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光下,袁子青踩着石階一級一級往上走,腦中不斷浮現出華德詹肯斯的身影。
茱莉說他是倫敦知名的戲劇製作人,是各表演劇場的權威人士,想找到宋思齊,請他幫忙准沒錯。佇立在詹肯斯宅邸的大門口,她忽地心生一種被戲弄的感覺,下意識地覺得華德似乎知道頗多關於宋思齊遭綁架的內情,只是不願意告訴她而已。
今天是與綁匪約定支付贖款的日子,一整天過去了,他們居然連打一通電話來催都沒有,未免和之前的貪婪急躁大相逕庭。這,難道也和華德詹肯斯有關?從來沒想過要好好了解一下這個看來不可捉摸,言談處事彷彿莫測高深的英國紳士,宜到今兒一早,發現自己竟在一夜宿醉之後失身,才驚恐地醒悟這個危險的男人,似乎總在她最無助的時侯出現,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援手,為什麼?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莫名的,她內心突感一陣倉皇。
輕輕扣着門環,夜裏守衛的先生立即打開雕花的大門,一見是她馬上將手中的暖爐遞過來。
“趕快進屋裏去,冷死你了。”
心事重重的她,竟毫沒留意到,今夜的溫度驟降至攝氏五六度,走進大廳始發現兩手都快凍僵了。
今晚很意外的,所有的人都在,包括雪蘭夫妻和華德。
“老天,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雪蘭從沙發上蹦過來,咬着她的耳朵說:“夏綠蒂姑媽提早一天到……”她話沒能一口氣說完,樓下的書房門板忽地被用力開啟,堂堂皇皇地走出一名鼻子長長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腰桿挺直,典型的英國貴婦。
她尚未開口,就發現立在門邊,滿身塵土,看來十分落魄的袁子青。
夏綠蒂二話不說,馬上朝她筆直地走過來,喬治見狀則緊跟其後,見她邊走邊把香煙裝上象牙煙嘴,慌忙拿出打火機為她點燃。
大口大口噴了幾口煙后,夏綠蒂問:“你就是雪蘭的台灣同鄉袁子青?”
“是的。”袁子青心想以她這副襤褸的衣衫,很可能在下一秒鐘遭到掃地出門的悲慘境遇。“很抱歉,我回來晚了,打擾到你們。”
“英語說得這麼流利!不簡單,你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夏綠蒂對她的印象不壞,把煙交給喬治,拉着她的手走往餐桌,一面大聲吆喝傭僕,“快去弄點吃的,這小女孩餓壞了。雪蘭,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真不懂事!”經她這麼一吼,雪蘭夫婦和僕人們全緊張兮兮的擠進廚房,只有華德依然悠閑地端坐在沙發上文風不動。五分鐘后,餐桌上已擺上五盤佳肴,一碗熱騰騰的湯和一竹籃的麵包。“你快吃吧,”夏綠蒂催促着說:“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叫她們重做。”
本來已經累垮了,打算推辭的袁子青,一聽她這麼說,再沒力氣也得吃一些,免得害慘可憐的女傭們。
“好吃吧?”夏綠蒂拉開椅子,坐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找她閑話家常。“到倫敦來多久了?好不好玩?去過什麼地方?”
“哪兒也沒去,所以也不知道哪裏好玩。”袁子青的實話實說又換來雪蘭被罵一頓。
“雪蘭你主人怎麼當的?算了,我來的這些天也夠你忙的了,華德!”她連喚了三五聲,才把理首在報紙中的他給叫過來。
“什麼事?”他好奇地問。
“請兩天假,帶子青到處走走,別讓人家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是。”
“不用了。”袁子青忙着辭謝。“我可以自己去觀光,而且,我這幾天還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辦,就不勞煩詹肯斯先生了。”
說話時,她一徑地低着頭,避免和華德對視時產生不自在。
“這樣啊。”夏綠蒂瞧瞧她,又看看華德,驀地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怎麼樣,被拒絕的感覺如何?很不好受吧?哈哈哈!”
“袁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喬治一開口,夏綠蒂即揮手制止他。
“沒你的事,不要亂插嘴。”夏綠蒂對待喬治和華德的態度相去甚遠,顯然她比較偏愛看起來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的大侄子。既然人家袁小姐另有要事,我就——”
“你還是得請假,”沒等華德把借口說完,夏綠蒂即接口道:“這兩天我想到處逛逛,總要有個人陪着。”
“我可以陪你,姑媽,你要到哪兒都行,別說兩天,一個禮拜也沒問題。”喬治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夏綠蒂白了他一眼,很不客氣的把他的好意掃回去。”
“你當然沒問題,在戲院裏,有你沒你反正沒差。”
“可是姑媽我——”
“好了,喬治!”見平常這句話都不肯跟她多說的丈夫,忽地變成討人厭的超級馬屁精,雪蘭不禁怒從中來。“你沒聽見嗎?姑媽說不用你陪。”
“你懂什麼?”素來給人溫柔體貼印象的喬治,竟拉開嗓門大吼,真是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她是不懂多少事,但絕對比你多。”夏綠蒂不再理會雪蘭夫妻,她定定地望着袁子青好一會兒,繼而拍拍她的肩膀,冷不防地問:“打算在倫敦待多久?”
“我的簽證只到這個月底。”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你想待多久?”
這不一樣嗎?簽證到了她就得離境,否則就是非法居留了。
“我……”袁子青下意識的把眼光瞟向華德。
“還裝,”夏綠蒂驕傲的笑說:“就知道你逃不過華德這一關,你們中國人就是這樣,明明心裏喜歡得要命,嘴裏還拚命的否認,這不叫矜持,這叫口是心非。”
“你認為我愛上他了?”笑話!袁子青火死了,今天已經夠不順心,還遇上這麼個自以為是的老太婆。“告訴你,我早有意中人了。事情沒搞清楚就亂扯一通,這不叫睿智,這叫胡塗。”
她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卻把雪蘭和喬治嚇得冷汗直流。
不理會眾人驚詫的眼光,袁子青急步奔回二樓寢房,關上房門,埋首在柔軟的羽毛枕頭上,累得連哭都沒力氣。
一隻溫暖的大掌悄然地撫向她的背脊,令她驀然心驚,忙抬起頭來。
“你怎麼進來的?”撥開他的手,她把頭再埋進枕頭裏。
“請接受我的道歉好嗎?”華德拉起被子,為她蓋上,接着就坐在床邊,盯着她看。
“FOrwhat?”
“為了今早我跟你說的那件事……”
“別提了!”袁子青尖叫的制止他。“求求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頓了一下,她不知哪根筋不對,倏地跳了起來,當著他的面將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他大感訝異。
“你喜歡我對不對?即使不是非常喜歡,但也頗有意思對不對?”她顫抖的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胸脯移近。“你儘管予取予來吧,只要你能把宋思齊救出來。”
華德震撼不已地睇視着她,他不願問她這麼做值得嗎?也不想問她真有那麼愛宋思齊嗎?他只是默然地欣賞她柔嫩光滑、勻稱得近乎完美的身軀。
“吻我。”他說。
袁子青遲疑片刻,含着淚珠在他唇釁輕碰了下,兩肩隨即被他緊緊攫住,小嘴遭到侵襲,他的舌失陰險地勾引着她,放肆地挑逗她。
和宋思齊要好時,她也曾經有過狂野的想望,卻都沒有此刻這般要命的銷魂。他的雙手試探性地滑過時,激起她一陣顫然。她本能地用手擋在胸前,膽怯地退縮到床角。
“後悔了?”他綻開笑的臉上,掛着可惡的嘲弄。不知哪來的怒意,令他原本滿腔的歉意瞬間化為強大的火力,企圖將她燃燒成灰燼。“因為你想像中的愛,沒有你真實內心那般崇高偉大?”
他的每一句質問,都叫她無言以對。這些天的奔走、勞累,得到的每一條線索,最後全部無疾而終。她委實累壞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他是最後的希望。”表演劇場裏的茱莉如是說。“詹肯斯伯爵為了支持一些有天分卻沒財力的藝術家,不惜耗費巨資買下整條街,作為表演工作者的演出場地。在倫敦,只要是和演藝工作有關的人事物,沒有一件是他想知道而不知道的。”
思及此,袁子青再也不敢遲疑了,她緩緩地平躺下身子,蜷曲地側過身,安靜地等着。
許久,背後的他毫無動靜,她訝然回眸,卻見他倚在床柱上冷冷地睨向她。
“我已經要證明我的決心了,你為什麼還不、還不……”
“蹂躪你?”這麼難啟齒,竟還敢以身試法?他低笑。“我喜歡投懷送抱,曲意承歡的女人。”
“哦。”她不得已支起身子,怯生生地貼近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按照他的說法,她昨晚已經有了第一次,為何此刻仍是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更不懂得去取悅誰,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跟你做個交易。”
華德揚着濃黑的眉毛,興味盎然地聽着她結結巴巴的往下說。
“所以,你如果不採取主動,我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始。”可惡,他那不相信的眼神,好似認定她在說謊。
華德完全贊同她的提議,一把將她壓在身子底下。“呵!”袁子青忍不住吟哦了起來。
她的痛苦激起華德高漲的情慾,他發動猛烈攻勢,一舉將她擄獲。
身下的她,氣息悠悠,像個飽受驚嚇,又絕對饜足被情慾糾纏的可憐小東西。
完事了,他卻仍不放過她,肆無忌憚的進行她所允諾,在她如凝脂般的胴體上予取予求。
初次的震撼體驗,搞混了她原先的所有想法。當被褥上印着一抹怵目的殷紅時,兩人俱是一陣駭然。
“原來……你騙我?”盛怒的她掄起拳頭,狠狠捶往他的胸膛,他不閃不避,只是緊緊地摟住她,親吻如繁雨急落,在她那張因極度憤怒漲成嫣紅的臉龐。
“放開我。”她冷冽的眼睛清楚寫着恨意。
“我要你。”他不為所動,剛毅且固執地抱着她。“我們這只是一場交易,忘了嗎?”她用力扳開他的手臂,惶急的滑下彈鱉床,尋找那散落一地的衣裳。
“你該趕快去找宋思齊,把他救出來。”
“等我心情好的時候,也許。”
聽見這樣的答覆,袁子青簡直要暴跳如雷。
“你答應我的!”她吼道。
“我幾時答應過你什麼?”
華德專註的眼神,看在袁子青眼裏,卻是另一種要命的挑釁和嘲諷。
“你是壞人,你言而無信!”她俯在他手臂上,張開嘴巴一口咬下去。
深深的齒痕一下泛出悚然的血絲,他依舊專註的望着她,眉頭皺一下也不習。
“我以為有些話不必說透,你我心知肚明也就夠了。”袁子青趴在床上,痛哭着責備自己的少不更事。
“那是相愛的人才有的默契。”華德再度擁她入懷,拎着衣袖,為她拭去嘴邊的血漬。
“我該恨你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呵!“我們倆既不可能相愛,又哪來心照不宜的默契,是不是?”
“我們可以給彼此一個機會。”
他這句話令袁子青不得不睜大眼睛,將他瞧個透。
“忘了我是為什麼到倫敦來的嗎?我承認,你長得很帥又多金,但那不表示我就會移情別戀,當你第一百零一任女朋友。”
“但你得利用我去拯救你那個動機不明、心思難測,急需錢用,而且不知道還愛不愛你的男朋友。”
“他當然是愛我的。”袁子青本能的音調提高八度,以加強自己的信心。“怎麼證明?”
又不關他的事,他竟問得這般的理直氣壯。
她朱唇動了動,又重新閉上。是啊,怎麼證明?她和宋思齊一別半年多,連個音訊都沒有;茱莉說他人緣很好,特別是跟女人,見一兩次面,就可以相約去看電影。可,那也不代表他就很花心呀。
“只要找到他,親口間他,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嗎?”在感情上,她是百分之百的執迷不悟,只要有一點點可能,她就不願輕易放棄。“用一千萬台幣,換一個吉凶悲喜難——的真相?”
“雖然昂貴,但我一點也不心疼。”
她的義無反顧,很叫華德怒從中來。
“愚蠢!”
“不準用這麼尖刻的字眼批評我!”她齜牙咧嘴,一副又要現出潑婦原形的模樣。“你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救宋思齊脫病魔掌?”
“十五天。”強大的風暴在他眼底醞釀著,彷彿下一秒鐘就要狂襲成災。
“為什麼要十五天?”
“兩個目的,一,證明你的確愚不可及;二,給你足夠的時間作好心理準備,以便面對你日夜期盼的真相。”話一說完,他抓起衣衫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袁子青癱在床上,望着他壯碩傲慢且光裸的背影,堂皇地開門離去,心中一時亂了章。
☆☆☆
沐浴完畢,袁子青愣愣地坐在梳妝枱前,想着連日來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以及宋思齊被綁架的事情,愈發地覺得處處透着玄機。
子夜了,院子裏的霧比先前更濃,一盞盞的路燈燈光,給暈染成朦朧的鵝黃色,映照在鏡子裏,僅餘一片迷離。
倫敦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單薄的睡衣不敵涼冷,她趕緊窩進被子裏。
恍惚中,她覺得自己進入了夢境,夢裏有他,非常鮮明的他,那難解的笑靨,眼底似有情若無情的波光……
他欲上來,她欣然承迎,幾番雲雨,無限滿足,竟捨不得他走,她捨不得他!抵死挽留,厚顏無恥地。“啊!”掙扎着讓自己從夢中逃離,回到現實,她顯然坐起,胸口猶不停怦怦顫動。低頭,巨大的汗珠淌落襟口,雙頰熱得發燙,她怎能興奮若此?雖然於此寒夜,四周半個人也沒有,她仍羞愧得無地自容。
房門在此刻被悄悄開啟,不會是他吧?
“雪蘭?”昏暗中,她看不清楚她的臉,但她知道是雪蘭沒錯。“你哭了?”
雪蘭沒回話,哽咽地躺在她身旁,抱着她的手低泣。“是喬治欺負你?”那個系千刀的洋鬼子!“我去找他算帳!”
“別。”雪蘭拉住她,艱難地咽下滑入喉間酸澀的淚水。“他以前不會這樣的,一定是夏綠蒂姑媽的緣故。”
“怎麼?馬屁精當不成,把氣發泄在你頭上?”生平最瞧不起這種男人!
“別這樣說他,好歹他也是我丈夫。”雪蘭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怎麼好熱?這冷天的,你渾身冒汗?”
“沒什麼,別管我。”她心虛地趕緊把話題拉往喬治身上。“喬治究竟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他要我無論如何,得趕在夏綠蒂姑媽停留倫敦的這一個月內,讓自己懷孕。”
“這是什麼屁話!”好個粗魯的自己,但她卻覺得不說他兩句,難以表達內心的不滿。“想懷孕就能懷孕?”
“是啊,所以我才跟他吵嘛。”雪蘭委屈得淚眼汪汪。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夏綠帶姑媽來,關你們生孩子什麼事?”
“因為她有一大筆財產,卻苦於沒有一男半女來繼承。”雪蘭接連又嘆了兩口氣。“昨天晚上,夏綠蒂姑媽跟喬治和華德說,他們誰肯早點生個胖娃娃讓她開開心,她就讓誰當她所有財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怪不得喬淚要那樣卑恭屈膝的逢迎夏綠蒂,這種男人也太沒骨氣了!
“我不怪喬治,他真是窮怕了,才會出此下計。”
“別濫用你的好心腸。”袁子青最看不慣雪蘭這副要命的賢淑樣。“你該花點時間多了解了解你的丈夫,並且……至少,”唉,怎麼說好呢?“總之,不能太放縱他,男人有了太多自由就開始搞怪。”
“不簡單嘛,短短數日,你對兩性關係已經能有這麼深的體悟。很好,以後宋思齊就不敢欺負你了。”
“喂,我們談的是你,不要扯到我身上來好嗎?”一提起宋思齊,她竟生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不是嗎?”雪蘭扭開床頭好,好奇的盯着她看。“你就是太死心眼了,宋思齊才敢一口氣跟你要一千萬。”
“不是他跟我要,是綁匪。”在她心目中,宋思齊仍是完美無瑕的。“綁匪怎麼知道有你這個台灣痴情花?”
“別再提了,我心裏頭好亂。”加入雪蘭的長吁短嘆,現在她們好似楚囚,愁眼以對。
“是因為宋思齊,還是因為華德?”
袁子青一怔。“有話請直說,我不習慣拐彎抹角。”雪蘭該不會瞧出了什麼端倪吧?
“生氣啦?”雪蘭小心翼翼地湊到她眼臉下,觀察其中的蛛絲馬跡。“華德告訴我,說他明天將邀請你出席夏綠蒂姑媽的歡迎會,你說,我能不作自由聯想嗎?畢竟華德可是倫敦最搶手的單身漢之一。”
“我答應陪他去,是交換條件,什麼事情你該猜得出來。”
用腳板想也知道,千分之一千是為了宋思齊。
“我還以為——”
“以為我愛上他了?”袁子青沒好氣的反問。“假使沒有宋思齊,也許。但,你清楚我是死腦筋,除非證明我和宋思齊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否則我是斷然不會改變初衷的。”
“希望你不會真心換絕情。明天的晚會,宴請的全是詹肯斯家族的人,我擔心你會應付不來那些三姑六婆。”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情況再糟,也不會糟過我現在的處境吧。”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雪蘭見她秀眉深蹙,忙問。
“沒,我只是困了,很晚了,你該回房睡覺了吧?”
“不要,今晚我要睡這兒,讓喬治知道,我也是會光火的。”雪蘭說就說了,還把頭偎近她的胸口,伸手攬住她的腰。“不介意我跟你擠一晚吧?”
她能介意嗎?寄人籬下的是她又不是她。
如果只是單純睡覺,袁子青倒還可以忍受,但以雪蘭的個性,她紀不會這麼輕易就讓自己闔上眼皮。
“宋思齊怎麼樣,有具體下落了嗎?”看,又來了。
“華德沒幫上忙嗎?早告訴你了,要使用美色,你偏不聽……”這女人,自己的事還不夠她煩嗎?饒了我吧。
☆☆☆
原本預定在西華飯店舉辦的晚宴,由夏綠蒂決定,移師回詹肯斯宅邸。這日清晨,適逢周日,一大早女傭就來喚醒袁子青,說夏綠蒂邀她一起上教堂。拜託,她可是道道地地的佛教徒,上什麼教堂嘛。
打發掉女傭,原以為可以再窩回床上,補個回籠覺,怎知女傭立即回報,夏綠蒂說,她該入鄉隨俗,敞開心胸,接納各方神祗。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十二萬分的心不甘情不願,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昨晚就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依然靜悄悄的。那群匪徒,以及那個可能叫茱莉的女人為什麼沒再打電話來?放棄了嗎?抑感另有圖謀?老無保佑,他們千萬別把氣出在宋思齊身上。
等了半天,沒等到電話,倒是把一大早就溜回房的雪蘭結等了來。
她抱着一大疊的衣衫,氣喘吁吁的堆往床上。
“統統是華德幫你準備的。”她吐着大氣,用艷羨的口吻說:“有便裝,有洋裝,還有晚禮服,你高興穿哪件就穿哪件。”
“這些……不會是他眾多女朋友們留下來的吧?”該死,她胃裏居然有酸醋在發酵。
“天地良心,這些統統是今早才從專櫃送來的。你看,每件衣服上頭都還留着標籤。”雪蘭興沖沖的拿起衣服,在她身上比劃來比劃去,昨兒的肝腸寸斷,好像一場夢。
“喬治跟你說了好話啦?”袁子青抓下衣服,盯着她問。
“唔,他說他不是故意的,希望我能原諒他。”
居然還笑得出來!“他隨便一兩句,你就前嫌盡釋,不再追究?”那麼好說話,難怪人家軟土深掘,得寸進尺。
“換作是你不也一樣?”雪蘭朝她眨眨眼,譏她五十步笑百步。“我才不一樣!”
“你哪裏不一樣?”雪蘭搶白道,“說穿了,你陷得比我還深,只是你從來不肯面對現實,否則你就會發現,華德是提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對象。”
“夠了。”為了終止這個令人厭煩的話題,她胡亂抓了一件寶藍色洋裝,往身上套。
“哇,好美!”雪蘭興奮的大叫,“華德真是太有眼光了,誰會想到寶藍色竟然可以跟你的朕色如此協調相襯,並且輝映出你這雙明亮眸子的靈氣。”
“中毒太深了你!”說得那麼誇張。“華德在你眼中就沒有一點缺點嗎?”
“當然有,只是我一直還沒找到。”她得意地笑。“她強硬要往雞蛋裏挑骨頭,那大概就是他過多的風流情史。”聽雪蘭這麼一說,袁子青的心口不知怎地猛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