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尋常的將領,都是捨棄傷兵,放任受傷的士兵們在戰場上自生自滅,唯獨他肯照顧傷兵,把軍餉都拿去貼補傷兵們的生活,還為了照料傷殘的部屬,才在邊疆經營起牧場。
只是,部屬里傷殘者眾多,不是缺手就是缺腳,引起旁人誤會,竟然以訛傳訛,把他說成是吃人不眨眼的魔將軍。
心頭的疑慮解開后,她大大鬆了一口氣,膽子也大了些,圓亮的眼兒望着他,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你的眼睛呢?也是在戰場上受傷的嗎?」
雷貫天靜默下來,獨眼瞅着她,用掌間的刀繭摩擦着她的頰,力道放至最柔最柔。
「你還想不起來嗎?」他傾身上前,張嘴輕咬住她的唇,回味她口內的甜潤。
「唔?」
想起什麼?!
丁兒瞪大眼睛,努力思索着,是不是他先前曾提過失去一眼的原因,而她當時只顧着想逃命,所以壓根兒沒聽進去?
雷貫天在她舌尖的輕咬,很快的奪去她的思考能力,那雙大手又不規矩的潛進被子,朝她最羞人的地方探去。
「等等,我還沒想起來——啊,等等,你在做什麼?不要摸——」她連連驚叫,覺得他的手像是火炭似的,就算是輕輕撫過,也會帶來一串的火燙。
「等?」濃眉擰了起來,對她的拒絕,表達出明顯的不悅。「我已經等很久了。」
「但是、但是——」她羞得全身發紅,小手也在被子裏亂抓,努力想阻止他的進襲。「啊,對了,你的傷!我們得注意你的傷,不行再、再——再那個——」
他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它剛剛不礙事,現在當然也不會。」
丁兒還想提出異議,但是雷貫天結實的身軀,早已覆蓋著她的身子,而後挾帶強大的力量壓向她,每一寸的入侵,都令她嬌吟泣喊。
他的巨大把她撐到了極限,雖然不再疼痛,卻更加的飽滿火熱——
果然,她們說得沒錯。
對這個男人來說,一次是不夠的。
【第六章】
還沒到正午,石屋的廚房裏卻擠滿了人。
修圍欄的人扔了槌子、修馬廄的人扔了鋸子,放牧牛羊的人則是擱下鞭子,把牛羊都放去吃草,所有人都擠湊到廚房,露出垂涎的神色,眼睛盯着爐上的蒸籠不放。
香噴噴的白煙,從蒸籠縫裏冒出來,勾得眾人口水直流。偶有涼風吹過,白煙飄往左,大伙兒的視線就往左飄:白煙飄往右,大伙兒的視線就往右飄。
「好了沒啊?」胡虎耐不住餓,抽動着鼻子,不斷往前湊,還伸手想去掀蒸籠蓋。
「有點耐心,還沒蒸熟怎麼吃?」江一刀拍開他的手,反手壓牢鍋蓋,就怕熱氣泄跑了。
「再等下去,我肚子裏的饞蟲就要造反了。」胡虎咕噥幾聲,站在一旁抓耳撓腮。「我說,咱們到底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江一刀聳聳肩,也是一臉無奈。「這得問問那顆小肉包——呃,不,得問問主母才行——」
才剛說著,那圓潤潤的身子就出現在門口,正露出一張粉臉,朝門內探頭探腦,小臉上滿是疑惑與不安。
怪了,她剛剛捏小籠包時,廚房裏沒這麼多人啊!怎麼她才出去轉了一圈,替雷貫天換好傷葯,算妥時間準備回來掀籠,廚房裏就突然冒出這麼一大群人來?
她膽子小,瞧見廚房內人山人海,腿兒就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但是才剛退了一步,胡虎就嚷起來了。
「啊,太好了,人來了!」他大聲嚷嚷,興奮的衝出來,握住她的手就往廚房裏拉。「等等,別走,大家都在等你呢!」
「等我?」她茫然的眨着眼兒,在一群男人的期待注目下,一路被迎到了蒸籠旁。
「是啊,連着幾天聞着這香味,可讓大伙兒都忍不住了。」
「能讓我們也嘗嘗嗎?」一個牧工問,還猛擦門水。
連續好幾天的晌午,那鮮美的味兒就會從廚房裏飄出來,但是午飯時間,餐桌上出現的都是平時菜色。他們忍了幾天,終於決定擱下工作,早幾刻鐘回來瞧瞧,果然就發現了那香味的由來。
「來,你跟我們說說,這籠到底蒸好了沒?」胡虎急着問,雙手懸在蒸籠旁,只等着蒸籠一掀開,就要搶着探抓入口。
丁兒定了定神,傾身聞着那白煙,確定肉餡蒸熟,香味已足。「嗯,該是好了。」她拿起沾水的抹布,抓提住蒸籠的兩耳,準備開鍋。
聽見她親口確認,人人都雙眼發亮,伸長脖子往前探,神情痴迷陶醉的讓白煙拂過臉,嘴巴自動半開,等着要品嘗那皮薄、汁多、肉鮮、味美的小籠包。
白煙散去,偌大的蒸籠里躺着一個精巧的小籠包。
一個!
沒錯,就是一個。
蒸籠里只剩下一個小籠包,孤伶伶的躺在松針上。
丁兒也儍了,連忙掀開第二層的蒸籠察看。第二層的狀況更糟糕,所有的小籠包都不翼而飛,蒸籠里只剩下冒着白煙的松針。
「我明明做了三十個,怎麼會只剩一個呢?」她不知所措的說,不曉得那些小籠包,怎會突然長了腳開溜。
眼看那雙大眼兒里盈滿了困惑,讓人瞧得心疼,胡虎只好硬着頭皮認罪。
「呃,對不起,我半個時辰前來過,偷偷掀開來看了一眼,聞得好香,所以就——就——」男子漠大丈夫,敢吃敢承認。
丁見詫異的瞪圓眼。
「那是半生的。」
「半生的也很好吃啊!」他回味無窮的說,還認真的強調。「但是,我只吃了一個喔!真的只吃了一個!」
後頭有人開口了。
「那個——我也吃了一個——」
「我吃兩個。」
大伙兒輪流認罪,就連江一刀也清清喉嚨,不自在的承認。
「呃,對不起,我也吃了一個。」
眾人各自認了「缺額」,三十個小籠包扣扣減減,就只剩下蒸籠里那一個。他們各自溜來偷吃,都沒料到其他人也會耐不住饞。
「好啦,反正,只剩下這一個,就由我來吃吧!」胡虎豪氣的說道,探出手就想染指那顆「倖存」的小籠包。
「為什麼是你吃?」有人抗議,也往蒸籠里抓。
「你們都有偷吃,我沒有。所以,該是我吃!」
「閃邊去!你這傢伙,不懂得什麼叫敬老尊賢嗎?」
「喂,當初在戰場上,我替你擋過一刀耶!」
「我救過你更多次!」
熱血的天性,在爭奪食物時也冒出了頭,男人們互相叫囂着,圍着蒸籠掌來拳去,大打出手,忙着爭奪那顆小籠包。
眼看情況即將失控,為了避免遭到池魚之殃,丁兒抓着蒸籠蓋,躲在角落,緊張兮兮的開口。
「拜託,你們別打架,小籠包再做就有了。」一塊老薑從上方飛過去,她急忙閃躲,整個人縮到蒸籠蓋下,抱着小腦袋大喊。「你們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啦!」
飛舞的拳頭瞬間都停下來了,男人們紛紛停戰低頭,期待的盯着她。
「真的嗎?」
「我們要吃多少,你都肯做?」
從蒸籠蓋后冒出的小腦袋,膽怯的點了點。
「那好,你快做。」
眾人大喜過望的圍攏過來,把縮在角落的丁兒捧出來,有的拿椅子、有的拿菜刀,恭敬的把她送到那堆白菜與羊肉前頭,圍在她身旁,就等着她大展身手,填飽大伙兒的肚子。
為了消弭一場廚房大戰,她深吸一口氣,握住菜刀,開始剁起那堆小山似的鮮白菜,熟練的做起小籠包。
一個多時辰后,雷貫天踏進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況。
大半個牧場的人,都圍在廚房裏,而他那圓潤潤的小妻子,則是站在蒸籠旁,忙得滿頭大汗,不但衣裳上沾滿麵粉,就連那雙小手也白呼呼的。
廚房裏悶熱,加上人們里三圈、外三圈的把她重重包圍,密得不透一絲風,她熱得汗如雨下,伸手抹抹額上的汗,光潔的額上就多了一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