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傅加那一副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表情。
葉莎梅卻只是風清雲淡的一句:“沒什麼,都過去了。”
傅加那當然不會接受這樣的答案。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裏究竟出了什麼事?”
“加那,我們難道沒有別的話題可說了嗎?”只要想起齊南的離去,一種若有所失的悵然感覺令她情緒低落,提不起勁來。
“莎莎——”
“加那,我明天想訂機位,我要回台灣?”她對自己的反應也無從理解。
也許就如同自己所說的,她和齊南只是兩條平行線,不會交集……他作了他的選擇,而她也該作自己的選擇。
“你要回台灣?”這下傅加那更可以確定事態嚴重。“為什麼?我都還沒有陪你到各處去玩,你這麼回去,我如何向我哥交代?”
“不用交代了,”薛皓中出現在她們身後。“維恆現在已在飛往加州的途中了。”
“你怎麼知道?”
薛皓中作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完了!”傅加那拍拍自己的額頭,呻吟地道:“老哥要是知道我把你一個人丟下跑去旅行,而且還害你的腳又受傷,天哪!我看我會被罵死了。”
“我的腳受傷怎麼可以說是你害的。”葉莎梅不以為意的。
“但我沒有盡到照顧你的責任。”她愁眉苦臉。
“現在才反悔來不及了!”他反譏。
“薛皓中,你少在一旁幸災樂禍,你別忘了你是站在誰的地盤,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你懂吧!”
“我不只懂這個道理,我還懂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他的話才說完,一個抱枕已“咻”一聲打在他的臉上。眼見一場唇槍舌戰又要爆發,葉莎梅連忙作了個“停戰”的手勢。
“拜託你們兩個人別再吵了,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等下又有人去打電話報警,說我們擾亂鄰居安寧。”她說的話才說完,就聽見有長笛聲隱隱約約傳來。
“咦?沒想到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有閑情雅興吹長笛。”薛皓中好奇的。
“告訴你,那不是‘人’。”傅加那抿抿唇。
“不是人難道是鬼?”他僵住。
“是。”傅加那點頭。
“不是!”葉莎梅大聲地反駁,“齊南是人,他不是鬼。”
她激動的反應馬上引來薛皓中和傅加那質疑的眼光。
葉莎梅也察覺自己的失態,“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一切都過去了。”
薛皓中和傅加那互望一眼,雖然他們什麼也沒問,但他們有共同的想法——
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或者才開始?
☆☆☆
傅維恆風塵僕僕地只為想見到葉莎梅。
闊別多日,他以為在見到她時,他會壓抑不住滿腹相思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出乎意料的是當他見到葉莎梅時,他心中竟無波瀾。
他反而掛心起在台灣的林雅楓,她黯然神傷離去的神情,不斷浮現在他腦海中。
尤其是她的眼淚,令他的心在燃燒,胸膛在刺痛,這種感覺令他無法理解,卻又無法漠視。
一瓶還沁着水珠的可樂出現在他面前。
他伸手接過來,雖然感到口渴,但他卻不想喝它,只因他想念茶的味道。
“維恆,你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原來不只是自己覺得怪,就連葉莎梅也看出他的異狀。
“沒事,大概是見到你太興奮了吧!”
謊話!謊話!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反駁着。
“你腳底的傷要不要緊?”他像在掩飾自己的心虛岔開話題。
“好多了,你千萬別責怪加那。”她為傅加那求情,“我會受傷完全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傅維恆笑了起來,“她已經向我自首過了,我聽加那說你想回台灣?”
“嗯,我覺得我住不慣美國。”想起在美國發生的每一件事,她驟然一笑。“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傅維恆僵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什麼話也答不出來,這原本就是他來美國的原因,不是嗎?
“莎莎……”
“維恆,如果我的決定仍和當初一樣,你會不會怪我?”
“你——”
“我還是無法和你結婚,分開了這些日子讓我更清楚我對你的感情,我知道這也許對你是一種傷害,但是我真的不想欺騙你,我們並不適合。”她小心翼翼的深怕會給維恆帶來傷害。
“我知道。”他臉上沒有傷心的表情,反而像大大鬆了口氣般露出笑容。
“你知道?”她詫異。
傅維恆恍然大悟般地把玩着手中的可樂,“莎莎,我終於明白,我並不愛喝可樂,我喜歡茶的甘醇,愛它淡淡的茶香味,雖然它不像可樂帶來那麼強烈的感覺,但是它卻令我感動,我現在才明白我一直忽略它的存在。”他語重心長的說。
“為什麼你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她一頭霧水。
“你現在不懂,我一點也不驚訝,等你見到了雅楓之後,你就會懂了。”他神秘地一笑。
“雅楓!誰?”
“一個懂得品茶,似茶香的女孩。”
☆☆☆
“呶呶,過來!”傅加那的命令似乎失效。
呶呶正低着頭盡情地玩着它發現的獵物。
傅加那失去耐性,“呶呶,過來!”
呶呶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悅,抬起頭以撒嬌的眼神看着她,但卻沒有聽從命令地走向她,反而對着她吠了一聲。
呶呶的反常倒使傅加那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東西令呶呶如此捨不得走開?
她走了過去,才發覺呶呶的腳下有個皮夾。
汪!汪!呶呶像在等着討賞似地又叫又跳。
傅加那撿起了皮夾,發現皮夾的表面又是呶呶的爪印、齒印,甚至還有一灘口水。
“呶呶,你在哪兒撿到的?”傅加那知道這個皮夾絕不會由天上掉下來。
汪!汪!
她發現問也是白問。
不過她由皮夾的外形已知道是個男性用的皮夾。
她將皮夾打開,發現裏面有一大疊鈔票,還有好幾張信用卡。
但是吸引住她眼光的不是鈔票,也不是信用卡,而是皮夾內透明的塑膠片底層夾着一張照片。
其實一張照片又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偏偏叫傅加那眼珠子瞪得差點滾下來的,是這張照片裏頭的主角竟然是她。
而且說句真話,這根本不算是張完整的照片,充其量只是一個人頭照,並且還是從中間剪下來的。
她當然記得自己照過這張照片,如果她記憶還沒衰退的話,這張照片旁邊應該還有她的父母以及傅維恆,因為拍攝的時間即是傅維恆大學畢業時照的,地點還是他學校的禮堂前。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照片怎麼擺在陌生人的皮夾中,好奇心驅使下,她把皮夾內的信用卡抽出來,一看上面的原名,她倒抽口氣。
薛皓中!
信用卡的正面有張他的照片,背面也有他俊秀帶點霸氣的簽名。
原來這不是陌生人的皮夾,而是那個傢伙的。
乖乖!既然是他的,為什麼裏頭還擺有她的照片?
該不會是他拿來避邪的吧?姑且不論他有何居心,她絕不能讓自己的玉照流落在他手中,所以她把照片抽了出來塞到牛仔褲的口袋。
而在房間內的薛皓中只差點沒把房間整個給砸了,找得他一頭一身是汗。
“皓中,你在做什麼?”傅維恆在樓下已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連忙上來探個究竟。
“我的皮夾不見了!”他明明擺在褲子的口袋,怎麼說不見就不見?
“皮夾不見了?”傅維恆也跟着緊張起來,“裏面有沒有重要的證件?”
“信用卡,不過我已打電話通知止付了。”他着急的根本不是這個。
“皮夾內有現金嗎?”傅維恆也跟着動手幫忙尋找。
“有,不過丟了就算了。”對他而言,錢丟了不是大問題,傅維恆翻着東西的雙手停了下來,狐疑的問着他:“既然這樣,你還在找什麼?”
“我皮夾內有個東西相當重要。”他沮喪地雙手互捶了一下。
“什麼東西?身份證?”
“不是。”
“駕照?”
“不是。”
“護照——”
“不是,不是!”他使勁的搖頭,“你想不到的東西。”
“我‘想’不到,那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不行!這是我的……秘密。”
“秘密?”傅維恆倒像聽到天大笑話般噗哧笑了出來,“你有什麼秘密?咱們兩兄弟還有什麼秘密?”
薛皓中全身的血液往上沖,整個臉脹得又紫又紅。
“對不起,”傅加那的聲音驀然從他們身後傳來,只見她高舉着皮夾,神情詭譎的說:“失物招領!”
薛皓中一見到她手中的皮夾,一個箭步便拾了回來。
“我的皮夾怎麼會在你那兒?”完了!完了!他的秘密——
“這是呶呶撿到的,一點也不關我的事。”說完旋身就要離去,薛皓中即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
“等一下,我皮夾裏面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她裝傻。
“皓中,是不是少了什麼?”傅維恆問。
薛皓中並沒有回答,反而把手伸向傅加那。
“把‘我的’東西拿來。”
“‘你的’東西!”傅加那皮皮的聳肩,“我沒拿‘你的’東西,我只拿我的東西。”
傅維恆看看薛皓中,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一臉迷惑道:“什麼‘你的’、‘我的’,你們兩人在說繞口令嗎?”
“維恆,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妹有事情必須單獨解決。”薛皓中當機立斷。
傅加那始料未及他會有如此的要求,花容失色拉着傅維恆。
“不,哥,你不可以丟下我,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解決的。”
一個是自己的換帖兄弟,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傅維恆頓時為難,不過,他最後還是作了決定。
“皓中,別太過分。”補充之下,他決定退出這場紛爭。
薛皓中扯出一抹淡笑,笑得傅加那頭皮發麻。
“哥!”來不及了,她的抗議根本沒有作用,傅維恆已步出房間,她身手矯捷地想竄出薛皓中的守護範圍,豈知卻像自投羅網地被抓個正着。
“把照片還我。”他挑明了說。
“什麼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咽了口口水,被他認真的神情給嚇壞了。
只不過是一張照片,也值得他如此重視。
不知為何,她心裏竊喜。
“你要自己拿出來?或者被我搜身?”他露齒一笑,眼光在她姣好的身材上流連,放肆得很。
“你——敢?”她下意識把手放到牛仔褲後面的口袋。
“試試*!”他笑得更邪惡了。
在傅加那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將她架了起來,然後快速地將她壓倒在床上,更要命的是他還把她的雙手高舉過頭,緊緊扣住。
“薛皓中,你不要得寸進尺。”她睜大明眸,“我要是喊出聲,我哥會來救我的。”
“如果他知道我們已經——”
“已經怎樣?你別胡扯瞎說。”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緊張什麼?”他壞壞地盯着她,笑意更擴大了。
“我哪有緊張?薛皓中,我告訴你,只要你敢誹謗我,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她紅艷的雙唇一開一合,霎時迷人,令人恨不能狠狠吻個夠。
“你打算怎麼個‘沒完沒了’法?”他豁出去了,在她知道他收藏了她的照片之後,他可以更無顧忌地收伏她。
雖然她是頭小母虎,但他有得是武松的精神。
“薛皓中!”傅加那故意噘起雙唇作生氣狀,但心底卻有陣陣難掩喜悅之情在泛開。
當她乍見他皮夾內有她的照片時,她猶如被一張網給網住了。
“我可以提供你一個沒完沒了的好方法,要不要試試?”他噙着微笑,雙眼閃動興味與挑戰的光芒。
“什麼方法?”她小聲的問。
“嫁給我。”他知道今天再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就更難收服她了,所以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傅加那一雙清澈的雙眼睜得不能再大,心臟急速跳動到無法負荷。
他在求婚嗎?如果是——不行!她才不答應呢!
至少求婚也得像電影、小說的情節,有玫瑰花,有浪漫的燭光,而他什麼也沒有,簡直遜斃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有的是辦法。”他自信滿滿,彷彿他是如來佛,而她是逃不過五指山的孫悟空。
“你別使壞喔!”
只見他把臉慢慢的貼近她的臉,用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而唇已逐漸地貼近她的唇。
“薛——”她正想開口抗議時,他已迅速地吻住了她,用他無限的柔情催動着她,引誘着她。
傅加那閉上眼睛,屏住氣息融化在他的熱情之下,感受他熾熱溫柔的吻。
他離開她的唇,突然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愛你。”
此時此刻什麼玫瑰花、浪漫燭光都已不重要了。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再說一遍。”她用迷*的眼眸注視着他,意猶未盡地。
“我愛你,ILOVEYOU我愛你,ILOVEYOU……”
這一次,她用她的唇堵住他的唇。
終於明白他們之間果真是沒完沒了了。
☆☆☆
確定了回台灣的日期,葉莎梅沒有預期中的興奮,一股難以形容的離情在她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兩天了!她都沒有聽到吹奏長笛的聲音,更令她忐忑不安。
他該不會生病了吧?還是——
有好幾次,她幾乎衝動地想前去一探究竟,但只要想到齊南那天的決然離去,她就打消了念頭。
“莎莎,你有心事?”傅加那還是細心察覺她的異樣。
“我能有什麼心事?”她扯出一個淡然的笑容,“我只是有點想家。”
“明天就回去了,還想?”傅加那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說詞,“到底我去夏威夷時,你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嘆了口氣,眼睛仍緊緊眺望城堡方向。
“你別再想搪塞我了,坦白從寬,說謊從嚴!”她一副女青天審案的態度。
葉莎梅再度嘆了口氣,知道如果再不自首,恐怕耳根子從此無安寧之日。
於是她把發生的經過說了出來,聽得傅加那目瞪口呆,甚至迸出一句爆發力十足的話來。“莎莎,你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我——”真是這樣。
“別否認!”她不容葉莎梅辯解,一副經驗十足的表情,“我的第六感一向奇准不疑,我敢保證你悶悶不樂完全是因為他。”
“那又怎樣?”她苦笑。
“去跟他說。”傅加那鼓勵她,“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怕什麼?”
“別鬧了!加那!我跟他沒什麼。”才怪!她心底有個小小聲音在反駁。
“那我替你去。”她很有義氣的。
“加那!”葉莎梅急急拉住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前去,否則不鬧出笑話才怪。
齊南——他可會記得她?或者他早已將她拋之九霄雲外。
“莎莎,你沒聽過‘愛就是要大聲說出來’嗎?”她以自己的經驗來點醒她,“如果薛皓中不對我說出他的感情,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竟會愛上我。”她完全一副戀愛中女人的幸福狀。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葉莎梅為她感到高興,而且順着她的話岔開話題。
“等我折磨他夠了吧!對付他那種人不能太便宜他,否則他會騎到我頭上來的。”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薛皓中已經是PTT的會員了。
傅加那嘆了口氣,“其實如果你選擇我哥,那我才應該羨慕你呢!說也奇怪,人與人可以有緣,但是若無份也強求不得,好像一切冥冥中註定,強求不來的。”
就像她和齊南一樣,也強求不來的是不是?
“莎莎,你真的不和他再見一面?”
“如果我們真有緣的話,我相信會再見面,若是無緣,就當是一段插曲吧!”驀然,她像成長了許多。
☆☆☆
因為父親身體不適,管理茶園的重擔就落在林雅楓的肩上。
從茶園收工,已是夕陽金光鋪滿大地的時刻。
對於今年冬茶的比賽,她信心十足。
終於,她的付出有了回收。
雖然藉著忙碌來沖淡對傅維恆的挂念,但偶爾她還是會想起他。
“雅楓!”
熟悉的聲音由前方傳來。
是自己的幻覺還是錯覺——
不是幻覺,也不是錯覺,傅維恆就站在她面前。
他從美國回來了。
她早知道。
但她沒料到他會來找她,由於他出現得太突然,一時令她不知所措。
“你晒黑了。”他看着她曬得紅潤的臉蛋。
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每天在驕陽下工作,豈有不晒黑的道理。
“公司還好吧?”她想不出用什麼話作為開場白,只好把話題轉到公事。
“少了得力的助手,能好到哪裏去?”他從口袋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這是什麼?”幸虧不是喜帖,否則她怕自己會哭出來。
傅維恆笑笑不語用眼神鼓勵她自己看。
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紊亂的情緒平靜些。
打開信封一看,才發現裏面放的是她當初遞給他的辭呈。
“這是什麼意思?”她秀眉微蹙。
“我並沒有批准,所以一切不算數。”
她唇角凄涼的微微一揚,然後把辭呈又放入信封,遞還他。
“我不會再回公司去了。”
“我不勉強。”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原以為他會再加以挽留,沒想到他竟會說得如此爽快,既然如此,他又來找她做什麼?
“再見!”她的聲音相當落寞,鼻子也跟着泛酸。
為什麼他就不能放過她?
“等等,我有一樣東西想……送你。”他喚住她。
她挺直背脊,猜想這次一定是喜帖了吧?
也罷!這樣可以讓自己真正死心。
但她還是猜錯,傅維恆攤開自己的掌心,一個小巧且精緻的心型飾盒映入她眼中。
“這又是什麼?”她沒伸出手去拿。
“戒指!”他不隱瞞。“看看你喜不喜歡?”他明亮的眼眸閃着奇異的光芒。
林雅楓根本就呆住了。
戒指?他送她戒指?什麼意思?她只能愣愣地盯着他看。
看着她又驚又愣的表情,傅維恆提起了最大的勇氣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雅楓感覺自己彷彿要窒息了,不斷地眨着眼睛,淚水順勢滾滾而落。
“今天是愚人節嗎?”
傅維恆搖搖頭,取出飾盒中的戒指,牽起她的手就為她套上。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撫着手指上的戒指,又哭又笑。
他輕抬起她的下巴,無限的情意充滿眼眸,用他溫熱的唇為她吻去臉上淚珠,最後落在她輕輕顫抖的紅艷雙唇……
☆☆☆
“當!”齊南的雙掌用力地覆壓在琴鍵上,發出巨響。
誰說過去的事都已化成灰?死灰也有可能復燃。
誰說時間的流逝會帶走一切?
他伸手摸摸自己丑惡的臉頰,心中再度劃過一道尖銳的痛苦。
嘉露比——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曾經帶給他的傷害,這麼多年,她的影像已逐漸模糊,然而卻有一張燦陽般的臉越來越清晰。
那是葉莎梅。
一個毫無預警,卻已融入他每一根思維的女孩。
老天!他竟強烈地想要得到她、擁有她,甚至想將她據為己有,只是她已遠走。
而他也沒有資格擁有她。
她屬於陽光的,而他卻只能活在黑暗中。
“少爺……”華特悄悄然地來到他身後。
“什麼事?”
“莎莎小姐回台灣了。”
“我知道。”他站起來走到窗邊凝望平靜的夜空,心中卻有着失落與悵然。
“莎莎是個相當討人喜愛的女孩,我竟然有點……想念她。”
華特的話令齊南整個人苦澀起來。
“有些事是會稍縱即逝的,尤其是緣份——”華特的話里有深一層的意思。“為什麼人總是不懂得好好把握,非要等到失去后才後悔。”
“華特!”齊南蹙起眉心,“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華特嘆了口氣,“為什麼要拒絕像莎莎這麼好的女孩子?難道你還忘不了嘉露比——”
“不要說了!”他猝然吼起來。“我憑什麼接受莎莎,我的臉,我這張像鬼的臉,我又有什麼資格和其他男人去爭取她?”
“其他男人?”
“就是那天晚上她急着要去機場接的人。”他的心如打翻五味瓶。
華特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笑出聲。
“那天我到機場去接的可是一對歡喜冤家,以我多年看人的經驗判斷,也許過不久,那兩個人可能會傳出喜訊。”
華特注視着他臉上多變的神情繼續說:“我想請假。”
“請假?”他相當意外,“為什麼?”
“我想去台灣一趟。”華特若有所指的說:“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從未想要回自己的家,回自己的故鄉去嗎?”
“那兒不是我的家。”他的面孔又覆上一層寒霜。
華特嘆了口氣,“我知道童年的回憶對你也許有些殘酷,但是那已經過去了,你能有今天,你該感謝上天對你多了那麼點的厚愛,放眼天下,比你更不幸的人並不少,你為什麼就不肯把你心中的愛付出,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我……可能嗎?”一抹諷刺的笑扭曲了齊南的臉龐。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你肯、你願意,你不再將自己隱藏,你就可以做得到。”
齊南作了個深呼吸,情緒在急劇的起伏。
“最近教會有意在台灣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正積極地在尋找贊助者,也許你可以試試看。”華特鼓勵的眼神,鼓勵的口氣,令齊南回想到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剎那間,齊南眼底光芒閃現,臉龐發亮。
也許童年的記憶是痛苦的,但是落葉都要歸根的不是嗎?台灣是他的國家,是他的故鄉,他要回自己的國家,回自己的故鄉。
☆☆☆
“找我去拍廣告?”葉莎梅口中的可樂差點全噴出來,她咳着掙扎出聲,“加那,你該不會在捉弄我吧?”
傅加那白了她一眼,“拜託,我想捉弄人也會去找別人,我是會陷害好朋友的人嗎?”
“那你是準備讓薛皓中的廣告公司關門倒閉,莫非是想用這種方法折磨他?”她還記得傅加那曾說過此話,而她也真的說到做到,現在的薛皓中已完全被她“壓落底”了。
可憐的薛皓中!
“MYGOD,他公司關門倒閉對我一點益處也沒有,”她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坦白告訴你好了,其實這個廣告完全是幫忙性質,既然是基於幫忙性質,我當然得看緊公司的荷包,所以——”
葉莎梅瞭然地接替她說:“所以就想找我免費演出?”
“嗯,是——沒錯,但是——”她硬着頭皮笑了笑。
“我不會答應。”她拒絕。
“為什麼?”傅加那呶着嘴不理解的說:“你不是挺有愛心的?”
“這和愛心有何關係?”葉莎梅想不透。
“當然有關係,因為這個廣告是公益廣告。”
“公益廣告?”她有點動心,幫助人她從不落人後。
“對,是一個基金會要拍攝的,你不會拒絕吧?”她可是小心翼翼,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說出——
“什麼樣的基金會?”
“就是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的基金會。”有說等於沒說。
“幫助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她總覺得傅加那言詞閃爍。
“孤兒、老人、貧困的人,很多啦!反正這個基金會的創辦人很有愛心——”完了!怎麼差點溜了口。
“你認識創辦人?”
“薛皓中認識!”她決定踢皮球。
“既然是公益廣告,你也可以幫忙的,而且你比我更上相,說不定還可以讓你一舉成名天下知。”
“問題是人家不要我,指名——”哎呀!大嘴巴,她連忙找了個理由搪塞,“其實我也很想拍,可是薛皓中不答應,你也知道他是個大醋桶,只准我當義工。”
“你當了這個基金會的義工?”
“不止是我,還有我老哥、雅楓姊、薛皓中,我們全是這個基金會的終生義工,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你不會拒絕吧?”
“我……”如果真能幫助別人,她當然不會拒絕。只是為什麼她覺得傅加那彷彿設了個陷阱讓她跳?
打鐵趁熱,傅加那一見到她舉棋不定,馬上說道:“就這麼說定了,不許你反悔。”
葉莎梅牽動了下嘴角,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莫非是自己多心,還是——
☆☆☆
傅加那才步出葉家大門,馬上被守候在外頭的人給緊緊圍住。
“怎樣?莎莎她答應了嗎?”傅維恆首先發問。
“安啦,有我出馬,一切OK。”傅加那拍着胸脯信心十足。
“莎莎她有沒有起疑心?”因為傅維恆的關係,林雅楓也和葉莎梅成了好朋友。
“不會吧!”她聳聳肩大而化之的說:“莎莎不是個多心的眼的人,而且她就算髮現了我們的計劃,我敢說她絕不會怪我們的。”
“你就這麼樂觀?”薛皓中笑着搖搖頭。
“反正天塌了有你可以頂,壓不到我的啦!”她嬌嗔的。“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可別出什麼差錯。”
“是的,老婆大人。”薛皓中行了個軍禮。
“八字還沒一撇,誰是你的老婆!”
女人,你的名字——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