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炎炎十月天。秋老虎猛發威,天氣熱得不象樣,就連號稱「風城」的新竹,也在這些年的氣候變化下,成了沒什麼風的地方了。
如此酷熱的天氣,幾乎讓所有人都懶得出門活動,尤其是在下午陽光正炙人的時刻。
維仁上完下午三點的課立刻飛快地沖回宿舍想沖涼,一進門就見愷政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你要出門嗎?」維仁隨口一問。
「是啊,和人家有約。」
「和女朋友有約是吧?否則你怎麼可能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出門?」維仁調侃着愷政。
「知道就好。我有帶鑰匙,晚上你想睡就先鎖門沒關係。」愷政抓起錢包和車鑰匙。「我走啦!」
「慢走,不送。」維仁懶懶地對他揮手,低頭整理沐浴用品和換洗衣物,身體黏膩膩怪不舒服的,他想去沖個冷水澡。
無意間瞥見愷政擺在桌上和女朋友的合照。他之前見過那個女孩幾次,據說是念師院什麼系……他忘了,好象叫做賴若莓吧,一個很漂亮、很細緻,是屬於嬌弱柔媚型的女孩。
據愷政說,他和她是在研一學期初的聯誼認識的——那次的聯誼維仁沒去,因為他對聯誼沒興趣。
維仁一直覺得,賴若莓看起來很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彷彿無時無刻都非得有人在一旁照顧不可。他很懷疑,這樣的女孩,能和愷政在一起多久?雖說他們倆也平安無事交往將近一年了,但這女孩好象黏愷政黏得很緊,而愷政卻是個喜愛自由、不喜受束縛的人啊!
維仁甩甩頭,心想,算了,反正這不關他的事,他還是趕快到浴室洗去這一身黏膩吧。
愷政着急地騎着機車在路上狂飆,他要遲到了!
和若莓已經許久沒見了。
先前他在忙畢業論文,沒有時間和她見面;等到他順利畢業后,若莓卻總說她得忙實習的事,屢屢拒絕他的邀約,他感覺到若莓似乎瞞着什麼,講話吞吞吐吐,有時還反反覆覆的。而且也不像以前總纏着他,以往若一星期不見上一次面,她就會不安、甚至哭鬧,惹得他既心疼又心煩。
畢業前因為無法見面,若莓又哭了,他則因心煩氣躁不再順着她,和她吵了一架。之後若莓就漸漸不似以往黏着他了,這幾個月來,他們只在他畢業典禮時見了那麼一次。坦白說,這樣的若莓讓愷政有點不習慣。
昨天若莓總算主動打了電話說要見面,愷政很是期待。
可沒想到原先預訂明年一月受訓結束后,再去報到、服國防役的公司,卻也在之後臨時通知他,希望他今天提早到公司報到,下星期正式上班,以免浪費等待受訓的三個月。
結果,因為報到花的時間超過預期,使得他要遲到了!
好不容易趕到相約的咖啡廳,已經超過了十五分鐘。愷政趕緊入內尋找她的芳蹤。遠遠見到身穿淡粉色小碎花洋裝的若莓向他招手,雖然已先用手機聯絡過,他還是趕緊迎向前去道歉。
「對不起,讓妳等那麼久。」他坐下后,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
「好久不見了。」若莓生硬地向他打招呼。
「怎麼這樣生疏呢?妳在生我的氣嗎?氣我很久沒跟妳見面?還是氣我遲到?」發現若莓語氣中帶着刻意的生疏,他不解地問。
「不,不是。」若莓緊張地說:「我沒在生你的氣。只是……」
見若莓停頓許久都沒接話,他好奇地問:「只是怎樣?」
「我……」若莓面有難色,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見若莓欲言又止的樣子,愷政不禁皺起眉頭。「妳怎麼了?有事就直說,別這樣吞吞吐吐的。」
「我……愷政,請你原諒我!」
對於若莓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感到一頭霧水。「原諒妳?」
「是的。請原諒我!」
愷政眉頭越皺越緊,他等着若莓解釋她道歉的原因。
「我下個月……」彷彿下定決心似地,一直低着頭的若莓在深吸一口氣后,抬起頭對愷政說:「要結婚了。」
「結婚……」愷政驚覺自己的音量過大,連忙縮小音量對若莓說:「若莓,我才剛畢業,沒什麼成就,也沒想過結婚的事。」
「不,愷政,我真的要結婚了,下個月二十四日。」若莓認為,該說明白的事情還是得說清楚,只好鼓起勇氣全盤托出。「但,對象不是你。他是竹科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經理。我和他是在半年多前認識的,他一直很喜歡我,但我沒接受!因為我有你了。可是,之前你一直都沒時間理我,我覺得很寂寞,他又剛好陪在我身邊,所以……我……」
愷政越聽臉色越沉,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不相信若莓竟會在未和他分手的情形下。同時和另一個男人交往,甚至……還已經決定與那人結婚!
「……我開始和他交往,漸漸地我發現,他才是我想要的對象。他現在工作穩定,有房子、有車子,在公司職位又高,又很疼我、呵護我。只要我需要他,他會排除萬難陪在我身邊;即使不能陪我,至少也會表現他的誠心讓我知道。而你……」若莓發現氣氛很僵,仍決定將話說完。「你才剛畢業,雖然未來四年因為服國防役的關係,工作很穩定。但你只是個工程師,沒有房子、沒有車子,一切都不確定。最重要的是,當我需要你時,你不見得會陪着我。所以……上個月我畢業時,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兩人之間一段很長的沉默后,他艱澀地開口道:「若莓,這玩笑不好笑!」
「我沒在開玩笑,愷政。在很早之前,我就一直想跟你說了,但每次在電話中我總是無法說出口。真的很對不起。除了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若莓滿臉的歉意,看在愷政眼中卻分外刺眼。他雙手環胸,仍無法、不願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若莓見狀,只得自皮包中拿出一張鮮紅刺眼、上頭印着大大雙喜的喜帖遞給愷政。
「這是……我跟他的喜帖,對不起!」若莓低着頭再度道歉。
愷政以顫抖的手打開喜帖,他不願相信,真的不願!他甚至在心中祈禱,這是若莓太氣他了才想出來要整他的點子。
直到見到新郎與新娘的名字,他才不得不相信若莓的話全是真的!若莓竟然腳踏兩條船,背叛了他!甩了他!甚至,是在結婚前才告訴他這殘酷的事實!他感到十分羞憤,整個怒氣無法遏抑地爆發了。
「這算什麼?妳說啊!這算什麼?」他無法控制地大吼出來。
愷政一手托着臉頰、一手執筆無意識地轉着,內心十分煩躁。
為什麼想起了和若莓最後一次見面、不歡而散的事?是因為那天遇見了她嗎?
她的丈夫,看起來很溫柔、待她很好的樣子,現在的她應該很幸福吧?沒和他這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的小子繼續交往,不需要等着不知何時才能確定的穩定,等着不知何時才能安定的婚姻……
「愷政,二線外找。」同事的聲音將陷入冥想的他喚回來。
清清喉嚨,接起電話。「喂,您好,我是庄愷政,請問哪位?」
對方沉默未答,愷政覺得奇怪,又再問了一次:「您好,我是庄愷政,請問您是哪位?」
「愷政,」對方的聲音讓他猛地心頭一震。「是我,若莓。」
「妳……」他努力壓抑狂亂的心跳,令自己裝出鎮定冰冷的聲音問:「有什麼事嗎?」
「可以和我見個面嗎?」若莓小心翼翼地問。
「見面做什麼?」他防備地問:「我們當初既然那麼不愉快地散了,如今應該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吧?」
「可是……可是我……我想見你。」若莓忍不住掉下眼淚。「愷政,我想見你一面。」
他感覺胸口被重擊了一下。
若莓說什麼?她剛說了什麼?
「妳……」他開口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不語,電話中只聽得見若莓隱約發出的啜泣聲。
雖然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了,但他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忽視她的傷心、無法不在意她的啜泣。心,似乎仍然會為她……心疼……
輕嘆了口氣,他以一種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憐愛口氣安慰她:「別哭了,別哭了。看妳想約在哪裏,我今天下班后就過去。」
「真的?」帶着濃濃的鼻音,若莓問。
「嗯,不過我六點才下班,也不能約太早,怕事情沒做完,對同事不好意思。但我會盡量早點做完。」
「好,那就約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廳。你下班后再打電話給我,我會先去等你。」
那家咖啡廳……
「你忘記了嗎?」因為愷政沒有響應,若莓着急地詢問。
「不,我沒忘。」那是他們以前約會常去的地方,也是他們……分手的地方。「那就先這樣,晚上老地方見。妳也別哭了。」愷政柔聲撫慰她。
「嗯,好,晚上見。」
「再見。」
掛上電話,愷政這才發現,同事們正以詭異的眼神看着他。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沒沾上什麼東西吧?
「欸,女朋友啊?聽你一副很心疼的口吻。」一位同事靠過來曖昧地問。
愷政本想否認,但又不想多做解釋,就隨口應了聲「嗯」。
「你們感情真好。你也真是疼你女朋友啊,當你女朋友真幸福!」另一位同事接着道。
愷政平時就常對同事說他女朋友多好又多好,加上日常一些傳e-mail打電話等行動,早讓同事們欣羨極了。
「你今天就安心準時下班吧。我們罩你!」又一位同事加入談論。
「是啊,一天準時走不會怎樣啦!你安心去約會吧。」
「沒錯,下班后早點去安慰你心愛的女朋友吧。不用擔心公司這兒,我們會幫你!」
看幾個同事充滿正義感、七嘴八舌地對他說,讓他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並不是要去見他的女朋友,而是要和「前女友」見面啊,而且她還早已嫁作他人婦了!
不過看這情勢,還是別解釋比較好吧.
「謝謝你們。」他也只能這麼說了。
「姊,妳最近好象很閑。」
晚上和均翔在家看電視的語翊,讓均翔一句突然冒出的話給弄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啊?什麼?」
「妳最近周末好象都沒出門耶,還有平時也很少講電話了。」
「嗯。」語翊沉默不語。
大約兩星期前,他們在百貨公司和那位名叫「若莓」的女子相遇后,愷政接連兩星期都沒在周末假日約她出門,即使相約出去,也都是早早送她回家。平時亦不如以往常般寫e-mail給她;就連電話也幾乎沒打,他們最近的一次通電話,好象已經是一星期前的事了。
「妳和愷政吵架了嗎?」均翔關心地問。
「沒有。」語翊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腦海中浮現若莓的臉孔,也許愷政還喜歡着他的前女友吧,那位已經嫁作他人婦的美麗女子。「只是我和他……可能撐不下去了吧……」
「撐不下去?怎麼回事?」
看到均翔緊張的樣子,語翊不敢對他說出實話與自己的不安,只好隨便編排一個理由。
「因為沒聯絡,感情漸漸淡了,就會撐不下去了呀。」
均翔直覺認為,事情一定沒語翊說的那樣簡單,但他明白姊姊的個性,知道她不想說時怎樣也套不出話來,於是也只能順着她的話走。
「沒聯絡是他沒跟妳聯絡嗎?」見語翊輕點了下頭,他接著說:「那妳可以和他聯絡嘛!何必一定要他主動呢?」
「因為他從以前就不喜歡會黏着他的女孩,而且我不想讓他以為我沒有他就不行。」語翊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哀愁笑容。
「妳也不喜歡男生黏着妳啊!可是妳不是容忍他了嗎?」均翔失笑。「而且你們這麼久沒聯絡,妳會想他是一定的,主動和他聯絡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只是說上一兩句也好。何況,我不認為愷政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他真的喜歡妳,就不會介意吧。」
如果他真的喜歡妳。
均翔一句無心的話,卻讓語翊的內心起了萬丈波瀾。令她不安的疑惑又浮上心頭:愷政喜歡她嗎?真的喜歡她嗎?
「姊,去打電話給他吧。」見語翊低頭沉思的樣子,均翔又話中有話的勸道:「即使真有什麼問題,也要當面說開才是。自己默默地一個人猜測、一個人不安,不是個好方法。」
語翊驚訝地望向均翔,只見均翔聳聳肩。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談過戀愛,就我的經驗跟妳說,提供妳參考而已。」
「均翔……」語翊對這樣的弟弟充滿感激,有時她真的會覺得,自己的社會經驗比起他,竟更像個孩子;而均翔,似乎成了她的哥哥。
「去吧,去打電話吧!姊。」均翔笑着推着語翊至電話前,拿起電話給她。「和愷政聊聊。要是和他真有什麼問題的話,別忘了有我在,我會站在妳這邊支持妳的!」
「嗯。」語翊感動地點點頭。
「那不打擾你們的情話,我進房去了。」
語翊打電話到愷政家卻沒有人接;於是,她試着打他的手機,沒想到鈴響了許久還是沒人接。
手持着話筒,思考着還要不要繼續打、還有哪裏可以打。看看時間才八點過十分左右,猜想他也許還在公司,她便戰戰兢兢地撥電話到他公司。
這可是她第一次打電話到愷政的公司呢。
響了幾聲后,總算有人接起了,但一聽,是個陌生的男聲。她有些訝異,因為聽愷政說過,他們公司的員工每人都有單獨的分機。
「呃,您好,我找庄愷政先生。」語翊怯生生地說,害怕自己是不小心撥錯號碼了。
「欸,他不在喔!他已經離開了。」對方如此回答她。
「喔,那、那我……」語翊正想說,她會循其他管道找愷政,沒想到對方先她一步開口。
「妳是愷政的女朋友嗎?」
「啊,是。」語翊不好意思地回答。
「啊!果然。」對方爽朗的笑聲傳到語翊耳里,沒將電話掛掉,也沒刻意掩飾,似乎在對着誰說:「愷政的女朋友打電話來了!」
她隱約好象還聽到有其他的聲音在說著:
「愷政那傢伙真倒霉!竟然碰上經理來……」
「拖了兩個小時……」
「沒辦法打電話……」
「手機也忘了帶走……」
「遲到那麼久,難怪人家要打電話來問了……」
她有些被搞胡塗了。愷政發生什麼事了嗎?
「呃,請、請問,愷政他……」她想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尚未問完,對方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回話:「妳叫語翊是吧?」
「是,我叫衛語翊。」她愈來愈搞不清楚狀況了,她是要問愷政啊,怎麼變成她被對方問呢?
「啊,妳好。我是愷政的同事啦!剛才是妳打他的手機對吧?我們看到上面顯示妳的名字,可是不敢接,猜說妳是他女朋友,沒想到真的是。」
對方滔滔不絕地說,讓語翊有些頭昏以及哭笑不得,愷政呢?她想知道的是愷政的事,她想找的人是愷政啊!
「愷政不是故意遲到的啦!今天他本來一下班就要離開,可是我們經理突然來巡視,一待就待到快八點才走。愷政在經理走後已經趕過去了,應該快到了,妳再等一下吧。」
語翊不解,她什麼時候和愷政有約了?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呀?
「呃,我……我和愷政今天沒約啊!」
「不會吧?妳今天下午不是打電話來公司,和愷政約在什麼老地方見的嗎?」對方的語氣充滿驚訝,接着又自以為是地說:「欸,妳是在生氣嗎?我跟妳說,愷政真的是因為經理來走不開才遲到的,可是他又沒辦法打電話跟妳說,妳別生氣呀!」愷政的同事急忙地幫愷政辯護。
「我……」語翊只覺得百口莫辯,她真的沒和愷政約,下午也沒打電話給愷政呀!「我沒生氣。抱歉,打擾您了。我會再和愷政聯絡,謝謝您,再見。」說完,語翊掛上了電話。
愷政的同事說,他和女朋友有約,還約在「老地方」見面。但,她才是愷政的女朋友,不是嗎?
難道,愷政還有其他女朋友嗎?可是依照上回去他家,愷政的父母、姊姊對待她的情形看來,應該不至於啊!
那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愷政到底又是和誰有約了呢?
語翊感覺到,原已籠罩她的不安,似乎已將她吞沒,使她看不清楚方向、不知該往何處走了。
愷政走進了他和若莓一年多前不歡而散的地方,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少感慨。一樣的地方、相同的情形,只是人事皆非。
「愷政,這裏。」
相較於一年前,若莓的臉上增加了成熟的少婦氣質,還有種貴夫人的感覺。穿着的衣物也從平價的洋裝,換成了昂貴的套裝。穿戴的首飾、隨身的用品就更不用說了。
「抱歉,經理臨時到公司,走不開又不能打電話。」愷政向她道歉。
「沒關係,是我約你出來的。等一下子也是應該的。」若莓恬靜地帶着微笑回答。
愷政心震了一下,當初他就是讓這一抹笑容給吸引的。
「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愷政逼自己盡量以生疏的語氣和若莓談話。
「我……」沒想到愷政會開門見山問的若莓,因心理準備不夠,一下子答不上話。「愷政,你不問我過得好不好嗎?」
愷政雙手環胸,眼睛看着服務生送上來的飲料,緊抿着唇不語。
「愷政?」
「妳會過得不好嗎?」愷政抬起頭來看着眼前這個他愛了兩年的女子,冷笑道:「妳的老公職位高,工作和收入穩定,不但有車、有房子,還有現金。他很疼妳、呵護妳,會在妳需要他的時候陪在妳身旁。這樣的妳會過得不好嗎?」愷政還記得當初若莓解釋為何琵琶別抱的原因,便照本宣科講了出來。
「事實上,依我看來,妳過得是再好不過了。我還需要問嗎?妳存的是什麼心,要我問來讓自己難堪嗎?」愷政努力不讓怒氣爆發。「我只想知道,妳約我出來做什麼?其他的,我不想多問,也不想知道。」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若莓似乎讓愷政的話給震懾住了,淚水即刻在眼眶中打轉,一副委屈的樣子。
「沒有就算了。」愷政一見到她的眼淚,心就軟了——以前也是這樣。他不禁暗自咒罵自己沒用。「妳到底有什麼事?」
「沒、沒事,我只是想見你而已。」
「為什麼想見我?」愷政繼續追問。
「就是想見你而已,沒有為什麼。」
「妳不覺得妳說這種話很不妥嗎?妳已經結婚,是有夫之婦了。」愷政定定地看着似乎惶惶不安的若莓,直覺告訴他,若莓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妳和妳老公吵架了嗎?還是有什麼不愉快?」
若莓並沒有立刻回答,一會兒后才抬起頭來,笑着對愷政說:「沒有,我們沒有吵架。我只是想見你而已。愷政,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呢!你……願意原諒我傷害你的事嗎?」
愷政不語,默默思考着。
一年前他在這裏遭她背棄,他的心狠狠被她無情的踐踏;這一年來,是由語翊溫柔地伴着他走過;一年後,他再見到她時,雖然還會感到心悸,但那心悸,是由於怎樣的感情而來?他得搞清楚。
「愷政,你願意原諒我嗎?」若莓再度問道。
「我……」吁了一口氣,愷政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原諒妳。」見到若莓露出欣喜的模樣,他繼續說道:「雖然妳做的事很過份,不過一直記着那件事,不像個男子漢該有的行為。」
「嗯,太好了。」若莓揚起如釋重負的微笑。「愷政,謝謝你原諒我。這樣我總算能放心了。」
和愷政的結,總算是打開了。今後,她能安穩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