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彩彤拉緊馬韁,黑馬風馳電擊般向前狂奔。徐彩彤也不辯方向,只知道儘快逃脫,遠離魔掌。也不知跑出多遠,徐彩彤只覺得應該把馬停下,連連“吁吁”地叫了幾聲,但黑馬並沒聽從她的指揮。
黑馬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徐彩彤嚇得心驚膽顫,只得趴在馬背上,死命摟着馬脖子閉上眼睛。但覺得耳邊生風,身邊的一切都咻咻的過。
“天啊,誰來救救我?”
她怪自己剛才還沒看清狀況就急急催馬走,草叢裏是否有人?劉不群找不着她只怕急壞了,她連自己現在在哪方都搞不清。如果,她有台手機,他有台尋呼機……想到此處她自己忍不住發笑了,她以為是在二十一世紀嗎?
黑馬仍然起勁地狂奔,徐彩彤無法把馬兒弄停,只得任由它把自己帶到一個未可知的地方。她坐在馬背上,有份騰雲駕霧的感覺。
馬兒狂跑了二個時辰左右,慢慢地減緩速度,又慢慢地停了下來,繼而慢慢地走着。徐彩彤睜開眼睛,坐正身體,她向四處打量,不看猶可,一看驚得她目瞪口呆。
“天,天,我在做夢嗎?我……我精神分裂?精神……障礙?”
只見處高樓林立,高壓電線無線電波有線通信網路縱橫交錯,廣告牌高豎,一片現代都市的景象,馬兒站着的地方,一排低矮卻別有氣派的房屋,到處樹木掩影。她看得呆立當場。
“天啊,都是真嗎?真嗎?”徐彩彤無法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喂——這兒是二十一世紀嗎?誰可以回答我?”徐彩彤高聲大叫,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象,
一輛小轎車從路那邊開過來,開到彩彤跟前,見坐在馬背上的女子並沒讓路的打算,大吼大叫地攔在路中央。司機停下車,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哎,你不就是隔壁徐家的徐小姐嗎?你不是失蹤了大半年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你去拍電影嗎?”車上下來的男人五十來歲,他看見徐彩彤身穿一身古代衣服愕然地問道。
“真是二十一世紀?我現在真是站在二十一世紀的土地上?你沒騙我?”徐彩彤痴痴獃呆地看着男人,仍沒從震驚中醒過來。
男人見徐彩彤胡言亂語,連忙從衣袋掏出台小型手機,在鍵上撥了一組號碼,只說了幾句話就收起手機。過了一會兒,路面上開來一輛小轎車,停在馬後。
男人迎上去,車上走下一男一女。徐彩彤恍惚從夢中驚醒過來,掉過頭看去,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父母親。
“媽媽?真是媽媽?真是回來了?”
徐彩彤跨下馬來,撲進女人的懷裏。徐彩彤百感交集,她做夢都沒想到,她可以再回到二十一世紀,再見她的父母親。
彩彤媽媽雅萍摟着女兒,喜極而泣,女兒失蹤大半年,她以為女兒已遭不測。當初女兒單位來電告知彩彤失蹤,雅萍哭得死去活來。
“真是彩彤,真是彩彤。”
徐廣生見失而復得的女兒回來,站在旁邊高興得不知所措,這半年他四年找女兒,懸出重金希有請知情人告知,但始終沒找到。現在女兒回來,叫他怎麼不高興?
“弟弟呢?”彩彤不見弟弟海平便問道。
“他到學校去了,今晚才回來。”雅萍說。
雅萍摟着女兒左瞧右看,見她穿着一身古代服裝,雅萍詫異非常。
“彩彤這大半年來你到了哪裏?為何我們找不着你呢?為何會穿着一身如此古怪的服裝?”
“媽媽。”徐彩彤輕喚着母親,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好一幅團圓溫馨的畫面。”中年男人看見他們一家團圓,也替他們高興,“我想你們應該回家去好好慶祝慶祝。”
“啊,我們還沒多謝梁先生。”雅萍這才想起出於自己太高興,而忘了多謝鄰居。“梁先生,我們夫婦改日到府上答謝。”
“別客氣,你們找回女兒我也很替你們高興。”梁先生說著,走回自己車內。徐廣生要女兒和太太坐上車,自己拉着那匹黑馬。雅萍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握着彩彤的手,只一會就回到家裏。
“林媽。”雅萍進門大聲叫道。
“哎。”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間聲從廚房出來。
“小姐回來了,快,快帶小姐上去換衣服。”
“媽媽,我自己來就行了,不用林媽。”徐彩彤說著,走上樓梯。
徐彩彤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房門,房間裏的陳設仍如她離開家時一樣並沒變動。徐彩彤慢慢走到鏡子前面,只見一個身穿古代打扮的女子,美艷動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她真沒想過鏡子裏的美女就是自己。
“我不是做夢吧?不是精神恍惚產生的幻覺吧?”彩彤獃獃地看着鏡子,腦子裏一片空白。
“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她拍拍自己的臉,證實自己是真實地站在自己房中。
“怎麼又可以回到了現代?我不是在距今一千多年前的五代嗎?怎麼會回來的?”她仍然搞不清發生什麼事,能夠站在二十一世紀的土地上,有份不真實的感覺。
他怎麼樣了?他沖人敵陣把敵兵打退了嗎?徐彩彤深深地嘆了口氣。想到劉不群,徐彩彤轉過身來就要衝出去,卻與進來的雅萍撞了正懷。雅萍被彩彤撞得倒退幾步,差點撞倒在地上。
“彩彤,你怎麼了?失魂落魄的。”
“娘親,我,我……”徐彩彤一下沒清醒過來,卻把媽媽叫作娘親。
“彩彤,你怎麼喚我作娘親呢?你從沒這樣叫我的。”雅萍很擔心,看着女兒覺得她的行為古怪,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媽媽。”徐彩彤低下頭,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
“好了,彩虹,下面有一大幫鄰居來探你,他們聽說你回來了,都過來看看你。你還沒換衣服?快去換衣服,換了衣服就下來。”
徐彩彤點點頭,轉過身回到房間坐在床上。她現在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但她似乎並沒進入狀態,並沒從那種改變回到現實中來。
再見爸爸媽媽她很高興,但高興之餘,她的心中卻湧上淡淡的憂愁。
“彩彤,彩彤。”雅萍在下面一連叫了幾聲,沒聽到彩彤的反應,雅萍叫林媽上去請小姐下來。
林媽推開彩彤的房門,彩彤仍呆愣愣地坐在床邊,身上的衣服仍然沒換掉,林媽輕步走過去,叫了幾聲小姐,彩彤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獃獃地看着林媽。
“小姐,太太叫你下去。”
“哦。”徐彩彤從床上跳起來,她還沒換衣服怎麼下去?
“我換了衣服就下來。”徐彩彤一面說,一面走到衣櫃前找衣服。她找了套水藍色的套裝,走到浴間更衣。
徐彩彤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去,脖子上掛着劉不群幫她戴上的項鏈,彩彤撫摸着鏈中的珍珠,忍不住流下眼淚。她為什麼要回來?當她希望回來的時候,回不來。當她不願回來的時候,卻要她回來。
“小姐,行了嗎?”林媽在外敲門問道。
徐彩彤抹掉眼淚,迅速穿上衣服。又把頭上的珠釵解下,披散了頭髮。她帶着滿面勉強的笑容走到樓下,左右鄰居來了不少,剛才在路上遇到的梁先生和太太、兒子都過來了。
雅萍娘家是珠寶批發商,十年動亂后沒收的家產被政府歸還。她的父母就只有她一個女兒,雅萍嫁給徐廣后,徐廣生重新打理了他們的生意,二老落得清閑自在。所以住在左右的鄰居也都非富則貴。
“彩彤,你回來了?”
“彩彤真是回來了。”
鄰居們見彩彤從樓上下來,都挨過來問長問短。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和梁先生坐在沙發上,看見徐彩彤,靦腆地向她笑了笑,他是梁先生的兒子梁炳輝。
“彩彤,你瘦了。”梁太太拉着彩彤的手,上下打量着彩彤說道。
“彩彤,你這半年來都到了哪兒了?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找得你好苦?”另一個鄰居何太太說。
“是了,彩虹,聽你梁伯伯說,你剛才回來的時候穿着一身古裝,你不是去拍戲吧?”梁太太又問。
“沒有。”徐彩彤走到客廳中央,看着這群太太,她覺得很煩,但人家誠心誠意來看你,總得要招呼人家。“我想我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到底發生什麼事,彩彤?”徐廣生問道,他還沒來得及問女兒這半年到底去哪了,左右鄰居已然過來。
“爸爸,我流失在時光隧道之中,到了五代十國。”
彩彤此話一出,果然大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彩彤,你不會是精神出問題,所以才說出這話吧?”何太太搖着頭,很是責怪道。“你不願回家,所以才編出這麼大的謊話?”
徐彩彤冷笑一聲,並不理會她。
“不!”梁炳輝站起來道,“時光隧道我聽說過,聽說有人開着飛機無意闖進時光隧道,回來的時候足足比原來的時間遲了二個小時。”
“真有這麼回事?”
大家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於是七嘴八舌問彩彤到五代十國的奇事。彩彤沉默着,對大家的問題充耳不聞,心卻已飛回五代,想到古代那個男子,她的精神恍惚起來。
“爸,媽,我很累,我想上去休息了。”彩彤說,眼底有一抹深深的失落。
徐廣生和雅萍見彩彤滿面倦容,點頭叫她回房間。彩彤在一幫好奇的鄰居沉默注視下回到房間,“砰”地把房門關上。
客廳上就是否真有時光隧道展開激烈爭論,徐廣生相信自己的女兒,女兒失蹤的確是流失在時光隧道之中,即使他不明白何為有時光隧道。女兒一向是個乖乖女,雖然她比較獨立,不希望依賴家庭,但年輕人有理想有衝動才像年輕人。
彩彤躲回房間,坐在窗前托着下巴獃獃地看着天邊。她變得慵懶無精打采,一份莫名的煩惱襲上心頭,唉,相見時離別也難!
黑馬!是了,徐彩彤想起她回來后不知爸爸把它怎麼樣了?徐彩彤拉開房門,見客廳上的客人高一聲低一聲在爭論她的說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
“爸爸。”徐彩彤對着下面高聲叫道。
“哎。”徐廣生聽得女兒喚他,高聲應道。“怎麼了?”
“爸爸,那匹黑馬呢?您把它怎麼樣了?”
“我把它關在後園的雜物房裏。”
“哦。”徐彩彤舒了口氣,“要好好餵養它。”
徐彩彤轉身回到房間,黑馬,是黑馬把她帶回來的。那匹是神駒嗎?很奇怪。為什麼要她回到古代?徐彩虹和徐彩彤真是同一個人?
徐彩彤嘆口氣,她不可以想了,她總得要面對現實。她躺上床,只一會兒她就進入夢中,在夢裏她看見自己站在月亮河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似乎在等待着誰。她突然聽到有人叫她,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驚喜地跑了過去……
一陣敲門聲把徐彩彤吵醒,她睜大眼睛以為自己是站在月亮河畔,有好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躺在家中的床上。
“誰?”徐彩彤睜着一雙惺忪的眼睛問。
門“吱”地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她的房間。
“姐姐。”徐海平叫道。
徐彩彤從床上坐起來,“海平。”
“姐姐,”徐海平坐到彩彤床邊,看着彩彤道,“你回來了?想死爸爸媽媽和我了,爸爸因你失蹤四處找你,但都找不到你。”
“對不起,令你們這樣擔心。”
“姐姐,我們是最親的人啊。姐姐,聽爸爸媽媽說,你失蹤那段日子是流失在時光隧道?”徐海平不相信地問。
“是的。”
“真的嗎?”徐誨平興奮地跳起來問,“真的有時光隧道?”
“是的,太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雅萍輕輕推門進來,把他們的話打斷了。
“媽媽。”彩彤從床上下來。
“吃飯了,”雅萍溫和地微笑着道,她已經四十多歲,卻並不顯老,反倒有幾分成熟貴氣。“彩彤,梳洗一下就下來。”
雅萍拉着海平先下樓去,等彩彤到了樓下,飯桌上已擺落了菜。在飯桌上他們又談到時光隧道,彩彤把她在五代遇到的事情以及人人把她當是徐彩虹等等都告訴了父母。
“爸爸,您有聽過開天闢地的故事嗎?”彩彤邊吃飯邊問道。
“不就是盤古初開時,女媧捏泥人的故事嗎?”徐廣生答道。
“是的,聽說女媧開天地的時候,派出身邊的武士莫邪劈開天地,所以人類才有今天。我們遇到了守護莫邪劍的天神東合。”
“什麼?”徐廣生瞪大了一雙眼睛,雅萍卻把筷子跌到地上,海平正喝着湯,聽姐姐這麼說,也差點咽着了。
“真的,東合臨死前說天地遇浩劫。”徐彩彤停下手上的筷子,獃獃地看着前面某地方,又想到血雨腥風的五代。
“彩彤,你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都令人匪夷所思,”徐廣生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女兒,但女兒所說的又如何能令他相信。
“是的,我都不明白,叫人怎麼相信?但切切實實有這麼回事。”徐彩彤嘆一口氣道。
“姐姐,我相信你。”徐海平握着彩彤的手說道。
徐彩彤感激地看着弟弟。
“但傳說與實際又有點出入。”徐海平道。
徐廣生和雅萍嘆一口氣,雖然他們半信半疑,但再沒發表異議。
“的確是,以前我們讀到開天地的故事,是盤古的身體把天地分開,所以才有人類的今天。”徐廣生道。
“我遇到的是莫邪開天地,莫邪劍是把神劍,常人無法把它撥出鞘,只有莫邪才可以,而且必須紫月的血才可以解開劍上封印。
徐彩彤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紫月的血!在徐家莊后園裏鏡花園花仙曾對她說,她就是莫邪的女人紫月,她真是嗎?
“這麼說神劍出,天地亂?如果在千年前的五代人類被毀,按理就沒有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了?”徐廣生說道。
“轟隆隆。”似乎要見證徐廣生的說話,天雷滾滾,電閃劃破長空。倏時之間到處漆黑一片,隨着一聲悶雷響過,屋子搖了搖。徐家人“霍”地全都從飯桌邊站起來,仰面看着窗外的天空,徐彩彤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擔憂。
雷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新聞報導了鄰近的大陸發生十級強烈地震,地震波及到香港,引起輕微震動。
與此同時報章雜誌以頭條新聞報導了徐彩彤流失在時光隧道的事實,徐彩彤一時成了新聞人物,家裏的電話響個不停。彩彤的同學知道她回來,打電話來致以問候。
“彩彤,彩彤。”一天中午吃飯時分,徐廣生帶着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回來。他是物理研究學會的教授鍾錦濤。來找她談談她流失在時光隧道的事。
鍾教授和徐彩彤談了一個下午,他一面談一面作筆錄,鍾教授走的時候很滿意,他大概因為找到證明時光隧道的有力證據而興奮。
第二天,報紙刊登了鍾教授極具權威的見解:“宇宙中存在許多個時空,並且重疊,一旦發生時空扭曲,未來的人可以回到過去,過去的人也可以到達將來。”
鍾教授的講話引起極大反應,靈學研究協會、生命研究協會、心理學會、精神病學研究等等紛紛找上門,他們各懷目的,都想從徐彩彤的身上挖掘出某些東西。
於是乎有學者認為靈魂研究已經突破重重困難,找到活生生的事例和證據;靈魂是存在的,存在於一個並不為人所知空間。但有些人認為徐彩彤純粹是精神問題,患上嚴重的精神分理裂症,所以才致胡言亂語。
“彩彤,都是爸爸不好,不應該帶那個什麼鍾教授回來。”徐廣生很內疚,如果沒那個鐘教授,或許沒這麼多的麻煩。
女兒被連日來的輿論弄得疲憊不堪,家裏一整天電話不斷。有人在電話里吼,警告徐彩彤,不許再胡言亂語,否則要把她關進精神病院。
“說實在的,爸爸,的確是您不應該。”徐梅平不太贊成老爸的做法,但現在最重要是不讓姐姐被流言惡意中傷。
“對不起。”徐廣生相當愧疚。
“爸爸,我沒事,他們不相信是他們的事,管那些人幹嘛。”徐彩彤反過來安慰老爸道。
“對啊,不要理他們,他們愛說什麼在他們嘴上。我們照樣生活,活得自在讓那些人看看。”雅萍面對輿論壓力,內心不好受,但臉上仍笑咪咪的。
“你們看。”徐廣生手上拿着一份今天的最新報紙。
幾個腦袋湊到一起,報紙報導世界各地發生罕見的大地震,中國境內華麗華中華北三地也同時發生八至十級的地震。
“這二天電視新聞都不斷有報導。”徐海平神色冷峻地道。
“從電視上都看到繁榮發達的城市,頃刻之間變成一片廢圩,地震帶來的大火把城市燒毀,很可怕。”雅萍也道。
天災人禍加上流言滿天,一切的跡象都給人世界末日的感覺。
“我們能幹些什麼嗎?”徐廣生神色凝重地問。
“如果,爸媽,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會再回到五代十國,你們會同意嗎?”徐彩彤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麼?”雅萍緊張地盯着女兒問,幾雙眼睛都盯着徐彩彤。
“如果我回到五代,莫邪就能夠阻止天地滅,你們會願意嗎?我說的是如果。”徐彩彤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問。
“你是說……”徐廣生懷疑地看着女兒。
“姐姐……”
“難道?……”
一家人異口同聲地想問什麼,但都沒把想問的話說出來,他們都看着彩彤,都希望不會是真的。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徐廣生突然感慨地道。
“彩彤。”雅萍把女兒摟在自己懷裏,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媽媽。”徐彩彤心裏也是萬分激動,她知道在某一天,她會再回到五代去。
***
徐彩彤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裏,只有在落日黃昏時分才騎着黑馬到別墅周圍走走。她並不在乎人家對她有什麼看法,她的身邊有愛她的父母和弟弟。
她拉着黑馬,站在落日的黃昏里,看着遙遠的天際,她相信天邊的某一片雲朵,就是她曾經到過的地方。
“彩虹——”。她的耳際倏時聽到劉不群的呼喚。
“哎——”她心內一喜,欣喜萬分地應道。轉過身去,身後並沒有劉不群,只有靜默的枝林和掩映在樹木下的野墅區。
徐彩彤臉上的喜悅之色倏時斂得乾乾淨淨,心裏湧上酸痛,淚流滿面。
“馬兒,你應該認識路,是不是?你能夠帶我回來,就應該可以帶我回去,對不對廠徐彩彤撫摸着黑馬的臉龐說。
黑馬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眼睛眨了眨,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給她肯定的答覆。
“如果他沒了戰馬,只有沒開封印的寶劍,他怎麼上陣殺敵怎麼阻止天地滅?”徐彩彤憂心忡忡,想起那把寶劍,彩彤覺得總有股神奇的力量在她周圍涌動,但到底是什麼呢?她並不知道。
“彩彤。”
身後真的有人叫她。
彩彤回過頭去,卻是梁家少爺炳輝。他長得白白凈凈,溫文爾雅,正搓着一雙手站在彩彤後面,因為害羞而滿面飛紅。
彩彤看着這個像女孩子般秀氣的男子,腦海里卻浮現那個氣宇軒昂身材魁梧的劉不群,如果有輪迴轉世,劉不群也應該轉世,但在這世他會是誰?
梁炳輝見彩彤又雙眼發直地盯着他看,他更加不好意思,每次他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總是心不在焉,像是失魂落魄的樣子。
“彩彤,我爸爸媽媽向你問好,他們說支持你,尤其是我爸爸,他說他是看着你騎着馬回來,當時你的確是穿着一身古裝,裝扮成古代少女。”
彩彤收回視線,她不知道梁炳輝跟她說了什麼,她兩眼發直地看着他,並不答話。
“彩彤,你天天躲在家裏,黃昏才出來溜馬,不怕悶壞身體嗎?”梁炳輝關心地道。
“炳輝,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徐彩彤有點奇怪地問道。
“我不是故意的。”
梁炳輝的面更紅了,他覺得難為情,但他的確是關心她的,在海平那兒知道她天天黃昏時分出來溜馬,他就躲在一邊,悄悄地跟在她的後面。
這幾天梁炳輝有事沒事都往徐家來,他對徐海平說他們相信他姐姐,他會站在她這一邊。
徐彩彤拒絕見任何人,對梁炳輝的好意她只付以一笑,正如父親所說,沒有了五代,就等於沒有二十一世紀的人類。
徐彩彤看着夜色漸濃的天空,拉着黑馬往家的方向走去,梁炳輝跟在她的後面,默默地送她回家。
剛剛回到家門口,天空倏時電閃雷鳴,烏雲滾滾,從天際鋪天蓋地而來。她的耳邊真真切切地響起劉不群的呼喚:“彩虹。”
徐彩彤整個一呆,失魂落魄就要衝出去。梁炳輝一把拉着她的手,滿面焦慮的問:
“彩彤,你要到哪?天要下大雨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能丟下他,他找不到我會很傷心。”徐彩彤語無倫次魂不守舍的說。
“你要回到哪兒?你已站在家門口了。”梁炳輝不解地問。
徐彩彤仰望着烏雲滾滾的天空,她撫着心口,鋪天蓋地而來的烏雲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啊,要發生事情了,發生什麼事?她不知道,她只覺得心驚肉跳。
“彩彤,彩彤,你怎麼了?”梁炳輝看着失神的徐彩彤,有些擔心地問道。
徐彩彤回過神來,見梁炳輝滿面焦慮,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炳輝,多謝你的關心,只怕彩彤命薄福淺。”
“彩彤,你不應該這麼說,我們,我們……”梁炳輝心裏一急,直搓着手說不出話來。
“炳輝,我們是好朋友,是不是?我們以前是好朋友,現在也是好朋友,將來都會是好朋友。”徐彩彤不想再引起他的誤會,因此說道。
“難道,難道我們不可以嗎?”梁炳輝紅着面,鼓起最大的勇氣說。
“原諒我,炳輝。也許我真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我出生在這世,但卻要回到五代,也許一切都是天意。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徐彩彤真誠地說道。
“我不明白,但我試着明白。”梁炳輝垂着頭道。
“哎呀,你們倆怎麼了?外面電閃雷鳴的,快要下雨了,還站在門邊說話?”雅萍從屋內說。
她從陽台上見梁炳輝送彩彤回來,他們倆卻一直站在門外說話,如破裂長空的雷聲令她心驚膽顫,見彩彤和梁少爺仍然不進來,雅萍忍不住說道。梁炳輝急急地向彩彤道別,彩彤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湧上份歉意。
徐彩彤回到廳上,雅萍見只彩彤一人,奇怪地問道:
“梁少爺呢?怎麼不請人家進來?”
“他說他還有事,改天再過來。”徐彩彤淡淡地說。
雅萍緊皺眉頭,目光怪怪地瞪着彩彤,她知道梁家少爺喜歡自己女兒,但自己女兒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他們。雅萍想到此處,不覺長嘆一聲。
“媽媽,你怎麼了?”徐彩彤見媽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關心地問。
“彩彤,沒什麼,你已經年紀不小了,也到了談談戀愛交朋友的年紀。但,媽媽明白,媽媽真有點不捨得。”
“媽媽,我也捨不得你們,我也只想陪着你們啊。”徐彩彤明白媽媽的說話,忍不住流下眼淚。
“彩彤,我的乖女兒。”
“媽媽,姐姐,你們怎麼了?”徐海平從外面進來,看見摟抱哭成團的母女。
“沒,沒什麼。”雅萍擦擦眼淚,搖頭道。
徐海平在心裏嘆氣,他了解媽媽姐姐哭的原因。
“媽媽,您就當是姐姐調皮,走錯家門好了,我們收留了她。她的家人找到來,我們要把她還給人家啊。”徐海平故作輕鬆地調佩道。
“對,沒錯,她調皮跑到我們家來,我們應該把她還給人家。”雅萍邊抹淚邊點頭。
“對啊,她不過回來向我們告別而已。”海平又道。
雅萍又點頭。
“姐姐,我們會時常想起你。”海平過去摟着姐姐的肩膀道。
“我也一樣會時常想起你們。”徐彩彤強忍住想掉下來的淚,她不想媽媽太難過,她的確是走錯家門,她不屬於這個世紀這個時空,也許她今天回來確是上天的意旨,要她向家人道別。
徐彩彤吃完晚飯,又把自己鎖在房內。不知怎麼的,她老覺得心神不寧,心裏總覺得有些什麼沒完成的事令她坐立不安。
當晚徐彩彤做了個夢,夢中她見到天地被複活的扶休毀滅了,因為莫邪劍未打開封印,劉不群無法阻止扶休,五代十國后的年代從此消失了,整片整片的大地被掀起,天空崩塌下來,天地逐漸逐漸地攏合,無數百姓被攏合的天地壓得粉碎。
劉不群掙扎着硬挺起倒下的身體,力歇聲嘶地喊:“彩虹——”
徐彩彤從夢中驚醒過來,滿身滿面是冷汗。
“不群,不群。”徐彩彤神志恍恍惚惚,從床上跳起來。她站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烏雲越緊越厚,大有傾塌下來之勢。
徐彩彤清醒過來,拉着電燈,趴在桌子上,鋪開紙筆給爸爸媽媽寫下書信。她要回五代了,她要完成命運交付的使命。她在信中寫:就當女兒遠嫁重洋,不能時常回來看望父母,祝福你們。
她把書信寫好,壓在桌子上,然後穿上回來時的服裝,到後園拉出黑馬。
電閃劃破長空,在一陣“轟隆隆”的雷鳴中,徐彩彤掉頭看一眼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心中雖有無限依戀,但天地毀,她有義不容辭的責任陽止這場浩劫。
“再見了,爸爸媽媽弟弟,再見了,所有關心我愛護我的朋友,再見了,再見。”
黑馬似乎感應到她要離開二十一世紀,徐彩彤策馬向前,馬蹄“的得的得”地向前逐鹿。
“帶我回去。”黑馬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徐彩彤知道黑馬帶着她進入扭曲的時空裏。她本想看看黑馬如何帶她穿越時空,怎樣進入扭曲的時空,但馬兒的速度太快,快得連她都沒法看清眼前周圍的景物,她只好閉上眼睛。
風聲轟轟,徐彩彤心底異常激動,想到與劉不群重逢,她內心很激動。
這匹黑馬本就是天庭上的神駒寶馬,為了助莫邪阻止惡龍扶休毀天地。天庭把寶馬送到破廟前,以助他一臂之力。馬聲嘶鳴,引起劉不群的注意。好一匹神駒寶馬,全身烏黑不染一絲雜色,身上雖沾滿滾落凡塵地上的泥土,但它精神抖擻,仰脖昂立。
黑馬自知自己使命重大,但卻要試試莫邪輪世后的劉不群功力如何。它見他靠近,馬上前蹄揚起,向著劉不群衝過來。
劉不群向旁邊側去躲過馬兒的衝力,在黑馬來到身邊的一瞬,一手揪緊馬鬃毛飛身跨上馬背。黑馬被他箝制着,發出神威,向前橫衝直撞,意圖把劉不群拋下馬背,劉不群死抱着馬脖子,直至到黑馬筋疲力倦,慢慢安靜下來。
神駒帶着徐彩彤回到二十一世紀,告別她的父母,她本不屬於塵凡俗世,雖經歷了輪迴生死,但天地浩劫,萬世功業,只有由他們對付毀天地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