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從馬克翔答應為吳佳茵量身訂做一首曲子后,她就不厭其煩地每天來向齊雪兒晨昏定省、噓寒問暖一番,真比伺候自己的老媽還要周到。
「馬克的進度如何啦?」
「妳看我要不要去提供他一些靈感?」
對於這些關心,齊雪兒實在是無福消受,在不勝其擾之下,她向馬克翔提出最嚴重的抗議。
「都是你,有事沒事亂開空頭支票,現在好了,叫我去哪裏生一首歌給吳佳茵?」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自食其果了,早知道就說馬克翔是畫家,如果他說要送一幅素描給吳佳茵也比較好辦,花個幾個百塊請人代打,要美要丑都不是問題。
「小case嘛!」馬克翔還是一派自在瀟洒。「我開的支票就由我來兌現好了。」
「你?哈!哈!哈!我看還不如我自己寫還比較快。」說到底她就是不相信他真的懂五線譜,真要等他寫,不如她自己五條線劃一划,再拿把豆子灑下去照抄還比較保險。
「妳等着瞧好了。」對於齊雪兒的狗眼看人低他並不以為意。
為了證明他真的有兩下子,也下知道他去哪裏翻出來,總之他找到了一把小提琴,還有模有樣地為小提琴上弦、調音起來。
「哇!真的還假的?你真的會?」就算看到他拿着小提琴,-副大師的模樣,齊雪兒還是不敢相信他真的行。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馬克翔神秘一笑,其實他也好多年沒碰琴了,還記得多少他也沒把握。
「等等,你那天講起蕭邦、李斯特一副很內行的樣子,怎麼你不是要彈鋼琴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小提琴?」
「我的鋼琴是彈得不錯,可是小提琴拉得更好。」其實舍鋼琴而就小提琴的最主要原因是目前他手邊所能找到又可以用的樂器也只有小提而已,否則真要寫歌還是該用鋼琴才對。
「對於誇獎自己,你還真是不吝嗇。」
「哪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言下之意,他這一套就是跟她大小姐學的,不過不知道是齊雪兒裝傻還是他國學程度太好,她竟然沒有聽出他的意思。
在經過幾次反覆試音后,馬克翔才滿意地把琴架上肩膀,以-個優美的姿勢拉出第一個音符,隨即一首十分美麗的曲子輕輕流瀉而出。那音符如訴如慕,說不出的哀美幽怨,一曲終了,齊雪兒已經聽得目瞪口呆了。
「雪兒!」馬克翔不客氣地用弓敲着她的頭。「就算真的很難聽,也請假裝一下好嗎?」他不太滿意地說,畢竟還是太久沒碰琴了,他的技術真的生疏不少。
「怎麼會?真是太好聽了!」齊雪兒回過神來,用力地鼓掌叫好,這麼美的曲子,她還是第-次聽到呢!
「真的?!」他有點不敢相信。「老實說,我剛剛拉錯了好幾個音。」
「有嗎?我一點也聽不出來,你真的拉得好好。」齊雪兒衷心而崇拜地說。「這首曲子叫什麼?」
「卡儂。曲子是很美,不過獨奏還是差了點,如果有大提琴合奏感覺更棒。」
「這樣就很棒了。」這可是她的肺腑之言。「我沒想到你竟然能拉得這麼棒,那些音符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你怎麼能拉得這麼好?」
「學的呀!只要基礎打得好再加上勤於練習,想要拉好琴並不是什麼難事。」
「誰說的,我也是很認真想學呀,可是從小學我媽幫我請第一個鋼琴老師那天算起,三個月內我總共換了十個老師。第十個老師對我媽說:與其教我彈鋼琴不如去教烏龜飛;她這一句話徹底粉碎我的自信心,以後打死我也不碰鋼琴了。」
「沒這麼嚴重吧!」他實在不敢相信,天底下真有這麼笨的人嗎?
「真的就是這樣!所以我看見人家能彈得一手好琴總是非常佩服。」她這樣-說他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其實我會樂器也是無心的,說到底還得歸功我爸,要不是他以前總是忙着賺錢沒空照顧我,把我送去學東學西的,今天也不會拉得這麼一手好琴了。我還記得那時我爸因為太忙了,所以我從三歲起就在各個才藝班間流浪,鋼琴、小提琴、油畫、書法、心算、空手道、跆拳道、游泳、速讀、英文會話、陶藝、劍道、溜冰、圍棋……,多得我也記不清了,反正那時每天都在趕場,一天至少趕兩場,簡直比我爸還忙。」
「真的還假的?」太誇張了吧!三歲?她三歲時在幹嘛?好象是流着鼻涕和隔壁的小孩玩官兵抓強盜吧!
「真的呀!一直到我上小學為止才固定為一,三鋼琴,二、五小提琴,禮拜四是心算和書法,禮拜六游泳和空手道,星期天最忙了,英文、劍道和溜冰,這些課程大概維持到小學畢業吧!上國中以後就只剩鋼琴、小提琴、空手道和劍道還有繼續學,直到我去流浪前我都沒停過。」
「這麼說來……」齊雪兒掰着手指頭數。「天啊!你鋼琴和小提琴學了十七年!」
「而且我的空手道和劍道都是黑帶的段位高手,可以開班授徒了。」
「學了那麼久,那難怪你可以拉得那麼好。」齊雪兒這一次是真的服氣了。「對了,剛剛那首曲子,你可不可以再拉一次。」
「當然可以,就是再拉十次也行。」難得有人如此陶醉,雖然技術只恢復了四成左右,他還是樂於表現。
看着他將琴架上脖子,全神貫注地拉小提琴,一個個悠揚的琴音從他手指滑出,她簡直快欽佩得五體投地了。因為她老是學不會,所以從小她就最愛看人彈奏樂器。每每在電視上看到演奏會的轉播時,她會盯緊那一雙在黑白琴鍵上輕靈跳躍一如舞蹈般優雅的修長手指,彷如中了巫師的魔咒般,整顆心隨着音符的起落而忽高忽低,這樣興奮莫名的亢奮狀態通常可以持續一整天。雖然她還是不懂得欣賞樂曲的優劣,但音樂演奏就是對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無奈的是她自己是一樣樂器也不會,那短短的三個月只讓她學會了一件事,就是如何以音波神功讓人發瘋,那十位老師臨走前如獲大赦的表情她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問題是她也不想當音痴呀,但只要一看到豆芽菜她的腦子就自動短路,手也開始抽筋,因此樂器就成了她胸口永遠的痛。
而如今,竟然讓她發現馬克翔是樂器高手,怎麼不教她興奮不已?她一直用夢幻的眼神看着他,天啊!拿着小提琴的他真是酷斃了!無論是收弓、拉弓都是這麼有型有款,就連平常看來一塌糊塗的長發、亂胡,此刻全成了增添他魅力的特質了。怎麼她以前都沒發現原來他有這麼迷人的一面呢?還好現在發現也不算太晚。
再且仔細想想,她以前還真是疏忽他太多了,撇開不務正業不談,馬克翔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新好男人,煮飯、燒菜,洗衣樣樣拿手。房子一經他的手,只能用「纖塵不染」這四個字來形容,草皮修得整整齊齊簡直可以打高爾夫球了,花草樹木也照顧得又高又壯,連游泳池都打上臘了。他又不抽煙、不嚼檳榔、不賭博,也不亂搞男女關係,時下男人輕浮急躁的毛病他都沒有,待人總是和和氣氣的,又飽讀詩書,論內在真是完美得無話可說;論外在,頭部以下她打一百分,頭部以上則是不予置評,除此之外,他還會樂器,真可說是允文允武了。為什麼這樣早在恐龍之前絕跡的完美男人她到現在才看出來呢?
等等!說完美似乎太早了點,他並不是沒有缺點,他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野心,沒有野心的男人就不夠男子氣概了,而且誰知道在那張鬍子臉底下是不是一張像科學怪人般的臉?畢竟上天是公平的,所以波大的女人無腦就是個道理;不過雖然她很在意男人的美醜,但是總前段所述,她願意為他破例一次,因為「三心牌」的男人雖然看了傷「心」,但是出外放「心」,在家安「心」嘛!
馬克翔專心地拉完一曲后,正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就發現齊雪兒痴痴的眼光緊跟着他不放。
「怎麼了?我的音樂真這麼令妳感動嗎?」馬克翔動容地問。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齊雪兒的口氣突然變得很認真。
「可以呀!隨妳問什麼,我知無不答。」
「我可不可以愛你?」齊雪兒最肅地說。
「什麼?!愛我?」馬克翔差點跌倒。
難得看她一本正經,他還以為她要說什麼至理名言,沒想到竟然是問可不可以愛他?他真的被打敗了,
「你懷疑嗎?我可是想了很久的,雖然你長得其貌不揚又是無業游民,但是好在你也有很多優點,瑕不掩瑜嘛!所以我決定自告奮勇當你的女朋友,也免得你形單影隻,對月獨酌難以成眠。」
馬克翔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敢情她以為他「饑渴」得很,否則怎麼還會對月獨酌難成眠?他又不是狼人。
「我可以請問妳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嗎?」他可真是好奇死了,照理說,如果她真這麼「愛」他,早該明心示意了,怎麼現在才突然說要愛他?況且她先前還一直嫌他粗俗沒文化呢!
「很多點啊!」齊雪兒很認真地扳着手指頭用心地數了起來。「溫柔、體貼、大方,善解人意,手藝好、琴藝佳、長相安全、學富五車、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出水能跳、入水能游……」
「停、停,什麼時候我有這麼多優點我怎麼都不知道?」他怎麼聽都覺得那不是在說他。況且那什麼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如果他沒記錯,那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吧!想他堂堂六尺以上的男子漢可擔當不起這樣的恭維。
「你不相信?還有呢!」齊雪兒還要再數下去。
「好了!好了!」馬克翔頭痛地扶着額頭。「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很驚訝。」莫非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何必這麼謙虛,你真的就是這麼好呀!」
「如果妳是在十年前認識我,妳就不會這麼說了。」
「你是說十年前的你更好?」齊雪兒開始有相逢恨晚的感覺了,幸好馬克翔至今仍是「小叔」獨處,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她眼光這麼好。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個驕傲、自負、任性和不懂得體諒人的自大狂,」
「誰說的?」竟然有人敢這樣毀謗她的心上人,是不是嫌活得太長了?
「就是妳親愛的表哥。」
想當年,蘇偉同曾不只-次當著他的面這樣說他,依他那時的個性他會找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海扁一頓,打到滿地找牙。第一次他真的這樣做了,以為可以就此讓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就此閉嘴,沒想到這個不怕死的傢伙竟然又跑來他面前說了一次又一次,完全無視於他的警告和威脅。就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欣賞蘇偉同那種傻氣的正義感,進而結成莫逆之交。
「是他?」她還以為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自己人,這下好辦了。「我表哥竟敢毀謗你,沒開系,我替你大義滅親。」
「雪兒!」看她說得殺氣騰騰,他真的替蘇偉同捏一把冷汗。「妳的好意我很感激,不過殺人可是犯法的。」
「誰說我要殺他,我不會叫他自己去死嗎?」齊雪兒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雪兒,」馬克翔不得不嘆口氣。「妳真的這麼喜歡我?」
「廢話,你以為我那麼肉麻,天天把愛掛在嘴邊嗎?告訴你,我可是一個很專情的人,一旦愛上了就不會變了,所以你應該慶幸才對,能找到像我這麼專情的女朋友,那一定是你上輩子燒了好香。」
謝了,我心領了。這句話他當然不敢說出來讓她聽到。「雪兒,妳表哥難道沒有告訴妳要離我遠點嗎?」
「他說了啊!還一再提醒我你是危險人物,要我跟你保持距離以測安全呢!」
「那妳還說要愛我?」對於齊雪兒明知故犯的「劣根性」他實在是沒轍。
「當然,為什麼不可以愛你?」齊雪兒真搞不懂,美女自動投懷送抱,他怎麼還推三阻四的。
「妳表哥不是說了嗎?我是『危險人物!』」
「我才不信呢!他講的話要是能當真,那世界早就大同了。」
「妳應該聽話的,我真的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馬克翔慎重其事地說。
「別唬我了,我齊雪兒可不是嚇大的,和你住了這麼久,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
馬克翔真的要舉白旗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女人固執起來真是不可理喻。他最近也不過是清心寡欲了點,就被人以為吃長齋了,這誤會可大了,既然好言相勸沒效,那就以實際動作來證明他所言不假吧!
沒有任何預告,他迅速而熟練地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吻。雖然有一陣子沒吻過女人了,但是他對他自己的接吻技術還是很有自信,畢竟有些東西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不信的話,看看齊雪兒的反應就知道了,那豈是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可以形容的了。
對齊雪兒而言,這一吻就如同投了一百顆原子彈在廣島一樣,不止威力無比,而且還體無完膚呢!她陶醉得連什麼時候結束這一吻的都不知道咧。
「再來一個。」齊雪兒迷戀地說,雖然他的鬍子有點扎人,但是她還真捨不得離開他富挑逗性的唇。
「雪兒!」馬克翔要呻吟了,他早該明白齊雪兒不是一般女人,當然不會如他預料地給他一巴掌。
「你害羞嗎?沒關係,那換我吻你好了,禮尚往來嘛!」齊雪兒大方得很,說著說著雙手就自動搭上他的肩頭,嘴巴就自動嘟上去。
馬克翔不得不按住她的臉,拒絕她自動獻上的香吻。「聽我說,我真的很感謝妳的一片心意,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為什麼?」齊雪兒不明白,她真的這麼討人厭嗎?
「這個嘛……」馬克翔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管,你說不出原因就不能拒絕我,而且你吻了我就要對我負責到底。」齊雪兒霸道地說。
天哪!他是招誰惹誰了?「雪兒,聽我說,現在是廿世紀,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吻而斤斤計較,非君莫嫁的。」
「那是別人,我可不同。我的初吻只能給我未來的老公,既然你吻了我,就得認命。」她可不再給他任何借口,要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唉!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誰教他沒想清楚就吻了她,想他一世英名就這樣毀在她的手上了;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答應讓她住下來,這下可好了,自掘墳墓怨不得人,蘇偉同呀!蘇偉同,這次真的被他害死了。
***
馬克翔又失眠了,這是長久以來他首次為了惡夢以外的原因失眠,究竟是誰這麼不可思議,竟然比惡夢還可怕?除了鼎鼎大名的齊雪兒小姐也不作第二人想了。
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他煩惱地把他那一頭亂髮扯得更亂。說實話,他並不討厭齊雪兒,雖然她如此「鴨霸」;再說句良心話,他其實是滿喜歡她的,因為她的活潑、真誠和不拘小節的個性。當然,她長得也是滿可愛的,雪白的皮膚,健康紅潤的雙頰,永遠都是有朝氣、有活力的樣子。和她在一起時,真的想不到哀傷的事,因為齊雪兒的身邊總是有數不完的驚奇趣事發生,甚或她本身就是一部笑話製造機了。
雖然如此,但他仍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自己不會愛上齊雪兒,因為他對她根本沒有來電的感覺嘛!他已經不是那種情竇初開的年紀了,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他可以分得很清楚;再說他喜歡的是那種可以受他掌握的女人,簡單的說就是沒有主見的女人,所以齊雪兒根本不可能嘛!
但是這世上的人有一半是男人,為什麼唯獨是他偏偏被她盯上呢?他自認現在的他不是英俊瀟洒的白馬王子,這幾年來他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儀容,偶爾照幾次鏡子也覺得眼前這副尊容實在是倒盡胃口,真搞不懂齊雪兒是看上他哪一點,不由分說地就賴上他,不知道這該叫飛來橫禍還是艷福?
他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挨到天亮前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兩,三個小時,醒來后他垂頭喪氣地走進浴室準備刷牙洗臉。當他刷好牙要洗臉時,他才驚覺他的臉有異狀,怎麼摸起來怪怪的?他趕緊找來鏡子,這一瞧可不得了,怎麼他飄飄然的秀髮和美胡全走樣了?此刻它們正七零八落地掛在頭上與臉上,就像狗啃過似的,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的鬍子……我的頭髮……」馬克翔心疼地捧着自己的臉,怎麼一夜之間面目全非?
不用猜他也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他只是想不透,他整夜睡不好,但齊雪兒怎麼就這麼神,算準時間來暗算他?
齊雪兒當然沒有那麼神,她只是睡到半夜作了一個惡夢,夢見她嫁給了一隻猩猩當新娘,嚇得從床上跌到床下。她愈想愈不對,所以馬上拿把剪刀溜進馬克翔房裏,不由分說地替他重新造型,因為她知道他是死也不肯剪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看見馬克翔那顆她精心打造的頭時一點也不意外,反而開心地哈哈大笑。
「妳還敢笑?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馬克翔沒好氣地把早餐重重放到桌上。
「本小姐第-次動刀,沒想到成果這麼突出,實在該拍張照留作紀念。」齊雪兒-臉樂不可支,根本毫無悔過之心。
「別得寸進尺了,妳這樣亂剪一通叫我怎麼出去見人?」他的聲音里不無埋怨,他是不修邊幅沒錯,但這樣能看嗎?
「好嘛!大不了我陪你去剪個又帥又酷的髮型好了。」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就不相信他真能再頂着這顆菜頭過日子。
「算了,乾脆全理光算了,省得哪天又被妳暗算。」馬克翔賭氣地說。
「那怎麼行?別人會奇怪我怎麼交了個和尚男友,那我多沒面子呀!」
「原來妳也知道什麼叫沒臉見人,那妳還把我的頭剪成這樣。」馬克翔指着自己的頭,他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嘛!人家只是想你已經長得夠善良了,還把自己搞得像史前動物,所以才好心幫你面對自我,重建信心,你不領情還要怪我。」齊雪兒說得不勝委屈,好象她犧牲多大似的。
「知道了,妳大小姐悲天憫人,普度眾生,是我不對,狗咬呂洞賓行了嗎?」
「你有這種自知之明就好了,我不會怪你的。」她決定寬宏大量原諒他一次,雖然與她平素的作風不同,但誰叫他是她男友。
「我……」馬克翔此刻真覺得欲哭無淚,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上天要這樣懲罰他?
「好了,你也別太自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快把早餐吃一吃,等會我陪你去改頭換面吧!」
「謝謝妳哦!還真是辛苦妳了。」
「哪裏,你放心,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嫌棄你的。」齊雪兒拍胸脯保證。
唉!秀才遇到兵,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一頭撞昏,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那該有多好。
***
齊雪兒雙手支頷,以一種最省力的姿勢保持不動,雙眼定定地盯着馬克翔轉,連眨也捨不得眨一下,這樣的情形從美容院起算,已經持續五個鐘頭了。
「雪兒,妳的眼睛不累嗎?脖子不酸嗎?」馬克翔不勝其擾地來到她面前關懷一番。
「不會。」齊雪兒仍是兩眼定定地看着他的臉。
「但是妳這樣看着我,我很累妳知道嗎?」
「你很累?沒關係,我幫你按摩。」
馬克翔莫可奈何地阻止她伸過來的祿山之爪。「不用了,妳只要別盯着我看就行了。」
「那怎麼行!」齊雪兒發出最嚴重的抗議,要她不看他,那除非是她瞎了。
「難不成妳要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我不放?」
「全中!」齊雪兒開心地笑着。
「我的天呀!」馬克翔呻吟道:「妳難道都不用上班、吃飯、洗澡和睡覺了嗎?」
「吃什麼飯?只要看着你就飽了。」她心滿意足地說。真的,在今天以前,她根本沒想到男人也可以用秀色可餐來形容,但是她今天見識到了。
真的!她發誓,她真的沒想到剃掉鬍子和剪短頭髮的馬克翔竟然會好看到這種地步,簡直比基奴李維帥上一百倍,比布萊德彼符酷上一千倍,比梅爾吉勃遜性感一萬倍,好看到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她真懷疑自己的眼睛,為什麼以前會將他看成科學怪人、山賊外加屬猴的大熊?她該感到可恥,可恥於她一向自負對俊男有高敏感的洞察力;但是真正的俊男,帥哥中的帥哥就在身邊和她朝夕相處,她卻-點也沒有察覺,真是是丟臉。
幸好她早就說了要愛他,總算沒有錯失白馬王子,不,以他的膚色應該叫棕馬王子才對。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好心有好報,當初她不計美醜地自願當他的女朋友,老天體察她的寬大為懷,終於賜她一個騎腳踏車的王子,所以人生在世真的要多做些善事才對。
「真的看我就飽了?那好,以後我再也不用煮飯了,反正妳不用吃,光看我就鮑了,我也樂得輕鬆。」
「那怎麼行!光有主菜沒有開胃菜會消化不良的。」開什麼玩笑,他高超的廚藝是她愛上他的第一個主因,要她放棄他的拿手菜,那先拿把刀給她吞比較快。
「那妳就不怕主菜吃多了拉肚子嗎?」
「沒關係,就當是減肥嘛!」齊雪兒拍拍自己的肚子,自從他們兩個「同居」一開始,她已經胖了三公斤了。這都得怪他,老是煮一大堆好吃的東西來考驗她的意志力,偏偏她又是最抗拒不了美食的誘惑,才會讓她漸漸有能撐船的宰相肚。「說實在的,你以後能不能煮些清淡一點,但是一定要很好吃的東西。」
「又要清淡又要好吃,妳未免也太挑了吧!」
「那你就忍心看我的身材變形嗎?再說帶-個小胖豬似的女友出門,你也不好看呀!」
「等等,我早說過不想當妳的男朋友,妳別老是以我的女朋友自居好不好?」
「這可由不得你。」齊雪兒霸道地說,在他還是山賊時她就賴定他了,現在他恢復帥哥本色,她更加不可能放棄。「誰叫你吻了我,無論如何你就得對我負責到底。」
又回到老話題上了,馬克翔無奈地在心裏把頭都搖斷了,說來說去都怪自己大嘴巴,想那什麼爛主意,現在終於自食惡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