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糯。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戢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書房裏,蘇驊嵐搖頭晃腦地讀着,一旁的蘇星嵐也正同他一樣手裏拿着卷書,另一頭是成芊芊,她手按琴弦,有一搭沒一搭地挑弄着。

稍早的時候,被蘇驊嵐這麼一鬧,蘇星嵐硬是被拉進書房來,說是碰巧西席楊秀才因病告假數日,要是大哥在,若有義理不解之處,也好有個人可請益。

牖外煦日暖暖,是冬日裏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室內氣氛其樂融融,三人臉上皆掛着笑意,可除了蘇驊嵐外,另兩個的笑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眼角兒不時注意對方的動靜;他們自以為自己做得不動聲色,但其實難逃過那名旁觀者的眼。

“嗟,我說這根本不是什麼節婦,分明是是愚婦一個,明明就對人家有情吧,還裝模作樣些什麼,一副哭哭啼啼樣,哭到死時光也不能真如她所願地倒流呀!”蘇驊嵐撇撇嘴角,一臉不以為然。

蘇星嵐放下書來,失笑道:“人家做她的貞節烈女,又怎地惹到你了?”

“我就是看不過去嘛,沒有愛,死守着婚姻的空殼作啥?要我是那女人的丈夫,我會求她趕緊跟她愛的人走……唔,怕傷害我的話,明珠留下來給我做紀念好了。”他笑嘻嘻的,話里雖輕佻,但眼裏卻閃過一抹認真的眸光。

他是故意說給這兩個獃子聽的。瞧他倆,分明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模樣,一個是他崇拜的大哥,一個是對他愛護有加的姐姐,兩人若能湊作堆,人間佳偶又多添一對。

不過,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好像就是自己喔……沒關係、沒關係,他這顆大石頭不用人家搬,兩腳蹬出自動閃邊去。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促成一樁好事也算積陰德吧,他們就幫幫他,將來來去見閻王時也才好討功勞。

蘇星嵐和成芊芊聞言心底微微一震,後者垂下眼瞼,掩飾其中的苦澀。

這首詩說得真好呀,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如果,如果她不是驊弟的妻子就好了,如果她當初懂得婚姻是怎麼一回事兒,懂得嫁了旁人這輩子就註定和嵐哥哥無緣了,那她說什麼也不會允了這門親的。

如果……呵,沒有如果能實現的可能性,沒有,正如同他倆不會有未來一般。

蘇星嵐很快回復臉上黯淡的表情,他淡然一笑,“這首詩是唐代張籍所作,他作此詩並非具有個貞女烈婦讓他吟詠,而是他自比詩中節婦,拒絕向他招安的東平藩鎮李師道。”

“是嗎,原來還有這段典故。”蘇驊嵐眼透驚喜,他本意只是想借詩點點眼前這對努力壓抑情意的兩人,沒想到還能增廣識聞。

嘿嘿,原來張籍和自己一樣,都喜歡拐着彎說話呢!

“那這個李師遭聽懂他的話沒?可別笨得聽不出人家話里的真意啊!”

“當然聽懂了,他明白招安這種事得你情我願,不是一方強求有用的。”蘇星嵐瞥向成芊芊,眼神里有些怨慰、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妥協。

把他留下來的原因就是她,那股強大對她不舍的意念,成為牽絆住他腳步的力量。

她不是他妹子,卻成了他的弟媳,層層疊疊難理清的矛盾情緒,無時無刻讓他們彼此吸引但卻得努力抗拒。

“大哥,你的學識也挺好的嘛,有沒有想過考個功名來光宗耀祖,咱們兄弟倆聯手出擊,摘下黃榜上狀元、探花的位置肯定不是問題。”

一個人念書太辛苦了,多個戰友一同鑽研四書五經,互相切磋,也才不寂寞嘛!

“我考狀元沒問題,你呢,確定拿得下探花?”

他去拜師學藝並非只在拳腳上練功夫而已,師父對他們這些徒弟腦袋的鍛煉尤為重視,每天總要撥出一、兩個時辰教導他們讀書,思緒清明活絡了,能判清是非黑白,這一身本好本領才不怕糟蹋誤用。

“嗟!”蘇驊嵐一臉你看扁我的表情,“我這是孔融讓梨,要不是你是我大哥,我這狀元郎還不讓賢呢!”

“你真的什麼都肯讓我嗎?”他又若有所思的看向成芊芊,隨即嘆了口氣,“可就算你想讓,我也不一定能得到。”

成芊芊聽他們兄弟倆越說越不像話了,連秋試都未考呢,舉人能不能考上都還是未知數,瞧他們說得好像已金榜題名一樣不嫌臉皮厚了點嗎?

“別說得這麼簡單,有本事,真考上了再來說笑。”今年秋試驊弟在一場大病中度過,希望來年別再錯過了才好。

蘇星嵐這些意有所指的話語,依她的蕙質蘭心,不可能聽不懂,只是就算懂了又能如何,也只能四兩撥千斤地避開了。

“咦,芊芊姐,你說這話不是看不起我們兄弟嗎?大哥,別讓娘們將咱們小覷了,明年秋試一道去吧,非得考個一、二名讓人刮目相看。”

蘇星嵐看向成芊芊,“你要我去嗎?”

她迴避他的視線,為什麼要問她,他去不去有她置喙的餘地?“大哥若有心於朝廷社稷,自當有所抱負,求取功名也是應然。”

他點點頭,“這麼說就是要我去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就留下來去赴試吧,給自己留下來名正言順的借口,心也不會那麼空蕩、那麼失落。

蘇驊嵐見狀極力忍住唇邊竊笑。太好了!往後起碼有大半年的時間,他倆得日日相處相對,就不信“日久催情”下來,他們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太好了、太好了,晤,為了慶祝大哥要和小弟我並肩作戰,芊芊姐,不如你彈個小曲,為我們兄弟倆打打氣吧!”

聽了芊芊姐有如黃鶯出谷的甜美歌聲,世上沒有一個男人不會愛她的啦,已經愛的了還會更愛……呃,他不算男人,他還是天真無邪的小男孩。

蘇星嵐眉一挑,“我以為我們沒多少時間好浪費了,現在就得開始苦讀,挑燈夜戰、刺股懸樑咧!”

“大哥,你的意思是說,聽芊芊姐吟曲彈琴是浪費時間!?”

“你別曲解我的話,芊芊的琴藝我欣賞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賺棄。”

成芊芊臉一紅,總覺得他話里的“欣賞”一詞,好像不是只指她的琴藝這樣簡單。“既然不嫌棄,我就獻醜了。”低下頭,她蔥指一捻,如駕聲鈴鳴的樂音切切流泄。

檀口輕啟,一曲唱得熟極的夢江南婉轉流吟,兩名聽眾忍不住閉目仔細聆聽品味,唱的人與聽的人此時皆沉醉。

一曲稍歇,好半晌過後,回過神來的蘇驊嵐這才驀地進出口聲好。“芊芊姐,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唱得特別好耶,多一個聽眾就是不一樣。”

成芊芊臉又紅了,“哪有什麼好,還不是跟平常一樣。”事實上,方才她因為緊張,還彈錯好幾個音,不知道嵐哥哥有聽出來否?

“是不好。”

蘇星嵐的這句話一出,兩人轉頭看向他,成芊芊的眼神里不自覺地掩上受傷的薄霧,原來他……不喜歡嗎?

“喂,大哥,你這話可有欠公允。”蘇驊嵐聞言不滿地哇哇叫,“哪裏不好你可得說清楚,要不然別怪我這個小老弟拼了一條小命也要為姐報仇。”

聽到幼弟對自己的結髮妻子左一聲姐,右一聲自稱弟的,這讓蘇里嵐心情很好。“我不是說芊芊的琴藝歌聲不美,而是指這闕詞作得不夠好。”

成芊芊一愣,“怎會?這闕詞可是溫飛卿傳世之作。”

蘇驊嵐也搖頭晃腦地吟着,”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不會啊,詞意醞釀極深,借景喻情,愷惻怨俳,明明就是一闕好詞。”

“問題就出在最後一句,前句斜暉脈脈水悠悠已含蓄地點出痴怨的意味來,便使后句顯得多餘,且把前句的韻味都給破壞了。”

“那照大哥這麼說,這句腸斷白蘋洲不就要拿掉!?可也不成哪,去了一句,那末不就沒得唱了?”

蘇星嵐一笑,“拿掉也不必,更動兩字即可。”

“換兩宇?”成芊芊出聲一問,“是腸斷兩字嗎?”傷心若說破了,那份美感便顯現不出。

“是。”

“那要換成什麼啊?”蘇驊嵐困擾地宜搔頭,“揮淚?惆帳?乾脆魂飛魄散好了……”

“換成‘孤雁’呢?”成芊芊幽幽接道:“一隻落單的孤鳥,在沙洲上看着落暮,天地之間只剩它自己的寂寥……”

“孤雁……”蘇星嵐低語,“是了,這種寂寞不必說,觀者腸斷……”

他深深看她一眼,原來,她也受過寂寞的苦嗎?心裏,對她的讚賞和憐惜,忍不住地一波波湧上。

蘇驊嵐視線來回在他們之間轉着,怎麼?剛剛大夥不是還相談甚歡嗎,才一會工夫,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愁着一張臉,叫人瞧了難過。

“喂喂,真不要我的魂飛魄散喔,好吧,孤雁就孤雁,隨便啦,反正你們改得再好,溫庭筠也不會從墳里跳出來聽你們的。”

“好,我說,聽我的。”蘇星嵐精神一振,他不想看她不開心,岔開話頭,“驊弟,你也太不濟了吧,肚子裏才這麼點墨水還說要考探花呢!我看,芊芊都比你有本事。”

“唉,我這是給芊芊姐表現的機會耶,你們別小覷了我,我可是寒窗苦讀了十數載。”

蘇星嵐故意轉頭環顧這佈置暖和的室內,他桌下還有盆爐火燒着炭供他暖手腳呢,“我可看不出,這裏有哪個角落會冷了人的。”

“哼哼,不要跟你們說了啦,你們連成一氣,盡欺負我這個可憐的小弟……”他嘴一扁,擺明了要撒嬌。

蘇星嵐和成芊芊相視一笑,前者俊眉一挑,似乎在問,這小於平時就是這般無賴嗎?

她笑了笑,一副也對他沒轍的樣子。

蘇驊嵐得意地偷笑,太好了,場面總算又熱絡起來了。

呵,想想,當小的真幸福,說輸人,耍鞍就贏了。不過他還得再加把勁,看看能不能把芊芊姐—舉賴成嫂,讓大哥也幸福。

而蘇星嵐的確沒說錯,這間房裏多暖和,三個年輕人的笑語足以化解所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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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大街上打更的剛報過時辰,亥時了,早些睡的人現在怕不都已沉人甜美夢鄉,萬籟俱寂。

長廊上,成芊芊纖細娉婷的身影有些遲疑,走走停停的,一段路一、二十步的距離而已,硬是讓她磨蹭走了快一刻鐘,還未見她到達目的地。

這樣……好嗎?

不安地望望自個手上揪握着的披風,這是她花了幾日夜的工夫趕出來的。時序入冬,她見蘇星嵐衣着猶舊單薄,擔心他衣物不夠,好意地在為驊弟制衣的空檔偷出閑來,為他裁了這件衣裳。

只是衣服做好了,她卻有些拿不出手;衣材質料是上等的升州絲,精細的綉工亦是出自她的慧心巧手,不是東西粗糙,只是……只是呵,見了面該說什麼好呢?天冷了,記得多添衣嗎?

搖搖頭,她已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可以纏着哥哥怎麼樣都無所謂,驊弟那幾番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在她心裏深扎了根;無法坦藹的原因,即是她內心真起了不該有的妄念。

還是走好了……咬了咬下唇,她彎下腰,將披風放在他房門口。不碰到面,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吧!

“咿•地一聲,房門卻在這個時候毫無預警地被拉開,成芊芊嚇了一跳,抬眸一視,就見蘇星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大哥……我……”

她困窘地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何這麼晚了,還在他房門

口徘徊。

他沒說什麼,長臂一伸,便將她拉進房裏。

她輕呼一聲,這猝不及防的動作,令她的腳勾到放在門檻前的披風,幾步踉蹌,她險些掉跌在地,他身手矯捷地一攬,將她穩穩地圈在自個懷裏。

“小心,別摔着了。”

他的唇近在她耳際,呼出的熱氣燙紅了她一張俏臉,她想推開他,他手臂卻牢緊不動分毫;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灼熱地看着自己,可她不敢抬頭,就怕臉上的表情泄漏太多不該有的心事。

“我……我沒事,你可以放開我了……”

蘇星嵐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鬆開手,眼角瞟到腳下那件糾纏着的披風,他彎下腰拾起,無言地以眼神詢問她。

“天氣冷了,我想……我想……這是為驊弟制的冬衣里多出來的,所以……”她說了謊,不敢說真話地只想掩飾好自己慌亂的一顆心。

“是嗎?原來,我只能用人家剩餘的東西。”他的淺笑毫無真意。

“不!不是的……”

聞言,她急急想否認,但發現自己講什麼都不妥,為難地住了口。

他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的險,手指還有意無意地刷過她的唇,引起她一陣輕顫,“沒關係的,告訴你,我一點也不介意,只要那東西還能屬於我,我不在乎它之前是屬於哪個主子。”

她微偏過臉,躲開他的碰觸,“我……回房了,大哥你早點歇息吧!”

“跟我走,瑩瑩……”

豁出去了,他不想再忍耐,越來越按撩不了內心那蠢動的情緒,他不想再壓抑了,任它發聲吧,替他說出他最最其實的渴望——他想佔有她,讓她成為他一個人的。

成芊芊一顫,他喚她的聲音是如此充滿魅惑,像有仙法似,定住她想逃的身形,動也動不了。

他想走?可他今天不是才說要留下來和驊弟一同赴考,怎地又轉變心意了?

“若說我對這個家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這次我沒回來便罷,回來,見了你,我無法空手離開。”

是了,困擾他的從來不是離去或留下的問題,而是他無法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

“那就……不要離開呀!”她也不想再失去、再看不到他,可是……禁錮在她身上的禮教枷鎖,她有勇氣掙得開嗎?

他苦笑,“可留下來,看着你和別人雙宿雙飛,又叫我情何以堪。”

“我、我……不行,我做不到。”她搖着頭,又慌又亂地退開。由嵐哥哥口中確切知道他對自個的情意,她很開心,可是……可是她怎麼能呢?

婆婆待自己再怎樣冷嘲熱諷,但蘇家畢竟也成了她唯一的家、唯一的歸處,她無法說放就放。

“還是你怕跟了我會吃苦?”

他是不能承諾她榮華富貴的生活,他能給她的,只有滿腔的愛戀而已。

“不,不是!”她急急否認,然而這麼說又像真許諾了他什麼。她轉開身,往門口退去,“我的人生,已由不得我的心去做主了。”

恨不相逢未嫁時哪……

蘇星嵐伸出手想拉住她,可最末,卻也只能看着她消失在門外。

手,無力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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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子夜了,就着月光,長廊上一道影子鬼鬼祟祟地潛向向銀心的房裏,他小心地開了房門,未料,才剛跨過門檻而已,一道喳呼聲伴隨着燭火點燃而響起。

“找死啊你,這麼晚才來。”向銀心說不出是怒是嗔地看向蕭煜。

他急忙對她比了個噪聲的手勢,探頭看了看門外,見仍是一片寂靜,又將門扉掩好,這才放下心來地回頭,“別這麼大聲,要是驚動了旁人,發現我們的事可就不好了。”

她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你呀,就是一顆膽子小得跟什麼似,現時就算讓人瞧去又有何妨,整個家數來不是你我最大嗎。”

蕭煜搖搖頭,“你別忘了,大少爺現在回來了。”

“他回來又怎樣,這個家還不是咱倆說了算,他想當家……哼,除非老娘人了棺材。”

“話不是這麼說,他畢竟是蘇家正統的血脈……”

“噓!”向銀心橫他一眼,“跟你提醒過多少遍,這種血脈嫡庶之事少提,驊兒的爹是誰咱們心知肚明就好,犯不着嚷給人聽。”

“我哪提了驊兒了,明明是你……”

“驊兒是你叫的嗎?要叫少爺,別忘了你的身份。”

聞言,他暗暗吞下滿心苦澀,再次提醒自己,能不能聽見親兒叫聲爹不重要,要緊的是驊兒在這個家的地位一定要穩固,否則便枉費他這些年來的委屈了。

把心緒移開,他轉了個話頭,“聽說,大少爺也要參加下一回的秋試,這段日子,他和二少爺、二少夫人都在書房讀書。”

向銀心冷笑了聲,“哼,他怎麼什麼都要跟我爭,現在連驊兒去應考,他也要來凄熱鬧嗎?”

“現在怎麼辦?要阻止他嗎?”

“怎麼阻止?他都那麼大個人了……啐,都怪你,若不是當初你那結拜大哥一時心軟,饒了他一條小命,今天這些事也就沒了。”

“可是,我們不也是讓他十多年來有家歸不得嗎?”

那一年,大少爺自個下山來,他在向銀心的示意下,根本沒去通知老爺及大夫人大少爺返家之事,捏造老爺不想見他之事,要他速速回山上;而沒想到,大少爺自這樣一去,便是十幾個年頭了。

“唷,你這罪名可別亂扣呀,我有叫他永遠別回來嗎?是他後來自個不回來的,也不知在彆扭什麼,怪得了誰!”

他不和她爭這些,反正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回鐵定傷大少爺很深,他難辭其咎。

“別管了,他要考由得他去,驊兒也不見得會輸他呢……”

向銀心邊說,一雙手已膩向他身上去,在他胸前唐蹭着。

蕭煜頓時一把慾火熊熊燃起,這麼多年了,他對她的慾念仍沒有絲毫消退,臉一湊,往她的唇迎去。

“銀心、銀心……”

他喃喃喚着,每每唯有在這種墜人慾望之海的時刻,她才不介意自個喊她什麼。“我膽子小,可是我那話可不小……”

“死相,你還不快來,逗得人家心癢死了。”向銀心被他吻得不住嬌喘着,這蕭煜就是知道投她所好,她愛聽一些淫聲穢語,他可以整個晚上說不停。

他解下褲頭,猴急地腰桿一挺,馬上讓她既滿足又舒爽地呻吟出聲。

“只要這輩子咱們一直在一起,我會讓你快樂的,會讓你快樂的……”

一場男歡女愛的床上遊戲火熱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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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出奇的冷,過完年到現在都三月了,天氣還沒有要轉暖的意思,大雪還是一場接一場地下。

受寒氣侵襲,蘇驊嵐的身子是一日弱過一日,初時隔個幾日還能下床走動,最近,只見他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眼窩雙頰削落,精神委靡不振,令人聞之心憐的咳嗽聲沒一時停過。

三月初十那天清早,冬季的最後一場雪終於停了,太陽高掛皓空,然而,它的熱度卻怎樣也暖不了人間的哀愴——蘇驊嵐死了。

床榻上,他面白如雪,一朵鮮紅血花蔓延在他襟前。褥上,顏色極美卻讓人不忍卒睹。這是死亡哀憐他而獻上的美麗。

年輕的生命終究受不了暴風雪的摧殘,等不了春天,青春,凋零地令人不舍。

四月,向銀心見唯一可依賴的獨子去了,將來整個蘇府怕不要落入蘇星嵐手中,自己在這個家恐怕也沒什麼指望,遂心一狠,趁眾人還為蘇驊嵐的後事分神着時,和蕭煜*價將蘇家田產、大屋售出,並捲走府里所有值錢細軟潛逃,包括李昭娘陪嫁的珠寶飾物也無一倖免地被偷走,兩人遠走他鄉,從此下落不明。

遭此巨變,蘇府元氣大傷,連一干伺候的奴僕也留不住,昔日百來人的大戶,最終竟只剩蘇星嵐母子和成芊芊,三人落腳於一間沒被向銀心賣掉的破屋,此落寞光景,着實引人不勝歉吁。

冬天是過了,可成芊芊和蘇星嵐生命里的風雪才剛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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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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