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她對工作真的有份熱忱在。這是元昊天在看過她採訪后所作的結論。

以往除了巡視旗下公司,他不曾近距離的觀察過別人工作的情形。

看過她採訪的模樣,他幾乎也有衝動想接受她的訪問,因為她讓人覺得和她說話是件很舒服的事,受訪者就像在與人聊天似的侃侃而談。

神奇的是,也沒見她做筆記或者拿任何錄音工具,這樣她可以記住對方的話嗎?

這廂一臉的若有所思,那廂官熙正在拍照,拍着拍着,她不禁回頭,正巧對上他的眼,彷佛被抓到般,她連忙轉回頭。

怪了!她慌什麼啊?她心裏暗忖。

從中午到現在,她還是覺得他很怪,明明聽不懂,卻還是要待在她身旁不肯離開,每次她轉頭就看他回以微笑,好象真的一點都不無聊似的。

真是個怪人!

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元昊天捕捉到她慌亂的眼神。

這一眼讓他想到她態度的轉變,彷佛是兩個不同的人,是什麼改變了她?

「梅,妳還要多久時問,才會完成拍照?」他舉步過去。

「可能還要一會兒。有什麼事你可以先離開,這裏離民宿很近,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的。」她放下相機,抬頭道。

因為昨天的耽擱,她得在這裏多待一天,時間充裕她也就不用急着走了。

「梅,我是想帶妳去換藥。」

「傑森,昨晚我想了下,真的很對不起,這兩天你為我跑來跑去的,我還一直不給你好臉色看,真是不好意思。」既然是他起了頭,官熙剛好趁機道歉。

「沒關係,畢竟是我先誤會妳,妳對我的態度我可以理解。」他對她又多了一分好感。

她真的很可愛,發起脾氣來很嗆,不搭理人的時候又很冷,這會兒氣消了又非常坦率的道歉。

「呃……我想去那邊拍照。」他專註的藍眸讓她頗不自在,趕緊移開視線。

「梅,等會兒回民宿,請妳幫我跟阿鳳姊問看看,還有沒有空房,我想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好載妳到下個採訪地點。」這次他沒開口詢問,主動去扶她。

「嗄?」她聞言一頓。「你不是在說笑吧?」

「妳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他挑眉。

「你這樣陪我,真的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

「這妳不用擔心,我正在休假,可以到處看看也好。」

「哦!」她沒話可說了。

「快工作吧!等會兒我們還得到醫院換藥。」他繼續行走。

「好,我知道了。」她應聲,心裏在想,既然要去醫院換藥,那她等一下可以先拆繃帶再洗個澡會比較方便。

晚餐過後,官熙就回到房間換上睡衣,拿出隨身攜帶的筆電,開始把她和阿鳳談話的內容逐一打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來敲門聲,她連忙起身,加件外衣才去開門。

「嗨!剛老闆娘比手划腳了半天,我才知道她要我送花草茶來給妳。」

元昊天手裏端着的托盤上頭擺着一隻茶壺和兩隻茶杯。

天知道要裝作聽不懂中文,也是很辛苦的事,他差點就要笑出來了。

「謝謝,快請進。」她連忙退開一步,讓他進門。

「妳已經睡了嗎?」他注意到她外衣裏頭穿的是連身睡衣。

「還沒,你看我的筆電還開着呢!」她指了指梳妝枱。

「原來妳是在工作,我還以為我把妳給吵醒了。」他進了門就把托盤放在小圓桌上。

「才沒有。」她笑道,順手移動椅子到他面前。「來,你坐這兒吧!」

「妳在筆電里都寫些什麼?」剛好他的位置離梳妝枱很近,他伸手就想去拿來看。

「嘿!你看得懂中文嗎?」她沒去深思,只覺得他的動作很好笑。

「說得也是。」他連忙收手。「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妳寫些什麼?」

呼!差點露出馬腳。

「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我只是把中午和阿鳳姊的談話打進去筆電里,回社裏再重新彙整過。」她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移到他面前。

「中午到現在都這麼久了,妳和老闆娘的談話還會全記得嗎?」他相信人的記憶多少會隨着時間而遺忘一些,真的可以深刻記得的,幾千萬人不曉得有沒有一個。

「全記得。」她毫不謙虛的說道。

「真的全記得?」他一臉不信。

「是啊!記憶力超強算是我的優點吧!只要我想記的事,不管是看書還是與人對話,我會記得一清二楚。」她露出自信的微笑。

「真的假的?」看她說得這麼肯定。

「當然是真的,可惜我這邊沒英文書籍,不然給我看幾頁,我可以完整地背給你聽。」她喝了口茶才說道。

「如果說是書,我倒是有帶來,妳要看嗎?」被她挑起好奇心,讓他想深究。

「你真想考我啊?」她笑開來。

「妳既然都說了,我當然想試試。」他起身走出去。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本書。

「永恆的哲學,哇,原來你喜歡看這類的書。」她接過書,念著書名。

「還好,有時間就翻翻。」

「你還真厲害,哲學的書我實在沒有興趣看。」

「本來看書就是各有所好,不過,妳別轉移話題,該來的還是要面對。」

「哎呀!被你發現了。」她掩嘴作驚訝狀,然後兩人同時笑開來,直到笑聲平息,她才拿起書本翻開來讀,翻了近十頁才還他。

「好了,請你從我看的幾頁,隨便挑一頁來問我。」

「真這麼有自信?那就從第三頁開始吧!」

「這本書的第一頁、第二頁是推薦文,第三頁是內容簡介……同樣的月亮,同樣的太陽……」她喃喃地背誦。

聽着她的背誦再對照着書里的內容,元昊天越看越驚訝,她真的背得一字不漏,很快地一頁的內容就被她念完了。

「停停,可以了。」看她還想再念下去時,他連忙阻止她。

「怎麼樣?應該沒什麼誤差吧?」她笑道。

「妳真是好本事,不曉得妳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工作?我很需要像妳這樣的優秀人才。」他合上書脫口道,真的對她另眼相看。

「謝謝你的好意,我挺喜歡現在這份工作,暫時沒有改行的打算。」她拿起茶杯啜飲一口。

「是嗎?那真可惜,不過妳要是真想改行,記得跟我說。」他的表情認真。

「好啊!我一定說。」她虛應着。

「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了,妳還要工作,記得別太晚睡。」他收起書本起身。

「好,我知道。」她也起身送他離開。

這晚,元昊天在臨睡前,想着之前脫口說出要她到他公司上班的話,那是真心的。

因為她總帶給他驚喜與期待,從沒有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感受。

他想再與她相處久一點,再多了解她一點,看看會是如何……

第一次採訪有人陪,官熙感覺很新鮮,特別是這個人還是不懂中文的外國人,好笑的是,不懂中文卻很喜歡在她身邊看她採訪。

而這會兒,他正扶着她沿着溪邊走。其實她的腳傷在他的細心照護下,已經好很多,走起路來也不太會痛了,但他就是很堅持要扶着她走。

「梅,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很好的?」元昊天閑聊道。

「應該是到小學二年級之後吧!」她的視線在溪邊四處搜尋,想尋找拍照的最佳地點。

「那妳的功課應該很好。」

「是啊!多虧了我這腦袋呢!考試時真的是無往不利。」她拿起相機對着某一處按下快門。

「真的沒什麼科目可以難倒妳嗎?」

「嗯!不過讀書行,運動就差了。」她俏皮地吐了吐小舌。

「人總沒有十全十美的。」他笑道。

「你呢?你以前讀書的時候,什麼科日最拿手?」

「應該算是理工吧。」他謙虛的答道,雖然不像她擁有超強的記憶力,但他的成績始終是名列前茅,到日前為止,他已經拿到物理、資管雙博士。

「果然,男生還是比較擅長邏輯性的科目。」她又開始舉步往前。

「正常是如此。」他同意。

「對了,你以前都參加什麼社團?」

「大學時代是橄欖球隊的。」

「真的假的?橄欖球隊?那不是很激烈的運動嗎?」她抬頭看他極為壯碩的身材,腦中想像着他全副武裝在運動場上跑的模樣。

「是啊!妳有看過橄欖球比賽嗎?」

「我在運動頻道上曾經看過。對了,做這麼激烈的運動,你有沒有受傷過?」她很好奇。

「當然有,以前在擔任跑鋒時,還是會被對方的防守員衝撞,像這隻腳的膝蓋就開過刀。」他指着自己的左腳。

「嗄!開完刀之後,你還可以再繼續打球嗎?」真恐怖!她難以想像被一群大塊頭包圍的情況,還被撞得東倒西歪咧!

「當然不行。傷好之後,我就沒再打球,專心念書了。」他笑道。

「那有後遺症嗎?」她聽說人的骨頭要是有受過傷,都會有點後遺症。

「平常還好,不過氣候一變,膝關節會有點酸酸的,但不至於影響生活作息。妳呢?妳以前又是參加什麼社團?」

「我又不像你有運動細胞,所以就參加了話劇社。」

「話劇?妳有上台演出過嗎?」

「有啊!大學時代我們每年校慶都會公演,我好象大二時就開始上台表演了。」她回想着。

「你們演過什麼戲碼?」

「我想一下啊!嗯……大部分是改編名劇,像哈姆雷特、羅密歐與茱麗葉啦!不過我們也有演過同學自編的劇本。」想起那時排練的景況,她不禁露出微笑。

「那妳都演什麼角色?」

「你猜呢?」她故作神秘。

「女主角?」他的腦中有着她上台表演的模樣。

「嗯嗯!」她搖頭。

「妳不要跟我說,妳女扮男裝演男主角。」他盯着她秀氣的臉還有嬌小纖細的身材,實在不太能演男主角吧!

「嘻嘻!女扮男裝是有,但不是演男主角。」她笑道。

「那妳到底是演些什麼角色?」

「其實除了男女主角之外,還是有很多角色可以演啊!我就演過路人甲、士兵、女傭、管家……有時候一場戲我得演三個人呢!」她想想都覺得好笑。

「一個人分飾三角,戲服、台詞、個性都不一樣,不會很忙、很累嗎?」他想像着她在舞台上跑來跑去的景象。

「沒辦法,話劇社的社員不是很多,那時候除了男、女主角外,其它上台的同學幾乎都要演兩個以上的角色呢!」她撥撥頭髮道。

「話說回來,那時候上台表演真的很緊張,後台是一片兵慌馬亂,可惜你沒機會看到。」

「是真的很可惜,不過我可以想像。」他伸手去輕撫她的頭髮。「妳一直是留這髮型嗎?」

「嗯嗯!」她搖頭。「大學時期我還是長發,畢業后想在職場上給人一種俐落的感覺,才換成現在的髮型。這髮型不適合我嗎?」

「不,很適合妳。不過,我很好奇妳長發時的模樣。」

「嘿嘿!真遺憾,沒有照片可以給你看。」她朝他做個鬼臉。

「真的連劇照都沒有?」他不相信。

「照片當然有,但都放在家裏,所以你還是看不到。」她一臉遺憾。

過了今天,她就要回台北,真的很可惜,才覺得他是個好人,他們就要分開了,以後應該沒什麼機會碰面。

「說到這裏,妳明天就要結束採訪了,對吧?」她的話提醒了他。

「嗯!」她點頭。

「那明天妳要怎麼回去?」

「可能會搭火車吧!不過不曉得有沒有位子可坐,我現在連搭車時間都還不確定呢!」因為腳傷讓她延遲一天,結果就碰上假日了。

「要不要我載妳回去?」

「不好意思啦!又不是短程,從這裏到台北要開好幾個小時呢!」她搖頭婉拒,實在不想再麻煩他了,她已經欠他太多人情。

「不用不好意思,我現在時間很多。」

「還是不要啦!你不是說你在休假,怎麼可以要你到處跑。」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推拒。

「好吧!我不勉強妳,我們到那邊看看吧!」他沒再堅持。

「好。」

他們走沒幾步,官熙突然被石塊絆到,整個人往前撲。

「小心!」他伸手過去攔住她。

「呼!」她大口喘氣,差點就要摔個狗吃屎哩。

「妳的腳沒事吧?」他皺起眉,擔心她才快好的腳又要受傷了。

「沒事,我沒事。」她甩甩自己的右腳,幸好沒有疼痛的感覺。

「真的沒事?」他的手仍停留在她的腰間沒放開。

「我真的沒事啦!我們繼續走吧!」她舉步往前卻被攔住。

「別走了,這邊都是碎石路,不小心妳還是會被絆倒的,反正妳已經拍了一些溪邊的照片,應該夠用了吧!」他勸道,不想再讓她冒險。

「好吧!我們回去。」她點頭。

他說的沒錯,她拍的照片已經足夠她用了。

「來,我背妳回去。」他忽然背對她蹲下。

「嗄!不用啦!我剛又沒怎樣,我可以自己走啦!」她被他的舉動嚇到,連忙拍他的肩要他起來。

「我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妳的腳該休息了。」他文風不動。

「還是不要啦!傑森,你快點起來啦!」她使勁想拉他。

天知道她從國小二年級之後就沒被人背過了,他居然想背她?!天啊!

「妳真的這麼喜歡虐待自己的腳嗎?」他回頭看她。

「我哪有啦?!你不要這麼說嘛!」她才沒有虐待自己的腳。

「那我給妳兩個選擇,一個是讓我背回去,一個是我抱妳回去,妳選一個。」

「我兩個都不要選。」她搖頭。

哪有人這樣開條件的?她才不要選咧。

「那我就抱妳回去啰!」他起身作勢要抱她。

「啊!不要!」她退了好大一步,但還是被他的長臂給圈住。

「好啦!我讓你背,我讓你背啦!」她趕緊投降。

開玩笑!讓他抱回去民宿被人看到怎麼得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被背回去還好點。

「早說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來,上來吧。」他背過身去,露出計策成功的微笑。

「……」官熙真的拿他沒辦法,只好順他的意。

「我要起來了。」元昊天輕而易舉的背起她,然後往回走。

真的好羞人吶!她的臉頰浮現粉紛的紅暈,心跳的聲音噗通噗通的一聲比一聲大,令她好不自在,不禁挺直腰桿,生怕他會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不過,他的背好寬,真的讓人好有安全感!攀着他的肩,官熙心裏想着。

「怎麼不說話呢?」走了一段路,元昊天打破沉默道。

「沒有啊!我在看回程的風景啊!」她吐了吐小舌,總不能說在想他吧!那太丟人了。

「剛來的時候還看不夠啊?」他笑道。

「傑森,現在和剛來時是不同的,起碼我現在看到的視線就比方才高許多,感覺當然不同。」她眨眨眼,很快地掃過四周,脫口道。

呼呼!還好她腦筋動得快。

「原來是這樣。」

「不聊這個了,傑森,這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你好象很習慣強迫人家接受你的堅持哦?」雖是問題,但官熙壓根覺得他就是有這傾向。

「如果這是好的,我的確會堅持到底。」他沒有反駁。這也是他一向的想法,才可以把集團擴展的越來越大。

想到集團,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他竟然沒再想集團現在如何?父親太久沒接掌,會不會覺得太吃力?

沒想到她的吸引力竟然比集團還大。

「你向來這麼固執?」

「是。」他回過神答道。

「真的半點退讓的空間都沒有?」

「很少。」

「這樣不好吧!」太固執怎麼和人溝通啊?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事實上,沒人跟他說過這些話。

「怎麼會沒有?光是你的情人就會受不了你這點吧!不然她就得是個乖乖牌,任你搓圓捏扁吧!」她對他的回答頗不以為然。

「這我倒沒想過。」他應道,嘴角卻漾着笑意。

以往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根本稱不上是他的情人,所以根本沒有她所說的問題。

「你看吧!所以我說你得做適度的調整才行,不然會很慘的,現在的女生應該很少會對男人言聽計從吧!」她拍拍他的肩,希望他聽進去,語氣像個老師在訓誡學生。

「就像妳這樣的女生嗎?」他反問。

「是啊--」她故意拖長音。

「那妳的男友不就拿妳沒轍了?」他脫口道。

「唉唉唉!你什麼不好提,居然提到我的痛,可憐我至今還沒讓人沒轍過呢。」她故作感傷狀。

「真的嗎?我以為像妳這樣的女生應該早有男友才對。」說歸說,他卻莫名地感到欣喜。

「謝謝你的抬舉,可惜我真的沒有,而且還在尋覓當中。」她不諱言自己心底的希望。

「那麼可以把我列入妳的考慮中嗎?」他再次不受控的脫口而出。

「你?傑森,你別開玩笑了!」為他的話,官熙有點慌了手腳,連忙轉移話題。

「啊!你看樹上有松鼠耶!」

「在哪兒?」知道她不想談,他也不想窮追不捨,就順着她的話題走。

「就在那棵樹上。」她隨便指着一棵樹。

「在哪兒?我沒看到啊?」

「咦?牠明明還在啊!怎麼一溜煙就不見了?」

「可能是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嚇跑了吧!」

「唉!真可惜,不過我以前曾經用長鏡頭拍過松鼠呢。」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幾個月前,在……」

就這樣,他們的話題又往動物上頭打轉,一路聊回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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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大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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