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上駕崩，皇宮內哀鳴聲四起，舉國哀悼！
尹格爾突然七孔流血暴斃身亡，讓整個皇宮內院亂成了一團。
“冤孽啊！”太后在痛失兒子后一夜蒼老了近十歲，她把所有的罪過和不幸全推到了沈纖纖的身上。“都是那個妖女害死了皇上，我詛咒她下地獄、永遠不得超生！”
“太后，你要節哀順變。”瑾宣現在除了悲傷外，更是一個頭十個大，原本他期望自己可以逍遙快活的過一輩子，卻沒想到在回京城后，再也無法脫身了。
群龍不能無首，一國不能無君，但他做夢也沒料到，太后竟然有意讓他繼承帝位。
他快瘋了！
“瑾宣，尹格爾他最信任的人是你，如果你能繼承帝位，我相信他一定甚感欣慰的。”
太后的話讓瑾宣的眉頭打成了結。
以他跟尹格爾的感情，他是該替尹格爾分憂解勞，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要他國在皇宮內，倒不如把他直接關入大牢內來得痛快。
“皇上沒有子嗣，如果將帝位傳給你，我想沒有人會反對的。”
“太后，其實——”
瑾宣本想把沈纖纖懷有龍胎一事說出來，但又怕為她招來橫禍，於是，他決定暫時守住這個秘密。
“瑾宣，你就別再推辭了，現在你就聽封，我以國母的身份封你為皇帝。”
“瑾宣領旨，太后千歲、千千歲！”瑾宣在受封的同時決定，一旦沈纖纖產下龍子，他必會儘快將帝位歸還！
所以，他不斷祈求老天爺一定要讓沈纖纖生下大阿哥，這樣他才有機會繼續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咩！
尹格爾暴斃身亡的消息很快的就傳到沈纖纖的耳中，她當場傷心欲絕的昏了過去。
為了怕傷及她腹中的胎兒，藍月取出了寒血丸讓她服下。
“別擔心，服下寒血丸，她和胎兒都會安然無恙的。”藍月替她把了脈，確定無礙。
然而，小玉卻不苟同她的做法。
“姨娘，你給她吃仙丹也沒有用，尹格爾死了，小姐的心碎了，你不是答應要放過他了嗎？為什麼他會死？”
“死對他也是一種解脫，你想想看，如果他不死，纖纖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漢女是不可以進宮的，況且纖纖進了宮也無力招架嬪妃之間的爭鬥，她這次可以逃過燕貴妃的毒手，誰敢保證她逃得過第二次？”藍月語帶雙關的說。
“可是，小姐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尹格爾死啊！”小玉說出整件事的重點。
“那你呢？你想要誰死？”藍月話題一轉，關心起小玉來。
“我不要任何人死！”小玉想都沒想就說。
“那現在尹格爾死了，你要我怎樣？”藍月擺出了“要不然你想怎麼樣”的表情。
“姨娘，你為什麼就不肯放棄報仇的念頭？”小玉一臉不解的問。
“從現在起，我會放棄這個念頭的！”藍月鄭重的表示。
“可是，太遲了呀！人死不能復生，我怎麼還有臉面對小姐？”小玉激動的叫道。
“人是我殺的，如果纖纖要恨就恨我吧！”藍月毫不在意的說。
“姨娘！”小玉實在無法明白她在想什麼，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冷血到這樣的程度？
看着昏迷在床的沈纖纖，小玉心中的罪惡感不斷的擴大再擴大……
活着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然而對沈纖纖而言，在得知尹格爾死去消息的一瞬間，她也已經死了！
她就像個空有軀體、沒了靈魂的木偶，每天過着行屍走肉的日子。
天底下最悲傷的莫過於連自己所愛的人死了，不只見不到最後一面，就連送終也沒法子成行。
聽着外頭那陣陣傳來的哀樂聲，她的胸口就如同被千萬刀在刮、在挖、在割，疼得她幾乎快承受不了而昏厥過去。
“小姐，撐着點，你一定要活着，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要撐下去啊！”
沈纖纖身子微微顫抖，眸子裏除了酸澀的感覺，她已流不出一滴淚來了。
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對待她？她寧願死的是自己，為什麼反成了尹格爾死呢？
她好想隨他死去，可是，她卻必須活下來，因為她不能夠不顧肚子裏的孩子。
但沒了愛、沒了尹格爾，生命對她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姐，這是王爺昨個夜裏特地親自送來的。”
當沈纖纖見到小玉手上那個銅錢時，蒼白的小臉突然漾出一抹笑容。
她緩緩的伸出手，將銅錢緊緊的握在掌心中，彷彿仍可以感受到尹格爾溫熱的體溫……
她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他的影像——
第一次在寺院見到霸氣的他……
再次相逢時憂心忡忡為她守候的他……
愛逗弄她的他……
溫柔與她纏綿的他……
深情對她許下承諾的他……
所有的回憶都有他，他卻已離她而去！
他們如此相愛，如果她連最後一程也沒法送，相信他無法瞑目的！
“小玉，我要去送終！”她要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哪怕不被允許，她都要堅持到底。
“小姐，不可以的！”小玉擋住她的去路。
“我要去！”她臉上的堅決讓人不敢違抗。“誰也阻止不了我！”
她體內像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懷着六甲的她，卻仍動作輕盈的躍上屋頂。
就在她欲施展輕功離去之際，藍月從另一端迅速的擋住她的去路。
“師父，我……”
沒讓她有多說話的餘地，藍月點了她的穴，讓她昏倒在她的懷中……
當沈纖纖醒來時，尹格爾已經下葬了，而她的靈魂也彷彿隨着他下葬。
“小姐，你喝點參茶吧！”小玉擔憂她這麼一直不吃不喝下去，恐怕會支撐不了的。
沈纖纖搖搖頭。
從她醒來后，她就不曾開口說話，甚至也不再哭泣，這樣異常的反應，讓小玉更覺得害怕。
“小姐，你一定要振作，你要為肚子裏的孩子着想，否則皇兄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難過的。”
沈纖纖仍是沒有反應。
“小姐，求求你好好的活下去，你知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關心你，你不該自暴自棄呀！”
可不管小玉說什麼，沈纖纖卻仿若聽而未聞，只是雙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小姐，你不是一直想去祭拜皇兄的嗎？”小玉決定下重葯，“如果你不吃點東西，你怎麼會有力氣上皇陵呢？”
沈纖纖的身子一震，彷彿回魂般，將目光轉向小玉。
“好，我吃，我要去祭拜尹格爾。”
她拿起參茶，一口氣喝光，又用手去抓盤子裏的菜，拚命的往嘴巴里塞，好幾次都梗到了，但她還是拚命的吃。
“小姐，你吃慢一點……”小玉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悲慟的哭了出來。
如果尹格爾可以復活，她真的願折陽壽二十年，小玉暗忖。
尹格爾的陵寢就位於京城外百哩之處，古木蒼翠、梵宇放彩，陵墓建築因山順勢，氣勢宏偉。
由於不讓盜竊者有覬覦皇陵內陪葬寶物的機會，要上皇陵並不容易，一路的顛簸，如果體力不好的人，恐怕走不到一半就累死了。
“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小玉雖然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咬緊牙根陪着沈纖纖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不，我不要休息。”沈纖纖堅決的拒絕。對尹格爾的強烈思念形成一股力量，支撐她不斷往前走。
小玉知道自己勸不動她，只好默默的陪着她走，但是不會武功的小玉走到三分之一就走不動了。
“小姐，我……”她想繼續硬撐，但是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沈纖纖瞭然的點點頭，然後加快腳程往前走。
她的腳底磨出了水泡，但她還是沒有停歇；腳酸了，她就改用爬的，雙手也磨破皮了，可是仍沒讓她的速度放慢。
一路上她就這麼爬爬走走，膝蓋流血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疼。
終於她爬上最後一個階梯，宏偉壯觀的皇陵就在她眼前。
“皇上！”強忍的淚水在見到尹格爾的陵墓時決堤了。
陵墓近在咫尺，但兩人卻已天人永隔。
命運竟是如此殘酷呵！冰冷冷的陵墓下，葬着她最愛的男人。
“皇上，纖纖來看你了，”沈纖纖的手輕輕撫着墓碑上的字，“為什麼？為什麼你背叛了對我的承諾？是誰說過不離不棄？是誰答應會照顧我一輩子的？是你啊！為什麼你不遵守諾言，留下我一個人，教我情何以堪？”
潸潸的淚凈是深情，滴滴的淚更是無盡的愛。
失去所愛的人，沈纖纖心如槁木。
“織女、牛郎仍有相會的一天，可是，我們卻永遠再也無法見面，難道你不愛我了？你真的不愛我了嗎？你好狠的心，你連到我夢裏見我一面也不肯，是不是你已將我完全遺忘了？
“我知道你因我不告而別而生我的氣，但我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能原諒我嗎？皇上，給我一次機會，再見你一面，哪怕只是一眼，纖纖死而無憾。”
悲傷的淚珠如斷線珍珠般，紛紛墜落。
悲慟的聲音令天地也覺得哀傷。
一陣狂風驟然吹起，塵土漫天飛揚，沈纖纖跪倒在墓碑旁哭啞了聲音。
“纖纖……”
哭得柔腸寸斷的沈纖纖聽見這聲輕喚時，彷彿遭雷極般渾身一顫，兩隻空洞的大眼幽幽的飄向聲音來源處……
是夢嗎？如果是，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尹格爾的濃眉、深邃的黑眸……每一寸線條都是她所牽腸掛肚的啊！
原來老天爺不是真的那麼冷血，她聽到她的祈求，她終於讓她再見他一面……
毫無生氣的沈纖纖瘦得教人心疼，尹格爾迫不及待沖向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吻着她的眼、她的淚水，一遍又一遍……
“莫失莫忘。”
“不離不棄。”
簡簡單單八個字，足以將人整顆心揉碎，教人肝腸寸斷。
“這是不是我在做夢？我不要醒來……不要……”
沈纖纖激動的緊緊摟着他的脖子，任由狂奔的淚沖刷兩人相貼的面容。
“這不是夢，纖纖，我就在這兒，我永遠永遠也不會再離開你了！”他吻着她的頰、她的唇呢喃，“委屈你了，也苦了你，我真是該死！”
一聽到“死”字，沈纖纖渾身一震，眼淚落得更凶了。
“不，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纖纖，我沒有死，我就在這裏，我要跟你長相廝守，永遠也不分開。”他用力的摟着她。
“你……你真的沒死？”她深情的瞅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臉，想確定這不是幻覺，也不是自己在做夢。
“我沒有死，從今而後，我也不會再讓你為我掉一滴眼淚了。”他握住她撫摸他的臉頰的小手。
“可是這陵墓……”她緊緊盯着他的眼中充滿不解。
“是的，皇帝尹格爾已經死了，他就葬在那裏面，現在的我只是一名平民，他是一個名喚沈纖纖女子的丈夫。”
“皇上，纖纖好想你，好想好想，想得快死掉了……”她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似的。
“纖纖……我也好想你，”尹格爾激動的摟緊她，彷彿恨不得就這麼將她嵌入自己的體內，“要不是藍月宮主堅持，我早就來見你了，也不用讓你我受盡相思之苦。”
“師父？！你怎麼認識師父的？”
“我們應該要好好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的巧思安排，我們恐怕也沒有這麼容易相聚。”尹格爾口氣中充滿對藍月的感激。
“她為了試探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她讓我服下一顆毒藥，我原以為我就這麼死了，可是卻在我下葬的當天晚上我就醒過來了，藍月宮主還親自前來，把我帶到一處隱密的地方，本來她想過些日子再讓我們見面，沒想到你卻背着她偷偷來此祭拜，她才要我趕過來的。”
“原來師父她為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要好好的謝謝她。”沈纖纖破涕為笑。
“纖纖，從現在開始，我只是一名平民，你跟着我可能沒法過以前那樣富裕的生活，你願意嗎？”他擔心的瞅着她，好怕她會說不。
“只要能跟着你，就算要吃苦，我也願陪你到天涯海角。”
“莫失莫忘？”他深深吻着她呢喃。
“不離不棄！”她微笑的流下淚，但這次是幸福的淚水。
雖然這份愛曾如此令人痛苦，但如果不經歷過這些風風雨雨，怎麼會明白他們的愛有多麼的深、有多麼的濃，又如何了解自己交出了多少的痴心？
尹格爾的濃眉不時跟着沈纖纖臉上的表情而糾結在一起。
“很痛嗎？”他看着她揪緊的眉心。
“不痛，一點也不痛。”沈纖纖在看到女兒那小嘴對着她的蓓蕾貪婪無度的急迫吸吮時，露出滿足的微笑。
“要不是她是個女娃兒，我一定會好好打她幾下屁股！”尹格爾發出不滿的聲音。
沈纖纖笑看着丈夫那既生氣又莫可奈何的表情，不禁暗忖，她真該慶幸自己生的是女兒。
“是兒子你就真的捨得打嗎？”
“當然，”尹格爾吃味的說：“光是讓你痛了一天一夜我就會痛打他一頓！如果是兒子，我更不可能允許他吃母乳。”
“你……你在吃自己孩子的醋？”
沈纖纖啼笑皆非，將吃飽的女兒墊高拍了拍，聽到打隔聲后，才把她放回床上。
“當然，因為你只能屬於我！”尹格爾心疼的看着妻子那被女兒吸吮得又紅又腫的蓓蕾。
雖然沈纖纖一直說不痛，但他才不會相信呢！
看到她的蓓蕾又泌出乳汁，連忙拿過手絹為她拭擦。
這一觸碰，沈纖纖馬上迅速的揪起眉心。
“我弄疼你了？”他擔心的問。
“不是。”她搖搖頭，她的奶水十分充足，可是，她女兒的胃口很小，害她每次都要被脹奶的疼痛而折磨好些時間。
“你還脹着是不是？”
“嗯！有一點，不過，我把它擠掉就沒事了。”
說著，沈纖纖就要動手去將多餘擠出，但天曉得這樣的疼可比哺乳的疼來得疼。
看她又揪眉，又咬唇的，尹格爾知道她一定很痛。
“纖纖，讓我來幫你吧！”他捧起她飽滿的雪峰……
無止無休……
瑾宣在書房內不斷踱步着，當他聽到回報時，俊俏的五官馬上扭成一團。
“又是女兒！”
天哪！是老天爺故意捉弄還是尹格爾只有生女兒的命，竟然連續生了兩個女兒。
他妄想過逍遙自在的日子的希望好像越來越渺茫了。
“尹格爾到底有沒有努力啊？”他抱怨着。
“我哥很努力了！”小玉笑意盈盈的走進來。
“你還笑？我快煩死了，你還笑得出來？”瑾宣哇啦哇啦的大叫。
“我哥生了千金、我又當了姑姑，我開心當然笑！”小玉說得理直氣壯。
“你可不可以拜託你哥哥生個兒子？”只要尹格爾生了兒子，他馬上就退位。
“可惜的是，我哥哥他喜歡女兒，他說女兒貼心、不吵不鬧，他還說他要生十二金釵后才考慮生個兒子。”
“十二金釵？”瑾宣大聲申吟。
是誰說好心有好報？當初他為了尹格爾而受封為帝，本以為只要忍耐個一年，就可以繼續回去當他的逍遙王，沒想到尹格爾竟“恩將仇報”，不生兒子，可惡！
“我哥有封信要我轉交給你。”
瑾宣打開信后，差點沒吐血。
靠人不如靠己！
這是哪門子的理論？！居然叫他靠自己！
咦？這也不失為是一個好方法。既然尹格爾不生兒子，那倒不如他自己生一個兒子來繼承帝位，屆時，他就可以達成自己的願望。
可是，他想生兒子，還得有人幫他生才行，而這個人就是……嘿嘿！
“你幹嘛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我？”小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小玉，我們……”他笑得很曖昧。
“別打我的主意！我說過你不是皇上我才要嫁給你。”她趕緊和他說清楚、講明白。
“你先跟我生個兒子，我就可以不當皇上啦！”他打着如意算盤。
“我才不要我的兒子受罪呢！”
“那你就捨得我受罪嗎？”這對兄妹都粉壞喔！一個死命不生兒子，一個卻要他不當皇上才嫁他，這還有天理嗎？“我是捨不得……”小玉被他那可憐兮兮的神情給打動了。
“那你還不過來。”他壞壞的笑着。
“過去幹嘛？”小玉的腳卻仍不由自主的朝他走了過去。
瑾宣見機不可失，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個人講不講理啊？”小玉用粉拳捶着他的胸膛。
“講，我當然講理！現在我就帶你回我的寢宮去好好的講理。”
“去你的寢宮？！”
完了！小玉暗叫不妙。
但她知道，這下子她想脫身只有一個字——
難！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