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時間會讓人學着遺忘。
雖然這話聽起來滿有道理的，但在實際情況下卻起不了絲毫作用。
喬愛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把方緒中從腦海里趕走，他的模樣深深地嵌在她的心底，讓她不論看到什麼、摸到什麼都會想起與他共度的那段時光。
在公寓內洗洗擦擦的過了兩天之後，她只學會了自欺欺人，所以，她只好再度投入正常、刺激的工作中，藉著分散注意力來忘記自己的感情問題。
然而，這根本沒有用，她就是無法不去想方緒中，思念使得她的注意力不斷地被分散和干擾，令她在工作上頻頻出差錯。
而更糟糕的是，她現在幾乎每晚都失眠，一點食慾也沒有，她所能做的就是想方緒中，想他對她說過的每句話，想他們每次的親吻……
完了！她生病了，而且病入膏盲！
一個星期過後，她發現自己瘦了將近三公斤，逼得她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她正飽受失戀的折磨。
可是，她絕不能被打敗！
剎那間，她獨立的個性再度浮現出來。
她幹嘛為他如此痛苦？她在這兒自怨自艾、失眠消瘦，而他說不定正過着逍遙快活的日子呢！
喬愛，你少不爭氣了，給我忘掉他，馬上！她大聲地告誡自己。
但是，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卻冒了出來——
忘了他真的好難。好難……
×××
方緒中無視於空服員的微笑道別，快步地下了飛機，他此時只想快點見到喬玉。
他本想讓彼此冷靜一個禮拜，但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於是他決定來找喬玉，因為他整顆心都渴望着能見到她。
他的生命若沒有她，就稱不上完整了。
可如果她還在生他的氣……方緒中發現自己竟然在發抖，長這麼大以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不安過。
一個小時后，他終於抵達喬玉的住所，他盯着這幢有些老舊的公寓，視線梭巡着她所住的三樓，希望能在窗口碰巧看到她。
但他的願望落空了，只好匆忙地向大門口走去。
門口裝有對講機，方緒中思考着要如何做才能不驚動她，而又可以上樓。
這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擋住我家的門了。”
方緒中轉身，看見一個老婆婆正拿着鑰匙要開門。
太好了，老婆婆一定是上帝派來幫他的天使。
方緒中默默地尾隨着她走進去，然後搭電梯直達三樓。
“怦、怦……”他竟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當電梯門打開時．他每根神經都綳得緊緊的，甚至覺得有些頭昏．還有種想吐的感覺。
天哪！他一定是想她想到生病了！他是如此的想她，但如果她不想見他，或者當面刮他一巴掌，叫他滾時……方緒中突然覺得喉頭一陣乾澀，他勉強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想。
他深吸口氣，按下電鈴。
沒有回應，正當他想再按電鈴時，門突然打了開來。
是喬玉……呃，不，不是她，只是一個長得跟她很像的女人。
她們的五官十分神似，只是她少了喬玉的那種活力，她太柔弱了。
可是，她卻抱着達達。
達達馬上就認出了他，也許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這小傢伙卻以微笑來迎接他。
喬玉也很快地發現達達對這個外表出眾的男子有着奇怪的反應。
“嗨！小傢伙，你好嗎？”方緒中摸摸達達的頭。
達達咿咿啊啊地回應着他，彷彿在說“你終於來看我了”。
“對不起，我找喬玉。”他對着喬玉說。
喬玉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差點就笑出聲。
她就是喬玉，而他說要找喬玉，卻又不認識她，這太神奇了。
彷彿怕她聽不懂似的，方緒中又再次開口，“我是從美國來的，我想找喬玉，達達的媽媽。”
從美國來的？那他應該是要找喬愛才對。
雖然喬玉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男人鐵定是令喬愛近來失魂落魄、消瘦憔悴的主要原因。
他一直叫喬愛為喬玉，看來他還不知道喬愛的真正身份，而她也不想向他解釋，因為如果喬愛真的喜歡他，就會向他說出她的真正身份。
解鈴還需系鈴人！
o．
“她去上班了。”喬玉說。
“你是——”
“我是她妹妹！”
原來是姐妹，難怪會長得如此相似，而這也更證明了一點，他真的不了解喬玉，否則不會連她有妹妹也不知道！
“我叫方緒中，可否告訴我，你姐姐在哪兒上班？”
姓方——難道他跟方芊芊有關係？
喬玉的心中雖然充滿疑惑，卻沒有問出口，只是把喬愛工作的地點告訴他。
“很高興認識你。”他衷心的說。
”我也是。”喬玉期盼他的出現可以讓喬愛的生命出現陽光。
方緒中摸摸達達的頭，又在他的小鼻尖親吻了下后才離去。
×××
“先生，一百二十元，謝謝！”
計程車司機的聲音打斷方緒中的思緒。
是他聽錯了嗎？為什麼喬玉給他的住址不是幼稚園，而是一幢金融大樓？
他付了車資，開始懊惱起來。
都怪自己粗心，沒問喬玉的妹妹叫什麼名字和她家的電話，否則就可以再確認一次。
但他隨即想到喬玉對金融的了解——也許她真的在這幢大樓內上班。說不定這裏有金融公司特別為員工設置的幼兒園，所以，她才會對金融資訊如此瞭若指掌。
他快步走進去，警衛馬上攔住他。
“先生，找誰？”
“我找喬小姐。”他希望這裏姓喬的人不多。
“喬小姐的辦公室在三樓。”
警衛的回答讓方緒中鬆了口氣。
喬玉果然在這裏上班。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他的心底湧現一波波喜悅的情緒。
電梯門一開，他很快地找到門口掛着“喬愛”的名牌的辦公室。”
喬愛？不是喬玉嗎？”
難道他弄錯了？
不論如何，他至少可以先找一個人問清楚。
方緒中決定伸手敲門……
×××
喬愛聽到敲門聲，勉強打起精神。
她頭痛了一個早上，希望不是又有什麼臨時會議要開才好。
“進來！”
方緒中推門而入，他一見到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就傻住了。
而喬愛的反應也跟他一樣。
方緒中做了個深呼吸后，才讓自己恢復鎮定？
然而，喬愛卻沒這麼快就恢復過來，她還以為眼前的他是自己備受煎熬的思念所引起的幻覺。
“你瘦了！”他注意到她的雙頰失去原有的豐腴，讓他很心疼。
喬愛咬着唇，深怕自己會因他的溫柔而忍不住落淚。
“你還好嗎？”他迫切地想知道她見到他的感覺。
“你來做什麼？”想到他的背叛，喬愛的音量不由得提高。
“我來見你。”她的反應讓他有些受傷。
“你是代表沈正華來爭取達達的監護權嗎？”她馬上擺出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模樣。“我告訴你，你是不會得逞的，誰也不能搶走達達！”
方緒中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她所受到的傷害，心疼得無以復加。
“這點我可以保證，沒人可以搶走你的兒子，我對俊平的父親的做法也無法接受，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再讓他有任何傷害你的機會。”
“可是你……”
“我真的、真的不同意他的做法，請你相信我。”他誠懇地說。。
“那你知道達達……”她正想問他知不知道她不是達達的母親時，他臉上的笑容卻令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方緒中走近她．坐上她的辦公桌，他健壯的大腿和她的手只有幾寸之隔，她甚至感覺得到從他身體上散發出的熱量，本能地舔了舔於燥的嘴唇。
“達達剛才看到我很開心。”
“你見到達達了？”她沒想到他會先到她的住處。
“我還見到你妹妹。”
“你見到小玉了？她全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麼？”方緒中心不在焉地問。
“真相！”
“什麼真相？”他問，用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面頰。
一陣渴望向喬愛襲來，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集中精神對他解釋：“我不是喬玉，也不是達達的母親。”
“什麼？”他瞪着她，表情十分嚇人。
她到底騙了他多少事？方緒中既惱火，又有種害怕的感覺。
喬玉變成喬愛。
幼稚園老師變成金融投資經紀人。
妹妹變姐姐。
媽媽變阿姨。
他可以接受她各種欺騙他的理由，因為她也是為了保護妹妹。
可他真正在意的是，她跟他做愛時的那份熱情會不會也只是個謊言呢？
他混亂的情緒漸漸凝聚成一把怒火，他心中的恐懼和那種對什麼都無法把握住的感覺，正助長着這把怒火的狂燃。
“我……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她吶吶的說。
“那床單上的血漬——”
她急急地打斷他的話，“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見鬼了，快回答我的問題！”他的臉因憤怒而扭曲。
“我……是處女，但我又沒要你負責——”
“你！”他氣得想掐死她。
“反正我該說的全說了，你可以走了！”
她竟然還敢趕他走？！他非得好好地懲罰她不可！
“嫁給我！”雖然這不是他原本想好要求婚的方式，但是，對付這個頑固的女人，他不得不出奇招。
喬愛呆愣住了，方緒中的話在整間辦公室里回蕩着，她緊盯着他，想弄清楚她是不是聽錯了，還是剛剛只是她的幻聽。
“你一直在欺騙我，害我受到不小的驚嚇，所以，你得用你的一生來補償你所犯下的錯誤。”
喬愛急喘了口氣，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沒有權利拒絕——”
“等一下！”她的腦子開始恢復正常運轉，“為什麼我沒權利拒絕？”
她擺出一副“我不嫁你，你又能奈我何”的表情。
方緒中發現自己似乎弄巧成拙，他忘記自己每次與她交手，從沒贏過一次。
看來他得換個方式求婚了。
“如果你可以說出一個令我心服口服的理由，也許我可以稍微考慮一下。”她很有技巧地留了餘地給他。
“就怕我的理由不夠好，說服不了你。”他佯裝一副沮喪得想放棄的表情。“我看就當我沒說吧！”
就在他欲轉身離去時，她伸手扯住他的領帶，將他拉近自己。
“你真的不說？”她伸出舌失在他的唇上輕輕地舔了下。
“我這個人的自尊心很強，承受不了被拒絕，所以除非你先說好，我才肯說。”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我要先聽你的理由。”她向他拋了個足以迷死人的眼神。
“因為我好愛、好愛你。”
“再多說一點。”她很貪心。
“因為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想再多聽一點。”
“因為我不能、不能沒有你。”．
喬愛緩緩地綻出一個非常動人的笑容．一種幸福的感覺從她的心底涌了出來，在全身蕩漾着。
“好，那麼我就——”
“等一下！”他邪佞地一笑，“還有一句更動聽的我還沒說。”
喬愛滿心期待地注視着他。
“因為我迫不及待要跟你做愛！”
喬愛的手開始解開他的領帶。並湊到他的耳邊低語，“親愛的，如果你不說出來，我也會說的。”
不一會兒，原本寂靜的辦公室悄悄地響起曖昧的聲音，不過，現在已是午休時間，沒人會來打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