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光明面
“大功告成!終於寫完了!”李鳴抱着手上五個厚厚的本子,人生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溫暖。他整整三年的心血,三年來白掉的頭髮,三年生命凝聚成的結晶,全在這五個本子裏。李鳴的,終於在臨近高考前的這幾個月完成了。
【第四話光明面】
黑暗過後,就是光明。那麼,光明之後是什麼?光明,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那一天,李鳴得罪了某一位老師;其後的幾天裏,他沒有再去學校,而是一心一意窩在家裏完成他最後的結尾部分。他的構想,是在完成並確定能夠出版之後,利用在高中這最後的五個月時間,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盡最大可能考好高考。用自己的書和高考的成績這兩把鑰匙去打開他的大學之門。預想中,一切都是那麼順利。
李鳴也不曾設想,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美國紐約,前晚驚現女性裸屍,其腹部被剖開,腸子被掏空。而這個極其殘忍的兇手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只有一張畫有丘比特圖案的卡片疑似是兇手故意遺留。目前紐約警方仍在全力調查中。”電視裏播出着今天的新聞。李鳴點了一根煙,靜靜地看着。“還真出現了啊……紐約的開膛手……不過大概過不了兩天就能抓住了吧,畢竟只是普通的凶殺案。”李鳴翻看着自己所寫的,其中那些關於開膛手傑克所犯案件的描述,比電視裏的這個小案子要精彩,也恐怖的多。“像開膛手傑克那種人,現代是不會出現的。”正在感嘆之餘,電視裏突然又插播了一條新消息。“啊……最新消息!”主持人看着工作人員剛遞上來的講稿,臉色有點改變了,“昨夜紐約警方又發現了兩具新的女性裸屍,一具被取走了所有的肋骨,另一具則是被取走了心臟。屍體旁留下了和第一啟案件一樣的丘比特卡片,警方認為這三啟案件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的連環凶殺案,目前正在全力搜索中。本台將對該事件進行跟蹤報道。”“啊?……”李鳴叼在嘴裏的煙掉了出來,他瞪大眼睛看着電視屏幕,一股無明的寒意從心底爬升起來,“腸子,肋骨,心臟……還真的是連環凶殺案啊……”他拿書的手開始顫抖,真的有人把他書中描述的案件給付諸實踐了,此時的李鳴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興奮。“開膛手傑克……真的復活了?不,這傢伙一定也是女性貶抑症患者,他是在模仿殺人,模仿開膛手傑克的殺人手法……但是,那些卡片是什麼意思?行為藝術嗎?”帶着些許寒意的笑容,在李鳴臉上綻放,他在想,如果在紐約連環凶殺案發生的這個時候出版他那關於開膛手傑克的傳奇,其銷量或許會因社會效應而一發不可收拾,就算被譯成英文在別的國家發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想到這裏,他竟真的非常高興了。
李鳴笑了,在別人都看到黑暗的時候,他看到了光明……
紐約·曼哈頓——
“JacK,那個什麼連環凶殺案,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落人]論壇上,魯斯那個來自中國的網友正問着他這個問題。“為什麼?就因為我的名字叫JacK嗎?”魯斯調侃地回復道。“這也是一個原因。你不是發帖子說過你恨女人嗎?女性貶抑症……JacK……真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你啊!”“那只是說說,我還沒有瘋狂到去殺人的程度。”魯斯坐於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愉快的敲打着。或許是的美國太平靜了,在他所處的城市裏發生這樣的事,大概也能算是無聊生活的一件調味品吧。畢竟,現在的紐約人津津樂道談論着的就是這件事。這時,魯斯的手機突然響了,還是那熟悉卻又陌生的鈴聲。他看着那個被他扔進煙灰缸中,曾經狠狠往地上摔過,有了一條大裂痕卻勉強還能用的手機,突然不知該不該去接這個電話了。準確的來說,魯斯是沒有勇氣去接這個電話。和他分手,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說要和好的女友,那天在逼着他同意和好后就很少主動打電話過來。在魯斯看來,那所謂的“和好”,才是正式分手的真正宣言。他不明白,現在的女人為什麼要在“分手”和“和好”間玩這麼多花樣;他更不明白,前女友打這個電話來又是出於什麼意圖,極大的可能是又用“分手”“和好”之類的女性語言把他徹底的玩弄一番。有時候,男人就像女人手上的一個球,被左手拋給右手,又被右手丟回給左手。女人樂於此道,男人卻惡於此道。魯斯沒有做好決定是否該接這個電話,手機還在不斷響着,那個鈴聲重複響了一遍又一遍。“機主可能不在,聽到B一聲后,請留言。”手機的自動留言系統啟動了。“魯斯,我知道你在,我找你有事,在老地方等你,一定要來。”是前女友的聲音,即使分手了,即使被徹底愚弄了,即使開始厭惡,乃至憎恨她了,這個聲音在魯斯聽來,還是那麼親切。或許魯斯所恨的並不是女人,而是作為男人其自身的奴性。“老地方”這個詞更讓魯斯不知所措。“老地方”正是那個他和前女友確定戀愛關係,充滿甜蜜回憶的聖地,分手后他也偶爾會一個人去那張長椅上坐坐,回味一下當時那種青澀的感覺。那張長椅,對魯斯而言,有着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以至他根本就沒有用頭腦去選擇是否該去,就換上衣服,帶上手機,出門了。這種身體的本能,大概更超過了魯斯理解上的男人的奴性吧。
路上,魯斯一直在想像着,不久後會發生的事。女友會不會像那天一樣依偎在自己的懷裏正式和自己和好呢?又會不會至少來個乾脆的分手或來個對之前“分手”又“和好”的行為道歉呢?魯斯陷入了無限的遐想中,這也令他徹底被男人的奴性所征服。他來到長椅前,前女友正坐在那裏等他。那久違的面容,出現在自己眼前。雖然前女友在廣義的審美觀里並不算太漂亮,只能算是一般偏上一點,但在魯斯眼裏,前女友永遠是美麗的。
魯斯笑了,出於禮貌或是發自內心地笑了。然後,前女友也以同樣的笑容回敬了他。魯斯開始覺得,他之前在路上的設想會成真也說不定。
別人都看到黑暗的時候,魯斯看到光明。
當然,在前女友開口前,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前女友這次突然找他出來,會是出於一個多麼令他意想不到的原因。
一小時前·紐約警察總部——
“可惡,已經死了三個人了,還一點線索也沒有!”警長憤怒地捶打着桌子,“這幾張卡片拿來有什麼用!還丘比特呢!這是犯人在愚弄我們,你們不知道嗎?他現在可能老早就逃之夭夭了!”“警長……我們也沒辦法,可是,現場真的什麼都沒留下,指紋,頭髮,兇器全部都沒有。既不是仇殺又不是姦殺,也不是劫財殺人。線索、證據、動機我們全都沒掌握,這案子根本無從入手啊……看來,只有等FBI過來了。”拿着用保護袋裝的三張丘比特卡片的警員一籌莫展地說。“不行……這件事還不能讓FBI插手,這隻會顯出我們警方更加無能!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看看那傢伙這幾天晚上還會不會犯案,最好是能夠把他抓個正着。投入多少警力看緊紐約的每條街道也好,弄多少女警察做誘餌引他出來也好,反正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把這個傢伙繩之以法!”“是!”警員轉身離開了警長辦公室。頭髮斑白的警長無奈地看着桌上關於三啟案件的資料,不斷嘆息着。這時候,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百餘年前,英國倫敦已出了一個開膛手傑克的世紀懸案;如果現在紐約又出了這麼一個性質類似的連環凶殺案而警察無法將兇手緝拿歸案的話,那美國無疑將成為全世界的笑柄。“最後……還是要求助於FBI嗎……”警長緊咬着牙關,不知該如何決定。“算了,今天也不早了,明天再考慮吧。”警長拿上包,走出辦公室,走出了警察局。今天,他的下班時間又比往常延遲了兩個小時。
開車回家的路上,警長的頭腦中一直在整理着三啟案件的蛛絲馬跡,但頭緒越來越少,越來越混亂。整個案子就像是某種幽靈或鬼魅在操縱,警察根本無法進入案件的核心。突然,警長看到車窗前所掛的他和家人的合影。他的眼神變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警長到家了。他鎖好車,打開家門。他的家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美國式家庭——三口之家,他和妻子還有女兒住在一起。今天回來,他並沒有聞到往常那種一進門就撲鼻而來的晚餐香味,很明顯,今天妻子有事不在家。但是,今天他一進門,聽見了一些他不願意聽見的聲音——從女兒的房間裏傳出的,做|愛的聲音。警長是一個正直的人,或許可以稱其為美國式老古董。他並不反對女兒交男朋友,但他不能接受尚未成年的女兒在性這方面太過於開放。這也是任何一個有女兒的父親的共識。警長快步走到女兒房間前,擰了擰門鎖,發現房門被鎖上了。“滾出來!”警長生氣地捶着門。房間裏做|愛的聲音立刻停止了,很明顯,女兒知道父親回來了。隨後,是一陣慌亂的聲音,似乎是在找衣服穿上;再然後,是翻窗戶的聲音,應該是那個和女兒鬼混的臭小子正在從窗子逃跑。大約過了五分鐘,女兒才來開門。看見衣衫不整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面前,床上還留有沒及時處理掉的安全套,父親感到很傷心,他也很後悔,總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沒有管教好女兒,甚至沒有向女兒要一把女兒房間的鑰匙。顯然,女兒的過度自由是這個父親的失職所造成的。“爸爸……”女兒看着一臉懊惱的父親,不知該說什麼好。
“出來!”父親大聲吼道,然後轉身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了。“爸爸……對不起……”女兒不敢坐下,只是站着和父親說話。“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以後我一定會找你和那個混帳小子算賬的!”父親嚴厲地說,“那小子是誰?你的男朋友嗎?”“不……是前幾天才認識的,我們彼此很喜歡對方……”女兒的聲音顯得很沒底氣。“你男朋友呢?”父親壓下憤怒的情緒,問。“已經分手了……”“把他找來!我要見他!”“為……為什麼?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啊!”女兒對父親的這一要求感到非常不解。“剛才的事我以後會找你算賬,但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總之把你男朋友給我找來!”“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打電話找他他不一定會接……”“那就不要打電話,你親自去找他!總之,你得給我把他找來,不論用任何方法,把你那個對犯罪心理學很有研究的男朋友給我找來!”
父親的命令,女兒的自責心理,促使女兒打了那個電話,說了那句留言。最後,她和她的前男友在“老地方”見面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有那位警長知道。
李鳴和魯斯同時看到了光明,但他們都不知道光明的背後,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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