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這是哪裏?」

當遊艇一靠岸,季蓉芸原本滿懷希望的心再度落空。

她以為雷蒙會將遊艇駛回蒙地卡羅的海岸邊,沒想到他竟駛到這一個四周環海的陌生島嶼。

這島嶼的沙灘全是白色的貝殼沙,在陽光下,閃着耀人的銀白色光芒。

「這是一個無人島。」他逕自走下遊艇,一副她一定會跟着他走的自信模樣。

縱使心不甘、情不願,季蓉芸只得無奈地緊跟在他背後。

這個島並不大,小巧玲瓏,島上有許多椰子樹,而在樹叢的最末端,有幢白色的小別墅。

「別找了,這裏是私人的島嶼,不會有其它人來的。」他掏出鑰匙,打開別墅的鐵門。

她終於恍然大悟,他--是這個島的主人。

他該不會想將她囚禁在這裏吧?她心中的警鈴大作,一個反身,她拔腿就往遊艇停泊的方向跑。但很快地,她就被雷蒙給抓住了。

「不要,你不能把我關在這兒,不要,不要!」她用力地捶打他。

已經很久不知道哭是什麼滋味的季蓉芸,這會整個人都崩潰了,先是無聲的啜泣,然後是強隱忍着的輕泣聲,再下去,就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哀嚎。

雷蒙微帶怒意的任由她捶打,一直到她累了,也停止哭泣,之後,才將她抱回別墅內。

她長發凌亂地黏在淚水乾涸的頰上,楚楚可憐的模樣,彷若被人遺棄的破布娃娃。

「我要凱凱,凱凱不能沒有我!」剎那間,她的眼淚再次撲簌簌地流出。

雷蒙忍住脾氣,拿起無線電話撥了一組號碼,然後把電話丟給她。

「妳可以問問看妳兒子想不想妳。」

季蓉芸像溺水之人遇見浮木般緊緊抓住電話

喂了一聲,一聽到兒子的聲音,才恢復一點精神。

「凱凱……嗯,是媽咪……你乖嗎?好……知道了,媽咪愛你。」

她心寒的發現兒子居然一點也不如她一樣地想念他,電話中,兒子的聲音充滿了興奮之情,不斷地告訴她,蒙地卡羅哪裏好玩,還要她不用擔心。

第一次,她的失落感這麼重。

「有其父必有其子,妳也不必太傷心。」雷蒙收回無線電話,幸災樂禍地斜睨着她。

「這全是你一手策劃的!」她氣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可以把他們母子耍得團團轉。

「現在,妳知道妳兒子很好,妳可以安心了吧?」

「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去?」

「要視我的心情好與壞,如果妳聰明,那麼就少惹火我,也許我就可以早日讓妳自由。」他語帶警告。

「你……你太過份了!」

「比起當年妳的所做所為,我一點也不過份。」他譏諷地道。

「你是在我離開你之後就計畫好這一切的嗎?」她貿然的問道,馬上就被他冷峻逼人的目光嚇住。

「沒錯!」他狠狠的說。「我發過書,就算我要下地獄,我也要拉着妳一塊下地獄。」

她的心像被十二月的大雪給覆蓋……

冰涼的海水,消除了季蓉芸心中的燥熱。

她索性把鞋子脫掉,在浪中快樂的轉圈嬉戲,就像個無憂無慮的海中仙子。縱使全身上下已被海水打得濕透,她仍站立在淺灘中,任及膝的海水一波波涌到她的裙邊,激起一朵又一朵美麗的浪花。

海風吹得更猛烈了,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嗉。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頸子,手心微微的溫度,令她忍不住閉上眼睛向後微仰,渴求着更多的溫暖。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凍得如冰雪般的雙頰,似春風吹過冰封的大地,心中的燥熱再次被燃起,蠢蠢欲動。

季蓉芸像被點了穴似地腦中一片空白,但是心已亂了……

強壯的臂膀攬上了她的肩頭,溫熱的唇吻上她的唇,風聲漸息,濤聲漸遠,宇宙間似乎為了這一記綿長的吻而保有此刻。

他的手滑過她身上一切的弧線,彷佛緊貼在她身上的衣物不存在般,他的熱力直接穿透了她的內心。

驀然,他掀起她的裙子,撫摸她如絲的大腿……

「不,不要!」在陷入更深的欲濤之前,她勉強自己恢復了理智。

但她反抗得愈厲害,雷蒙的動作卻愈激烈,他開始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毫不留情的佔領一座高峰。

「放開我,不能在這裏……」她避無可避。

「別怕,這裏只有我們兩人。」說完,他便輕咬着她小巧白嫩的耳垂,用舌尖輕輕舔得她痒痒的,令她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了。

「不……」她唯有的一絲理智在他的吻中瓦解了,她的上衣滑落到地,接下來是她的裙子、胸衣和襯衣。

雷蒙輕輕將她放到沙灘上,他的手穿過她濃密的髮絲,輕輕執起,深深地吸取它的氣息。

「為什麼想留長發?」他問。

長發為君留--但她不會告訴他的。

「我喜歡妳留長發的模樣,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剪去它,知道嗎?」

她沒有回答,亦沒點頭。

他懲罰似的將唇移到她喉間敏感的凹處,滑到她胸前柔軟的山谷,然後吻上一個花蕾,停在那裏,用他的舌齒戲耍。

季蓉芸只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她閉着眼,讓自己感受他在她體內引起的騷動。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仰起頭來,雙手開始探索着她的雙掌,在他溫柔的撫弄下,她的蓓蕾變挺變硬。

「我……答應你。」此刻,她的聲音濃濁,不再像她自己。

雷蒙喉里發出一聲低笑,似乎對她的屈服感到滿意。

「告訴我,這六年來,妳跟多少男人好過?」他的話像一盆冷水由她頭上淋下,而他臉上罩着的寒霜更是令人膽戰心驚。

「你……」他迅速轉變的表情令她驚愕,胸口感到一股寒意直往上竄。

「別告訴我這些年來妳一直守身如玉。」他的音調冷得凍入人心。

「好,你想知道是不是?」她絕望的想挽回一點自尊,所以冷着嗓音說:「這些年來,我和許多男人做過愛。」

「有幾個?」他咄咄逼人地質問。

他怎麼知在她說謊的表情下,一雙緊握的手正發著抖,眼中的一片水霧則是徹底的傷心。

「很多,很多,多到我數不清了。」她氣得口不擇言。

「果然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他如同受傷的猛獸夾帶着憤恨的報復,長驅直入女人的聖地。

季蓉芸痛心及憤怒地捶打他的背。

她的掙扎,對雷蒙而言,不啻是一種無言的鼓勵,他狂暴地展現他的雄風,直到釋放自己。

她欲哭無淚,只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我恨你!」她只能羞愧、憤怒地喊出這三個字……

「這件衣服洗得不幹凈,拿去再重洗。」雷蒙將雪白的襯衫大力地甩在季蓉芸身上。

季蓉芸沉默不語的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雷蒙咬咬牙,頤指氣使道:「我肚子餓了,妳去給我做飯。」

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瞅了他一眼,她已經很習慣面對他的憤怒和折磨,所以她沒有說話,只是用沉默來表示她心中的抗議和委屈。

自從沙灘上的那一夜之後,雷蒙變得更加暴躁,他像個霸王似地將她當個小婢吆喝來、吆喝去的。

季蓉芸的轉變卻與他形成對比,她不再對他劍拔弩張,她變得溫馴,但是,卻再也不曾開口對他說話。

她的沉默惹得雷蒙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他開始對她所做的每件事挑剔,他想激起她的反應,但卻徒勞無功,這比她用言語或行動來抗爭還讓他氣憤。

季蓉芸幾乎沒有怠慢地做了三菜、一湯上桌,她還把飯替他盛好,筷子擺好,然後不發一語地帶着他剛才要求重洗的衣服走入洗衣間。

「哐啷」餐廳內傳來摔盤子的聲音。

季蓉芸只是漠然地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襯衫,但她冷靜的反應,卻引來更多摔盤子的聲音。

「季--容--芸--」凌厲的叫聲從她背後傳來。

「該死!妳居然還在洗這件襯衫。」雷蒙暴跳如雷的搶過她手上的襯衫,甩在地上,然後將她硬拉出洗衣間。

餐廳內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慘不忍睹。

所有的盤子碎成一地,而她所做的每一道菜也都散落在地。

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反正她做什麼他都不滿意。

「妳是故意惹我生氣的是不是?妳看看妳做的是什麼菜,根本不能吃,我要妳重做。」他是沒事找碴,其實,他放意圖很簡單毛工只想惹惱她。可惜的是,她的反應仍舊沒有變。

她仍然不發一語,轉身走入廚房,像個機械人般的又重做起菜來。

雷蒙站在她身後,心中有股莫名的怒火愈燒愈旺,她冷若冰霜的反應,讓他氣得抓狂了。

「我現在不餓了,我想喝酒,妳去給我倒杯酒來!」他大吼着。

她仍然沒有出聲,應他的要求倒了杯酒給他,但他卻不伸手取過杯子。

「我又不想喝了,我要妳把酒喝了。」他故意的。

但這次她卻沒有順他的意,只是把倒滿酒的杯子擱在一旁,越過他就要離去。

他一把攔住了她,

「我說要妳把酒喝了。」

她緊咬着唇,即使把自己的唇都咬疼了,她仍然是一臉的平淡,又有誰知道她的心在泣血?

雷蒙滿腔怒火被激起了,他一手抓住她的下顎,一手取過酒杯,蠻橫地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張開唇,然後毫不憐香惜玉地硬把酒住她嘴裏倒。

季蓉芸氣憤不已地瞪着雷蒙,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用如此野蠻的方式對待她。

從他充滿挑舋的眼眸中,她讀出他的想法--他是故意要激怒她的,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她硬生生的咽下喉頭那股不舒服的灼熱感,用不滿的眼光射向他。

「生氣了?說話呀!什麼時候變成啞巴了?妳的伶牙俐齒跑到哪裏去了?」他加重掐住她下顎的力道,但這次卻不能再讓她的雙唇分開。

季蓉芸倔強的把唇都咬破了,就是不讓傷心委屈的感覺潰堤而出。

「好,妳還是不肯開口是嗎?」他着實發火了,手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的下巴捏碎。「妳知不知道--」他故意語帶玄機的停頓下來,唇邊浮現一抹令人心顫的笑。

她仍不畏懼的閉口不語。

「好,既然妳一點也不關心妳的寶貝兒子,那我又何必費心思!」他鬆開托住她下巴的手,做離去狀。

一聽到有關凱凱,季蓉芸再也不能故作沉默了。

「等等,」她急忙喚住他,「你剛才說凱凱怎麼了?」

雷蒙沒有回答,只是氣定神閑的瞅着她。

「你快說啊!凱凱怎麼了?」她焦急的問,在等不到雷蒙的響應,她衝到客廳,抓起電話就要撥.

雷蒙半聲不吭地抽走她手上的電話筒,不但如此,他甚至一把扯斷電話線。

他的做法激怒了季蓉芸。

「你這是做什麼?你囚禁了我還不滿足嗎?你居然連電話也不肯讓我打,如果凱凱他--」她說不下去了,腦海中浮現的情景令她又驚又怕。

聽到她激烈的指責,雷蒙只是輕挑雙眉。

季蓉芸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說話呀!」

他臉上浮現出一種獵人等待獵物掉入陷阱的自負神情。

「你……好狠!」她咬咬牙,終於向他俯首稱臣。「我求你,求求你。」

雷蒙的眼眸深處終於閃着兩簇得意的光芒,但是他仍沒有說話。

「你到底想怎樣?」她激動得握緊雙手。

他微微地牽動嘴角,露出一副

「妳求我呀」的神情。

季蓉芸渾身顫抖,淚光瑩然,一陣強烈的酸楚撕扯着她。

「好,我知道你要什麼上她深吸口氣,」咬牙,褪去自己的上衣。

雷蒙來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只是沉默的注視着她,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頸子緩緩往下滑,每移動一次,她的身體就忍不住顫抖。

此刻,她上身只剩下一件胸罩,只要他把勾子一挑,她就會赤裸裸的在他面前。

季蓉芸緊閉着雙眼,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但是過了好久,他的手指卻離開了她。

「你……」她怔仲地睜開雙眼,不明白他為何不動手。

「我對一具殭屍沒興趣!」他不帶一絲感情地背轉過身去,「我現在去發動遊艇,如果妳想回去看妳的兒子,就不要讓我久等。」

季蓉芸呆住了,她不明白他的轉變是為了什麼,但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以最快的速度將上衣穿好,快步地緊跟在後。

沉悶的空氣彷佛一條無形的弦,隨時會因一個不小心而斷裂。

雷蒙駕着跑車,臉上彷佛摔進臭水溝般的臭,而季蓉芸卻因急着想見兒子,而忽略他的異樣。

車子慢慢的駛進一條私人巷道,接着駛過偌大的花園,停在一幢歐式建筑前。

「這……這是哪裏?」在她的記憶里,他的家不是這兒。

雷蒙逕自推開車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凱凱呢?」季蓉芸抓住他的手臂,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妳這麼愛妳的兒子?」他終於開口了,雙眼卻燃着衝天的怒火。

這算什麼問題?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告訴我,凱凱在哪裏?」她哽咽地問。

「妳仍對褚凱難以忘情對不對?」他反抓住她的手,他以為季蓉芸這麼愛孩子,只因她還深愛褚凱,這樣的想法,令他臉色一變,怒氣開始在他血管中流竄。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想知道凱凱在哪裏,他是我的寶貝,如果沒有他,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孩子是她唯一的支柱。

原來孩子佔據了她的心,那麼褚凱呢?

一陣椎心刺痛襲向雷蒙的心脈,他額頭上的青筋浮動,嫉妒得幾乎發狂。

「求求你,告訴我凱凱在哪裏?」她真的好想兒子,六年來,她從未離開兒子身邊。

房子的大門被打開來,梅莎帶着一臉的訝異出現在他們面前。

「孫少爺,季小姐,你們回來了。」

見到梅莎,季蓉芸懸挂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梅莎,凱凱呢?」

「剛剛我才哄他入睡,這兩天他表現得很好,除了睡覺時會想妳。」梅莎誇讚的道。

「我現在就去看他.」季蓉芸迫不及待地想跑進屋內,卻不由自主的回過頭望向眼光幾乎要置她於死地的雷蒙。

剛剛她差點以為他又要將她囚禁起來,沒想到是她誤會了。

「謝謝你。」雖然這不是她想說的話,但仍不由自主地衝口而出。

聽到這句話,雷蒙臉上的肌肉綳得更緊了,他要聽的絕不是這樣的一句話。

謝謝你、這可真是好笑到了極點,她謝他什麼?可見她是真的愛她的兒子,

而這個兒子也是褚凱的兒子--一思及此,他憤怒得想找人好好打一架。

雷蒙滿臉陰霾地重返跑車內,然後以令人膽戰心驚的車速揚長而去。

見到兒子純真如天使般的睡臉,季蓉芸糾結的心才微微鬆了開些。

「梅莎,這兩天麻煩妳了。」她摸著兒子豐潤的臉頰,了解梅莎很用心的照顧凱凱。

「凱凱很乖,一點也不麻煩。」梅莎輕輕地為凱凱拉好被子說:「他睡了,我們到外面去吧!我正好做了一些通心粉,妳要不要嘗嘗?」

經由梅莎的提醒,季蓉芸才察覺到自己的確是餓了,這兩天,她是沒吃好也沒睡好--雷蒙也是一樣。

梅莎將通心粉放入烤箱微微烤熱了一下,頓時,起司的香味洋溢四周。

「凱凱很喜歡吃通心粉,孫少爺小時候也是一樣。」梅莎有意無意的說。

「大概小孩子都喜歡吃通心粉吧!」季蓉芸頓時沒了什麼胃口--她想到雷蒙開了一天的遊艇,而中午她做的菜他幾乎也沒吃……

「季小姐,妳是不是和孫少爺吵架了?」梅莎敏感的察覺到一絲異樣。

季蓉芸眼中充滿沮喪,她微微開啟的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所謂夫妻床頭吵、床尾和,妳不要太難過,也許今天孫少爺脾氣發過了就好了。」梅莎充當和事佬。

季蓉芸放下手中的叉子,很認真的糾正梅莎說道:「不,我和雷蒙不是夫妻,我只是--」

只是什麼?情婦二字她說不出口,而且她不想讓梅莎誤解。

「季小姐,妳可有打算什麼時候讓孫少爺和凱凱兩人相認?」

「認……什麼?」她佯裝不懂。

「凱凱是孫少爺的兒子吧?」梅莎一語道破,「如果孫少爺知道妳為他生了這麼一個乖巧的兒子,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所以,妳應該早日向他坦白這個秘密。」

老天,季蓉芸真不知道該如何向梅莎解釋一切,

「我……雷蒙他……他不知道,他以為……以為凱凱是……」

她的雙唇開始顫抖,血液狂烈地奔騰起來,連日來的壓力終於在頃刻間再也承擔不住。

熱淚滾過季蓉芸的面頰,自從生下思凱以後,她就發誓不輕易將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但此刻,她卻想讓滾滾熱淚衝去心中的苦悶。

「對不起,我不該如此失態……」她抽搐着想穩住自己的情緒。

「沒關係,親愛的,這裏沒有別人,妳若想哭就盡情哭,把不愉快都哭出來。」

哇地一聲,她再也強忍不住地倒在梅莎懷裏啜泣起來。

「如果妳不嫌棄我只是一個無知的老婦人,我很願意分擔妳心中的苦悶。」梅莎像個慈母般摟着她,

「其實,凱凱和孫少爺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第一眼看到凱凱,就知道他是孫少爺的骨肉,到底是什麼因素,妳會在懷孕之後離開孫少爺,難道妳不愛他嗎?」

「如果不愛他,我就不會生下凱凱。」她的淚水落得更凶。

「那為何妳會離開孫少爺?」

能將秘密一吐為快,讓季蓉芸心頭少掉千斤重擔,梅莎靜靜聽她說完前因後果,眼眶也紅潤了。

梅莎終於明白了季蓉芸心中的痛苦,也明白了她對雷蒙的感情,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現在,梅莎更加確定雷蒙沒有愛錯人。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心中承受這麼大的壓力。」看着季蓉芸傷心、憔悴的模樣,梅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忍,她緊緊地摟住季蓉芸的肩,「其實,孫少爺真的很愛妳,妳的離開帶給他很大的打擊,他頹廢了好些日子,連公爵大人都看得出他的轉變,所以,也不再逼他和貝莎妮小姐結婚,隔年,公爵大人因心臟病發去世,孫少爺和貝莎妮小姐便解除婚約,他還把賭場交給董先生管理,然後就失去了蹤影,一直到他派人來接我和亨利到英國,才知道他搖身一變,成了D&G的總裁,這麼多年了,他終於做了一件他自己想做的事,唉!」

雷蒙的童年過得並不快樂,尤其是在他爺爺查維仕嚴厲的管教下,他彷佛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一直到他遇見季蓉芸,才找回自我。但是季蓉芸的離開,卻令他陷入另一個痛苦的深淵,尤其是他又誤會季蓉芸欺騙他的感情,才會讓他由愛生恨。

「季小姐,難道妳忍心見到孫少爺如此痛苦嗎?凱凱是他的兒子,這已是不爭的事實,妳又能隱瞞多久?」

季蓉芸眨眨眼,忍住欲再流下的淚水,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現在就算我對雷蒙說出實情,他一定認為我是在欺騙他,我不怕他怎麼傷害我,可是,我要保護凱凱,畢竟他還那麼小,我不想讓大人的恩恩怨怨,傷害了他純潔幼小的心靈,孩子是無辜的,一切的罪過,就由我自己來承擔。」

「讓我們一起努力吧!」梅莎瞭然地輕拍一下她的肩頭,「我相信妳會苦盡甘來的。」

「謝謝妳,梅莎上她感激地握住梅莎的手,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支持。

至於未來是否真會如梅莎所說的,她不敢多想。

烈酒入喉卻止不住雷蒙益發高漲的怒意與妒意。

杯中的液體隨着光線的進入,透出點點閃亮的光芒,他晃動着酒杯,他曾見過相似的光芒,那是季蓉芸幽怨的淚光……

該死的女人,她先打破他好不容易偽裝的外殼,她甚至穿過他的防禦網,再度進入他的內心,再度將他的世界搞得一團亂。

嫉妒和恨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上帶勾,愈縮愈緊,他感覺到那些尖勾一根根刺入他的體內,將他刺得滿身是血,將他刺得遍體鱗傷……

他手中的杯子應聲破碎,玻璃碎片刺進他的手掌,他卻渾然不覺得痛。

「MYGOD!雷蒙,你這是做什麼?」董惟森一聽到好友回來了,一路飛車趕到賭場,怎麼也沒料到一進辦公室,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血淋淋」的場面。

「小事一樁,別大驚小怪,OK?」他用未受傷的手掏出手帕,拭去手掌的鮮血,那玻璃碎片扎得更深,但他一點也不在乎,因為疼痛可以讓他的腦袋更為清醒。

「我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驚嚇,我送你去醫院包紮傷口。」董惟森見到他幾乎血肉模糊的掌心,倒抽了口冷氣。

「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他一副不在乎的口吻。

但董惟森決定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拖他上醫院,畢竟這不是「小傷」,要是不好好消毒上藥,恐怕真的會「死人」。

所以,必要時,恐怕把他打昏也在所不惜!

「這點小傷也許死不了人,可是,萬一你的手殘廢了,你不怕你會將賭王的寶座拱手讓人嗎?」

「賭王?!好遙遠的名詞,你知道我已經好久不賭了。」自從他決心把賭場交給董惟森管理后,他對「賭王」的寶座就不再戀棧。

雖然這些年來,新人輩出,但是卻沒有人敢向他挑戰,而一向視他為敵手的褚凱,似乎也失去了蹤影。

他曾請人調查過褚凱的行蹤,赫然發現他竟然也轉行了。

無獨有偶的是這些年來,他們淡出賭界,共同往商界發展,雷蒙收購了D&G,而褚凱呢?也許是他比較嗜愛金錢遊戲,他開始投身華爾街股市,甚至連香港、台灣的股市都有他的蹤跡。

而他的運氣比一般人來得好,幾乎無往不利,如今他以短短几年的時間,已擠進股市名人前十名,他的成功幸運得如神話般,因而成為台灣、美國年輕人崇拜的新偶像。

但是唯一令人跌破眼鏡的是他的感情世界,他從一個風流浪子變成了感情生活完全空白的男人,許多人莫不嘖嘖稱奇他的轉性,於是開始謠言四起,有人說是因為他對前妻有所愧疚,也有人說他是對前妻舊情難忘,什麼樣的版本都有,但他都不願證實。

唯一大家確定的一件事是,他的轉性百分之百與他的前妻--季蓉芸有關,所以他與季蓉芸雖然離婚了,但是仍有不少人猜測他們何時會複合。

「你真的不去醫院?」董惟森向四周搜尋大榔頭的蹤跡。

「流這一點點血,還不至於會要了我的命。」手的疼痛遠比不過他的心痛。

「好吧!既然你自己都不愛惜生命了,我又何必多管閑事,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有個什麼意外的話,恐怕會有人高興得放鞭炮、鼓掌呢!」

「誰?」該不會是--

「喏!那個人在那裏」。董惟森用下巴指指牆上的螢光幕。

雷蒙難以置信的瞪着螢光幕,消失在賭界好幾年的褚凱居然重現賭場。

「他怎麼會在這裏?」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莫非褚凱知道他帶走季蓉芸,所以才會跟來的?

董惟森聳聳肩「一副你問我我問誰」的神情回答他。

「該死!她果然和褚凱藕斷絲連!」他誤以為是季蓉芸通知褚凱的。

「她?是誰?」董惟森的好奇心被挑起。

「我去醫院了。」他不做回答,只丟了一個「自己猜」的眼神給董惟森。

她--應該是季蓉芸吧!董惟森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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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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