害我受人嘲笑,那怎麼辦?”他睜大了眼,憂愁的模樣,令愛痕動容。

愛痕舉起雙手。

“那你現在就把我捆綁回家好了。不就不用這麼擔心。”

“那怎麼行,你真是開玩笑。”

“為什麼不行?唉喲,你放心啦,我不會這麼沒義氣啦。”

“義氣?你開玩笑,為了義氣你要嫁給我?”他給她一個聽到天方夜譚的表情。

“有什麼不行,難不成你不願娶我?”

“我不願意,愛情對我來說是神聖的,我只願娶我愛也愛我的女子。”

“恩綺不愛你,你也追了她那麼久。”她嘟着嘴,很不開心。心裹暗罵,你這個蠢蛋,還當真以為我想嫁你,若不是為了報復,你追我再久我也不嫁。

“我以為她是愛我的,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和她一直處得不錯,我以為我愛她,她也愛我,後來雖知道她對我的愛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友情,但我以為自己可以感動她,我也許很蠢。”他越說越懊惱。

“蠢?我才蠢呢?我以為是恩綺的出現才讓震宇變心的,根本不曉得他對我從來沒產生愛情。從來沒有,多悲哀啊。”

皓石噗哧一聲笑出來。

“看來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是不?”

“是啊!為了一個人把自己全否定了。皓石我覺得你很有愛心,人又體貼,並不比震宇差啊!如果你是我的青梅竹馬,我早就愛上你了。”

“這不是安慰我的話吧?”

“當然不是,我跟你保證不是。”

“你也能跟我保證,不在成親當天跑掉,讓我成為大家的笑柄嗎?”他一臉恐懼過度的表情。

愛痕覺得這個男人忠厚可愛極了,如果嫁給他也是滿幸褔的,至少不會中途被拋棄。

她故作嚴肅狀,來回踱步。

“這個嘛,恐怕是一定會發生的,除非……”

“除非什麼?”

“我們約法三章好了。”

“約法三章?”

“是的。若你現在答應,我保證不會逃婚。”

“哪三章?”他皺起眉頭,覺得自己怎麼彷彿溶入一個大陷阱中無法自拔,這個女人詭計多端比恩綺還要難伺候。

“第一,嫁入你家之後,要以我的話為重,我說什麼就要聽什麼。行不行?”

“再無理我都要聽嗎?”他覺得自己的世界末日彷彿到了。

“當然。不過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啊!”

他皺皺眉頭。“是嗎?我怎麼剛好都看見你無理取鬧的樣子?”

“那算了,我看我還是別嫁到你家好了,免得哪一天你被我毒死了都不曉得,我是個壞女人,害不成恩綺是硬被你破壞了。我要害你,看誰會雞婆來救你。”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你不會恩將仇報吧?好啦,算我怕你了,行吧?這第一章我同意就是了,還有呢?”

“第二,要以我的喜樂好惡為生活,我喜歡的你才能做,不喜歡的絕不做。”

“哇!你簡直是武則天嘛!娶了你這種老婆,我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愛痕一副不要拉倒的表情,雙眸瞅視他。

“我可沒勉強你,你可以說不要啊!”

皓石忍着一肚子的氣。“再來呢?不會要我每天替你洗腳捶背,當你是老袓宗吧?”

愛痕咯咯笑。直揮手說:“不用,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再來這點最重要,要每天逗我開懷大笑,絕不能惹我哭。”

“這倒還合理,我盡量就是了。你要求這麼多,那我能不能知道娶了你有啥好處?”

“好處?有啊!娶了我這麼漂亮、聰明、機伶、富心機、足智多謀的老婆,以後絕對沒人敢占你便宜,這還不算天大的好處嗎?”

“聽你這麼說好像有理,但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你的痴心,就好像一面鏡子般也照着我自己的痴情。希望日後不會再有誰被辜負了,我不會負你,我相信你也不會負我。因為我們同樣是事情又痴心的人。”他已有了“心”的覺悟。

***

皓石和變痕成親那天好熱鬧,龍家和提家都送了重禮。恩綺送了一對玉鴛鴦和一封信。新婚之夜,皓石當著愛痕的面打開那封信。

皓石問愛痕:“想不想知道信的內容?如果不想,我就別告訴你,看完之後直接把信燒了。”他深怕愛痕還恨着恩綺,也怕愛痕誤會他還愛着恩綺。

愛痕今天心情大好,她說:“不妨,你念給我聽吧?”

皓石:非常開心,你終於能先我而成親。

對於你和愛痕,我心中有着至深的歉意,這歉意一直糾纏着我,使我始終無法坦然面對你們。一直希望你能痛罵我或者表明對我不滿的情緒,你卻始終待我以寬厚,令我更覺得自己辜負了你。

今日見你和愛痕成親,我想,沒有人比我更開心了,真的,當我聽到這個消息,就一直期待它的到來,愛痕是個品貌兼具,聰明慧質的好女孩,我深信她一定會是一位好妻子,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愛惜她。

祝永浴愛河恩綺敬賀讀完之後,皓石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只是為愛痕倒酒。

愛痕一口飲盡,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始終是個言行一致的好姑娘,我差點做了傻事,誤了她也誤了自己的一生。”

皓石再為她斟滿酒。

“還好,上天派了你來救我,我受了那麼多的挫折與創傷,最後才明白,原來幸褔是這麼可貴。”說著眼眶已溢滿淚水。

“傻丫頭,你哭什麼?”皓石為她拭淚。

“我只是太高興了,不敢相信這幸褔是真的。”

皓石摟着她,幫她把過重的鳳冠取下來。

“我保證今後不再令你受任何委屈。別哭了,哭花了臉我怎麼敢親你?”

她這才停住不哭。

“來,喝完這交杯酒之後,以後我再也不要看見你的眼淚。我要你快快樂樂的當我的女人。”

風吹熄蠟燭,對愛痕來說,這才是她新人生的開始。

而震宇呢?他在忙什麼?

龍家的事告一段落之後,他終於有空閑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他重新開始替人看病。為貧苦的人民解決病痛之苦,一直是他的理想。

捨去了愛情,他的生活依舊忙碌且辛苦,他以為如此就能沖淡對恩綺的思念;但人捨去了愛情之後,心的角落就彷彿有一個怎麼填也無法填滿的黑洞,即使不去觸碰,沒人知曉,時間久了以為麻痹了,那黑洞依舊存在,依舊痛着,久久依然會發出抗議的聲音。

即使你不斷忽視它,以為瞞過別人的你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雖然因為他看病收費極微,所以有許多病人絡繹不絕的前來看病。

然而當忙碌停止,病人走了,他的心就空了,孤寂糾纏着他,怎麼也趕不走。

他這才知道沒有恩綺的生活是多麼無趣。他的人生對別人來說是很有意義,但對他自己而言,卻什麼都不是,完全為別人而活的他,好像一具行屍走肉。

而峻海呢?他卻比故作大方的震宇更不快樂。

他偽裝自己,表面上裝做沒事,非常快樂,尤其在恩綺面前。然而他卻無時無刻不擔心恩綺會突然之間告訴他,她要為了震宇跟他退婚。

他時常在噩夢中醒來,卻仍舊要告訴自己,不會的,這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在家人和恩綺面前,他仍舊要做原來的他。

時間久了,難免心情受影響,總會變得更陰鬱。

他甚至私底下派人找震宇,要震宇回來。他不想贏得不光不彩,卻又怕震宇回來之後,看見的只是他自己慘敗的下場。

在愛情裹患得患失,是平凡人永遠避不開的。

雖然無奈,但誰又能率性的說離開就離開?

他很想當著恩綺的面,問個清楚。卻又怕太早知道答案,他知道他絕對無法承受。

於是他開始酗酒。這是多麼可怕的習慣,然而卻是那麼自然且不自覺的染上了。

時間久了,被他親娘知道,既生氣又心疼。

龍三娘實在沒辦法,只好找恩綺談這事。

恩綺聽了心疼不已,終於承諾和峻海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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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水晶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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