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裏,廖潔拖着張楷走遍了本城所有的非名勝古迹--就是不出名到不收門票都沒人光顧的古迹。她到H市之前就調查到這裏有不少跟歷史典故有關的遺迹,但這些地方往往都很偏僻,曾經有一個傍晚她獨自去某名人的墓地憑弔,結果被那種陰森的氣氛嚇得屁滾尿流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別的目的地。現在好了,有人無條件奉陪,交通又方便--張楷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輛五成新的桑塔納普通型轎車,大大降低了他們所謂「戀情」的曝光率--尋幽訪古自然成為他們約會的一個重要內容。當然,如果張某人的金頭腦別老考慮投資旅遊業是否可行的話,一切肯定會變得更有情調一點兒。
「笑得那麼開心,是不是又在寫妳的戀愛心得啊?」三八兮兮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溫湄開了門進來,一邊換鞋一邊朝她曖昧地笑。
咦?她在笑嗎?廖潔疑惑地摸了摸嘴角,驚訝地發現確實有上揚的趨勢,急忙扳正,正色道:「誰笑得開心了?妳才笑得噁心呢。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我這是在寫遊記,遊記懂嗎?徐霞客那種!我才不是會寫心情日記的人!哼!」
「好個遊記啊!哪一段更沒有我們怎麼樣怎麼樣、張某人怎麼樣怎麼樣的內容?分明是掛羊頭買狗肉,以遊記之名行日記之實--」
廖潔甩下筆三步衝到溫湄面前,輕輕擒住她短短的脖子,惡狠狠地質問:「妳竟敢偷看我寫的遊記!說,妳看了多少?」
溫湄非常入戲地做垂死掙扎狀,啞聲道:「冤枉啊!我只看過妳上次拿來的那篇顧氏祠堂,絕絕對對沒有偷看其它的!女俠饒命!」
廖潔還是沒有放棄武力,「妳再說一遍,我剛剛在寫的是什麼?」
溫湄一向知道何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威武不能屈是大丈夫的事,與她無關,「游、遊記!百分之一百的、純粹的遊記,還會有什麼?誰?剛才誰說是戀愛日記來着?簡直是在詆毀我們廖女俠冰清玉潔的閨譽嘛,罪大惡極、惡貫滿盈、罄竹難書,還不快推出去給我砍了!」
廖潔滿意地放開手,仗着過人的身高拍拍溫湄的頭,「乖孩子,最近讀了不少書嘛,連成語都會用了。」
「這是什麼講,哪及得上女俠妳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採風流一時無兩、文韜武略天下無雙……」
溫湄越說越鋤,廖潔雙手環抱,站了個丁字步在一邊得意地聆聽,頻頻點頭。
蘇伊蘅和孔禾冷冷地看着兩人,然後僵硬地轉過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下了--個結論:「無恥。」
溫湄和廖潔一聽之下,停下成語背誦練習,槍口一致對外,展開一對一的肉搏戰。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引得住在周圍的同學急急忙忙地趕來守望相助--聽說最近學校里的治安不太好,千萬別出什麼事。一伙人大敲其門腳沒人來應,正在商量是先打110還是先叫樓長,卻聽到裏面有笑聲傳出,才似有所悟,「又是寢室氛圍。」翻了翻白眼,各自走開。
真奇怪,622的四個人是不是失散已久的姐妹啊?怎麼每天都能玩成這個樣子?
大戰進行到第十五分鐘,手機的青蛙叫聲響起,被孔禾壓在桌上動彈不得的廖潔正好藉此鳴金收兵。
看完短訊,廖潔轉到自己書桌前收拾東西,對趴成一團休養生息的其它三人豪情萬丈地開講:「同志們,我先走一步,妳們要好好乾,世界是我們的,也是妳們的--」
一看就知道又要去約會了。孔禾揮揮手,「滾吧妳!見色忘友的傢伙!」
溫湄開始唱起N久以前的苦情粵語歌:「情場中幾多高手,用愛將心去偷,就將你偷得痴情,剩我一世憂,用欺也用騙,用幾多好計謀,「盜得芳心,然後置諸腦後--」
唱得大伙兒汗毛倒豎,蘇伊蘅勇敢地衝上前去,摀住溫湄的嘴,撕心裂肺地對廖潔喊道:「快走,師姐,妳快走!光復峨嵋的重任就交給妳了!」說完就被溫湄一記如來神掌打到一邊,口吐白開水。
廖潔笑得踉踉蹌蹌地往外走,老遠還能聽到她們三人的喧囂,一窩瘋子啊。
「你的室友們還真寶。」張楷不時在她手舞足蹈的敘述中搭腔,卻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她們上次還--」廖潔興緻勃勃地正要說下去,發現他的異常越來越明顯,她皺起眉,「你怎麼老看着我?」其實後面還有「的胸部」三個字被省略了,但這樣問出來實在尷尬,今天從見面開始他就一直盯着她頸項以下瞧,開車的時候又從鏡子裏看,以前從來都沒有這麼不禮貌的舉動啊,是不是之前他一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今天覺得時機成熟了所以準備在月圓之夜變身?
接觸到她懷疑甚至帶點防備的目光,張楷差點被口水嗆着,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沒什麼……只是--那個……妳今天、好象不太一樣……」說完他還把頭轉向他處,用手往她胸部的方向指了指。天地良心,他這次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企圖。
「什麼東西不一樣呀,說話吞吞吐吐的……」廖潔一邊抱怨一邊低下頭檢視,然後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說這個!」她迅速拉開上衣的拉鏈,讓剛剛回過頭來的張楷又不得不轉過去。
這輛車裏只有兩個人,而其中的寡女竟然還在豪放地脫衣服,都不用避嫌的嗎?那她剛才幹嘛還那麼警戒的樣子?
「你看!」
小心翼翼地回過頭,沒想撞上一個毛茸茸熱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麼?」玩具熊?
「熱水袋,裝在絨毛套子裏會保暖一點兒,我們要去看通宵電影呢,如果電影院裏空調不夠暖怎麼辦?」廖潔一邊解釋一邊把套子掛回脖子上,再拉上外套拉鏈,原來剛才他一直在研究為什麼她胸前會突然鼓起一塊,這好象也算正常吧。不過就是不知道想到這一層后,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很彆扭,,
「妳準備得倒充分。」張楷笑着道。她今晚指定的節目,對他來說也是個很新鮮的體驗,以往看碟都在家裏,在電影院坐上一整個通宵的經歷倒是沒有過。
「還不止呢!」廖潔獻寶似的打開包包,把裏面的東西翻給他瞧,「我買了一大包瓜子,我們可以一邊看電影一邊嗑;還有餅於和沙琪瑪,一會兒肯定會餓的;還有豆腐乾、薯片……」
張楷看着她認真介紹的樣子,覺得既有趣又驚奇,這個背包看起來小小的,想不到能裝這麼多東西。廖潔最後拿出來的東西讓他倏地瞪大眼睛,那是……奶瓶?
無視他驚異的目光,廖潔揚揚瓶子,逕自介紹:「我還帶了咖啡哦,一會兒困的話就可以喝了來提神。你要的話我就把瓶蓋借給你,瓶嘴是我要用的。」說著她吸了口奶嘴,沖他一笑。
張楷倒抽一口氣。
鎮定,鎮定,她還是個孩子,千萬不要亂想。
「你怎麼都不說話?」廖潔奇怪地看着他,難道不對她的思慮周詳表示任何讚美嗎?
張楷擠出一個微笑,「我--」
「哎呀,到了,你怎麼還往前開?」
幸好到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停好車,走到電影院前,都快十點了還是人潮湧動。明天雙休日,準備今夜無眠的人果然不少。
張楷用一種很自然的姿態牽起她的手,不着痕迹得連廖潔自己都過了很久才發現。
喂喂喂,他做人不要每次都那麼低調好不好?第一次牽手總要隆重宣告一下才成的嘛,弄得這麼沒有紀念價值,讓人很失落的知不知道?
「你放手啦!」用另外一隻手點點他寬闊的肩膀,她悶悶她道。
張楷聽話地鬆了手,一肚子不爽--他已經在心裏仿真過無數遍這一招,還以為不會被發現的,誰知道……唉,八輩子沒那麼純情過,也難怪水平不行。
張楷看着廖潔抽回去的手像是看一隻飛了的煮熟的鴨子。
廖潔褪下手套放進衣兜,張楷心中鬱悶得無以復加--他的手有什麼病菌嗎?弄得她連手套都不肯戴了?
「給。」白凈的手伸到他面前。
「什麼?」也不算白凈,手指上有紅紅的凍瘡。
「這樣牽啦。」廖潔跺腳,能拿起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外面。
兩人手牽手,有些不自然地進了電影院。
不遠處。
「咦?」
「怎麼了?」
「你看你看,那邊笑得很白痴的男人長得很像我們總裁耶。」真丟臉,頂着這麼像的臉笑成這個樣子,簡直破壞力行的聲譽嘛。太過分了!
「……」
結果廖潔精心安排的裝備一樣也沒用上。
今天播的幾部片子都很經典,張楷習慣靜靜地看,旁邊的廖潔除去在開始的時候說了句「這個女主角真傻」外,也沒再講話。看到第二部中間的時候,他不經意回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抱着熱水袋睡著了。靠着椅背規規矩矩地坐着,頭卻垂得低低的,額前一排劉海像一掛流蘇般微微晃動,看起來非常安靜。
她是熱鬧的、跳動的,再寧靜的山林院落都會因為有她的存在而鮮活生動起來,這是幾個月下來的最大感受。
他看慣了流蘇下面的一雙眸子在清醒時波光流轉慧黠玲瓏的樣子,像現在這樣如此安靜倒有些不太適應。
其實知道自己對她而言,更像是一個玩伴,不用時時刻刻相伴左右,只要在節假日的時候一起到處走走,就是她對男女朋友的定義了吧。談情說愛對別的二十歲的女孩子而商正是時候,對於大大咧咧的她來說,似乎還太早了些。
這明顯不符合他對男女之間交往的認知--不是說自己是多麼斤斤計較的人,只是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難免現實。這段時間幾乎每個星期都要擠出一兩天的時間來與她做一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情,根本不符合經濟效益。但是他發覺自己竟然不在乎,並且覺得能看到她就很開心。
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在這段關係裏得到什麼了。新鮮感?生命的活力--呵呵,聽起來他像是個吸取青春氣息企望長生不老的千年老妖。他承認自己眼下確實是得到了這些,但是並不覺得這些對於他有什麼不可或缺之處,原來的規律生活,他從來沒想過否定,也不覺得需要什麼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麼,他們倆到底要走到什麼地步呢?
電影裏雄壯的配樂響起,她彷佛受驚似的動了動,溢出一聲下意識的抱怨,但仍然在睡。遲疑了一下,他將她的肩頭輕輕攬過,靠在胸前,淡淡的洗髮水香味不由得潛入鼻中,讓他感到全身起了一陣從未有過的顫慄。
深吸一口氣,同時警告怦怦亂跳的心臟不要吵了別人,張楷又把注意力努力放回到電影上。
沒人發現,在這之後的幾分鐘后,有誰的嘴唇偷偷貼上了誰光潔的額頭,美其名曰索取保護費。
有人心情大好,有人人事不知。
室內,真的很溫暖。
有沒有搞錯!她竟然睡過去了,到最後一部電影有怪獸大舉進攻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是從張某人的懷裏醒來。她以前和室友去看通宵的時候從沒有出過類似的事情,怎麼就這次人家的胸膛特別好睡?更奇怪的是身邊那個被人當了一晚上枕頭的人竟然比睡了至少五個鐘頭的她還要神采奕奕。
她的精力難道連老人家都不如?真丟臉。
廖潔拿了根油條夾在燒餅里,使勁一咬,脖子酸了一半--差點兒忘了,她還落了枕。
最難堪的是她不小心發現張楷大衣的前襟上有一攤可疑的、礙眼的小水漬--正是她剛才頭靠着的地方,罪證確鑿,想賴賬也難。
「妳怎麼只啃燒餅不喝豆漿?這裏的豆漿非常地道,比那些加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料又貴得要死的連鎖店裏賣的好喝多了。」張楷說完才發現這句話的措辭很像廖潔的風格,他就這麼輕易地被傳染了?
「哦。」廖潔拿起湯匙舀了些一喝,口感果然不錯,「你常到這裏來吃嗎?」剛才老闆娘問都沒問就端了碗沒放蔥的咸豆漿給他--他不吃蔥韭蒜。
「嗯。這裏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妳要不要去坐一下?」
「不用了,下次吧,我還要回去睡覺呢。」她兩隻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對面這位卻說今天還要去公司加班,「沒想到你竟然會在這麼『通俗』的點心店裏吃早飯,我還以為--」
「妳還以為我這種人不是在一張長長的西餐桌上邊吃三明治邊看報紙,就是一杯黑咖啡解決一餐?」他現在已經很能掌握她的「你這種人」的思路了。
廖潔赧然,「Sorry,這大概是定向思維。」喝完最後一滴豆漿,「我吃完了。」
張楷拿出餐巾紙讓她擦嘴,「我一會兒送妳到宿舍樓下吧,妳看起來好象隨時都會睡着的樣子。」
「好啊。」看時間才七點,想也知道星期天沒有幾個學生會七早八早地到處亂晃,更高興的是她不用走那段從校門口到宿舍步行至少二十分鐘的路了。
回到寢室,阿湄她們如預料中地酣然高卧,她輕手輕腳洗完臉刷完牙,就爬上床補眠。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難得的陽光一直照進寢室里的地面,看起來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哇,三點了。」她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就聽見床下面一片兵荒馬亂。
沒多久,三張充滿探究意味的臉齊刷刷地出現在她的床邊。
她們宿舍里都是組合式的傢具唉,書桌在下面,床在上面,怎麼她們一個個都變得那麼高,可以趴在床沿上呢?
她撐起身子一看,才發現這三個神經病都站在凳子上。
她又躺回去,懶懶地說道:「參觀美人冬睡圖每位票價人民幣五十元,合照再加五十元。請憑票入場。」
三人誰也不搭理她,自顧自地趴在床沿上說起話來。
「喂,這個新聞標題很聳動呢。」
「怎麼說的啊?」
「『女大學生被約會強暴,孽胎暗結』。」
「哇!這麼嚴重!好可憐哦。」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不小心了!對了,昨天晚上好象有人沒回來哦。」
「妳忘啦?是小潔啊,她也是去約會,不過我們小潔很聰明的,肯定懂得保護自己。」
「那是當然。但是如果你情我願的話,就不叫強暴了吧?」
「那當然。不過春宵一度的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妳是說--」
廖潔明顯感覺到三個猥瑣女的眼光正緊緊地盯住她的小腹不放。
「不會啦,妳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避孕套的嗎?」
「我知道。但是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哪裏想得到那麼多?」
「但是人家張楷身經百戰鞋驗豐富,肯定不會忘記的。」
「但是那效果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啊,萬一有什麼差錯的話……」
「妳們幾個夠了沒有?」被討論的主角竟然是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妳終於清醒啦?」三個猥瑣女奸計得逞,笑得可惡極了。
碰到無賴分子,廖潔只能自認倒霉,「妳們要問什麼?說吧。」
「昨晚幹嗎去了?」
「看通宵電影,我昨天不是發短訊給妳們說了嗎?」
「真的只有看電影?」蘇伊蘅滿臉企盼,眼睛瞪得像個急色鬼。
「那還能幹嗎?」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傢伙!其它兩個人都是被小蘅帶壞的!
「比如說擁抱取暖啦、接吻啦之類的。」電影院裏場地有限,應該不會發生別的什麼恐怖事件才是。
廖潔想起自己靠在張楷懷中的畫面,忍不住臉紅,但是事關個人尊嚴,她才不會說出來讓她們笑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把妳一肚子的壞水收起來,看妳的武俠小說去!阿湄,妳明天要交的兩篇論文不是說還沒寫完嗎?阿禾,都快吃晚飯了怎麼還不去自修啊?」
「我們關心妳嘛。」三人異口同聲,這倒也是實話。
「好啦好啦。我知道沒有我妳們一個個孤枕難眠,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妳們也要開始學着獨立生活,萬一以後我不能陪着妳們了--啊!妳們這群死人!」
三人聯手,把廖結的被子從頭掀到腳,然後在不絕於耳的叫聲中,非常優雅地爬下椅子,做自己的事情去也。
感謝M大的英明安排,在元旦之前就搞定了所有考試的張行,成為一幫同學中最早回家的一個。不過他正處於失戀期,再怎麼早解放還是心情不佳。大哥特地趕回家來和他作「Man'stalk」的內容更是把他搞得差點兒靈魂出竅。
「阿行,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好吧,他承認,這不是一個有技巧的開場白。
張行詫異地看着他,「哥,你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怎麼突然想到要跟我打招呼?」大哥長他整整十歲,他剛上初中時大哥就在外邊打天下了,從小也沒怎麼玩在一起,所以他對大哥是崇拜多於親熱,怎麼樣也該是他交了女朋友然後棠告大哥才對吧。
「這個女孩子妳認識。」迂迴,這叫迂迴,可不是他缺乏直奔主題的勇氣。
「哦?我們都認識?」新鮮了,大哥身邊的女孩子他都沒見過的啊,對了,有一個照過面--「劉秘書嗎?」是姓劉吧?
「不是。」算了算了,這樣下去一輩子都猜不出來,「廖潔。」
張行啞然,「大哥,你開什麼玩笑?」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以至於神志不清了?廖潔是他的暗戀兼失戀對像耶,怎麼會在哥的嘴裏蹦出這個名字來?
「我不是開玩笑。」
「難道還有別人也叫這個名字?」這個可能性挺大,「廖潔」兩個字太普通了。
「我的女朋友是你的高中同學廖潔。」這樣說總夠清楚了吧?
張行雙眼突增瞪大,大哥不可能開這麼無聊的玩笑的,那就是真的?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抓住張楷的臂膀,「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短訊錯發到我的手機里來,我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了廖潔,她拒絕了。然後我向她提出交往,她答應了。」
張行聽完后呆了很久,最後終於哭喪着臉頹然坐回椅子上,「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鮮明的對比?會顯得我很沒魅力的。」這可絕對不是事實,平時他的吸引力可是無往而不勝的!
現在輪到張楷震驚,「就這樣?你不怪我橫刀奪愛,也不懷疑我在向她轉告你的意思時做了什麼手腳?」
「怎麼會!」張行感到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你是我大哥,而且是從小就不斷用鐵血手段教育我不可以撒謊的大哥,如果我連你都不信的話又能信誰去?」唉,他是在家庭暴力陰影下長大的苦命小孩,怎麼敢對施暴者說半個不字?
張楷的感動還來不及表現就被他昭然若揭的哀怨壓了下去,「你不要誇大事實,小時候你被媽追着打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我幫你的!」
「是啊,幫我把媽媽的撣子換成你的手!」所以有一次他寫作文時還用了一個比喻,說是那像竹竿般孔武有力的手,結果被可惡的小學老師到處宣揚,成為整個學校的笑柄。
「喂,我放輕了力道的你會不知道?」不知感恩的傢伙,媽在氣頭上可真是會把他可憐的尊臀打得皮開肉綻的。
「哈,放輕力道就夠我痛上三天,不再輕的話我不是要終生殘疾了?」難得跟大哥拌嘴,挺有意思的。
「知道就好。我可是因為不願意餘生在幫你推輪椅中度過,所以才手下留情的。」以往總是站在比阿行高的位置上與他相處,畢竟他的年紀長得太多,這樣很「兄弟」的對話還真少。
「對了,你什麼時候跟廖潔搭上的?總要交待-下吧?讓我死也當個明白鬼。」那個女人的口風可真是緊啊,在QQ上遇見過她好幾次都沒有說起這事。
「什麼搭上?說得這麼難聽。」張楷不滿地抗議,然後簡單地說了一下兩人認識的經過。
張行更加扼腕,「怎麼會這樣?涼鞋是我送的,買計算機是我介紹的,宴會是我請她的,表白是我促成的,最後得到好處的卻變成了你。我好可憐,我不管,媒人紅包一定要包個天文數字給我!」
張楷一愣,「什麼媒人紅包?」
「哇,你不會吧?難道你跟她交往就沒有結婚的打算?」
「結婚?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了?」至於想這麼遙遠?
張行收起弔兒郎當的梯子,正色道:「哥,廖潔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被你追走,我一點兒都不傷心是騙人的。我知道她只把我當兄弟,我會跟她表白也只是想把自己一鵬別點兒心思划個句號而已,所以要說有特別難過的話也不至於。你們如果最後在一起,我會很開心,就算不能,我也希望你至少現在是真心的。雖然她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但這不代表她玩得起大人世界的遊戲。如果你讓她傷心了,我一定會幫她整死你的。」哇,對老哥撂狠話的感覺真好,他都有點兒期待老哥甩了廖潔然後被他們整的樣子了。
阿行對於自己暗戀的說法讓他放下了心,至於後面的部分,連他自己都還沒有理出頭緒,實在難以立下什麼保證,順其自然吧。不過有件事他有些好奇,「如果是她讓我傷心呢?」他發誓這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擺成大義凜然Pose的張行腳下忽然打了個滑,開始為難地搔頭,「這樣啊……你是強權集團,我和廖潔是弱勢群體,無論怎麼樣我都站在她那邊!」
張楷長嘆三聲,他現在面臨的選擇,不是給人家一個交代,就是被甩,否則就嘗死得很慘,對不對?
不是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為什麼他就攤上個毫無手足之情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