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在段鳳鳴身邊好些天,殺人的工作進度嚴重落後。
這天,錦瑟替自己放了假,決定離開段鳳鳴,好好喘口氣,以往都是她把人逼上絕境,如今角色互換,她會好好反省過去惡劣的行徑。
清早,段風揚說要去武館,錦瑟跟着去。
武館裏,各式兵器皆有,大堂上的匾額只有一個字——悟。
來武館學武,多數還是男性居多,但也有少數女子來學武藝,看了約莫半個時辰后,錦瑟大底看出究竟,那些女人的目標應該是主子吧!
可是照她看,主子應該是喜歡唐妙雲,也中意唐妙雲,所以段鳳鳴才要她不能破壞主子的姻緣。她是不太了濟唐妙雲好在哪裏,不過主子喜歡,那麼她也會喜歡,更會盡全力保護主子的幸福。
收氣、吐納幾回,段鳳揚睜開有神的眼眸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結束,你們回去好好練練。”
段鳳揚話說完,原本列隊整齊的人開始移動腳步和段鳳揚打完招呼便離開武館。
坐在廊檐下,端着美麗笑容的錦瑟朝被女人圍住的段鳳揚輕喚:“大哥、大哥,錦瑟幫你泡好茶了,快點來吧。”
段鳳揚點點頭,“各位姑娘這是先回去休息,切勿過度勉強,免得得不償失,好了,段某不送。”
眾女子見他對錦瑟的態度很不一樣,都相當埋怨,但又不得不離開。
“來,大哥,請坐喝茶。”又是捧上茶杯、又是拿扇煽風,錦瑟對段風揚的殷勤簡直到了侍奉的地步。
“妹子,你也一塊坐啊。今兒個不在大哥身邊打轉,來找我,有事嗎?”段鳳揚看得出來,選擇不點破。
喔,原來主子還不笨嘛!
“是這樣的……大哥,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二十年的時間很長,你不覺得你大哥的長相一點都沒變嗎?”
段鳳揚喝口茶后,正經的話自然脫口,“大哥吃得好、不愁煩惱,自然在外表上不會有太大變化,妹子多心了。”
依據猜測,段鳳鳴的外表少說也有二十多歲,二十年後容貌未變,這樣算正常嗎?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主子給她的感覺是猶如知道什麼卻又努力想掩飾真相。
段鳳揚笑容和煦,但話中有着幾不可察的保護之意。“妹子,他是我大哥,永遠都是我大哥,我只會記着這一點,誰敢傷害他,就算是皇帝,我也不會放過他,懂嗎?”
錦瑟愣愣地頷首。她猜主子大概什麼都不知情,卻對段鳳鳴相當感恩,因此要力挺到底。這種感覺就好似殘月對十燁一樣,無論十燁做了什麼,殘月只會支持,當然了,除了十燁無緣無故離開以外。
可是,殘月不是人,為何會做出與人同樣的作法來?
什麼原因呢?
唉,真的是為人的時間太短,又少與人間有接觸,所以才會如霧裏看花般,模糊不真切?
“妹子,大哥很喜歡你。”
錦瑟眨眨眼。“大哥,你喜歡我?”她好開心。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段鳳揚連忙改正,“是鳳鳴大哥喜歡你。我看得出來他真的滿喜歡你的。”
原來啊……“是啊,他是滿喜歡我的——”滿喜歡我殺他的。“大哥,你跟錦瑟說這個做什麼?”
“嗯……你喜歡鳳鳴大哥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我根本弄不僅他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還是盅子跟其他人比較好了解。
“是喔。”段鳳揚頓了頓,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錦瑟側頭望着段風揚的心思。“大哥,你該不會想將我跟你大哥湊成一對吧?”
“妹子真是聰慧。”
主子的心緒單純,即使敏銳也不會拿來用在親人身上,這點真不知該說好或不好。
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如此相互愛護,真是少有。
“大哥,按照道理,錦瑟是該聽你的話,可惜這點恕錦瑟無法遵從。”她有難處。
段鳳揚略略低嘆。
“其實大哥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沉默了點、不善表達感情,可是他對每個人的關心不會因為身分不同而有所減少,外人都以為段府幫助人的事都是我做的,其實都是大哥的意思,只是他要我斷不能說是他的主意。有時候我會覺得大哥很寂寞、孤獨,他始終是一個人,未曾見過與誰過分親近,沒有大喜大悲,我想,或許是他過去的傷痛造成他如今這模樣。妹子,你是第一個我看見能令大哥展開笑顏的人,因此我認定你必定能讓大哥幸福。”
錦瑟想嘆氣,也很想解釋,可是這就與“夏蟲不可語冰”的感覺是一樣。
段鳳鳴之所以高興,是因為自己或許能讓他人土為安,因此而欣喜,哎,要是她真把事實說出口,主子大概會先把她趕出段府。
夏蟬豈知冬色之寒?冬梅又怎知夏夜之美?
人心,難測、難懂。
還是山上那些妖怪朋友單純多了,他們求的只有一件事:存活。
“如何,妹子?”段鳳揚的雙眸閃着期待之光。
刺目啊!
主子,您真是為難錦瑟了。
“說不定相處一段時日後,你便會發覺我大哥的好處,做我嫂子我也不反對。”段鳳揚喜孜孜地計劃美好遠景。
“這……”一個要她殺、一個要她嫁,這……難不成要先嫁段鳳鳴再殺他?萬一成功,主子定不會原諒她。
“唉……”她好煩惱,兩種不同的結果,她要怎麼做?已經答應段鳳鳴,當然不想反悔不負責任,但主子的話又豈可不聽。
“嗯……”她好生為難,以前都不曾如此。
“妹子,你怎麼了?瞧你又嘆氣搖頭,很為難?”
“大哥,錦瑟……”
“鳳揚。”段鳳鳴領着唐妙雲由武館的迴廊走進練武場。
“二少爺。”
段鳳揚自然也瞧見唐妙雲。“大哥、妙雲。”
“鳳揚,你若要回府,就先送妙雲回去。”段鳳鳴的目的不言而喻,錦瑟看得明白。
“好的,妹子,你要不要一塊走?”段鳳揚以為段鳳鳴另有要事,便朝錦瑟問。
段鳳鳴含笑。“錦瑟留下,我有事找她。你們先回去。”
段鳳揚與唐妙雲相望一眼,先行離開。
“段公子,找我有何要事?”大概不會是好事。
段鳳鳴笑得錦瑟深深覺得不安,有種像是被算計的感覺。
“帶你去鎮上逛逛,你來了這麼久,還沒開眼界吧?錦上有許多外地來的商者,買的都是些奇珍異寶,不看可惜了。”
“真正目的呢?”
“自然是要你忘不了人世間奢靡。”
錦瑟直覺想到又跟他的心愿有關。“段公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想死。”
“錦瑟,言重了,段某不過是想讓你看看這人世多麼美麗。”
“這話矛盾,人世既然美麗,你又何須執意離開?”
段鳳鳴領着她走出武館。“同樣的東西在不同人眼底有不同均價值。”
他看的東西太多了,因此很多東西再也難以激起他的感情,舌着,只是為了求死而已。
錦瑟不太贊同,便反駁,“我倒是瞧你無病呻吟罷了,你幾乎什麼都不缺了,獨獨少正常的腦子。”
“我滿贊同你的說詞,但我仍單純求死,所以對我的行為,你大可不必理會,只要按照約定行事即可。你在人世求快樂,我就會讓你有享受不完的樂趣。”他能滿足所有人有形的願望,獨獨自己的卻無法成真,悲哀哪。
當段鳳鳴牽起錦瑟的手勾住他的手臂時,錦瑟察覺一絲泄漏出來的悵然。
一絲絲而已。
卻使得錦瑟側臉望着他,眼神專註地想看出什麼究竟。
“盯着我看做什麼?”段風鳴即使目不斜視,依然有所覺。
久久后,錦瑟做出抉擇一一
“我決定先了解你后,再殺你。”段鳳鳴對她是道難解又複雜的謎,若能了解他,或許有助於她日後在人世間的生活。
“一個簡單的約定,何必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段鳳鳴笑容里藏有濃濃不解。
“學習也是件重要的事。”
“隨你了。只要別忘了最初答應我的事就好。”
錦瑟開始對他產生興趣?
這可真麻煩了。
×××
嘴上說要了解段風鳴,很清楚段鳳鳴是什麼也不會跟她說,那麼,她自然會調查。
時問:月黑風高之夜。
地點:段鳳鳴的房內。
錦瑟又無聲無息出現。
嗯……需要再悶死段鳳鳴一遍好進入他的回憶里嗎?
不,太辛苦也太累人,她有更好的招數。錦瑟合上眸子,雙手掌心朝上,喃喃有詞,隨之漫天膩人花香進入房裏,段鳳鳴方察覺,但也來不及。
錦瑟笑着現身。“這方法可比悶死你好用多了。”
接着,她如同上次握住段鳳鳴的手,隨即又被拉進段鳳鳴的回憶里。
這次睜開眸子,所見之處不再是斷垣殘壁,而是典雅富麗的房子,佔地還挺大的,幾名僕人在她眼前匆匆走過,顯得忙碌。
嗯,這也是段鳳鳴的回憶嗎?是飛黃騰達了?
左看右瞧了會兒,錦瑟開始在宅院裏閑逛,順便找尋段鳳鳴的下落。
“張大人又來了。”
張大人,誰啊?聽見婢女的耳語,錦瑟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張大人還真是鍥而不捨,主子都不同意了,他卻一直要主子成為他的女婿,真是一相情願。”
“就是嘛!刺史很了不起嗎?我倒是挺看好主子的前程,據說尚書令相當喜歡主子呢,說不定有朝一日,就是主子出頭的日子。”
“所以張大人才想巴着主子不放哪。別說了、別說了。若有怠慢,張大人又要找主子麻煩。”
“是啊,快走,別給主子添麻煩。”
婢女離開,錦瑟又繼續閑晃,沒多久,她來到一棵樹前。樹一一在自家庭園裏種植樹木的,可真少見,樹下還有個挺立的身影抬頭望着呢。
錦瑟上前去,這一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人不就是段鳳鳴嗎?
他在看什麼?
錦瑟順着段鳳鳴的目光往上頭瞧,不過是樹葉而已,陽光透過葉片空隙灑在他臉上,但那幕,還真教她看傻了。
以前是覺得段鳳鳴長相不錯,沒想到這次見到,卻瞧見他不同於現在的一面。
深邃的目光里有着溫柔,神情帶着堅定與認真,沒有過分的滄桑,有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幹勁,壓根就不似她現在所認識的段鳳鳴,看上去就像是個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那麼,後來的他變得如此肯定是遭逢突變,才會讓他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惡劣模樣。
不知道段鳳鳴是否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錦瑟決心一試。
你在看什麼?
沒有一絲驚詫,他對着樹梢笑開懷,那抹笑感染了無心的錦瑟,頓時令她覺得溫暖。
“終於又聽見你的聲音了,好久不見,十二年了呢。”
你還記着我?
“你是樹精嘛!我怎忘得了!可是我將你移來這裏,為何你直到今天才肯與我說話?”
等他功成名就后,對於那日與樹精的交談耿耿於懷,但無論他試了多少次,依然無法與樹精取得聯繫,因此,他只得做出選擇,將樹木移至這庭園,但後來等了十二年也沒消沒息,沒想到今天終於等到樹精二度開口。
呵呵……
錦瑟笑得尷尬萬分。以前的段鳳鳴可真耿直又善良。
其實我也會休息,也不一定時時會開口,你能聽見我的聲音,是你的的福報。
他輕輕撫觸樹木帶着歲月痕迹的表面。“你可知,我一直記得你說的話,所以我下的苦心此任何人都重,也造就如今的成功,說起來,真的要感謝你的鼓勵。”
那次會面,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錦瑟早沒記憶了,心虛啊。
是你自己夠努力。
“說起來,我挺想念你的,我想很少有人跟我一樣幸運,能遇上樹精……”
錦瑟為阻止段風嗚繼續談論這話題,改而問:你現在過得如何?
“……娘已病逝,除了失蹤的七哥、未嫁的六姐外,其餘兄長都有不錯的發展,姐姐們也嫁得很好,或許冥冥之中,上蒼還是保佑着我們。”提到七哥,他有些惋惜。
你真善良。
跟現在的段鳳鳴一比,天差地道。
他紅了臉。“哪兒的話,做人本來就該知福,比我不幸的人,太多太多了。”
你為官是嗎?頭銜大嗎?
他點頭回應,表情有抹羞赧。“縣令而已。貪官太多,我只求我的清廉能為天下百姓多謀求點福利。”
會的,我相信你。
那種篤定公正的眼神,看得錦瑟一陣心慌。
他笑了,笑得開心。“謝謝你。第一次聽見你的聲音,覺得可怕,後來你無聲無息便消逝了,讓我好着急,現在又遇上你,感覺真的很好。我一直以為妖魔精怪都是壞的,你卻很好,可惜……我見不到你的樣子。”
以後就會見到了。錦瑟在內心裏想着。
“以後可以常常見到你嗎?”
這……
她這次進入段鳳鳴的回憶,一眨眼就過十二年,那下次不就又十二年,要她如何承諾?
聽出對方的為難,他也不強人所難。“不勉強你,隨緣好了。只要你想見我,我都會在這裏等你。我們算是朋友吧?”他相當珍惜這個樹精“朋友”。
算啊……
這個段鳳鳴實在太可愛了,讓她好想疼愛一番。
“主子、主子,你在哪?張大人求見哪!”遠處傳來呼喚的聲音。
他的神情略顯不耐。“抱歉,臨時有事必須處理,待會兒再來找你可好?”
好,你有事就慢慢處理。
反正她會跟上去。
“好。我待會兒來找你。”
語畢,他轉身離開,錦瑟自然跟上去看究竟。
跟着段鳳鳴進入偏廳,錦瑟瞧見一個相貌奸詐的中年人,她想應是張大人。
“段縣令。”
“刺史大人,不知您親自前來找下官有何要事?”
“哎呀,縣令大人,咱們明人眼前就不說暗話,在官場上出頭,多一個助力總比一個敵人好吧?”
他沉下臉色,口吻卻依然平穩,試圖維持應有的禮儀。“多謝刺史大人美意,但下官曾在家母靈位前發重誓,今生若未尋回七哥,終生不娶。”
客氣卻又刺耳的婉拒,張大人臉色明顯不高興。“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一旦錯過,縣令大人的立場可就不太穩固了,你應該知道尚書大人再過不久就會告老。”
他怎會聽不出刺史的告誡,只是他這人本來就不喜歡奉承阿諛,更別談靠什麼關係了,再者,他對張千金一點好感也無,更不想草率就成婚。
“尚書大人身體還算硬朗,下官相信大人應該還能繼續為朝廷效力。”
錦瑟邊聽邊嘆氣,果然是耿直到不知變通,這位張大人如此明白的提點,段鳳鳴怎會如此天真!
張大人冷眸瞪着他,那眼神之陰險,就連第三者的她也感受到,段鳳嗚這笨傢伙,官途危險了。
“聽縣令大人所言,是要婉拒老夫了?”張大人嚴厲再問。
“請張大人見諒.只是下官發重誓,實在不能違背,要不就是不孝了。”
錦瑟嘆息了,他聽見,不動聲色。
聽見不上道的答題,張大人甩袖忿忿離開,他這才鬆懈,長長吁口氣,面露輕鬆。
“樹精,你在這裏是不是?”他有這感覺才會開口詢問。
他連續問了三遍卻沒得到回答,當他要問第四遍時,錦瑟才開口。
說實在話,我還沒見過比你更不懂阿諛的人了,雖然我看的人少,但該機靈的時候也會適時懂得作假一番,你真是的……那人的長相就看不出正派,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該徉罪小人,難道你不懂這道理?
他義王辭嚴答覆:“我只知道順心而為,我或許談不上什麼正義之士,但最基本的仁義道德,我也明白。尚書大人對我有恩。他為人處事公正不阿,張大人他……和我不同道。這是我一直秉持的信念,也不打算改變,我為官,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一己之私,否則從商不是更好?”
好個正義凜然哪!只是,好人不長命。
唉,真矛盾,明明段鳳鳴說的很有道理,那樣觀念也是正確,可是官場險惡,十燁就跟她講過許多官場的事迹,即使她未曾深入,深處市井裏,也能印證十燁所言不假。
凡事中庸,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不過不適合她,她畢竟不屬於人間,遵不遵從要看她的心情,但公正又值多少呢?我辯不過你。
無論是現實中那個精明狡詐的段鳳鳴,或是回憶里清廉的段鳳鳴,縱然理念不同,她都無法反駁他們的想法。
一個過分為己、—個過分為民,真是極端的對照。
究竟後來發生什麼事,竟讓段鳳鳴產生如此劇大的改變?
‘戡只是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唉,也不能說你錯,不過,打通良好的關係對你才是好。
“我們別說這無聊的話題了,談談你好了,我都還不知如何際呼你呢。”
我叫……
錦瑟來不及說出名字,眼前又一片模糊,段鳳鳴要清醒過來了。
真是的!
×××
睜開眼,就對上那雙陰沉有些不悅的眼神。
兩人四眸,無言以對,房裏顯得很寧靜,氣氛有種山雨欲來的凝重。
“你做什麼?”看也知道錦瑟不是來殺自己。
錦瑟眼神飄忽轉了轉,好一會兒才敢迎上他,那眸光真銳利,不過殘月可比他更狠。
“半夜無聊,來看看你羅。”
段鳳鳴神情斂住,冷冷地,彷彿在生氣錦瑟的行徑。“是我給你過多的自由,你才敢這般放肆嗎?”他可沒意識不清到達自己是遭迷昏的事情也不記得。
錦瑟搔搔臉蛋,一點也沒反省的意思。“氣什麼?堂堂一個大男人,哪會吃虧?反正我又不是頭一次看你的睡樣了,你睡着的時候很安靜,還是很有教養的樣子,沒壞了你的氣質。”這便是適時討好,絕對出自她的意願。
“跟在我身邊久了,也挺會說話的。高明多了喔。”段鳳鳴的讚美讓人聽見滿滿的諷刺。
“這還得感謝段公子不吝賜教。”錦瑟又端上一副諂媚笑容。
段風鳴見狀,覺得招當刺耳。這傢伙是擺明故意的嗎?
“收起你那副連我看了都厭惡的嘴臉,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人都有耐性底限,他的耐性雖大,但有限定事情。
錦瑟也不是傻子,蠢到昭告出來,她如今對段鳳鳴可是好奇得要命,當然想將他的過去慢慢挖掘出來,才不會這麼快就露出馬腳。
段鳳鳴的過去是真有不堪,或是單純無病呻吟,她非把事實理清不可。
“沒有啊,”錦瑟攤攤手,賴皮地說:“哎呀,你長得那麼好看,讓我多瞧幾眼,也沒事啊,放心好了,反正你想死,還怕什麼?”
聽得出錦瑟是諷刺自己的矛盾,段鳳鳴也無話可說,他在意錦瑟的行為,純粹是習慣掌握所有事情。
“對吧?”
“錦瑟,我要你殺我,但可不表示你就能插手我的事情,要記着這點!”
錦瑟笑得虛偽。“我懂、我懂。你的秘密不想讓人知情嘛!”
呵,她卻偏偏想知道。
一改適才的冷冽神情,下一瞬,段鳳鳴又變得無害善良。
“錦瑟姑娘,你的眼神彷彿對我訴說著你對我的過去非常執着,”既然將他吵醒,那就延續昨日的話題。“殺個人,為何要了解他的一切?”早先是任由她,後來愈想愈麻煩.他必須想辦法儘早結束錦瑟對自己的好奇。
“因為段公子你跟我以前見過或認識的人相當不一樣,十燁也是個人,心思也沒段公子你這般難捉摸又複雜。往後我還要在這人間逗留,還會遇上各樣形形色色的人,倘若多了解幾分,自然對我有所助益。”錦瑟只說了一半的答案。
另一半,逐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偏偏對段鳳鳴分外執着。
不過就是個特別的人罷了,就算當下不探究,總有一天或許也會遇上有同樣個性的人,那為何偏偏對段鳳鳴在意呢?
會不會是因為覺得段鳳鳴與殘月相似的緣故呢?
嗯……或許是吧,殘月那種極端個性,普天之下要找到與他有些許相像的,應該頗有難度。
所以、或許、大概是因為這原因,她對段鳳鳴才特別在意吧。
錦瑟的話教段鳳鳴詫異。每五十年來見他一次的衛十燁是個人?真是出乎他意料。他還以為他屬妖魔那一類呢。
“是嗎?”
“當然是了。你都肯把命交給我負責,自然要信任我,對不?”錦瑟說得再誠懇不過。“再者,難不成你怕我算計你?呵呵,算計你對我也沒啥好處哪。”
“錦瑟,你真的很……”讓他沒轍。真不知她滿腦子究竟想些什麼。
說她單純,有時候很單純;說她精明,當下便是;在他面前老是與自己唇槍舌劍,對鳳揚倒是服服帖帖,教他嫉妒……嫉妒?
他嫉妒什麼?
嫉妒錦瑟對鳳揚特別體貼、特別好嗎?
錦瑟的好惡分明,對他這般,對鳳揚卻是百依百順,起先他以為是錦瑟對風揚有意思,後來發覺是自己弄錯,錦瑟對鳳揚的態度儼然是種尊敬、信賴,與男女情愛沒有牽扯,這才教他放心。
放心什麼……這樣豈會值得他嫉妒!
他的感情很早以前就如同露珠,隨着朝陽蒸發了。
所以,那根本不是嫉妒,只是一種保護自家人的警戒罷了。
肯定是。他只是想保護鳳揚才會特別注意錦瑟的動向而已。
“如何?”
“夜深露重,早點歇息。”段鳳鳴冷淡地說。
留下一個疑問給她,錦瑟可不接受這種敷衍,怎會放他好過。“段鳳鳴,吊人胃口不是很好的習慣,你對我究竟什麼感覺?”
段鳳鳴懶得回答無聊且沒有用處的問題,準備二度入睡,拉起被子,壓根不搭理錦瑟。
錦瑟才不讓他好睡,硬是拉着他的被子不放。喊道:“段鳳鳴,你給我說清楚,我最討厭不明不白了,你給我起來,起來說明白!段鳳鳴——”
被她弄煩了,段風嗚還真的坐起來,臉色難看,模樣相當認真地反問:“錦瑟,你可知半夜在一個男人房裏大聲嚷嚷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半夜、白天有何差別?”錦瑟不解其中的差異。
段風嗚抿唇微笑,正當要會知她哪裏認知有誤時,段鳳揚已領在前頭沖人他的房裏,後面還跟着幾名僕人。
“大哥?!”
大夥在衝進段鳳嗚的房裏后,剎那,每個人都瞠目昨舌,不敢相信段爺的房裏竟然真有女子,而且還是二少爺的義妹?!
剛才聽見段爺房理冒出女子聲音,他們還想或許聽錯了,可是為了安全起見仍起來查看,這會兒可真是……
人贓俱獲?錯、錯,用錯詞,應該是——開眼界了。
深更時分,那個從不近女色的段爺,在他的床榻上,有個女子呢!雖然兩人穿着無慮,但……就是不一樣哪!
“差別就在這裏。”
望着眾人眼底的困惑,段鳳鳴好整以暇地回答。
錦瑟仍是不解。
就跟在客棧那時一樣,不解大夥的表情從何而來,這些答案,十燁都沒告訴過她。
半夜在一個男人房裏大聲嚷嚷很奇怪嗎?
啊,她曉得了,必定是自己忘形聲音太大,吵醒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