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曉夢·迷蝶
“臭豬頭、爛豬頭,詛咒他的豬頭是上下過火!”
胡蝶恨恨的用手指敲著桌子,原本總是笑成一抹彎月的紅唇此刻正沒好氣的緊抿着彷彿全天下的人都欺負她似的。
“這道豬頭上下過火不就‘焦頭爛額’了嗎?你這詛咒有些壞。“胡結磐打趣的說。
“我就是要詛咒他焦頭爛額不行嗎?”胡蝶沒好氣的瞪她四哥一眼,這一抬頭,才發現怎麽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出現在大廳中。“怎麽,又有事發生嗎?”
“我們食翳谷最可人的蝶丫頭心情不佳,這算不算得上是件大事?”席雲拍拍她的肩。知女莫若母,她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女兒現在的心情。
“我哪有心情不好?我吃得好、睡得飽,誰說我心情不好來著?”胡蝶嘴硬,死不承認。她惡狠狠的瞪她四哥一眼,娘一定是從她這個多話的四哥口中聽到了什麽。
“是沒什麽不好,只是,沒事就愛詛咒上幾句,而且咒的都是同個男人。”胡起堝說話一針見血,直接剌中要害。
“什麼男人?”胡百醬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他雖是好性情的男人,可他也象大多數做爹的,一聽到女兒有了心上人,第一個反應就是震驚。
“就是那個害蝶丫頭都不笑的男人呀!”胡結磐就愛逗她,她只要一生氣,就會嘟起嘴巴,那樣子活像只氣鼓鼓的河豚。
“那男人是個什麽一樣的人?”胡調和臉慈祥的問。
他一聽就知道是發生什麽事。唉!歲月不饒人,才一晃眼,那在他膝上撒嬌的小姑娘也動情了。
“那男人怎麽害小蝶不笑的,他是不是做了什麽?”胡百醬的眉頭這會兒全皺在一起,那原本就平板的臉此刻看來煞是嚇人。
席雲輕拉他的衣柚,“你彆氣成這樣呀!先聽聽孩子們怎麽說。”
“爺爺、爹、娘,那個人叫庄曉夢,是京城神廚庄百味的長子。”胡起堝開口解釋。
席雲緊拉着像是就要動口咬人的胡百醬,對著胡起堝問道:“這是不是大戶人家無所謂,重要的是他的人品如何?”
“庄曉夢是個斯文俊秀的溫和男人,給人的感覺就像和風拂柳算得上是少見的佳公子。”承畹給予庄曉夢極高的評價。
“這樣呀!”席雲點點頭。會讓她看人的眼光一向高於頂的二兒子如此讚譽,想來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她對這叫庄曉夢的男人更有興趣了。
胡百醬可就沒席雲這般高興對他來說,想搶走他女兒的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曉夢?娘娘腔的名字,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轉琥,你一向客觀,你倒說說你的看法。”
他這招有些毒辣,因為胡轉琥除了對料理有興趣外,對其他一向不看在眼裏,他相信他這三兒子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的。
胡轉琥想了好一會兒,“我想找個機會和他叨磋廚藝。”
“會讓琥兒這樣說,那小子的手藝一定相當不錯。”胡調和一臉欣喜.
要知道,胡轉琥的手藝盡得食翳真傳,當今天下根本少有人入得了他的眼、成為他的對手那小子,能讓胡轉琥承認他的手藝想來手藝一定不差。
“嗯!聽起來他這個人真的很不錯。”這下席雲更滿意了。
“何止不錯,像他這種溫和有禮、文質彬彬又有一手好廚藝的男人,配上蝶兒這個愛惹麻煩的小鬼,我還覺得委屈人家了。”胡結磐故意逗胡蝶。
“我哪兒不好了?我也是有個性、有手藝的。”胡蝶氣得雙手叉腰瞪着她四哥。“說到個性——”
“像四川的辣子,又嗆又辣。”胡起堝替她接下去。
“貪吃愛玩,到處惹麻煩。”胡結磐邊說邊笑,還笑得好大聲。
胡蝶忍不下這口氣。“那還有手藝”
這一次沒有人出聲打斷她,因為所有的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搖頭,“你等著吃就好。”
“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可取的地方嗎?”胡蝶不依的噘起嘴,雖然他們說的是事實,可說得這麽白,總是教人難堪。
“我的小蝶兒是最可人的,那個男人敢嫌你,是他沒長眼晴。”胡百醬連忙出聲安慰,就怕胡蝶真得不開心。
他不否認他對蝶兒是有些偏心,但誰教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
“是了,難怪庄曉夢這個名字聽來有點熟,人老了就是這樣,腦子也差多了.”胡調和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一擊掌。“他不是前陣子神廚比賽的那個小子嗎?”
“就是他沒錯。”胡結磐連連點頭。
“也是他氣得蝶兒把那經燒了的嗎?”
胡調和的話才出口,所有的人臉色都僵硬起來,他們知道胡調和對那經的重視,現在突然說這種話,大事有點不妙喔!
“爺爺,那不能怪他的啦!那時他的心情一下子亂了,才會說話氣到我。可是,您也知道我是很容易生氣的。胡蝶連忙替庄曉夢說話,怕爺爺對他有不好的印象。
“你這丫頭片子,剛剛不是還氣著,怎麽現在又替他說話?”胡調和假意嘆了一口氣。“又沒說要怪他!你緊張什麽?我只是想說,那經燒了也好,否則一旦拿回來,天下人都知道那經在食翳谷,一定會想辦法找到這兒。到時食翳谷就很難再像現在這麽平和了。”
“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胡結磐下結論道。“不過蝶兒你都會說他是因為心情不好才說錯話,那你怎麽還生他的氣?”
“我——我那時候是真的很生氣沒錯,只是後來想一想也就想通了。”畢竟一下子發生這麽多事,也難怪他會失常。
“那你就別再孩子氣!他是個不錯的對象,錯過了很可惜。”胡承畹好意提醒她。
“我早就不氣他說的那些話,我氣的是他就不會來道歉,說句好聽的。是他先惹我生氣,難不成還要我先和他開口不成?”她氣的是這一點。
她由初夏盼到現在,都已是仲夏時分,卻連他的影子都沒見着,要是他有一點點在乎她的話,他會遲遲到現在還不來找她嗎?
看着胡蝶又氣又傷心的樣子,原是興高采烈討論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一時之間,大家看過來看過去,就是不知道用什麽話可以安慰她。
出人意外的,先開口的竟是一向不多話的胡轉琥。
只見他不大自然的抓抓頭,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良久,他才慢慢的說:“蝶兒,你有跟他說過如何來食翳谷嗎?”
所有的人皆一臉懷疑的看着她。
胡蝶覺得受侮辱挺直背脊說:“我當然——”
“怎麽樣?”見她遲遲沒再說下去,胡百醬好心的開口提醒她把話說完.
“這個——我好想真的沒說耶?”她吐吐舌頭。她一直以為她說過的,可是現在想想她好像真的沒說過。
許多東西落地聲頓時響起,只見她的話讓所有的人跌得東倒西歪,慘不忍睹。
庄曉夢看着面前石碑上‘食翳谷’偌大的三個字,這段日子的心焦才微微消了些。
他足足找了一個多月,就是沒有人知道食翳谷的所在,想到他或許此生再不能和蝶兒見上一面,那恐慌讓他幾乎要發狂。
雖然不知道蝶兒是不是還在生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原諒他,但是至少他已經找到她了,他真的好想她!
“你這小子就是庄曉夢?”一個蒼老卻十分宏亮的聲音突然傳來。
庄曉夢循聲看向說話的老人,他向老人抱拳行禮“我就是,請問您是——”
“我是誰不重要,聽說你年紀輕輕就對料理十分精通,我有幾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為我解答一番?”胡調和對他的印象非常好,瞧他一身風塵僕僕卻仍不失溫雅舉止,對人也謙和有禮,難怪會讓蝶丫頭牽腸掛肚。
不過該問的他還是會問清楚。
“不敢,料理兩個字博大精深,我也只不過有幾分認識而已,如果答得不好請您別見怪。”庄曉夢謙虛的說。
“能小己身才能大己見,一個人能明白自身的渺小才能夠求得更深、更廣的道理。你是個聰明的小子,我想你一定可以回答我的問題才是。”胡調和對他是愈來愈滿意了。
“我會儘力而為。”
“好,我也不問太多,料理之始在於烹飪,那我就問你何謂烹?”胡調和也不羅唆,立刻出招。
庄曉夢微征一下“老伯,您這題目出得可廣了。這樣說好了,烹即是以火燃燒,以陶加熱以料熟成,以鹽調味。‘老子’有云:‘治大國如烹小鮮,烹鮮魚,不去腸、鱗.不敢優,恐其靡也,治國煩則下亂。’,這說的便是以簡馭繁即為烹之道。”
“好一個以簡取繁,你這短短几句話就能指出烹道的所在,教老頭子我不得不佩服,看來真要找個時間和你好好聊一聊。”胡調和連連擊掌叫好。
這個小夥子的表現比他想的好L許多,看來蝶丫頭果然有眼光。
“爹,您這關敢情是過了?”席雲光看他那像是得逢知己的興奮樣就知道胡調和對庄曉夢很是滿意。
庄曉夢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絕美婦人,他的心連連翻了好幾個筋斗不是因為她美得令人絕倒,而是她的眉宇間竟和胡蝶有七分神似。
“你這小子,看到美人就失神,說有多喜歡蝶兒,我看都是騙人的”胡百醬當然也看到庄曉夢的表現,可是一想到他是要來搶走寶貝女兒,他的口氣就好不起來。
“你明知道他從我身上看到的是蝶兒的影子。”席雲一看庄曉夢的眼神就明白他是為什麽失神,因為他的眼神除了思念,並無一絲邪念。
“你們認得蝶兒?”庄曉夢一聽到胡蝶的名字,整個人就跳起來。“能不能讓我見見她?我有些話一定要同她說。”
他要向她道歉,希望她會原諒他。他不想讓她一如夢中的蝴蝶在夢醒時分失了蹤影,讓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因為他的失言而煙消雲散。
她絕不能在撩動了他本是枯井的心後,就這樣一走了之!
“我才不想讓你這個傷了我女兒的心的混——”胡百醬的話在愛妻不贊同的白眼下消失,可嘴裏仍嘟嘟嚷嚷的。
“伯父、伯母我知道是我不好,但可以讓我和蝶兒兒一面嗎?至少讓我向她進個歉。”他想為他的失言向她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想見蝶兒?”席雲直瞅着他。
庄曉夢一臉認真,俊眸堅定的回望着她。“我是為她而來。”
“你要入食翳谷就得過三關,第一關也就是我爹的口試你算是及格了,可接下來還有兩關,而且就算你進去了,蝶兒說不得還是會刁難你,這樣你還願意嗎?”席雲不想恐嚇他,她只是想讓他先明白他將會遇到的事。
“只要能見蝶兒就夠了。”庄曉夢毅然接受。
“你這小子別想得太美,這第二關就讓我主考,我是不會放水的。”胡百醬惡聲的警告庄曉夢。
“我會儘力的。”庄曉夢深吸一口氣,他毫不逃避的對上胡百醬那教人膽寒的眼神。
他眼中的堅定讓胡百醬微生出一絲敬意。這並不是說他已接受他,只是他明白自己瞪人的樣子有多可怕,而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子竟然敢和他對視,單就這一點,他還是有可取之處。
“是嗎?你當然得儘力,因為我要考你刀工,這可不是你含混,就可以唬得過去。如果你敢的話,就跟我來。”胡百醬說完,也不等庄曉夢考慮,轉身就走。
庄曉夢跟在胡百醬的身後,來到一處水池邊,池上浮着七根長短不一的浮木,而池上有一個架高的竹棚,竹棚上還種着許多的葫蘆。
“這是?”庄曉夢不大明白。
“刀工的基本要領是‘足下有若千斤墜,手中仿如萬里風’,腳步要穩不顛,手上的刀卻要可剛可柔。”
胡百醬身形一躍,輕輕鬆鬆的跳上水中的浮木,然後來來回回的在每個浮木上走着。
看似平常的動作,庄曉夢仍瞧出他腳下的玄機,因為胡百醬幾次的來回,足下的木頭竟然沒有一點浮動。
“你上來試試。”胡百醬回來,換他上去試試。
庄曉夢足下輕點分亳不差的躍上浮木,他的動作讓胡百醬無可挑剔。
“還可以。”胡百醬的稱讚說得有些不情不願。
“那接下來呢?”庄曉夢明白他不可能這樣就能過關的。
“這把刀接着。”
胡百醬從懷中抽出一把刀丟向庄曉夢,竟分毫不差的讓刀穩穩落在他的手中。
庄曉夢看着手中的刀,一臉疑惑。“這是——”
“看到你頭上的葫蘆了嗎?看你能用幾種刀法就取下幾個,而取下來的每一個都要用不同的刀法處理。”
現在的困難可比單單站在浮木上,而不使浮木飄動要難上不知幾倍。因為頭上的葫蘆長的地方都不一樣要走來走去才能摘取,所以,一定要上下都注意到才行,這也是食翳谷一直以來訓練刀工的方式。
庄曉夢拿起刀子,彷彿水畔靖蛉般在浮木上輕盈的來去,手中的刀似有生命般的穿梭在竹棚下。不一會兒,他整整取了十四個大小不一的葫蘆。
“刀法一般為切、片、斬、起、剁、改、劈、排、拍、削、旋、刮、撬、剜之屬!其中切又可分直切、推切、拉切、鋸切、鍘切、滾切等,‘片’又分為推刀片、拉刀片與斜刀片;‘剁’有刀口剁、刀背剁而;‘改’則有推刀改、拉刀改和直刀改,‘劈’則是直劈、跟刀劈——等。”
庄曉夢一邊說一邊下刀,頃刻間,這十四個葫蘆便全數處理完畢,整整齊齊的排在胡百醬的眼前。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太精采了,夫君,你可不能說他過不了關哪!”席雲故意提醒胡百醬。
“我又沒有說他過不了關。”胡百醬沒好氣的說。他這才不情不願的面對庄曉夢,“這關算你通過了。”
“謝謝,我可以闖第三關了嗎?”庄曉夢知道自己太過心急,可是.他實在很希望能早一點和蝶兒見面,他真的真的好想見她。
“你準備好了嗎?”席雲讚許的對他一笑。“那麼,我讓主考人出來跟你說。”
席雲往旁邊一站,一抹鮮紅色的身影倏地佇立在庄曉夢的面前。
“蝶兒—”庄曉夢驚呼出聲。眼前的人兒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佳人,他找遍大江南北、千山萬水,就只為了要再見她一面。
他伸出手想碰她,想確定這並不是他的幻想,可是卻被她快一步閃了開去。
他望着自己撲空的手,心下竄過一絲針扎般的疼痛。
“蝶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胡蝶的態度一點也沒有軟化的樣子。“我為什麽不能生你的氣?”
“怎麽樣你才願意不再生我的氣?”他的語氣隱不住他的心慌。
胡蝶靜靜的打量庄曉夢一會兒。一段日子不見,他好像又瘦了,眼角也因為疲累而微微下垂,他這個樣子看得她好心疼。
其實她心中早就沒氣了,可是就這麽算了,她一定會被人恥笑說沒骨氣,可以讓人呼之則來,揮之則主,那太沒面子了。
一抹亮光可疑的閃過她的眼睛,她微抬高頭,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要我不生氣也可以膳洞那兒什麽材料都有,你就去煮出一道會讓我感動的料理,而這也就是第三關的題目。”
“他已經進去兩天了,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要出來?”胡結磐皺著眉頭說。
自從庄曉夢進入膳洞已經整整兩天,這一道菜煮了兩天還沒好,也未免太誇張,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他說不定要煮到滿意才會出來。”胡起堝輕笑的搖頭道。
他對庄曉夢這個人已漸漸有點概念,他這個人看似隨和溫文,可對堅持的事卻幾乎可以用‘死腦筋’來形容。
胡承畹拍拍胡蝶的頭,“你這題目也未免出得太難了,要是他真的一輩子都煮不出來怎麽辦?”
“我哪知道他會煮這麽久,神廚賽那以詩入菜的怪題目也沒難倒他,這會兒只不過是要他煮一道特別一點的菜給我有這麽難嗎?”胡蝶翻了個白眼她怎麽知道他會整整煮了兩天還不見人影。
“一道好菜不難煮,但一道能感動人的菜可就難了。”胡轉琥搖頭嘆道。
什麽是美食,原本就是很主觀的事,可再怎麽說也還是有一個標準,但一道能感動人的菜,卻根本沒有標準可言。
“這怎麽能怪我?其實只要是他煮給我吃的,我就覺得很高興了呀!”胡蝶嘟起嘴巴嘟囔。
“天!”胡結磐拍了一下額頭。“你怎麽不早說?他就算燒個白開水,你也會感動,這樣他也不用在裏面耗這麽久了。”
“你現在就去跟他講清楚。”胡起堝出聲道。
“啥?”胡蝶張大眼睛,指著出自己。“我去?”
“不是你去誰去?”胡結磐一把拉着胡蝶到洞門口,“再下去,他要是在裏面一輩子不出來,看你怎麽辦。”
“可是——”
“別什麽可不可是的了,現在我們讓你自己先去找他,要是我們等一下過來看到你還沒進去,我們就硬拉你進去。”胡起堝難得用這麽嚴肅的口氣對胡蝶說話。實在是因為,他不希望胡蝶因為一時的任性而害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胡蝶對著哥哥們離去的背影重嘆一口氣。她轉身就要進洞去找庄曉夢,卻差一點和正從裏頭出來的庄曉夢撞個正著。
“蝶兒?”庄曉夢略帶疲累的臉上滿是驚喜。“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是來跟你說,你就不用——”
“等等,你在這兒最好了,你來嘗嘗我剛剛煮好的菜,看你喜不喜歡?”庄曉夢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原本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其實你可以不用——”她的話被他伸手捂住。
“蝶兒我知道那一次說話傷了你是我的錯,但是你說過只要我能煮出來令你感動的菜,你就會原諒我的不是嗎?你不能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至少嘗一口也好。”他說得又快又急深怕說慢了,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我不是————”
“蝶兒!別這樣,一口,就一口好嗎?”
看着他發白的臉色和僵直的下巴,她突然明白他對她的情放得有多深,不然他不會一臉凝重的看着她,彷彿她說個不字就會要了他的命一般。
她踮起腳尖,將唇柔柔的點在他泛白的唇邊,“傻瓜,我想說的是,不管你煮了什麽我都會喜歡的。”
庄曉夢像是不明白的呆看着她,“你是說——再說一次好嗎?”他真怕這只是他一時的錯覺。
“不管你煮什麽我都一樣喜歡。”她柔順的再說一次。
庄曉夢用力的擁緊她,就像是擁緊失而復得的珍寶般,久久不願放手。
“我真的好怕你不會原諒我。”他下巴靠着她的頭頂說。
“我才沒那麽小氣呢!”胡蝶甜甜一笑.“不過,你到底煮了什麽?”
庄曉夢輕喘一聲,“我差一點就忘了。”
他拉着胡蝶進入膳洞,來到洞裏的大灶邊灶上有一盤仍熱騰騰的菜。
“這是什麽?”她看着盤中的東西問道。
那像是用了五種顏色的菜棚一層層的澆上去。雖然看不出來是什麽,但是層次分明的色彩!讓整道菜看起來非常的美麗。
“你吃吃看就會明白的。”庄曉夢柔聲說。
胡蝶拿起調羹舀了一口吃,一入口,她訝異的看着庄曉夢“你——”
“好不好吃?”庄曉夢的目光如此深倩。
“討厭!”她嬌嗔。
胡蝶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她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淚,因為那樣好醜喱!
“怎麽哭了?”庄曉夢慌了手腳。
“不要看!”胡蝶用手遮住臉。“都是被你的菜辣出來的啦!”
“我放得太辣了嗎?”庄曉夢輕皺起眉頭。
胡蝶胡亂的把淚水抹掉,連連搖頭!“很好吃,你明明知道你的五味調得比我好太多了。”她的眼睛晶亮亮的,非常迷人。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把她用來做‘雜陳湯’的材料和剔去魚骨的江南熏白魚混合,做成五種顏色的魚糊,來完成這一道菜。
這五色魚糊的五種味道巧妙的和熏白魚結合在一起,增一分太多、減一分不足的完美表達出五味調和的意義。
也難怪他會煮了兩天。光用料腌魚就得腌上整整一夜,更別說白魚以多刺聞名,要把全部的角刺揀除非得用上大半天不可。
“是熏白魚讓我們相遇,是你的湯讓我能找回自己的味覺所以,我想把兩種感覺做出一道菜給你。”庄曉夢伸手為她撫順髮絲。
“我好喜歡。真的!”她的眼睛又有點濕濕熱熱的。“我們幫這菜取個名字吧!”
“這菜我已取了名。”他笑說。
“什麽名?”
“這是魚糊層層上疊的菜,所以就叫‘曉夢迷蝴蝶’。”
庄曉夢和胡蝶相視而笑。
不用太多的語言所有的情義盡在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