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天色逐漸放晴,徐家人把牛羊圈到一片空地之上,逐漸又有幾個賣家把牛羊圈在周圍。徐彩彤想這兒可能就是專門販賣牲口的地方,要想逛圩鎮,可能要走到前面去。

徐彩彤悄悄地問瑞萍,瑞萍回答說是的,不過那些小攤販沒這麼早開市,等一會瑞萍會帶彩彤去趁圩。

彩彤很高興,耐心地等着那些買主來買牛羊。徐家大哥貴禮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支甘庶,他削了皮,弄成幾節,遞一根過來給彩彤。

天色之高,圩鎮上也熱鬧起來。圈內的牛羊也賣去不少。

彩彤留在徐家二月有餘,徐夫人特別喜歡彩彤,有意收她為義女,難得大家同是徐姓人家,彩彤也願意認她為母。

彩彤叫徐老夫人一聲媽媽,徐老夫人聽徐彩彤叫媽媽,又是一番教導,喚作媽媽的是青樓之中的鴇母,應喚她一聲娘親。

徐彩彤甜甜的叫聲:“娘親。”

“好,好。”徐老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到村中祠堂拜過祖宗,徐彩彤就是她的義女,徐老夫人五十多歲拾了個女兒回來,逢人便誇她,更是讚不絕口。

徐家姑娘,是老夫人特別寵愛的孩子,徐老夫人讓兒媳帶她到市集,讓瑞萍帶她買些布匹做幾件衣裳。

“姑娘,我們到市集去走走。”瑞萍叫彩彤道。

“OK!”彩彤雀躍地跳起來,跟在瑞萍身後。

“什麼叫OK?”瑞萍奇怪地問。

“OK,即是好的意思。”徐彩彤解釋道。

“哦,原來OK,就是好的意思。”瑞萍不解的點點頭,向丈夫要了些銀兩,她的丈夫二十多歲,身體健碩,叫徐貴棠。

徐家四兄弟分別叫貴禮,貴朋,貴真,兄弟幾個同心協力,把牧場治理得頭頭是道,每年這個季節都把肥牛嫩羊拿到市集上來出售。

市集很大,成行成市,賣牲口的、賣家禽的、賣水果的、賣女紅針錢以及裝飾品的。

彩彤走到一檔玉石鋪前,拿起一隻晶瑩通透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隻小雞。彩彤屬雞,玉佩上的小雞栩栩,可愛極了,彩彤有點愛不釋手,但想到自己一個子兒也沒有,她又不得不放下。

“喜歡嗎?”瑞萍低聲問道。

彩彤笑笑。

“小姐喜歡這玉佩何不買了去?”四十多歲的老闆說道,“這玉可是一塊美玉,你看翡翠碧綠,晶瑩通透,沒有一絲雜質。”

“多少錢?”瑞萍問。

“十兩。”

“這麼貴?”彩彤咂咂舌。

瑞萍卻跟玉石老闆討價還價,彩彤扯扯瑞萍衣袖,說太貴她不要。瑞萍結果以八兩買了那隻玉佩。

彩彤拿起那隻玉佩,心裏很感激,他們徐家待她有如親人般。

“我不知該如何謝你,這玉佩太貴重了。”

“你謝我什麼?就當我送給小姑的禮物。”瑞萍說道。

“多謝嫂嫂。”彩彤向著彩彤福了一福。

二人在市集邊走邊談,瑞萍要帶彩彤到綢庄看布匹,她們準備拐彎,後面馬蹄聲“得得得”地從遠而近,只見一隊人馬,疾速地向著這邊奔來,路上的行人急急地躲到一邊去。

“快!”瑞萍扯着彩彤正想找地方躲,那隊人馬只一瞬間就來到她們的跟前,一大隊人馬把兩人團團圍在正中。

“你們要幹什麼!”瑞萍驚慌地問道。

只見那隊人馬中一個像是為首的中年男人從馬背上下來,對着徐彩彤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小姐,快跟我們回去吧,老爺為了找你,寢食難安,夫人病倒了,天天在念叨小姐。小姐請跟我們回去吧。”

徐彩彤莫明其妙瞪大眼睛,她不明白這個中年人在說什麼。小姐,誰是他家的小姐?

“你說什麼?”瑞萍問道,“她是你家小姐嗎?”

“是的,她是我家彩虹小姐,她離家出走幾個月了。老爺夫人愛女心切,幾個月來找尋不果,現在好了。小姐快跟小的回去回覆老爺,讓老爺夫人安心。”

“我不是你家的小姐,你們認錯人了。”徐彩彤連連擺手道。

“我們怎麼會認錯人呢,你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小姐,你快回府去吧,你就這般狠心不理老爺夫人嗎?”

“一個大家閨秀成何體統?私自離家已經有違紀,還罔顧家中的父母,太不像話了。”這時候早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這時候插口說道。

“不!我沒有,我不是他們家小姐。他們真的認錯人了。”徐彩彤連連後退道。

“小姐,我們沒有認錯人,我們怎麼會認錯人呢?剛才府中一個下人從市集回府說,在市集見到小姐,老爺叫我等來接你,我們怎麼會認錯。小姐快回府向老爺夫人請安吧!”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徐彩彤覺得百口莫辯,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令那些人相信。

“哎呀,有什麼事情要弄得離家?父母養育之恩全然不顧,這可大逆不道。”

“是啊,太不像話了。”圍觀的眾人又說道。

“姑娘,你還是先跟他們回府吧。”瑞萍見眾人都指責徐彩彤,也覺得理虧便勸道。

瑞萍弄不懂到底眼前的事是真還是假,反正這姑娘突然出現在他們月亮村,就已覺蹊蹺,但如果讓她回府去,她不知道如何向婆家交待,去趕一次集就弄丟了姑娘,婆婆肯定會怪罪。但如果小姐真是人家府上的小姐,想人家父母為女兒也想瘋了。不過,也應該回去向父母交待,不是也弄個清楚明白?

“嫂嫂也相信他們的說話?”彩彤急得直跺腳道。

“不,好歹跟人家說清楚。”

“但是,真要這麼做嗎?”彩彤疑惑道。

瑞萍點點頭。

“你跟我一塊去好嗎?”

“好的。”

中年男人叫來一頂軟轎,一路向著城中走去。大概一袋煙的功夫,軟轎停在一座雕龍畫壁的豪華大宅前面,騎在馬上的中年男人走到紅漆大門前用力敲了敲,門僮拉開門縫,見是中年男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把大門打開。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走進內院,徐彩彤和瑞萍從轎上下來,知道是到了。但見周圍景色美麗,雕花畫壁,綠柳飄飄,滿湖荷蓮盛放,一座小橋橫過荷塘。看來她們是到了一家大戶人家家裏了。

一個手拿菜藍的丫環邁着蓮步從小橋上過來,看見彩彤向她福一福:“小姐有禮。”

彩彤皺了皺眉,怎麼所有人都把她誤以為是那個小姐?聽那個中年男人說,小姐失蹤數月,而她長得可能跟這家小姐相似,所以才令人家誤以為她是那家小姐了。

中年男人帶着彩彤和瑞萍跨過小橋,走過幾個迴廊,來到一間大廳。廳上高懸着畫滿圖案的宮燈,幾幅墨寶,廳上擺設華麗,一個男人背着手站在廳中央,一個四十多歲左右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一把椅子上。

“回稟老爺,小姐回來了。”中年男人對着背過身體的男人恭敬地說道。

女人看見徐彩彤,欣喜地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彩彤跟前,拉着她的手,從上到下的打量着,眼眸里閃着關愛的淚花。

“女兒,你可回來了,想死娘親了,你可知娘親日思夜想?為何你要離家呢?你看你瘦了。”夫人撫摸着彩彤的臉蛋,心痛地說道。

彩彤呆站着,她不知該如何跟夫人說。這家彩虹姑娘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刁蠻任性?是個寵壞了的孩子?她如何能拂逆一個母親的愛心呢?所以她任由夫人撫摸她的臉。

“跪下。”老爺轉過身來猛然一聲斷喝。

彩彤瞪大眼睛,看着老爺一面兇相,被他那一聲斷喝嚇了一跳。

“喂,你說話客氣些。不是我要來這兒,是你們硬迫着我來的。”徐彩彤極不客氣地對老爺說道。“你,你,你太不像話了。一個姑娘家竟私自出走,回家來了仍不認錯,還如此頂撞父親。”

“彩虹,你這是怎麼的了?你怎麼能這樣跟父親說話?還不快向父親認錯?”夫人一臉驚恐淚流滿面說道。

“我認什麼錯?我有什麼錯?”徐彩彤冷哼一聲道。

“彩虹,你是撞邪了呀?你何以變成這個樣子?”夫人哭說。

“阿福,拿家法來。”老爺向著站在門邊那個中年男人喊道。

“是。”阿福應道。

“老爺夫人,你們搞清楚再教訓小姐不遲啊。”這時候瑞萍擋在彩彤身前說道,“我們是在月亮河邊把小姐帶回家中的,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府上的小姐,她說她是從月亮跑到月亮村去的,不是離家出走。”

“一派胡言,她是神仙嗎?她從月亮跑到月亮村。”老爺更加生氣地說道。

“告訴你,我是從二十一世紀跑到這兒來的,不是你們家的什麼彩虹。”徐彩彤氣憤憤地道。

“你還在胡言亂語?我不教訓你,你是不知錯了?”老爺咬牙切齒的說道。

“喂,你講不講理?”

阿福拿着一條長鞭遞給老爺,夫人哭哭啼啼,要徐彩彤跪下向老爺認錯,彩彤被夫人扯着跪在地上,彩彤完全被搞糊塗了,她真這麼像彩虹嗎?看來她不認自己是彩虹,這府上的人都不會跟她善罷甘休。

認是彩虹又如何?不過就是認認錯。

“你這不肖之女,我徐朴然竟然生出你這不知廉恥的女兒,丟盡了徐家的顏面,都是你寵成這個樣,都是你。”徐朴然咆哮道。

徐朴然一鞭扔過來,徐彩彤嚇得臉無人色,她心裏更氣了,當鞭子扔到她的身上時,她發出一聲慘叫,痛疼令她幾乎要暈睇過去。她知道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但她總得想個辦法,她不可以就這麼樣挨揍。

“爹爹,孩兒知錯了,女兒不該私自離家,彩虹今後不敢了。”徐彩彤佯作哭泣地說道,一面說一面偷眼看着那個說是她的父親大人。

“難不成你今後還敢?”徐朴然仍然怒氣衝天。

“哇,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是女兒不知廉恥做出有辱家聲之事。孩兒沒臉見人,女兒以死謝罪。”徐彩彤說著,“霍”地起來,沖向廳內的大柱。

夫人和老爺都沒防她來這一手,頓時慌了手腳。夫人尖叫着哭喊着,管家阿福眼明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徐彩彤一手扯着。

徐朴然沒想到女兒如此英烈,見女兒一個勁地要自尋短見,他重重地嘆了一聲,扔下手中鞭子,心裏的氣頓時消了一半。

“罷罷罷,彩虹,難道為父真要你死不成?只因為你太令為父難過,你教老父如何向劉將軍交待?”

“爹,娘,可是妹妹回來了?”

一個身穿素色長袍,頭戴紗帽,手搖紙扇風度翩翩的公子邊說邊走進大廳,但見廳上氣氛不同往時,更沒人理會他。

彩虹妹妹頭髮零亂,滿臉淚痕,老父怒容滿臉站在廳中央,地上扔着鞭子,而母親卻在一旁哭哭啼啼。

徐志州已明白怎麼回事,在這個家法極嚴的家庭,彩虹離家出走實屬有違綱常,他皺着眉頭,走到妹妹身邊,見她淚光瑩瑩,拉着她一隻手,說道:

“妹妹可回來丁,知否爹娘為你茶飯不思?往後再不許離家出走了。”

“哼,難不成她日後還敢?一個姑娘家還沒出閣,跑到大街上拋頭露面成何體統。罷了,女大不中留,你早日出閣,等你夫君來管教你。”徐朴然又氣哼哼地道。

夫君?徐彩彤聽了心裏又是一陣迷糊,誰是她的夫君?要她嫁給一個她根本未謀過面的男人?徐彩彤心裏激凌地打了個顫。

“老爺,打也打過,責也責過了,不如先讓彩虹回房休息吧?”夫人這時說道。

“翠蓮。”徐朴然聽夫人如此說,高聲叫道,“帶小姐回房休息。”

一個身穿翠綠衣裳、水紅布條滾邊的十三、四歲的丫環從門外走上大廳,來到徐彩彤跟前,向著徐彩彤福了一福道:

“小跟隨翠蓮來。”

徐彩彤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翠蓮,又看看瑞萍,這時候瑞萍完全相信彩彤就是這戶人家的小姐,瑞萍見彩彤看着她,向她揮揮手道:

“小姐,我會回去跟老夫人解釋,你回到自己家我們會很高興。”

徐彩彤嘆了口氣,眉頭緊皺,悶悶不樂。她不肯再解釋什麼,只得隨着翠蓮丫環走回房間。

徐朴然命人拿出幾百兩銀子送給瑞萍,當是這幾個月來照顧彩虹的謝禮。瑞萍推卻不下,只得收了。

夫人對她說,隨時歡迎他們來探望彩虹。

瑞萍離開徐家,回到圩鎮上,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跟貴棠和幾位大伯說,徐家兄弟雖捨不得彩彤,但她終是人家的女兒,只好回去稟告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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