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綠窗油壁,清雅幽靜,舞鳶才剛踏進這間屋子,就覺得有一種如夢似幻不實際的感覺。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讓她不安而緊張,她似乎從來不曾像這一刻對自己的未來這麼懷疑過,她的未來將在這間異鄉的精緻小屋中度過嗎?她的樓蘭呢?她的家人呢?舞羚怎樣了?那個背叛她的安胥呢?雖然恨他,但恨不也是挂念的一種?舞鳶不知不覺地迷惘了。
「小姐,我去打水來給您梳洗一下好嗎?」翠瀲問。
「你叫翠瀲吧?」舞鳶輕聲問,語調小心。
「不必對我那麼客氣了,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裏是什麼身分。」
「小姐怎麼這麼講呢?少爺把我派給小姐,我當然要好好服侍小姐啰!」翠瀲機伶地說。
「說得沒錯。」棠靖翾朗朗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你在樓蘭是王室貴族,在這裏當然也是。舞鳶,你別覺得不自在,有什麼事,想要什麼,儘管交代翠瀲去做就是了。」王室貴族翠瀲偷偷伸了伸舌頭。
「少爺說得是,小姐,我去給您端水吧!」貴族是她在樓蘭的身分,可是在這兒她什麼也不算了吧!舞鳶看着奔出門去的翠瀲,她皮膚白皙、鳳眼,鼻子不挺卻很可愛;然而自己深目媚眼,鼻子高挺,膚色也比一般漢人黑一些,她在這兒,明明白白就是個外地人。
倚在窗前,舞鳶的心裏一片茫然。
「這間屋子,看起來還好吧!」棠靖翾關心地問道。
「嗯。」舞鳶漫應了一聲。
「缺什麼就告訴我。」
「好。」
「這裏的景觀不錯,有月亮的晚上,陣陣的月光會柔和地灑進來。」
「是嗎?」突然之間,棠靖翾握住她的肩頭,將她輕輕扳了過來。舞鳶驚訝地看着他濃眉底下的那雙深眸中閃着兩簇陰鬱的火焰。
「你聽好……」他按捺着不悅之情,語調陰沉。
「我千里迢迢把你從樓蘭帶來,是因為你說你不想留在那裏,如果我帶出來的只是你的人,你的心卻還留在樓蘭,那我立刻可以把你送回去!」舞鳶怔了怔,眼前這英俊霸氣的男人,發佈命令發佈慣了的男人,那麼的傲、目空一切、理所當然……不知怎地,她居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他悶聲問。
舞鳶笑着嘆了一聲,「我笑如果我還在樓蘭,心情不像現在這麼亂,我一定立刻回嘴跟你吵架了。」
「那就吵吧!」他深沉地、認真地凝視着她,「我喜歡跟你鬥嘴,我喜歡看你嘟嘴倔強的模樣,我希望看見你的笑容——你懂嗎?我希望你是快快樂樂的跟着我,而不是無可奈何、委屈地跟着我!」舞鳶望着他那對深邃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那迷人而男性的臉龐,她的心裏湧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動,和一份酸酸的柔情,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會盡量去做,你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來當一個……可以適應長安的樓蘭人。」時間……對了!棠靖翾像被敲了一棒,忽然醒了過來。他怎麼自私地只顧着自己不願意見她鬱鬱不樂,就立刻要求她恢復從前的樣子,卻沒替她想想,在經歷了這麼多變故,又初到一個不熟悉的環境,她當然需要時間去調適一切。
他輕輕地、憐惜地把她拉進了懷裏。
「是我不好,我太急了,你甚至從來沒有離家遠行過,是不是?」他鬆開她,溫柔地望着她那張清麗絕倫的小臉蛋。
「我既然把你帶來,如果你不快樂,那也是我的責任。我保證,我會讓你像從前一樣快快樂樂的。」舞鳶的眼眶濕了,淚珠在裏頭轉啊轉,找不到路只好滴下來。
鳶,不要再想從前了,她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你選擇的,你不該後悔,也不能後悔,忘了你是怎麼跟舞羚說的嗎?要勇敢地面對將來的一切!
她不由得主動投進了他的懷抱里,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膛是如此強壯安穩,這是個值得她信任、值得她去愛的男人。舞鳶深深地嘆息,這一剎那,她願意一輩子就這麼偎在他懷裏,永遠不要醒來!
陌生而孤獨的環境,讓舞鳶更加思念家鄉。
棠家是大戶人家,舞鳶住進來之後,鎮日就只是在月波清齋里打轉,轉得她都快悶壞了。她多想念以前在樓蘭時優遊自在的日子,沒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羅布泊的湖水,在陽光底下藍灧灧的……
這天,舞鳶才剛起來,翠瀲就神秘兮兮地喚人抬了個箱子進來。
「什麼東西啊?」天氣熱,舞鳶手持着團扇,懶洋洋地問。
「我也不知道。」翠瀲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珠,「是少爺說要給您的,聽說他還費了很大功夫才找來的哩!」舞鳶柳眉輕蹙,「什麼呀,他人呢?」
「聽說一早就出去了。」舞鳶的眉心蹙得更深了。
「打開看看吧。」
「是。」翠瀲應着,小心翼翼地解開絆扣,一打開箱子——「嘩——」翠瀲忍不住讚歎出聲,然後從箱裏取出一件件小東西,一雙絲料質地的鞋、一隻紅色刺繡的荷包,手織的壁毯和袋子,沉靜光亮的絲質衣裳……一件一件,都來自樓蘭。
「小姐啊,這都是你們樓蘭的東西嗎?」翠瀲像個土包子似的,拿一件,讚歎一件,「真的好特別啊!」舞鳶驚喜地從翠瀲手上接過那柔軟的衣裳,撫觸着那編織品樸實的觸感,這是她所熟悉的、她從小使用的、穿在身上的東西……她把頭埋在那衣裳中,這些東西足以讓一個異鄉人解鄉愁。
「是。」舞鳶喃喃地、夢幻似地回答翠瀲:「我以前就穿着這樣的衣服,這樣的鞋……」
「哎喲!」翠瀲從箱裏取出來的最後一樣東西竟是一把弓。她忍不住笑道:「少爺真是昏頭了,送把弓給小姐做什麼?」弓?舞鳶細細一瞧,是把小弓呢,就像當日她在羅布泊畔獵雁時手上拿的那把一樣大小,那回也是她第一次遇見棠靖翾,沒想到他心細到連這都記得——舞鳶的心中泛起一份濃濃的感動,甜甜的、又酸酸的,這輩子誰曾經對她這麼用心、對她這麼好?
她頗為感觸地撫摸着弓上鏤刻的花紋,拿了起來,作勢拉了拉弓。
「小姐啊!您還真的會用啊」翠瀲嚇得咋舌。
「這有什麼稀奇,我從小就是這麼玩到大的呀!」舞鳶朝翠瀲一笑,興緻忽起,拉着她的手來到庭院,頑皮地對她說道:「看看我射不射得下樹上那隻雀好不好?」
「好啊好啊!」翠瀲年紀小,玩心重,從來也沒見過姑娘家玩弓弄箭,當然開心地拍手叫好。
「院子裏射雀有什麼好玩的?到山上打獵去吧!」舞鳶才剛把箭搭上弓,就聽見了棠靖翾的聲音,她倏地放下弓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漾了滿臉。
「你回來啦。」
「我想,翠瀲已經打開箱子了。」他的眼中閃耀着溫柔的光芒,然而更令他感到愉悅的,是舞鳶爽朗的笑容。
舞鳶瞟了一眼屋內的箱子,視線移回來的時候,臉上多了柔柔的笑靨,「謝謝你。」他的心裏掠過一絲暖流、一絲柔情,還能有什麼事比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開心,更讓人心滿意足?
他凝視着她,俊逸陽剛的五官似乎都柔和了下來。
「帶你去郊外走走好不好?你這幾天哪兒也沒去,一定悶壞了。」
「當然好啊!」舞鳶琥珀似的眼睛亮亮的閃着光芒,「你帶我去哪兒?」
「就隨興所至,四處走走豈不好?反正長安你也沒來過。」棠靖翾一笑,轉頭吩咐翠瀲:「去叫人備轎。」
「欸——等等。」舞鳶攔住了翠瀲,對他笑道:「找匹馬給我,我自己騎去好不好?」
「天哪!」翠瀲張大嘴,插話道:「小姐,您還會騎馬呀?又會騎馬,又會射箭……」
「你不知道。」棠靖翾接口,口氣中多了絲逗趣的意味。
「你伺候着的這位小姐可強悍着呢!」舞鳶聽出他話里的那絲調笑,可她不在乎,他就是喜歡她的「強」不是嗎?這樣才能與他針鋒相對。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斜斜一瞟,嫵媚至極的眼神中笑意盈盈。
老天!她這樣的神情簡直可以吞噬掉他!棠靖翾幾乎無法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她美麗的笑容震懾住他的心,在心湖中漾起細浪,就算要他從此醉死在這柔媚如水的笑容中,他也願意。
小翠瀲沒發現兩人之間的微妙變化,還逕自喃喃說著:「好棒啊!如果我也可以騎馬……」
「那就一起去走走吧!」舞鳶笑着轉頭向她,「我可以載你呀。」
「嗄?」翠瀲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她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主僕有別,哪能這樣?她忙不迭地搖手,「小姐別當真,我開開玩笑罷了,我要真敢跟你們去,不被夫人罵死才怪哩!」
「有什麼關係?」舞鳶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想起了荷葉,「以前我們家裏也有女僕的,可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到大,除了她的工作比我們多之外,實在是沒什麼分別的。」翠瀲眼睛睜得圓大,有點激動,有點感動,這輩子還沒聽說過有哪個主子小姐是這麼待下人的,根本不把她們當下人看嘛!
棠靖翾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柔了下來,在舞鳶面前,他顯得特別溫柔,他對翠瀲點頭,「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吧!就說小姐出遊讓你跟出去伺候。放心,夫人怪下來有我呢!」
「嘩!」翠瀲高興得簡直就要跳起來!她一溜煙地奔進屋裏,替舞鳶和自己收拾準備去了。
「翠瀲真的很高興呢!」舞鳶笑着道。
棠靖翾看着她,那眼神是極溫柔熱切的。被看得不好意思,她別開眼神,顧左右而言它:「今天的天氣不錯,頂適合到郊外走走的。」才說著,她突然發現一抹黑影自頭上罩來,一抬頭,只見他已來到自己身邊,俯視着她。
她臉一燙,「你靠這麼近做什麼?」他在她耳旁吐氣:「我突然很想吻你。」
「別……」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被他的攫住。
她瞠大眼,看着他近在咫尺,充滿男性陽剛氣息的俊美輪廓,就這樣任他恣意地吻着她。
棠靖翾彷佛意識到她正在看自己,忽地睜開眼,移開唇,笑謔地道:「你很不專心哦,是我的吻不夠讓你陶醉嗎?」舞鳶立時紅了臉,他這人還真是不正經!
倏地,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彷佛要懲罰她方才的不專心,也要證明他的魅力,他的這個吻更狂野纏綿,舌尖侵入她口中,挑逗着她的舌,在她口中恣意大膽地撩撥着……
她果然沉醉其間,不自覺地閉上眼,雙臂環住他的頸項。而他的雙手在她的背部、腰際摩挲着,鼻間嗅着她的芳香、口中嘗着她的甜美,深深地浸淫在美妙的感官情慾里……
「少爺、小姐,我快準備好了,你們再等我一會兒。」這時,翠瀲的聲音突然從房內傳來,原來她是怕等在外頭的人覺得不耐。
她的聲音頓時驚醒兩人,舞鳶推開棠靖翾,紅着臉,吶吶地道:「翠瀲……快準備好了。」
「那你呢?」棠靖翾瞅着她,意有所指地問。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的臉更紅了,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翠瀲這時奔了出來,才算替她解圍。
秋日的陽光灑下一片淡金色的光影,染上秋天色澤的樹葉妝點着滿山的詩意,兩匹一前一後的駿馬正往山頂奔馳。
「小姐……小姐……」翠瀲雙手死命地抱着舞鳶,聲音在發抖。
「您不要騎那麼快好不好?慢……點……」
「你沒看見你家少爺離我們那麼遠?」舞鳶不服輸地喊着,「再不跑快,哪追得上?」
「小姐啊,少爺那匹馬是有來頭的,叫什麼『追雲』,聽說跑得很快,您就別跟他比了,比不過的啦!」
「原來只是他的馬比我的馬好,那我更要追上他才行!」舞鳶一踢馬腹,馬兒飛奔得更快了。
終於到達了山頂,舞鳶單方面的競爭還是輸了,而翠瀲的魂也快嚇飛了。
舞鳶不怎麼甘心地跳下馬背,卻發現她們身處於一片斜坡之上,斜坡下是山澗,對面懸崖一片削青,江水濤濤,這美得令人目眩的景色,讓舞鳶把剛才的輸贏之事全忘了。
「這地方我常來。」突地,棠靖翾環視四周的景色,認真地說。
「尤其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在這兒一坐就是一天。」
「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舞鳶不由得笑了。
他眉毛一挑,「我總是個人吧!」聞言,舞鳶又笑了。她轉過視線,很有興趣地研究起棠靖翾的那匹「追雲」,它那黑褐色的皮毛閃着耀眼的光澤,站在那兒,優美華貴,桀驁不馴的仰首長嘶。
「果然是匹好馬。」舞鳶嘆道。
「它是我第一次上西域時,用整整兩車貨物換來的純種天馬。」棠靖翾輕拍他的坐騎,英姿颯爽的主人配上矯首昂視的駿馬,還真是相得益彰。
「我騎的這匹一定不怎麼樣啰?」舞鳶不服氣地噘起嘴。
棠靖翾微微一笑——滿懷興味中帶着幾許優越感。
「在我的馬房裏它算是頂尖的了,不過,當然不能跟追雲比。」舞鳶嬌俏的唇噘得更高,哼一聲:「就不信我會輸你。」
「來比吧!」他的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芒,「看見那邊山坡上的那棵大樹沒有?從我們現在站的地方繞過那棵樹再回來,看誰快。」舞鳶嫵媚的眼角傲氣一抬,「這有什麼問題!」
「還比啊」翠瀲不由得喊了,「小姐,您別比了吧!馬跑得那麼快,很危險的呢!」
「你別替她擔心了。」棠靖翾發出一陣朗朗的笑聲,「你不讓她試,她是肯定不願甘心認輸的。」舞鳶俏皮地向翠瀲眨了眨眼,「看我怎麼樣贏你們家少爺。」說罷,韁繩一甩,兩匹優秀的駿馬立即馳騁在草地上,然而畢竟馬的資質不同,棠靖翾還是佔了優勢,而就在即將迴轉的樹前,地上平躺着幾棵倒下的大樹,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障礙——追雲當然毫不猶豫地前腳一抬就躍了過去,可是舞鳶和她的馬卻停了下來,硬生生地在障礙面前煞住了腳。
跳過障礙的棠靖翾明顯察覺到舞鳶沒追上來,他停下腳步,帶着笑意的語氣調侃道:「怎麼?不過來還是過不來?」
「這太不公平了!」舞鳶嘟起了小嘴喊着。
「是這匹笨馬不敢過,可不是我不敢!」棠靖翾想想也對,不想在這種小事上佔便宜。他策馬回頭,躍回舞鳶身邊,打算結束這場玩笑的比賽。
哪知就在他倒轉回頭之時,舞鳶乘機一夾馬肚,韁繩一揮,馬快速地往前奔去,冒險一試,居然躍過了!
舞鳶朗朗的嬌笑在前頭順着風聲傳回來:「這下我可要贏過你啰!」她連人帶馬已經老早跑得遠遠的了。
好啊!這個狡猾的小女人!棠靖翾漂亮的眼睛灼灼地亮了起來,一抹迷人笑意飛上他的唇邊,他一扯韁繩,立刻追上前去。
然而終究是舞鳶狡猾的詭計得逞,她提早回到了終點。
「嘩!好棒好棒!小姐贏了呢。」翠瀲開心地大拍手掌,這樣一來,回程時保證小姐不會要跟少爺比快,她的安全不必擔心了。
「你還真是不肯認輸呵!」棠靖翾也回到了原點,跳下馬來。
舞鳶秀眉一揚,「你的馬比我的好,可是我中間使詐,這麼一來彼此公平,我們算是平手吧!」
「這倒不必,輸了就輸了。」棠靖翾展現他君子的風度。
「我贏了,有什麼報酬呢?」舞鳶似笑非笑,緩緩地,盈盈眼波一飄,斜斜睨住他,那嫵媚的眼神就像勾魂索魄一樣迷住了他的心。
這情景讓他想起羅布泊畔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只是,狀況反過來了。
他的心被撩撥起了,走近她;他帥勁性格的迷人五官放大在她眼前,手指溫柔地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你要什麼呢?」舞鳶倏地羞紅臉,很久以前那曖昧心跳的記憶又回來了,可是這次還當著翠瀲的面呢!她急急往後退,瞪他一眼,把他從上往下瞟了一遍,最後指着追雲。
「我要它!」追雲?棠靖翾微微一怔,卻隨即笑了笑,乾脆地把韁繩交給舞鳶。
「真的給我?」倒是舞鳶不好意思了起來,這麼名貴的一匹馬呢!
棠靖翾朗聲大笑,又回復到那個舞鳶剛開始認識他時,又可惡、又讓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的樣子。他不管翠瀲就在旁邊,湊近她耳畔,帶着笑意說:「你要什麼都好,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你——」舞鳶渾身一僵,嚇得又往後退,可是眼前這可惡的傢伙對他的戲弄還很得意呢!她實在很想生氣,但卻居然發現自己完全對他發不了脾氣……
她瞪着他,瞪着瞪着……末了,竟然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傢伙,怎麼就是死性不改呢」翠瀲驚奇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兩人簡直就是在……打情罵俏啊!她忽然發現自己今天的腦子怎麼變得這麼不靈光?她居然這麼不識趣,一整個下午都跟在他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