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稍晚,子時過一刻,太監寢房裏仍燈火通明。

“哈哈哈,你們留在御膳房幫忙的人可惜,沒見着好戲。”小順子一想起今晚琉心郡主那副花容,又笑到腸子快打結了。

“是怎樣你也快說呀,別盡顧着笑。”小南子催促道。下午打掃完薜荔閣后,他被安公公派去御膳房幫忙,結果一不小心打翻了菜,差點沒被福總管罵到臭頭。

心情正不好,這時有笑話聽最好。

“是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趣事,別賣關子了。”阿九被派去宮門,負責接待各位官員,也沒進鹿嗚館。

“哈哈哈……先讓我笑夠了再說……”小順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順了氣,這才開始說:“其實這事用說的就沒那麼好笑了,一定要由自己看到哪!琉心郡主那副尊容……哈哈哈,真不曉得她怎麼想的,好好的一張花容月貌,偏偏要弄成那個樣子……哈哈!”

小南子和阿九面面相覷,聽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不過當聽到主角是琉心郡主四個字時,兩人不約而同地起了寒顫。

那女魔頭帶給他倆的蹂躪,是他們這一輩子最想忘掉的記憶。

“怎麼?她真的頂着那張臉去?”說這話的是安無肆,他從離開了薜荔閣后就來到這裏,吃完那些點心便躺在通鋪上睡了一覺,直到剛剛才被小順子的笑聲擾醒。他舒暢的伸了個懶腰,覺得嘴有點饞,待會上御膳房繞繞吧!去撿些今天晚宴的菜尾吃。

“小肆哥,你怎麼在這,沒上安公公那去?”眾人齊朝床鋪上看去,小南子開口問出大夥心中的疑惑。

“我今天想窩在這兒跟你們擠擠,成嗎?”

“成,歡迎歡迎,只要小肆哥你別嫌棄咱們這兒床板硬、棉被破就好。”阿九狗腿地說。

“你也知道琉心郡主的事呀?”彷彿遇到知音,小順子只差點沒去握着安無肆的手表示感動了。“琉心郡主來時,我正在幫王待丞大人盛湯,一看到她那副模樣,差點沒笑岔了氣,手裏的勺子也歪了,澆了王侍丞一褲子,不知道他的……嘻嘻,他的那話兒礙不礙事,有沒有被湯給燙傷?”

小南子好奇地問:“你闖了這禍沒被罰呀?”

“沒事哩。他那時也笑到不行,等到發現自己怎麼濕了一褲子時,我早跑遠啦!那些當官的眼睛長在頭上,壓根不會記得咱們這些底下人的長相的。”小順子說得可得意了。

“哎唷,你還是沒說琉心郡主究竟是怎樣的好笑法,她的花容月貌我們又不是沒瞧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阿九,你有沒有聽過王昭君出塞和親的故事?”

嗟,這小順子就是這愛賣關子的死個性不改,說事情也不幹脆點,一鼓作氣說完,現在幹啥又扯到王昭君去?“廢話,外頭茶肆酒坊里說書先生說得口沫橫飛,我們出外採買不時聽,沒聽個十次,八、九回也跑不掉。”

“那昭君得罪毛延壽,惹得他在呈給皇帝的畫像中故意給他這麼個手不穩,一滴黑墨正好落在美人嘴邊,嘖嘖,這樣的女人還能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美女嗎?”

“這跟郡主的事有什麼關係?”小南子還是不解。

“我真恨自己沒人家毛延壽那本事,要不然就可以畫出來給你們看了。反正呢,就是郡主不知發什麼瘋,竟然把自己的臉搞成那副鬼見愁……不不,鬼看了都會叫‘娘,我怕!’的樣子。先別說她劣行惡跡,其實她長得挺漂亮的,一雙柳眉彎彎,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靈活,紅唇不點而朱……”

“行了行了,當我們沒看過郡主嗎?她六歲那年入宮來時,我給她送洗澡水去,還把她全身看光光了咧。”

“她沒把你眼睛戳爛啊?算你運氣好。”小南子不可思議地道。

郡主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放過他?想得美!就是因為這件事,他被她整整折磨了一個月,直到摔斷了腿,這場苦難才告終。

據說,小郡主偶然間在父親書房拾到一本奇書,冊名“百寶”,不知哪朝人名叫笑愚痴所作,裏頭內容盡記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還有其製作方式。從此小郡主像着了魔似,有時命人依書上頭的指示而做,有時自己動手,創造出不少“害人匪淺”的東西。

會這麼說是因為,為了證明所製作的寶貝好不好用,郡主她通常會抓幾個倒霉鬼來試驗;東西本身並沒有好壞、善惡之別,端看使用的人在什麼時機、場合,對誰來用罷了。

而對那些倒霉鬼來說,郡主的寶貝,無一不象徵著是一場災難。

他阿九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個實例,他是琉心郡主第一號實驗品,為了將功贖他的“輕薄”之罪,她向安公公將他討了去,成天得穿上那雙“功夫鞋”,蹦蹦跳跳的到處走,端湯湯灑,捧菜菜倒,最慘的是,連上個茅廁也站不穩,三天兩頭跌了一身屎。

所謂功夫鞋,就是能讓人如同武林高手般,擁有得花三五年工夫修習內功心法才可得的輕功,其原理便是在鞋底加上一圈圈鐵制的線圈,運用其彈力,讓人能輕鬆躍超。

小郡主不准他將鞋脫下,他那時年紀也小,根本沒想過陽奉陰違這種事,老老實實地穿了。一個月後,她郡主大小姐說要驗收成果,叫他跳過一面足足高他一個身長的圍牆讓她瞧瞧。他不敢違抗,硬着頭皮賣力一跳,牆當然沒跳過,腳卻在落地時給折斷了,郡玉這才死心地把鞋收回去。

後來他休養了將近一個月腿傷才好,期間吃喝拉撒睡都得仰靠旁人幫忙,有天半夜他尿急,周圍的太監兄弟卻都睡死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強加忍耐着,睜大了一雙眼,卻是怎樣也無法再入睡;快到早上時,旁邊不知誰翻身碰了他一把,然後……就一泄千里啦,這件事成了他永生難忘的噩夢。

“眸,陳年往事了,甭提啦!”其實是不想再說,怕眾人憶起他當年尿床的事。“小順子,你倒也說快一點,郡主她到底把自己的臉怎麼了?”

“她……”小順子又開始笑了,“整張臉化得像被關公附身,紅得不像話,眉毛有兩個指節那麼粗,嘴角這兒……”他比比自己的左嘴角下方,“點了顆大黑痣……不,是大黑斑,足足有一個銅板大小呢!”

“嚇,這麼恐怖!”小南子聽了也忍俊不住,他用聽的都覺得好笑了,那他們現場看到的人,鐵定笑到肚疼。

“哈哈……不會吧,郡主幹么這樣毀自己的容啊?”想到小順子所描述的那顆“老鼠斑”,阿九笑到眼淚快流出來,“這樣淪為眾人的笑柄,她不嘔呀?”

“我看她倒還挺得意的呢!哎,倒是全大人那張老臉,都羞得不知該往哪裏擺才好。”

“這全大人也真可憐,生了這麼個惹禍精,聽說全夫人以前可是聞名京城的溫婉閨秀,不知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女兒?”

“就是,生出這樣的女兒卻賠上了夫人自己的一條命,嘖,怎麼說都為全大人不值呀!”

“我倒覺得她沒像你們說的那麼可怕,只是煩人了點、丑了點而已。”安無肆在一旁聽了半天,沒聽到一句好話,忍不住插話道。那郡主可說是和自己同病相憐,身旁都有人會碎碎念一堆所謂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苦這些個小太監不會明白的。

基於此,聽見人家這麼惡意的說法,他不禁想為她說幾句話。不過後面那兩句,也沒厚道到哪去就是。

小南子突然想到,“咦,對了,我記得傍晚給郡主送蓮子湯的就是小肆哥你嘛!嘿,小肆哥不愧是我們的大哥,遇到那女魔頭,還能毫髮無傷的回來。”

“那自然。”是他才躲得過那支飛箭,要是他們去,八成現在已經去找閻羅王報到了。

這麼一想,阿久他們之所以會視郡主為女魔頭、惹禍精,他大概可以理解。

“唉,我要是小肆哥就好了,去年也就不會拉了三天肚子。”小南子嘆了口氣。

“喔,這話怎麼說?”他拉肚子跟是不是自己有什麼關係?

“每一次郡主入宮,誰靠近薜荔閣誰倒霉,哪怕只是路過也好,都有可能遭受郡主的毒手。”

安無肆失笑搖頭,“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不誇張,像我,去年連進去薜荔閣都沒有,只是在外頭的花圈打掃,卻被郡主看到,就給喚了進去。”一想到這件事,小南子竟覺得肚子又隱隱發疼起來。“郡主給我顆黑藥丸,說是她用數十種珍貴藥材,以及好不容易找齊的五毒內臟煉成的‘強壯丸’,要我試試看有沒有效,結果我一吃,娘呀,什麼變強壯,我一天跑幾十次茅廁,都快虛脫了。

“後來紫嫣姑娘幫我送和緩泄肚子的葯來,她跟我說,原來是郡主搞錯了一味藥材的分量,她替主子跟我說對不住,還說郡主要我身體好一點,再上薜荔閣去,這次郡主保證不會再弄錯了。”

安無肆已笑得不可遏抑,原來琉心郡主都這麼亂搞,難怪一干小太監怕她怕得要死。“那你有再去試試她的強壯丸嗎?”

阿九搶在小南子開口之前說:“他哪敢再去呀,每次紫嫣姑娘來喚人時,他就躲在被窩裏發抖,還要我們替他說謊,騙人家說他不在。”

“小南子,原來你也挺沒用的嘛!”

“唉,小肆哥,話不是這麼說,遇上琉心郡主,我寧願做縮頭烏龜,也不要當她稀奇古怪寶貝下的犧牲品。”

“是啊、是啊,其實整個官中不只我們受害,有一次,連御膳房都叫郡主給燒了呢,”

“喔?”安無肆挑起一道眉,發生這種事,那洪大叔不就快瘋了嗎?

“那好像是前年、還是大前年的事,反正就有一天,郡主帶了個有蓋子的鐵鍋上御膳房去,說是她請人特別打造的,要請福總管試試,用那鐵鍋熬一鍋雞湯,據說可以不用半個時辰就好。

“福總管半信半疑一用,結果差點沒嚇掉他半條老命,鍋子大概煮了一刻鐘,不知為何突然‘砰’的一聲,然後就火舌滿天竄,慌亂中不知誰不慎打翻一旁的油,使得火勢更猛,大夥連忙逃出要救火,忙了一下午,飯也沒燒好……應該說全在火場裏熟過頭了,總之後來火滅了,御膳房也毀了大半。”

“郡主真是有超恐怖的破壞力。”小順子想到那時福總管黑着一張臉跑出來的模樣,就忍不住發噱。“後來還累了福總管他們被安公公扣薪餉,幸虧皇上知道這件事是郡主惹出來的,才沒降罪下來,要不然福總管早被推出去砍頭了。”

“為什麼我都沒聽說這些事?”安無肆越聽越對這個琉心郡主刮目相看,看來她會被喚作女魔頭是咎由自取,有這種事迹難怪誰見誰怕。

“這事大家想忘掉都來不及了,誰會沒事去說。”

另一個原因是,這兩人來宮中的時間老是錯開,往往一個前腳剛走,另一個後腳才到,沒機會碰上,自然不會有交集。

“不過說也奇怪,好像只有我們太監這邊對郡主很害怕,像宮女那邊,提起郡主每個人都豎起大拇指,說她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呢!”阿九想到和自己交好的宮女小紅,每每提到郡主,就說她體貼不擺架子,對人總是笑臉盈盈的,底下人做錯事也不打不罵,只說下次小心點就好,有這種好主子實在真幸福,她們都很羨慕紫嫣姑娘。

“女人都幫女人說話啦,要是她們也吃過那什麼強壯丸,保證每個人詛咒都來不及了,還說她好哩。”小南子不以為然的說。

“總而言之,琉心郡主是瘟神再世,遇到她避遠些就是。”小順子下了個結論。

“唉,小肆哥,下午咱們的賭局被安公公一出現都給擾亂了,再給我們個機會扳回老本嘛!”阿九一空下來,手又癢了,涎笑着如此提議。

安無肆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銀兩不都還你們了?”還來翻什麼本?

“我是說以前的嘛!”

“還輸得不怕啊!也罷,要玩就玩,別說我欺負你們就好。”

一伙人正要找出骰子來,突地“砰”地一聲,門扉讓人給用力揮開,發出一聲巨響。

眾人連忙轉頭去看,一見來者是安公公本人,急忙跳的跳、鑽的鑽,全躺到被窩裏佯睡。無事不管的安公公不喜歡大家晚睡,說是會影響隔早幹活的精神和效率。

“我就知道你這兔崽子躲在這。”安公公不管其他人,一進門對着安無肆劈頭就罵。“進宮裏來也不會先跟老爹打個招呼嗎?”

還是被抓到了。

安無肆懶洋洋的起身,有些賴皮地衝著安公公露出一笑,“是,老爹好。”邊說,還朝他鞠了個躬。

“你這小子……”安公公被他這副無賴樣給逗笑了,父子嘛,哪有隔夜仇。“今夜要在這兒睡?”安無肆搖了搖頭,這通鋪空間不大,多了個人怕其他人夜裏睡了不舒坦,“不了,我待會上你那。”

躲了老爹一天,氣也該消了。

“待會?現在你不睡覺要上哪?”安公公不太高興地問。他有多久沒看到兒子了,沒多瞧個兩眼他今晚鐵定睡不好。“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如果是你跟爺爺奶奶說的那套,那就甭說啦!”他朝安公公揮揮手,肚子餓了,他要找宵夜吃去。

“什麼爺爺奶奶說的那套?我要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

“終身大事是吧?行了,我知道了……”話聲漸遠,沒多久,安無肆的身影已隱沒在漆黑的夜色里。

“這小子……”安公公無奈的笑中滿是寵溺,這小肆兒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哪!

如果,是說如果,他不是太監,蘭兒也不是宮女,他們的孩兒是否會如同肆兒這般卓爾不群?

不,不會的,肆兒是獨一無二的,就像老天爺賜給一個父親最大的榮耀,他是天子驕子,註定睥睨人群的人中之龍。

而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讓這麼一個孩兒喚聲爹呀!肆兒他或許不知道,他是多麼珍惜這做父子的緣分。這陣子也不知怎麼了,總覺得肆兒將不能再叫他一聲老爹了,他好怕,怕會發生什麼事,只求老天爺,有什麼苦厄就降臨到他身上來吧,他的孩兒得平平安安的。

星子爍爍,彷彿代替老天爺,答應了這個父親的請求。

***********

真不賴,這道鮑魚雪菇湯雖然冷了點,不過風味猶存,洪大叔的手藝更是沒話說。

摸黑上御膳房吃得心滿意足的安無肆往內監房走去,雖然不太可能,不過他還是希望老爹已睡下了。唉,想到等會回去后,他老人家肯定又要嘮叨個大半天,他就有股衝動,再躲回去阿九他們那兒算了。

今天晚上的星星真美,初五的月牙兒彎彎掛在天際,別有一番景緻。世人皆賞十五圓月,他安無肆作風偏與人不同,月有陰晴圓缺,不完滿的玉盤亦是風情萬種。

人生也是如此,月有陰晴圓缺下一句接的,不就是人有悲歡離合嗎?生命中有太多缺憾,發生時半點不由,之後也不見得能彌補,那麼何不以一種欣賞的心,去看待那些無法改變的事?

是他的未濟師父告訴他這些的。師父說,他的道號未濟,即是取自《易經》裏六十四重卦之名,六十四重卦由乾坤為始,至既濟而止,然宇宙之生滅永不停止,故最後加一未濟,表示生命的無窮。既是無窮,人就得謙卑地看待世間萬物,所以對他而言,坐擁天下的皇帝老兒和為日子奔走的市井小民是一樣的,人的一生從無到有、自有歸無,每一個過程都是一種獲得,要超脫世俗眼光羈絆,懂得每樣東西的無價之處,喜悅接受。

咳,不知師父他老人家現在雲遊到哪裏了?從他開始成立商行開始,就不再跟着他飄泊了,有時還怪想念得緊。

老天爺實在厚待他哪!雖然他身世不明,卻送給他愛他如子的好義父、好師父,以及好爺爺、好奶奶;在不完滿之處,他已見着人生里幸福的真諦。

只要老爹不再提要他快成婚的事,他就更幸福了。

唉……

咦?奇怪,三更半夜的怎麼有人在嘆氣?

安無肆抬頭望了望左右,發現這裏是皇后居所由儀宮;回內監房剛剛要轉另一條路,他貪看明月,因而錯過了。

暗夜樹叢掩映問,就着微亮的月色,隱約可見一座亭台其上的藍色琉璃瓦,發出點點光芒,亭內微微散出火光,莫非有人在那?

他知道這座亭台,它有個很悲傷的名字,名曰思子亭。這是七歲那年,君姨告訴他的,她說,皇后空有一輩子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與權勢,卻不快樂,她飽受思子之苦,夜夜以淚洗面。

那年的那一天,比這時候早些,大概是剛過亥時吧,老爹在皇帝跟前候着走不開腳,而他是第一天入宮,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內監房起了懼心,於是偷跑出來想找爹,卻迷了路,還不小心跌倒弄得一臉臟,正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在思子亭遇到了君姨。

“怎麼了?誰欺負你啦?”君姨的聲音好柔,她也流着淚,不過見着自己哭,她就不哭了,香香的帶些濕意的巾帕,溫柔地抹去他的淚。

“我……我……要找……安公公……”他不敢說要找爹,睜着迷濛淚眼,他覺得君姨給他一種熟悉又安心的感覺。

君姨將他攬進懷裏,跟他保證着,“待會就帶你去找安公公呵!”然後,又輕聲地唱起小曲,夜深了,他也累了。

君姨就這樣哄着他,他放心地竟倚在她懷裏睡著了,後來老爹要回內監房路過此地時,意外看到這個畫面,才將他喚醒帶了回去。隔日,老爹就厲聲警告他,要他以後千萬得避着皇族中人,千萬別再被看到了。

之後,他每回入宮,小心地遵循着老爹的囑咐,大多都只在太監宮女處繞繞,了不起就到御膳房去,其實他很想上由儀宮這來,想來找君姨,問她是哪個皇室成員看到他了,害他被老爹訓了一頓!他問過蘭姨,認不認識一個姓君的宮女?蘭姨只是搖頭,後宮六宮粉黛,宮嬪如雲,她哪有可能每個都認識?

他有些失望,沒多久出了宮,小孩兒沒記性,君姨的事也就逐漸淡忘了。

怎麼會來到這兒呢?還是快離開吧!這地方十多年來對他而言猶如禁地,他知這不是能冒險的所在,他們安家一家四口的命,玩笑開不得。

安無肆正要走,不意腳下踢到一粒石頭髮出聲響,靜夜裏聲音格外明顯,思子亭中馬上傳出一聲詢問,“誰在那兒?”

聞聲,他微微一愣,這聲音……好熟哪!

他以為他該忘了,原來他沒忘,他還記得,這是君姨的聲音!

一喜,沒多想,他奔到亭前,“君姨……”

君芷衣看到他卻愕住了,眼前是個陌生的男人,“你是……”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公公殿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公公殿下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