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一個難挨的星期天早晨,一早起床,心瑤便覺得頭腦恍惚,而且情緒不穩。
昨晚,她幾乎整夜無法入睡,靜靜地躺在枕頭上,兩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紛亂思緒在腦中奔竄,心頭扭絞着。
她知道懷哲對她一往情深,她該如何做,才能不去傷害到這個善良的大男孩呢?
如果選擇了保護懷哲,那麼……何慕文呢?她真的能忽視得了心頭那莫名的感覺嗎?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才見過幾次面的他,有了這樣深刻的感覺,但……當兩人相處時,內心的深刻悸動,是的的確確存在着的呀!
她無法忽略那樣的感覺,更或許……她是私心的選擇不去忽略,那種當她跟懷哲在一起時,從未出現過的心動……
整夜,她就這樣無法合眼的躺着,直至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睡得很不安穩,一直作惡夢,當她自夢中驚醒過來時,便看到坐在床沿的母親,俯身望着她。
韓母伸手撫着韓心瑤的長發,眼光溫和而又帶了點憂愁地注視着她。
“心瑤。”韓母溫柔叫着。
“嗯?”
“我在想,今年暑假就讓你跟懷哲結婚,好不好?”
“不要!”心瑤驚喊着,朦朧的睡意霎時消失無蹤,立即,她又發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改口說道:“我的意思是……等懷哲念完博士再說,我還想多陪陪爸媽。”
“傻孩子!”韓母慈愛地拍撫着韓心瑤的背,“總不能陪着我跟你爸一輩子呀!媽希望看見快樂的你,你最近老是悶悶不樂的,媽看了心裏難過啊!”
“媽……我很好,只是天氣逐漸熱了,心情難免有些煩躁。”
“真的嗎?”韓母仍緊緊的盯着她看,然後慈祥地笑道:“那麼,暑假去美國跟懷哲聚一聚,順便散散心,好嗎?”
“我……”韓心瑤望着母親,不忍讓她多操心,勉強裝出一個笑容。“好吧!到時候再看情形,如果學校沒有排輔導課的話,我就去。”
“這樣我就放心了。”韓母寵愛地摸摸她細緻的臉頰。“出來吃早餐吧!”
心瑤覺得這頓早餐根本食不知味,飯後,她在音響內放上一張年代甚為久遠的“台灣四季”,就蜷縮在沙發上發獃。
音樂由哀怨的悲秋轉入凝重的寒冬,她就像獃子般,把十指指甲啃得光禿禿的,心思不知道飄到何處去。
“心瑤。”韓父放下手中報紙,凝視着女兒,“音樂結束了。”
韓心瑤從沉思中驚跳了超來,靠墊滾落到地上。
她匆匆忙忙的關上唱機,不理會父親訝異的眼光,慌亂地躲回房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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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時分,心婉帶着偉群來了,偉群一見到心瑤就驚訝地叫了起來——
“老天!心瑤,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才幾星期不見,你就瘦成這樣子啊?”
“你越來越輕飄飄,而我卻越來越沉甸甸,我看,我們兩姊妹該融合一下,重新塑造。”
“心瑤最近得了漂洋過海的心病。”韓父瞅着心瑤,似笑非笑地說著。
“什麼是漂洋過海的心病?”偉群不解地問。
“傻瓜!”心婉說:“是相思病,她在思念懷哲啦!”
偉群意會過來,率直魯莽地喊着:
“怎麼?那小子忘記寫信是不是?快快快,電話跟地址給我,我去訓一訓他。”
心婉伸手,狠狠地在偉群的胳臂上擰了一下,笑着說:“你這個動不動就想訓人的老毛病,怎麼老是改不了?”
“這小子若不訓一訓,等他念完博士回來,就娶不到人啦!”
“為什麼?”心婉抬起眉毛問。
“心瑤瘦得被風給吹走啦!”
“亂講話!”心婉又笑又罵。
“沒那回事,你們別聽爸爸胡說。”心瑤望着滿室歡愉,嘴角浮起一個好勉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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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瑤,怎麼最近都不到我那兒去?”心婉說:“還記得何慕文嗎?”
稍後,心婉溜進心瑤的房間,坐在床沿,與她談着知心話。
心瑤微微一震,不解地看着心婉。
“他最近常來找偉群,我請他有空為我們姊妹倆畫一幅畫,他一口就答應了。”
“哦!”心瑤輕輕地應了一聲,又獃獃地發起愣來。
“心瑤……”心婉親昵的喊了一聲,伸手攬住妹妹的肩頭。“我總覺得你好像在煩些什麼似的!你心裏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心瑤勉強笑了笑,搖搖頭。
“跟姊姊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韓心婉再問,“是不是有第三者闖入你的感情生活?”
韓心瑤心頭猛然一跳,她抬起頭,瞪大眼睛看着韓心婉,倏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有點灰灰的天,低聲說道:
“姊,我心裏……可能有了別人,該怎麼辦?”
心婉閃了閃慧黠的眸子,走到她的身邊,憐惜地撫着她的肩,“願意告訴我他是誰嗎?”
“不!”心瑤驚慌地喊了一聲,回過頭來,正視着心婉。“或許只是我一時的沉迷,或許過一段時間,我……”她在心婉目光的注視下,竟然說不下去了。
“心瑤……”心婉語重心長地開口:“感情是不能隱瞞、不能欺騙的,你何苦折磨自己呢?”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心瑤悲哀地說。
“寫信給懷哲,告訴他實情。”
心瑤眉頭一揪,仰躺在床上。“我該如何動筆寫這封信……”
突地,客廳里傳來韓母溫暖的笑聲,韓心瑤猛然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姊,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媽。”她緊張地說。
“我答應你,不告訴任何人。”坐到韓心瑤身邊,她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樣處理自己的感情,因此不再多說,只誠懇地奉勸你一句話——忠於你自己。
婚姻是終身大事,與其終生欺騙、終生遺憾,倒不如現在跟懷哲坦白,將實情告訴他,相信他那樣的大男孩,應該禁得起打擊。”
說罷,心婉起身,走向房門口,伸出的手搭在門把上停了片刻,忽然回頭望着心瑤,說道:“我想,那第三者應該是個成熟的大男人,而不是大男孩,對吧?”
說完,轉動門把,她走出了房間。
韓心瑤目送她的身影消失,隨着房門的合攏,她的情緒又陷入一片迷惘、恍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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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韓母做了一整桌她的拿手好菜。
韓父笑呵呵地招呼偉群道:“你們應該常常回來,人多,飯吃起來世會特別香。”
“好啊!”偉群滿臉的笑。“乾脆,我們每天來媽這兒搭夥好了。”
“搭你個頭!”心婉狠狠地敲了偉群一記。“有你這個像是餓死鬼投胎的大胃王在,媽不累壞才怪!”
“不會累!哪會累呢?”韓母笑吟吟地說:“我就是喜歡煮煮切切,只要你們都吃得開開心心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大家興高采烈地吃着、談着,只有心瑤像個木偶似的,精神恍惚地聽着他們的笑語聲,沒有插過一句話,自始至終獃獃地捧着飯碗,眼睛瞪視着碗裏的飯,筷子卻伸在醬油碟子裏猛夾。
“心瑤!”偉群首先發現她的異狀。“你在夾什麼?”
心瑤猛然地一驚,張大眼睛望着大家,這才發現餐桌邊一雙雙的大眼睛全望向她。
她慌忙放下了碗筷,“我吃不下了,我臨時有點事情,得出去一下。”
顧不得滿桌子驚異的眼光,她奔入房間,拿起桌上的皮包就往門外衝去。
“心瑤!”韓母嚷着:“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看個朋友!”嚷完,心瑤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隨着她的聲音消逝,滿桌子的人面面相觀,完全處於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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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大門后,韓心瑤這才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已飄下雨絲。
五月的天氣,果然還是多變的!
她沒有叫車,只是用皮包遮住頭頂,沿着行人路往前跑去,沒多久,那幢別緻的圓形大廈已映入眼帘。
她躊躇地站在對街,看着已經變換數次的紅綠燈。
忽然,有把雨傘遮在她頭上,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跟着在耳畔響起:“謝謝你肯出來。”
她大驚,抬頭一看,竟是那雙熟悉的眼眸。
“你……”她怔着、
“藝舲大廳里人太多,我坐不住,就到樓下來等,剛才遠遠就看見你了。怎麼不撐把傘呢?”何慕文的眼裏充滿關懷與溫柔。“你已經很瘦了,可禁不起傷風感冒。”
他緊盯着她的深邃目光里,有兩簇光芒在閃耀,讓她迷惑。
“如果我不來,難道你真要在雨中等一天?”
“嗯。”他誠懇的說:“你沒有讓我失望!”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她喃喃的說。
“不!別說……”他很快地打斷她,“讓我存着一絲希望,好嗎?”
心瑤睜大眼睛望着他。
難道他已經知道她跟懷哲訂婚的事?
她沉默不語,只是深深地望着他。
“什麼都不要去想,讓我們好好地度過今天,好嗎?”
他輕輕地環住了她肩,將她帶過馬路,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要好好請你吃一頓,你實在不能再瘦下去了。”他似笑非笑地說:“我猜,你這位從時光隧道里走出來的仕女,一定習慣於吃中國菜,對嗎?”
心瑤被他這麼一逗,終於嫣然地笑開了。
“好難得,居然笑了。”他讚歎,“希望你今天一直保持着這笑容。”
他開心地望了她一眼,為她開了車門,等她上了車后,自己才繞到駕駛座那邊,跨進車裏。
紛飛兩絲模糊了視線,他啟動雨刷,將細碎的水珠一掃而空,放眼看去,凈是一片雨中世界。
“這種天氣,只有一個地方最適合觀雨、聽雨。”慕文說。
“什麼地方?”
“雨軒。”
“雨軒?”她用困惑的雙眸看着他。“是茶藝館嗎?”
“不。”他笑着說:“是我家,‘雨軒’是我父親給它取的名字,很奇怪的名字,是不是?不過,我有信心它不會讓你失望,如果聽雨聽膩了,我還收集了許多原版唱片,入夜後更可以眺望整個台北夜景。怎樣?肯不肯接受我的邀請?”
她笑了。“你的說服力很強,讓人很嚮往,但是這樣冒昧地打擾你的家人,我覺得不是很妥當。”
“我爸爸去南部開會了。”他仍緊盯着她看,“這總該沒問題了吧?”
她望着他誠懇而深思的臉,終於輕輕地開口:“你都這麼說了,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他的眼睛立刻覆上一層動人的光彩,興奮地笑着說:“你在車子裏等一下,我撥個電話給葉嫂,告訴她,我們要上山。”
“嗯。”她應允,轉頭向窗外。
雨絲滴滴打在車窗上,像小溪似的沿着玻璃窗往下流,猶如一首清唱詩歌般,緩緩地流入她的心靈深處。
“好了,我們現在就上山吧!”他打完電話,車子駛上了雨絲交錯的街道。
“雨軒”坐落於陽明山的仰德大道上,車子經過士林后便進入了山區,沒多久,便駛進路邊一條窄窄的小徑,經過一排帶着南國風韻的檳榔樹后,終於停在一個鏤花的黑色大鐵門前。
鐵門旁嵌着塊古色古香,上面刻着“雨軒”兩字的木牌,看起來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慕文按了喇叭,一條牧羊犬立即竄了出來,攀上了鐵柵,興奮地吠叫個不停。
“不許叫!萊西,趕快進去!”他探出車窗,威喝了一聲。
那條狗聽了主人的命令,居然真的柔順地退回到花木扶疏的院子裏。
不久,一個裝束整潔的老婦人撐了把傘,掛着溫暖的笑臉迎了出來,打開鐵門。
“葉嫂,謝謝你。”他說著,一邊將車子開進院落里。
一進了鐵門內,心瑤忽然覺得眼前一亮。
一片翠綠色的梅園,鬱郁清幽的林立在大院子裏,鐵炮百合沿着由大石塊誧成的小徑,飄散着淡淡幽香,順着小徑走去,盡頭處有一幢紅磚的洋房建築,隱隱約約的深掩在綠蔭里,給人一種“庭院深深”的感覺。
尚未從驚奇、眩惑中恢復,車門被打開了,葉嫂撐着傘,迎向她。
“你先跟葉嫂進去,我將車子開到車庫裏去。”
她被葉嫂的傘接了去,走在石塊的小徑上,繞了幾個彎,終於清楚看到了那幢兩層樓的紅磚建築,而方才的牧羊犬萊西正站在門邊,閃着一對晶亮的眼珠,對着她拚命搖尾巴。
心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它的頭,而它似乎知道這是主人的朋友,喉嚨不時地發出低鳴。
注意力由萊西身上移開,她進到屋裏,寬敞的大客廳鋪着灰黑相間、閃閃發亮的大理石,上面擺放着黑色的牛皮大沙發椅,佔據整面牆的古董架上,擺放着古色古香的瓷制花瓶、細瓷茶具以及一些小巧玲瓏、叫不出名字的古物。
另一面雪白的牆壁上,懸挂着一幅意境縹緲的水彩畫,她被它所吸引,不禁往前跨了幾步,駐足於那幅畫前。
“你也喜歡這幅畫,對吧?”不知何時,慕文已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眼裏綻放着光芒。
“它不也一樣吸引你嗎?”她明澈的雙眸望着他,臉上滿是笑容。
慕文看着她,“你一定餓壞了,對不對?先解決這件民生大事,然後,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先填飽肚子再說。”
他拉着她穿過一個圓形拱門,來到飯廳,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菜一湯,飯香菜香飄滿整個房間。
“真抱歉,沒準備什麼好菜。”葉嫂從廚房裏走出來,雙手濕漉漉的,直往那條系在腰上的圍裙揉擦。“這山上什麼都好,就是買東西不方便些。”
“哪兒的話,已經很麻煩你了。”心瑤又輕又柔的說。
“不麻煩!不麻煩!”葉嫂露着慈祥的笑容說:“我最喜歡有客人來,韓小姐是慕文第一位帶回家裏的女客人,結果我卻只弄了些寒酸的菜,還請韓小姐多包涵。”
紅霞染上心瑤的粉頰,她微笑不語。
慕文則側頭看着她那微紅的雙頰、光亮的雙眸,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這一切,葉嫂都看在眼裏。
“你們一定餓了,趕快吃飯吧!自己動手,別客氣。”葉嫂親切地招待,對他們一笑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葉嫂是家裏的一個遠房親戚,早年喪夫,沒有一兒半女的,她對我,就像對待自己的小孩一樣,我可說是她一手帶大的。”慕文拿起筷子,挾了一個獅子頭,放入心瑤的碗裏,“這是葉嫂的拿手菜,用梅乾菜燉的,味道挺特別的,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心瑤端起飯碗,嘗了一口。“味道很棒。”
“你吃得慣就好。我希望……你以後能常來雨軒吃飯,希望葉嫂做的菜,能將你養得胖一些。”
“嗯。”
一頓愉快和諧的午餐后,這場初夏細細綿綿的雨也悄悄地停止了,天空又是一片純凈的藍,整座雨軒綴着晶瑩剔透的雨珠,在陽光下閃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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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廳里,葉嫂早已沏好兩杯香氣襲人的茶。
心瑤啜了幾口茶,走到門邊,又舉步往梅園步去,忍不住張開雙臂,神往地說:“你看,雨後的雨軒,又是另外一番景緻,美得不可思議!”
慕文的視線始終追逐着她。她的眼睛猶如兩顆閃爍的星星,她微笑的臉龐如幽谷初綻放的百合花……
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要捕捉住這一幕!
“你就這樣站着,不要動!”
他喊着,隨即沖入屋內,不久便提着畫架、畫具奔入梅園,迅速地架好畫架,釘上畫布。
他神思專註地作着畫,才一會兒時間,手上那支炭筆已經勾勒出一幅神奇的畫面。
見他停了手,心瑤立即奔到畫架前觀賞那幅畫,然後,她整個人呆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畫,一筆筆灰黑的簡單線條,勾勒出她所有表情。栩栩如生的雙眸、飄逸的長發、嘴邊的盈盈淺笑,描繪得那樣傳種、那樣細緻,她為他的藝術天賦而驚訝不已!
“你不喜歡嗎?”他誤解她臉上的表情,詫異地急問。
心瑤抬起頭,眨眨帶淚的眼睛,凝望着他。“太出色了!”
他鬆了口氣,笑開了。
“別太誇張,否則我會信以為真,自我陶醉。知道嗎?我的虛榮心已經微微在作祟了!”
她認真的說:“你的手真有點石成金的魔力。”
他緊盯着她看,整張臉都發亮了。“那麼,你願意再幫我個忙嗎?”
“什麼忙?”
“昨天,小林的話鼓勵了我的虛榮心,從小我就是愛畫畫,畫了很多畫,卻從來沒有發表過,我想,藝術應該是屬於群眾的,能獲得群眾的肯定,創作才有意義。所以想請你幫我挑幾張畫,給小林評監看看,是否有分量掛上藝舲的那面牆。”
“很高興你終於跨出第一步。幫你,當然足義不容辭。”她又沉思了一下。“不過,我對繪畫藝術可以說是完全外行,你怎麼想到要我幫你挑選呢?”
他凝視着她,笑了笑。
“你是一個有自我思想的女孩,我相信你敏銳的眼光。”
她臉頰微紅,眼眸像是黑夜裏閃耀的小星光。
望着這模樣的她,他心頭再度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