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衣教大堂之內,教眾濟濟一堂,寂然無聲。教主戴着面具,高高在上的坐在那裏。
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拜伏在地,說道:“啟稟教主,武林盟主歐陽嘯,已率江南各大幫會,宣稱永遠效忠教主。”說完抬起頭來,臉上卻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如果沈靜舟能夠見到這張臉,他一定很吃驚。
那教主說道:“凌風,你辛苦了。”
那少年仍是拜伏在地,說道:“教主英明。屬下也不曾想到這幫武林中人,如此不堪一擊。”
那教主說道:“數位堂主中,天風堂堂主武功最高,堂中兄弟,也是個個有勇有謀,凌風,你不必過謙。你此次如此辛苦,是否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陣?”
凌風說道:“屬下向來閑不得。望教主仍有吩咐。”
那教主沉吟道:“也好,香竹山下,有一個自稱河神的人在作怪,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凌風說道:“屬下遵命。立刻就走。”隨即又是一叩首,這才起身去了。
那教主說道:“天雷堂堂主陳驚雷聽命。”
一個高大的男子越眾而出,拜伏在地,說道:“屬下在。”
那教主說道:“你前去告知武林盟主,要他三日之後,率各位幫主門主,在鳳坪迎接本座。”
陳驚雷說道:“屬下遵命。”
***
這日鳳坪之上,數千人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透。人人都覺手腳發抖。
這些昔日武林中威風凜凜的人物,卻因為一個月之前,親眼見識了傳說中的雪衣教眾,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至今心有餘悸,一場大戰,武林盟主歐陽嘯眼見傷亡慘重,而魔教之人卻無甚損傷,不得已率江南各大幫會幫主門主俯首稱臣。
只是雪衣教雖然在傳聞中無比可怖,卻是從沒有人見過教主,想像之中,不知是怎樣凶神惡煞的人物,定然是不折不扣的大魔頭。此時卻要跪在這裏迎接,都是不由自主的手腳發抖。
忽聽銀鈴之聲細碎,遠遠的來了一長列身穿白衣之人。前面是一頂八抬大轎。那群白衣人漸漸走近,終於停下。轎中之人冷冷說道:“今日本教一統江湖,自當讓你們見識我的真面目。”只見帘子一動,一個身形頎長的人已站在數千人之前,臉上戴着一個極其猙獰的面具,山風吹來,他衣服簌簌飄動。
只見他右手一起,已將面具除下,人人心中都不由得心生特異之感。數千人之中,倒有一大半呆住了。
只見那教主年紀極輕,約莫二十二三歲,面色蒼白,身周卻似有霞光輕攏,簡直不似塵世之人。眉目之間,更有淡雅清韻,見之忘俗。
眾人心底都不約而同想到:“想不到這個大魔頭,卻是如此俊美。”很多本來滿面怒容的人,此刻都是張大了嘴合不攏來。過了一陣,這才拜倒在地。
陳驚雷大聲說道:“今日教主在此,歐陽盟主,以及眾位幫主門主,你們若生二心,定當受滅門之罰。”數千人聽到天雷堂主如此說,心中恐懼之極,齊聲說道:“屬下不敢。”
那教主道:“回去罷。”眾人聽這教主講話,並不如何豪氣干雲,反覺語聲清柔,只是卻有一種莫名寒意,讓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數千人都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眼看着那金鈴之聲細碎作響,雪衣教一眾人等,已經飄然遠去。
***
香竹山地處偏僻,遠離中原,接近蜀地,山下緩緩的流過一條大江,兩岸住了很多人,多是打魚為生。這一天這些人卻都沒有打魚,都聚在江邊,但如果說是看熱鬧,表情又未免過於凝重。
河水緩緩流過,水面一片平靜,只是兩岸圍觀的人,神情都是越來越緊張。
忽聽巨大的水聲從江面下傳來,平靜的水面,忽然起了一個又一個極大的漩渦,接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如蛟龍出海,一飛衝天,穩穩的落在了江中一個小丘上。
他哈哈一笑,對着兩岸圍觀的人說道:“我河神今天來啦,下個月今日,你們要獻上一名女子。這次我要的是陳三水家的女兒陳阿秀,還有二十頭豬,二十頭羊,二十頭牛,五百尾魚。先殺了腌制好,到時若是有一點點腐臭味,你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圍觀人中有人喟然長嘆,也有人已經愁眉深鎖,更有些婦人小孩哭了起來。
那河神看着眾人,只見那些人都一個個嚇得發抖,不由的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得意,忽地身形一沉,沒入水中不見。岸上的人,這才哭天搶地了起來。一個老頭大叫一聲:“天哪。”隨即暈了過去,原來那人正是陳家女兒的父親。他聽那河神放出話來,看上了自己的女兒,當時便嚇得傻了,此刻才回過神來,捶胸頓足的大哭。旁邊人知道他是鰥夫,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女兒身上又是有病,格外愛惜,此刻卻遭飛來橫禍。圍觀的人都是極為同情,有些自家女兒已經獻出去了的更是陪着他哭。
岸邊一座小屋,正是陳家父女的住所,陳老伯被人攙扶了回來,正在那裏大哭。他女兒年紀約莫十七八歲,頭髮微黃,看上去就像十來歲的小女孩,此時卻反倒出言安慰。無奈老父怎麼也受不了這個刺激,幾次哭得幾欲暈死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陳老伯哭得沒一點力氣,終於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阿秀走出門來,坐在門前小溪的岸邊,這才怔怔的留下淚來,哭了一陣,偶然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木墩上坐了一位少年,他年紀很輕,看上去不到二十歲,光着腳在水裏踢着,打起了水漂。
阿秀望着那少年,心裏卻是頗為奇怪,這方圓的人自己都是很熟悉,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少年,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忽見他也看着自己,心裏一跳,低下了頭。
誰知那少年卻說道:“你是阿秀嗎?”阿秀輕輕點了下頭,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少年忽然說道:“姑娘不用擔心,下個月今日,那河神來時你不用怕。一切有我。”
阿秀雖然不明白這少年的來歷,聽到這句話心裏卻是一熱,說道:“謝謝這位大哥。”她本來容貌不是很美,此時臉上還帶着幾顆淚珠,小小的臉上卻又滿是喜意,卻也有幾分動人之致。
那少年哈哈一笑,說道:“不必客氣。下個月河邊相見。這一月之中,如果有什麼人找姑娘的麻煩,你就去興和客棧找我。”說完穿好了鞋,起身離去。
阿秀回去和父親一說,稱老伯雖也覺得怪異,卻總是有了一線希望,寬慰了許多。
到了下個月這一天,兩岸又圍了許多人,一個個面色凄慘,陳老伯事到臨頭心中害怕,又開始號啕大哭,阿秀雖勉強鎮定,卻也不由得手腳發抖,向人群望去,一眼掃過,卻不見那少年的身影,心下一陣失望。
忽聽人群一陣喧嘩,水聲響處,一隻大船敲鑼打鼓遊了過來,原來這河神每逢單月十日,都會獨自前來,令兩岸漁民齊聚,說出自己的種種苛刻要求,待到雙月十日,便領着眾嘍啰前來,聲勢頗為壯觀。
鑼鼓聲漸漸停了下來,河神站在船頭,身披金甲,威風凜凜,忽地仰天打了個哈哈,這聲音傳到這些漁民耳中,不知為何極是刺耳,不少人站立不穩,有些小孩登時暈了過去。
大船漸漸靠岸,一小嘍啰大聲喊道:“請陳阿秀上船祭奠河神。”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開始流淚。陳老伯和阿秀也是抱頭痛哭。
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既有裝神弄鬼的河神,就有收妖的西門豹。”這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字字分明,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卻又不似那河神的聲音刺耳。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
那河神大聲怒喝:“你是什麼人?”
忽見水面之上掠過一個人影,跟着一塊一塊的木板打在了水面上,不多不少,一共十塊。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正穩穩的站在一塊木板上。
阿秀見到那少年,一聲輕呼:“你來了!”滿面欣喜,回頭對陳老伯說:“爹,就是他!”陳老伯本來還在大哭,此時也不由得面露喜色。
那河神仰天長笑了幾聲,說道:“哪裏來的小子,吹得什麼法螺!”那少年仍是微笑道:“你妄稱河神,只怕今天這滔滔江水,就是你葬身之處。”
那河神一翻雙眼,說道:“小子,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斤幾兩。”說完縱身一躍,也穩穩的踏在了一塊木板之上。
那少年拔出長劍,微笑道:“請!”那河神更不多話,再看時,手中已多了一對日月鉤。
兩人站在木板之上,那河神滿臉殺氣,少年卻始終微笑,那河神忽地咆哮一聲,蹂身而近,雙鉤也是舞的密不透風,舞動時隱隱有尖銳之極的風聲,顯然這河神內外雙修,功力極強。
那少年忽然長劍和那河神鉤劍相交,劍比鉤本來輕靈的多,如此硬碰硬的打法,無異於以己之短攻人之長,誰知那河神面色一變,退後了兩步,那少年長劍在木板上輕輕一點,藉著這一點之力,衝天而起,有如紙鳶般越飛越高,輕飄飄的便似毫無着力之處一般。所有的人都是目眩神迷,抬起了頭觀望。那河神也不由得抬頭仰望,正在此時,那少年忽地俯衝而下,飄忽的紙鳶變做了老鷹,長劍指出,直取那河神腦門。
那河神面色一變,總算他反應迅速,水性又是極佳,就在眾人一霎眼的時候,那河神已然沉入了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少年冷笑一聲,長劍在水面一劃,忽然那平靜的水面起了變化,有如炸雷一般,激起極高的浪花,伴着呼嘯之聲,極是駭人。
那少年右手舞動,長劍在水面便四處劃過,每到一處,都是大浪伴着呼嘯之聲,這些漁民雖說長年與水為伴,卻並非海邊漁夫,從未見過海浪氣勢,此時這浪花卻掀得有如海浪一般,這些漁民都是臉上變色。
過不多時,水面上忽然有鮮血暈開,漸漸的這血跡越來越大,那少年雙眉一軒,猛地身形一挫,沉入水下,再起來時,手上已多了一人。
眾人看時,正是那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河神,此時他早已氣勢全無,眼神中卻是陰陰的恨意。嘶啞着聲音問道:“你為何要與我作對?”
那少年冷笑道:“雪衣教教主要殺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一死。”那河神聽到他這麼說,眼中忽然露出極其恐懼的神色,呼吸越來越急促,忽地雙目一翻,倒地不起,這少年一探鼻息,那河神原來已經嚇死了。
一時之間,船上岸上,喧嘩大作,亂成一團。
這少年本想一走了之,無奈阿秀父女和那些漁民,都是一拜再拜,這少年不由得苦笑,陳老伯苦苦求這少年去他家坐坐,這少年一尋思,忽地想到一事,便答應了下來。
避開了眾人,這少年隨着阿秀父女到了家中,阿秀父女又要下拜,少年連忙扶住,說道:“老伯,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和你說件事,那河神嘍啰眾多,說不定就會來尋你的仇,這裏是五十兩黃金,你且拿去,搬到別地去住。”說罷強要陳老伯收下。
陳老伯流淚說道:“大俠救了我女兒的命,我真是不知道怎樣謝謝你。大俠尊姓大名?”那少年笑道:“我叫俞凌風。”知道這父女不認得字,便也不再多解釋是哪幾個字。陳老伯說道:“大俠年紀也不大,又這麼厲害,河神都被你嚇死了,大俠不如就在此定居吧。”
俞凌風笑道:“我到處走,都習慣了,哪裏也住不下來。”
阿秀雙目含淚,說道:“大俠救我一命,很是感激,只是大俠有所不知,我本來也是命不長久……”
俞凌風聽她這麼說,吃了一驚,說道:“這話怎麼說?”
陳老伯擦了一把眼淚,說道:“我這孩子自小得了一種怪病,大夫說她活不過十六歲,還只有一個多月就快到了……”
俞凌風強笑道:“哪有這樣的事,大夫胡說八道。”
阿秀含淚微笑道:“我是聽天由命了,本來還指望和爹爹安安靜靜的過這段日子,偏又遇上河神,多虧了大俠相救。不然……”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俞凌風只聽得呆住了。
阿秀又說道:“我是個不懂事的船家女子,求大俠再幫我一個忙。”
俞凌風柔聲道:“姑娘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我辦的到的,一定去辦到。”
阿秀紅着臉說道:“我從小生在這個漁村,哪裏都沒有去過,我只想認了大俠作大哥,帶我去外面看看,不要多久,真的!就算一個月之後,我還活着,我也會自己走,去和爹住在一起,不會纏着大俠了!”
俞凌風一陣心酸,說道:“有你這個妹子,我也是求之不得,大哥答應你。”阿秀心中感激,拉着父親一起又拜了下去。
俞凌風從來就是獨來獨往慣了,此時帶了個女子,難免有些不自在,只是他為人光明磊落,又規矩莊重,阿秀卻是天真可愛,和一個十來歲小女孩沒兩樣,不多久兩人便相處得真如親兄妹一般了。
兩人在客棧之中住宿,平日兩人都是分房而睡,臨睡之前,阿秀總在俞凌風房中和他說笑一陣。
這晚阿秀本來說的高高興興的,忽然看了眼俞凌風,臉上歡喜的笑容慢慢變成了黯然之色,低聲說道:“大哥,我活在這世上的日子,是不多了。我真想知道,你平時是怎樣過的,你喜歡過誰。”說完臉上暈紅。
俞凌風見她面色憔悴,心中一酸,溫言說道:“早些休息,大哥以後和你說。”
阿秀凄然搖頭,說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就起不來了。我這條命是大哥的,我一直跟在阿爹身邊,外面的世界看都沒看過,現在好了,我看了,我……真的謝謝大哥。”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麼話,又是微微喘氣。
俞凌風看着阿秀,眼神中滿是憐惜,心知她身體虛弱,的確是命不長久,自己活了二十年,一直孤身一人,卻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認了這麼一個妹子,內心深處,着實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只可惜這麼一個妹子,認識不久,又要與她永別,想起人生無常,生死天定,眼睛也是濕了。
再看阿秀時,見她正痴痴望着自己,心裏一動,說道:“阿秀想聽我說我的事,可我是個常和別人打架的人,講出來的事,只怕你不喜歡聽。”
阿秀急急的說道:“喜歡的,大哥我真的想聽。大哥,你武功這麼好,是不是沒有人比你厲害?”
俞凌風緩緩搖頭,說道:“這世上比我武功好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有一位我認識的少年公子,是我一生中見過武功最好的人。真的不可想像……”說完怔怔出神。
阿秀笑道:“大哥你太自謙了。這位少年公子,是你的朋友嗎?”
俞凌風微一猶豫,說道:“我是他的屬下。”
阿秀略一沉思,說道:“大哥,那天在那江邊,你說,雪衣教教主要殺的人,就只有一死。那個少年公子就是他么?”
俞凌風吃了一驚,隨即笑了起來,說道:“阿秀真是聰明。”
阿秀笑道:“大哥,你不要誇我,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俞凌風身體微微一震,說道:“他武功很好,對人說話的時候,從不疾言厲色,可是他說出的每句話,他的屬下卻不敢違抗。”
阿秀笑道:“大哥,我要是你,我只怕會嚇得要命,這個人他長什麼樣子呢?”
俞凌風臉上忽然有了古怪的神色,說道:“他長年戴着面具。”
阿秀點頭道:“大哥,我明白了,一定是這個人奇醜無比,很怕別人見到他的樣子。”
俞凌風微微一笑,說道:“不是的。這只是歷代教主的規矩,可是我卻看過他不帶面具的樣子。不過那是他和我都很小的時候了。而且見得並不多。後來我長大了,便很少見到他不帶面具。可是我記得有一天,我在教里沒有出門,心裏實在發悶,便想去找我朋友說話,我經過一個小亭子的時候,卻發現他遠遠的靠在一顆花樹上,他還對我說,外面的景色實在是很好,他真的不想坐在房中想枯燥的事情。當時那樹上的一些花落了下來,落在他衣服上。他便隨手拈了一朵拿在手上,笑了一笑。阿秀,你知道我那時是什麼感覺嗎?我只覺得這個不帶面具的教主,比戴着面具的他,更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拜下去。”
阿秀聽得悠然神往,說道:“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人,真想見一見。”
俞凌風微笑道:“你見到他,恐怕你連話都說不出了。”
阿秀也是微笑,輕輕搖頭,心道:“能讓我一見傾心的人已經見過了。再也不會對別的人動心了。”念及一事,便紅着臉問道:“那這麼美的人,應該身邊也有不少的美女吧?”
俞凌風搖頭笑道:“這下你可想錯啦。我們這些屬下和他認識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一個人有親密之舉。雪衣教教主是不能和女子在一起的,這也是世代相傳的規矩。他很冷漠,從不碰別人一下。不過……”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
阿秀臉上暈紅,這些事情自己自然是不便細問。
俞凌風說道:“這裏面要說到我另一個朋友的故事了,可是這個朋友是我把他當朋友,他卻很恨我。”
阿秀奇道:“大哥這麼好的人,你的朋友會恨你?”
俞凌風凄然苦笑,說道:“說來話長。他是個不會絲毫武功的人,純真善良,本來過着安寧之極的日子,可就是因為我的無心之言,讓教主對我那個朋友……”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
阿秀見他難過,說道:“大哥,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他了。你的朋友也終究會想通的。”
俞凌風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阿秀又道:“大哥,我真的希望你以後能有個溫柔美麗的女子和你在一起。”她這句話是鼓足了勇氣說出口,只覺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俞凌風看着阿秀,微笑說道:“我有了這麼好的妹子,也不要妻子了,你大哥這一生不會娶妻的。”
阿秀開始聽他說“這麼好的妹子”,忍不住心下歡喜,聽得他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娶妻”,吃了一驚,問道:“為什麼?”
俞凌風說道:“我這一生,就是為了做教主吩咐的事。他要我去殺人,我便去殺人,他要我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阿秀聽到這裏,怔怔的看着俞凌風的臉,卻見他正溫柔的看着外面的夜空,這樣溫柔的眼神,自己從沒見過,心裏一酸,低聲道:“大哥,我明白了。”
俞凌風回過頭來,說道:“你明白什麼?”
阿秀仍是低聲說道:“我困啦,大哥,想去休息了。”
俞凌風走到她身邊,說道:“大哥抱你過去。”阿秀微感羞澀,仍是點了點頭。
次晨醒來,俞凌風走到阿秀房中,輕聲說道:“阿秀,起來了。”說完這句話,忽然呆住,慢慢的坐在阿秀床邊,握住她已然僵硬的手,淚水緩緩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