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對了!只要離開醬室,到了外頭的廣場就行了,那兒人多,會安全一些!至少在小孩子們面前,他總不敢太放肆吧?
短短數日的光景,情勢已然丕變,她這隻母老虎,非但還沒「吃」到那頭白羊,反倒還被追着跑,狼狽得需要依靠人群,尋找掩護,才能勉強擋住他的「攻勢」。
她痛恨自己,竟變得如此窩囊,偏又無計可施。這個該死的男人,就是能找出深藏在她性子裏,連她都以為,根本不存在的羞赧——
十九用袖子在臉上亂抹,想抹去頰上的暖燙,但是一踏出醬房,看見正在外頭忙碌的師傅們,粉臉頓時又紅得要冒煙。
一如往常,廣場上人數不少,因為從木匠那兒剛送來新的木桶,全疊在牆邊,以手臂般粗的繩索固定捆綁,堆成一片桶牆。男人們吆喝着,綁緊繩索,還把孩子們趕開。
與生俱來的強烈責任感,壓過女性化的慌亂,她鎮定心神,深吸一口氣,走到男人們的身旁,又開始指揮眾人。
「歐陽師傅,桶牆別堆得太高,免得發生危險。」她指示着,才剛站定,耳邊就陡然聽見某種怪異的聲音。
師傅們也聽見那陣聲響,紛紛停下動作,表情漸漸從疑惑轉為恐慌。
固定那片桶牆的繩索,居然鬆脫開來,巨大的木桶搖搖欲墜。幾個師傅連忙衝上前,試圖扯住繩索,但卻還是慢了一步,桶牆已經崩塌了下來,轟隆隆的往下滾。
男人們慌忙走避,驚險的避開木桶,卻沒想到,後頭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為了撿一顆亂滾的球兒,罔顧大人的警告,傻傻的跑了過來。
「小魚!」
「快跑啊!」
「啊——」
人們驚叫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聲,同時響徹雲霄,每個人都急紅了眼,那娃兒一抬頭,看見滾來的木桶,早巳嚇傻了,無法動彈,只能瞪大了眼,無助的站在原處。
纖細的黑衣身影,率先沖了出去。
「十九!」踏出醬房的宮清揚,疾聲喝道,卻來不及攔住她。焦急與關切,讓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轉眼已竄進廣場中。
但是,她的動作雖然快,卻只來得及衝到小魚身旁,緊抱住小娃兒,來不及飛身退開。轟隆的巨響轉瞬迫近,一個巨桶朝兩人衝撞過來,她咬緊牙根,只能用身子護住孩子。
沉重的木桶,重重撞上她的肩——
痛!
痛楚在十九的肩上爆開,疼得她眼前一花,雙手卻把孩子護得更緊。在她疼得發黑的眼中,朦朧看見一道白影,如箭般的衝來,但更多的木桶,也無情的砸下來。
她只能絕望的閉上雙眼。
風聲在她耳畔呼嘯。
人們的驚呼聲、木桶轟隆滾動逼近的聲音,全都被風聲取代。
十九痛得太厲害,而且抱住她的力量,是那麼強大而難以抗拒,她無法動彈,只能乖乖的被抱回房裏。
即使雙眼仍然緊閉,她也能猜出,抱着她的人一定是宮清揚,只有他才有如此精湛的輕功,能在那危急的瞬間,搶在木桶碾來前,把她從鬼門關前救出來。
輕盈的白影,抱着她進入房內,將她放回床上時,動作極為輕柔,彷彿在對待着最珍貴、最脆弱的寶物。
「小魚呢?」她咬牙睜開眼,疼得額上滲出點滴冷汗,心裏卻還惦記着那個孩子。
「他很好,沒傷到一根汗毛。」
那娃兒因為有十九的捨身保護,幸運的毫髮無傷,只是嚇得不斷哭泣。宮清揚一救出兩人,就把孩子交給幾乎嚇昏的林家嬸子,這才抱着她回房。
聽到小魚平安無事,重壓在她胸口的那塊巨石,這時才落了地,但是這麼一放鬆,痛楚就如巨浪般湧來,她疼得臉色更白,再度閉上眼睛。
肩上的疼痛愈來愈劇烈,但是有某種輕柔的撫觸,隔着她的衣衫,輕重有度的揉按她的四肢,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十九又驚又怒的睜開眼,赫然看見,宮清揚居然坐在床邊,用寬厚的大掌,一寸寸的撫按她的身子。
「你——姓宮的!你——你不要亂摸——我——」她掙扎着,極力想抗拒,無奈肩上帶傷,只要一動,就痛得頭昏眼花。
宮清揚眉目垂斂,依舊按住她,掌心透力,沉穩強大的內力將她壓回床鋪,不讓她因胡亂掙扎而傷着自己。
「我只是想看看你傷得如何。」他說道。
「那就用『看』的啊,幹麼動手動腳的?」她怒罵著,卻根本無力反抗,當他的掌,來到她的肩頭時,小臉已經慘白得像是雪花。
為了與痛楚對抗,她緊咬着唇,柔軟的唇瓣甚至被咬出傷口。
「你的肩膀脫臼了。」宮清揚俯下身來,注視着那張青白的小臉,撫着她緊繃的秀美下巴。「十九,別咬着自己,要是痛的話,可以叫出來。」
廢話,她當然痛!
只是,她倔強過了頭,無論如何不想示弱,就算是痛得唇色發白,卻仍緊咬着唇,瞪着近在咫尺的他。
瞧她那抵死不肯喊疼的模樣,宮清揚也不再勸,只是嘆了一口氣,眉宇間透着幾分憐寵,深邃的黑眸檢視着她的肩傷。
她不耐煩的開口。
「喂,你是看夠了沒?還不快去我家,找賽華陀來——」
暖燙的薄唇突然貼上來,吞咽她的話尾,封緘她軟嫩的唇。他毫無預警的吻住她!
十九瞪大雙眼,氣得倒抽一口氣,卻讓他覷得機會,逕自長驅直入,將舌喂入她的口裏,放肆的吮嘗,糾纏她口中的柔軟。
媽的,她都痛得快昏過去了,這傢伙居然還要佔她便宜!
連串的咒罵在腦海里閃過,還沒吐到舌尖,她受傷的肩頭陡然一緊,跟着就是清脆的一聲——
喀啦!
疼痛瞬間消失,脫臼的肩臂被推回原位,她頓時一愣,還沒能反應過來,那肆虐的薄唇,已經撤除對她的侵略。
「還痛嗎?」宮清揚好整以暇的問,掌心按着她的肩,輕輕的揉按,舒緩她被撞傷的不適。
她揮揮手臂,發現脫臼的傷處已經恢復大半,雖然不到活動自如的程度,但是最起碼不再疼痛。他的手法巧妙,只是一推,就化解她的疼,而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原來是故意要讓她分心。
明媚的眸子略眯,在心裏把他的功與過,加加減減的算了一算。
哼,就算是他救了她,又替她療傷,那又如何?!他也輕薄了她,吻了她的唇,還在她身上摸摸揉揉的,所以那聲道謝,理所當然可以免了!
宮清揚卻溫吞吞的開口。
「十九,你的性子太莽撞了。」他難得的眉頭微擰,想起先前那驚險的一幕,若不是他輕功絕倫,及時趕到,這魯莽的小女人,跟那撿球的娃兒,只怕都會被當場壓死。
她捏起拳頭,因為他的評語而惱火,不爽的大聲嚷嚷。「我性子如何,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你的事當然與我有關。」
「我不想嫁給你啦!」
「我說過了。」他莞爾一笑,眼色卻堅定如石。「不行。」
「就算我不願意,你也要娶?」
「你不會不願意。」
「我就是、不、願、意!」她咬牙切齒的說,氣到快把貝齒咬碎了。她開始懷疑,這傢伙要不是耳朵有問題,就是腦袋有問題,不然怎會壓根兒聽不進別人的拒絕?
宮清揚又是一笑,不再浪費唇舌,採取最直接的方法說服她,探手滑進她的發,按住她的小腦袋,輕而易舉又偷得一吻。
「啊,你——」她連忙舉手阻擋,還是阻止不了他的欺近,修長的身段,被他摟進懷中,豐盈的柔軟,也被迫緊貼着他的胸口。
這一次,他吻得很輕很柔,薄唇刷過她的唇瓣,像是蜻蜒點水般滑過,接着就肆意在她粉頰、眼睫,以及敏感的耳遊走,用灼熱的呼吸,撩撥她生嫩的反應,讓她的全身,竄過難以抑制的敏感輕顫。
這麼溫柔的攻擊,反倒讓人最難抗拒,她的全身都軟了。
唔,不行不行,她得快快振作,清醒過來,再一腳把宮清揚踹下床——唔,她、她要——不行,她得——
他吻上了她的耳,吮吻着她的耳垂,把她腦子裏的抗拒,也一併吮走了。
不、不行,她——
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