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你看起來像剛從監獄裏出來……”任霆鋒瞪着藍仁德。

“你來幹嘛?”藍仁德不想和他噦唆,他現在極度煩躁,隨時有揍人的衝動!

“你這個人一向沒什麼幽默感。”任霆鋒硬是擠進屋子裏,“公司有麻煩,你竟然要求休假,我當然不放心。”

“我有請你進來嗎?”藍仁德轉頭問,這個動作讓他受創的後腦勺一陣劇痛,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你照過鏡子了嗎?”任霆鋒皮笑肉不笑地消遣他,“如果和女人沒關係,那你肯定有帶貓上床的癖好。”

若不是他兩眼發黑,連站都站不穩,藍仁德發誓,他真會給任霆鋒一拳。

“有屁快放!”吼完,藍仁德瑟縮一下,緩緩地踱向沙發,整個人斜躺下去,閉上眼睛休息。

他才不在乎自己是何模樣,他知道自己看起來很狼狽,幾天沒刮鬍子、沒洗澡,身上還穿着那天那套西裝,三餐吃的是冷披薩外加止痛藥,可他一點也不在乎!

“去洗個澡吧!你聞起來像鹹魚。”任霆鋒站在他旁邊;居高臨下的看他,“你頭上的傷口都發炎了,需要好好的處理一下。”

“謝了,媽!”藍仁德譏諷地道:“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我們的錢鼠先生玩膩了,他給每家銀行的董事每人一封電子郵件!”

藍仁德睜開眼睛,任霆鋒背光而立,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去跟銀行的那些老董們講,就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明天我就遞……”一個檔案夾掉在藍仁德身上,令他閉上嘴巴。

“我要你逮到他!”任霆鋒由齒縫裏進出聲音,“我不管你動用什麼關係、花多少時間,一定要逮到他。這是私人恩怨,我要你揪出那傢伙交給我!”

藍仁德勉強坐直,手指弄得喀喀作響,“銀行那方面呢?”他問。

“他們希望私下了斷,反正損失可以由帳面上沖銷,不過,我們得付出—筆巨額賠償金。揚升損失的不只是鈔票,還有名譽,我要那隻地鼠變成過街老鼠,後半輩子只能在牢裏玩他的網絡遊戲!”

藍仁德在心裏想的是,就算他有本事把那隻錢鼠由地底挖出來,那些銀行老董們也不一定會把他交付司法,搞不好他們會讓他接替任霆鋒的位子!

“會計部明年要擴充業務,我初步挑選了幾個人,學歷、經歷都不錯,你這幾天反正沒事做,可以先評詁一下他們的背景。”

藍仁德打開檔案夾,瞧見趙文易衝著他微笑!

任霆鋒臉上露出招牌的狐狸笑容,“你會秉公處理吧?”他得給他的愛將一點動力。

“當然。”藍仁德答道。

他絕對會秉持弱肉強食的“公平”法則,“處理”掉趙文易!

***

“那是什麼聲音?”趙文易在電話里問。

“裝鐵窗!”周蘋對着無線話筒吼道,她匆匆走進房間把門關上,阻絕嗓音,“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突然裝鐵窗?”趙文易問。

“比較安全呀!”周蘋心煩地踱來踱去,“這是我爸的意思。”她不但在後陽台加裝了鐵欄杆,各窗孔嵌上鐵條,還把大門的鎖換裝成四段式意大利進口平鎖,普通宵小絕對無法開啟。

“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趙文易要求,“我有個驚喜給你。”

她討厭驚喜,最近她的驚喜都變成了驚嚇!

“呃,”周蘋想找借口拒絕,“我要在家裏盯着工人……”

“小姐,”陽台上的鐵窗工人拉開嗓門,“裝好了!你出來看一下。”

“我們已經兩個星期沒見面了。”趙文易有點不高興,“你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我累了一整天,不想出去。”周蘋沒來由的感到鬱悶。

“你一定要來,蘋。”趙文易的聲音有點緊張,“今天晚上……我就靠你了。”

“小姐,”鐵窗工人在客廳喊她,“有人送花給你,要你簽收喔!”

“有人送花給你?”趙文易質問她,“誰送花給你?”

“不是,你聽錯了。”周蘋敷衍道:“是乾洗店把我的衣服洗好了送回來。”

“六點鐘在竹軒,穿漂亮一點,不見不散!”趙文易說完便掛斷電話。

他又是怎麼回事?說話顛三倒四的!周蘋不高興的把話筒扔在床上,打開房門走出去。

鐵窗工人直衝着她笑,“我幫你簽收,還幫你省下一百塊錢小費。”

周蘋向他道謝,並接過東西,那不是花束,而是一個長方形紙盒。

她將紙盒放在桌上,想等會兒再看。

“小姐,”鐵窗師傅又說話了,“花店的人說要馬上打開,否則會臭掉喔!”

臭掉?周蘋汗毛直豎,盒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哪個人想嚇她。送付帶血的豬腎給她!

“小姐,我幫你打開好不好?”鐵窗工人比她還好奇。

周蘋默默地將盒蓋掀開一些,沒聞到血腥味;她將盒蓋整個掀開,只見她的松肉錘躺在粉紅色襯墊的正中央,上面綁着一個緞帶系成的大蝴蝶結,另外還有一個保麗龍保鮮盒,看起來像是生魚片。

“河豚!”鐵窗工人頗識貨,“哇!小姐,你的男朋友很大方喔!這一大盒河豚肉要好幾千塊耶!”

死藍仁德!居然把她比喻成和河豚一樣有毒!

“我會過敏,你帶回去吃吧!”周蘋將生魚片塞給鐵窗工人。

呵!不但收到工錢,還賺到一大盒好料,鐵窗師傅高高興興的收工回家。

周蘋找遍紙盒裏外,沒有發現任何卡片,好吧!就這樣!藍仁德承認他怕她,以後應該不會再來煩她。

周蘋氣悶地把紙盒連同松肉錘扔進垃圾桶。

天殺的,虧她才剛裝好鐵窗咧!

男人真沒用!

***

周蘋依約來到竹軒這間日本料理店,看見趙文易正在喝清酒配生魚片。

“怎麼現在才來?”趙文易一開口便興師問罪,“我等你等了半小時。”

周蘋連忙賠笑臉,“下大雨,攔不到計程車,我搭公車來的。”她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盧卜的紙巾擦拭衣服上的水珠。

“你看你,衣服都濕了,”趙文易皺了皺眉,“我不是要你穿漂亮一點嗎?”

周蘋看了他好一會兒,“我哪裏不好看?”她問。

“我不是說你不好看,”趙文易無奈地道:“只是你今晚不能讓我沒面子!”

周蘋這才注意到桌上擺着三副餐具,而且食物豐盛,“你約了別人?”她突然感覺到不安。

“我不是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嗎?”趙文易說,“我約揚升的主管在這裏見面。”

“揚升?”周蘋立刻呆愣住,“為什麼?”

“我上個星期去揚升面試,”趙文易解釋,“根據我側面得到的消息,我的競爭對手多半都已經結婚了;據說揚升的主管喜歡僱用有老婆的人,他們認為有家眷的男人比較穩定,所以,我才約你出來和揚升的主管見見面。”

“為什麼?”周蘋傻傻地問,“我又不是你老婆。”

“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趙文易怪罪地瞪她一眼,“他去打電話了,你等會兒見到他時別一副呆相,要活潑一點。”

“你在吃什麼?”她的視線落在趙文易手中的筷子夾住的一塊薄片上。

“河豚啊!”趙文易放下筷子,“他來了……”

不,不是真的,不要是他!

只見那個噩夢般的男人正笑意盈盈地朝她走過來。

“藍主任!”趙文易的聲音離她好遙遠,“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對不起,”她恍恍惚惚的站起來,“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我陪你去。”藍仁德立刻想伸手扶她。

趙文易完全沒察覺到藍仁德的行為有何不妥,“不用了,藍主任,這間店她熟得很,她自己去就可以了。”

真是個木頭!藍仁德臉上有一絲怒意。周蘋蒼白的模樣讓他心疼,他看見她進來,所以借故走開,以為回座時她會有心理準備,結果她見到他時還是這麼震驚,看來他又下錯棋了。

周蘋腳步不穩的走進洗手間,手扶着臉盆做了個深呼吸。好了,沒事,他又不是妖魔鬼怪。她扭開水龍頭,竟然沒水!

她弄錯了,那盒河豚是藍仁德的拜帖。

河豚有毒,但是嘗起來美味無比,這恐怕才是他的意思。沒想到他竟然是揚升的主管!老天,希望文易還沒辭掉他原來的工作。

待她走出洗手間,發現藍仁德等在外面,她一點也不意外。

“你還好吧?”藍仁德關切地問,“怎麼滿臉都是汗?”

“你這個小人!”周蘋厭惡地吐出幾個字,“那天我真該捶死你!”

藍仁德無所謂的笑了,“那你要怎麼向你的寶貝男友解釋我滿頭是血的躺在你家地板上?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心的把地上的血跡擦乾淨,你知不知道?”

他掏出手帕為她拭汗,周蘋想躲開,卻被他捏住下巴。

“你……有毛病!”她繼續罵道:“你真該去看精神科。”

藍仁德搖搖頭,“你在他面前一點脾氣也沒有,對我卻這麼刻薄;這頓飯根本不是我安排的,是他約我,他要介紹你給我認識,我還在納悶他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周蘋發現藍仁德的體格屬於壯碩型,比趙文易稍矮,肩膀卻相當寬厚;站在她前面可以遮住她全部的視線。

“你何必這麼緊張?”藍仁德溫柔的擦拭她的臉,“我又不會吃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得到這份工作?”周蘋聞到一股薄荷味,由手帕里散發出來的,而這氣味讓她的噁心感迅速消失。

“你認為我會阻礙他?”他似笑非笑的問她,“你以為我打算怎麼對付他?”

“不許你威脅他。”周蘋的聲音里有着懇求,“他很單純,不像你,你可以……”

“我可以怎樣?”他盯着她微微顫動的唇,要命,他真想吻她。

“你可以保護自己,他不行!”

“你還要當他的媽媽多久?你不覺得累嗎?趙文易眼裏只有自己。”

“他不是這種人。”周蘋吞了吞口水,“算我求你,答應我,不要跟他作對。”

他的臉慢慢湊近她,周蘋沒有躲,任由他的唇輕輕地刷過她的。

“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他的臉離她不到一寸。

她可以聞到他吐出的氣息,有淡淡的薄荷味。“你別想!”她輕聲說,扭動頸子想掙脫他的箝制,但他卻不放手。

“你又想歪了。”藍仁德希望自己的浯氣夠誠懇,“我只是希望你能試着和我交往,說不定相處幾次以後你就會對我改觀。”

不!她不能心軟,趁早讓他死心才是上策!“我愛他,”她遲疑地說出口,“你如果真的、真的……把我當成朋友,就別、別老是對我做一些不該做的事。”見他臉色一變,她就開始結巴。

藍仁德眼裏隱隱跳動的怒火讓周蘋後悔自己太多話,幸好這時有其他女客要進洗手間,他側身讓路,她則乘機脫身。

周蘋走向座位,還沒有坐下,趙文易就囑咐她等會兒要健談一點,要給他未來的主管留下一個好印象。

她驀然想起藍仁德的話,趙文易眼裏的確只有自己,只是,以前她總把他的自私當成是孩子氣。

藍仁德入座時,皮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嚇得她低下頭猛吃烏龍麵。

“兩位的好日子近了吧?”藍仁德笑着問。

聞言,周蘋嗆了一下。

“今年年底。”趙文易開口道:“我們說好了要去日本度蜜月,她想要看櫻花。”他用手肘輕輕頂她,要她幫腔。

她剝着蝦殼,漫不經心地說道:“藍先生在日本待那麼久,一定玩遍日本各地吧?”

“藍主任在日本待過?”趙文易驚訝的轉頭問她,“你怎麼知道?”

該死!趙文易平時看似遲鈍,此時竟變得精明起來。周蘋在心裏咕噥。

“我看、看他吃芥茉……吃得那麼凶……”她瞪着那盤河豚硬拗。

“女人的直覺真准,一猜就中。”藍仁德幫她解圍,“我是在日本住過五年。”說完,他用筷子夾起一片河豚肉,沾了點芥茉,又沾了點醬油,然後送到她嘴邊,“拚死吃河豚,你沒嘗過怎麼知道它的滋味?”

好大膽!周蘋緊抿着嘴唇瞪着他。

“吃吃看嘛!”趙文易在她耳邊說。

周蘋只得含住那片河豚肉,一股嗆辣沖鼻的氣味由她的舌尖擴散開來。

兩個男人都盯着她看,周蘋咀嚼幾下,勉強吞下去。

一點都不好吃!唉!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

***

趙文易想周蘋求婚了。

她說他要考慮一段時間,但是她收下了戒指。等他在揚升的工作穩定了,她再把戒指退還給他。

她愣愣的盯着手中的鑽戒,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心的?她不知道,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愛過趙文易。他拿出戒指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激動;他擁吻她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春心蕩漾?

難道藍仁德在她身上下了蠱?關於這點,她想都不敢想,她怎麼可能還沒接納他就先愛上他?

但是,藍仁德的確讓她領教到慾望驅策人心的駭人力量,所以她不能讓他成為敵人。趙文易已經辭了原來的工作,沒有退路,她願意幫他最後一次,只要能夠取得藍仁德的允諾,從此她和趙文易互不相欠。

她真美!整個人沐浴在夕陽餘暉里,美得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藍仁德在不遠處觀察她好一會兒,他比她早到半個小時,所以才看見她由皮包里拿出那隻戒指。

兩件事阻止他和她接觸,一是那天趙文易介紹她給他認識;二是那天她雙眸含淚地告訴他她愛趙文易。

他仔細想過,他的粗蠻不可能贏得她的芳心,再想起他出現在她和趙文易面前時,她驚駭的樣子……他不禁厭惡起自己。

就在他決定要做個君子的時候,她卻約他出來見面,雖然他猜得出原因,但他未嘗不可以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嗨!”他像個沒事人般的跟她打招呼。

周蘋望向他,悄悄地將戒指收起來。

假日的淡水捷運站廣場人潮洶湧,但是,藍仁德渾身散發出魅力十足的男人味,在人群里非常醒目。

看見他直直地朝她走來,周蘋突然覺得不自在,原本灑落身上的夕陽此時有若針扎。

“我觀察你好久了。”他來到她身邊,“你好美,整個人像鍍了一層金光。”

周蘋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下意識的迴避他的視線。

“我又說錯話了?”藍仁德開玩笑地問。

周蘋遠眺河面,“跟你吵架比跟你說話容易。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來這裏。”

“拜託,我們兩個能不能正常一點?”藍仁德拉長了聲音。

是呀!她和他為什麼不能像正常人一般的交談?起碼從剛才到現在,她沒有想要掐死他的衝動。

“畢麗呢?”周蘋盯着藍仁德,“她回來了嗎?”

老天,他都忘了!“她上次……”輪到他迴避她的視線,“不久前她從英國打電話給我……”

“你不知道她人在哪裏?”周蘋沒有忽略他的避重就輕。

“她像我媽,有吉普賽血統,最近我又忙……”

“你媽是吉普賽人?”她奇怪地問。

“不是。”藍仁德笑出聲,“這只是個比喻。狂野,懂嗎?我媽是個畫家,在歐洲非常有名氣,我們家的人都流着藝術家的血。”

真想不到。“你怎麼一點藝術家氣息也沒有?”她衝口而出。

“我的藝術天分表現在另一方面,跟我回家,我證明給你看。”

周蘋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畫家老媽加上黑社會老爸,真夠他受的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藍仁德見她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便自嘲地說:“從前在學校的時候,你就認為我是個怪胎。”

“所以你才老愛惹我?”她訝異地問。

這就有點難解釋了,“我知道有些時候我很可惡,”他苦澀地說:“可是,每次遇見你我就變得不對勁,我千方百計的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可是我總是用錯方法。”

“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周蘋認真道。

藍仁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對他這個老師口中的壞胚子而言,她一向都是遙不可及的,她備受父母疼愛、師長讚許,在她面前,他總是感到自卑。

沒想到她居然一跟就看穿他!

太陽已經完全落入海平面,海風吹得周蘋渾身舒爽,這是第一次,她和他相處得像是文明人。

“你餓不餓?”她問,“沿着堤岸走下去,下面有好幾家海產店,我們去好好的吃—頓。”

“你請客?”藍仁德挑着眉問。

“當然是你請噦!”周蘋笑着說,“你是揚升的主管,別這麼小氣。”

她從來沒有對他笑過,藍仁德只覺得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跳舞。

兩人沿着河岸往渡船頭的方向走,途中兩人都沒有交談,只是靜靜地欣賞風景。

藍仁德選了一家露天海產店,但是店裏高朋滿座,他們只好站在店門外等待。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他突然開口,“畢麗闖了什麼禍,讓你非得翻牆找她不可?”

“她幫兩個同學竄改電腦里的成績。”周蘋眼睛盯着一隻大龍蝦,“班主任很生氣,因為她還刪除了新、舊生的繳費紀錄,班主任要我逮她回去讓檔案復原……”

藍仁德不由得聯想到另一件事,但他立刻搖搖頭,告訴自己不可能。

電腦公司的人說硬碟被清得乾乾淨淨,他們沒有辦法回復。

“看來你們家的每個人都很有天分。”周蘋決定不點龍蝦,因為那幾隻龍蝦看起來好老。

“你是不是因為我的家庭背景,才不願意和我交往?”他又問。

周蘋想之下才回答,“我不理你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很不齒。”

他很欣賞她一點,就是她很誠實。

兩人終於等到位子。

吃飯時,他提及他在日本的生活,周蘋聽得津津有味的,但她很少發問,也不提她自己,他知道她是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吃完海鮮,藍仁德要開車送她回家,卻被她婉拒。

“你真的要嫁給他?”走回捷運站時,他問。

周蘋沉默以對。

“我不相信你真的願意——”

“這不關你的事。”她冷淡地回道。

“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啊!”藍仁德猶不死心。

周蘋咬咬牙,她才對他有一丁點好感,他卻偏偏選在這時候提起這事。

好吧!要談就談。“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低着頭說:“就算我們真的在一起,也會彼此折磨得死去活來……”

她會這麼說,就表示他還有希望噦?藍仁德大大鬆一口氣。

“你想想,我們什麼時候和平相處過?你總是讓我出糗,而我也沒讓你好受過。”她邊走邊說。

“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不管你怎麼對我。”藍仁德停下腳步。

聞言,她不知該如何回應,自顧自的快步向前走。為什麼趙文易從來不曾對她說過這些話?

藍仁德在她身後吶喊:“我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你啊!”

周蘋放慢腳步。“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情不自禁。”她低聲埋怨。

他聽見了,追了上去,“你還在為上次的事不高興?”

“上次、上上次、還有以前幾百次……你永遠都不會改!”她叨念着。

“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藍仁德真心地道:“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能保證不動趙文易嗎?”

“什麼意思?”他有些激動地問,他不懂她為何總是像老母雞似的保護趙文易。

“他是會計部的,你屬於安檢部門,你們井水不犯河水,我要你保證不會和他作對。”

“我要負責揚升每一筆進出的帳務不出問題,”藍仁德解釋,“會計部的任何資金調度都要經過我的許可。”

“你敢說那天你答應讓他請你吃飯,不是因為我?”周蘋生氣地說。

這個女人真會把他逼瘋!“他只要手腳乾淨,沒人動得了他。”藍仁德只能如此保證。

他為什麼不能幹脆一點的答應她?周蘋氣悶的不再說話,逕自朝捷運站里的購票機走去。

排隊買票時,她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問她,她到底要他還是要趙文易?

兩個她都不要,周蘋告訴自己。

周蘋通過驗票柵門時,瞥見他在向她揮手道別,待她踏上電扶梯,再回頭時已不見他的身影。

她心中悵然若失,在搭乘捷運時,一路上悶悶不樂的。

出了捷運站,她意興闌珊地走回家。

回到住處的公寓,搭電梯上樓,電梯門一開,只見藍仁德斜倚在她家門前對着她微笑!

周蘋愣愣地走出電梯。

藍仁德緩緩地站直身子,走到她面前,“我忘了跟你道晚安。”俯首吻住她誘人的唇。

淺嘗即止,別又搞砸了!藍仁德警告自己。

但是她柔柔順順地依偎着他,他不自覺的緊緊抱住懷中的嬌軀,她已經在他的臂彎里,他還等什麼?

周蘋輕啟唇瓣,任他攫取她口中的芬芳,慢慢的,她發現自己不能順暢的呼吸,他抱她抱得太緊,她的口鼻幾乎被他堵死。

她手握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想為自己爭取一些空隙,可他的手猶不滿足地沿着她的腰往下滑,將她壓向他的悸動。

“讓我進去……”他輕咬着她的下唇低喃。

周蘋喘口氣。答應他!她的心渴望地低語。

別飛蛾撲火啊!僅剩的理智提醒她。

“不行……”周蘋搖搖頭,抗拒地用拳頭捶打他,“你每次都這樣,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

藍仁德鬆開她,她卻整個人癱軟下去,他連忙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穩。

“對不起……”他輕聲說。

周蘋低着頭,由皮包里掏出鑰匙。她打開門走了進去,而藍仁德則蘭直乖乖的站在外面。

“我們……”

她猛然轉頭看他,“為了你好、也為了我好,一切就到此為止,懂了嗎?”

藍仁德聳聳肩,門砰的一聲當著他的面關上。

門的另一邊,周蘋額頭抵着門,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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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中美男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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