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馥的表情像天要塌下來似地,她不時地瞄向辦公室的方向,彷彿那兒隨時有一場戰爭要爆發。
“樂觀一點吧!”吳孟遠用手指在她眼前揮了揮,試着讓她輕鬆一些。
“樂觀?!我快忘記有這兩個字的存在了。”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嘿!我真的不知道會有這麼巧的事。”吳孟遠一臉無辜。
沈馥抿抿唇,眼中有着諒解。
是啊!真是只有一個“巧”字可言。
誰會料想到伊根承瀚就是邵飛,那個陳柔兒五年來心有千千結的邵飛!
難道這就是緣分?!
“你看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吳孟遠突然冒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其實他的擔心也絕不比沈馥少。
“還需要‘打’嗎?他傷得柔兒還不夠重嗎?上天為什麼還要安排他們相逢,太殘酷了!”她為陳柔兒抱屈。
“也許上天就是憐憫他們,才會讓他們相逢,可能他們的緣分未盡、情意未了,你為什麼不往好處想?”
好一個緣分未盡、情意未了!
沈馥心亂如麻,腦子已沒有辦法正常的運轉,她知道她必須去搬救兵。
“沈馥,你要上哪兒?”
“我要去打電話給怡芝,你們男人是無法了解女人的事。”她說著朝櫃枱走去。
這世界上永遠有一種戰爭沒有辦法休止,那就是男人與女人之戰。
而吳孟遠知道,伊根承瀚——邵飛與陳柔兒這場戰爭要打得比其他人來得辛苦。
不過,他知道在這場戰爭中,一定還有扭轉乾坤的辦法,一定有!
☆☆☆
陳柔兒整個人都僵住了——就在她看見他走進辦公室的那一瞬間,她覺得渾身血液盡失,甚至無法移動,無法逃開,只能任由兩眼發直。
保持理智!她用力將空氣吸入緊縮的肺部,雙手緊握成拳,她一直以為當這一天來臨時,她已有所準備,她可以應付,但是汗濕的掌心,乾燥的嘴唇和劇烈的心跳聲卻是告訴她,她太高估自己了。
邵飛和她的反應幾乎是一樣的,在見到她時,從前的感覺全都涌了回來,那是糾結和熾熱的,就加同五年前般使他渾身戰慄。
雖然他曾將這幕情景在心中演練了一次又一次,但萬萬沒想到事實竟會是如此紊亂,以致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定要撐過去……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緩緩深吸了口氣,她終於讓自己戴上了冷漠的面具。
“這位先生。”她找到自己的聲音,即使仍有着微微的顫抖,但是卻是冷得教人打顫。“這裏除了本PUB的員工外,‘外人’是不可以進來的,麻煩你出去。”
“柔兒,”哀傷和痛苦混合在邵飛悲愁的心房中。“你明知道我要找的是你,為什麼——”
陳柔兒手一揮,截斷了他的話。
“我再重申一次,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馬上報警。”
“你真的如此恨我?也許我該有自知之明,當初我狠心棄你而去,就不該還期望你能諒解我,我是自作自受的。”他溫柔的聲音里透露出濃濃的悲哀。
“這位先生,你的話很扣人心弦,你的演技也是一流的,可惜影響不了我,你還是快點離開吧!”
走吧!求求你快走吧!陳柔兒緊咬着下唇,她偽裝出來的冷漠就快無法持續了,她無法剋制自己的鼻子發酸,那滿腹的痛苦排山倒海似地快吞沒了她。
“柔兒,你恨我,我不怨也不怪你,可是我回來了,千里迢迢的回來,只因要給你一個解釋,你為什麼就吝於給我一個機會,難道你心中的愛已被恨給取代了?”他的口氣和表情是那麼沉痛、無奈、凄涼,令她膽戰心驚。
但她不形於色,只是笑得凄冷。
“這位先生!”她還是稱他“這位先生”。“如果你說夠了,請你出去,我需要休息,需要不受‘打擾’。”
對她的反應、她的話,邵飛一點也不意外。
曾經她要一個解釋,他卻沒有給。
曾經她給他機會,他放棄。
曾經她是那般深愛他不移,是他讓愛變成恨。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能怪她嗎?如果要怪就怪當初的情形實非他能力所能控制。
深呼吸一口,他強忍着心中的苦楚,音瘂的說:“很抱歉,打擾了你。”
陳柔兒頓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
他當真就這麼離去?就像當年,說走就走,好狠好狠的心呵!
閉上眼睛,任淚水成串的滑落……
☆☆☆
“小豬!快起來!”邵飛輕輕叫着熟睡中的陳柔兒。
她嚶嚀一聲,唇邊綻放花般的笑,那長而密的睫毛仍覆在她的眼睛上。
“我數到三,如果不起來,我可就不客氣了!”邵飛摩拳擦掌,準備要對她採取行動。“一、二、二又二分之一——”
只見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小臉蛋因剛睡醒而紅通通的,活像顆鮮嫩多汁的蘋果,令人很想咬一口。
“怎麼?很累?功課很多嗎?”邵飛摸摸她的頭,眼神透露着關愛。
“還好。”她垂下眼瞼像在思考什麼。“邵飛——”
“怎麼?是不是肚子餓了?”他知道每一次她肚子高唱空城計,就會顯得無精打采。“走,我帶你去吃蚵仔煎、肉醬面,然後外加一杯木瓜牛奶,再迭你回家。”
“我吃不下。”她咬咬唇,突然很正色地盯着他說:“今天我可不可以留下來,不要回去?”
“不行!”這個問題他是想也不想就打了回票。
“為什麼不行?明天星期天,我又不用到補習班上課。”
“不行就是不行!”他十分堅決。
“為什麼?”她站了起來,挑眉瞪眼。“上一次你就願意‘收留’我,現在為什麼不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串的為什麼令邵飛差點招架不住。
“柔兒,上一次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你要如何對你阿姨說?難道你要直截了當的說你要住在我這兒?”
“當然不是!”
“那就對了!”
“我可以告訴阿姨我是在同學家過夜——”
“我不喜歡放羊的孩子,而且說謊話鼻子會變長。”
“我不管!”她開始賴皮,拗起脾氣。“我只想多陪陪你,每次總是匆匆地來,然後又匆匆送我回家,一點也不像熱戀中的男女朋友。”
邵飛差點笑出來,但他抿住唇不敢笑出來。
“那熱戀中的男女朋友應該怎麼樣?”他很想知道她的腦袋瓜到底裝些什麼奇怪的幻想。
“至少也該談情說愛,而不是每次都要我溫習功課、做作業,”她瞅了他一眼,有些埋怨。“有時候我很懷疑你是喜歡我還是——愛我?”
“這兩者有什麼不同?”
“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她有說等於沒說。
“那你認為我對你是哪一種?”
“大概是喜歡吧!”
“哦?為什麼?”他饒富興味的看她。
“因為你沒說過……說過……”天哪!她怎麼可以這麼坦白地告訴他,這不就太沒有女性的矜持了嗎?
他還是緊盯着她不放,看得她又窘又羞的,乾脆伸手將他該死的眼睛蒙起來。
他輕嘆了口氣,將她的手拉了下來,把她拉靠近些。
“看看我的眼睛。”他命令她。“你在我的眼睛裏看到什麼?”
“我!”
他又把她的手拉放到他的心臟位子。
“現在告訴我,你聽到什麼?”
她愣了一下。“心……跳!”
他搖搖頭。
她乾脆把自己的耳朵靠到他心口上去聆聽。
“它告訴你什麼?”他猛地將她擁入懷裏。
她抬起眼,望進他那對深邃多情的眼睛。
“LOVEISYOU!”
“是的!”他啞聲的低語,捧住她的臉,“LOVEISYOU!”
他俯下頭以唇封住她的唇。
他的吻像無數曼妙、優美的音符,令她感到無限甜蜜的暖流由心靈深處齊湧上來,帶給她心醉般的夢幻——LOVEISYOU!
☆☆☆
陳柔兒洗過澡走入房間,很訝異見到阿姨李玲坐在她的床上,似乎正等着她。
“柔兒!”她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陳柔兒順着她的意思坐了下來。
“你最近下課好像比較晚回來!”她拍拍陳柔兒的手微笑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關心你,因為我發現這些日子好像都是由至中的朋友邵飛送你回來的。”
提到邵飛,兩朵紅霞染上她的俏臉蛋,眼中正散發出屬於戀愛中女孩的朦朧光彩。
這一切都逃不過李玲的觀察,這也是令她憂慮的原因,從陳柔兒的表情,李玲知道她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柔兒,至中的朋友和同學並不少,像阿俊、葉正寬還有他大學裏的同班同學,都十分不錯。”她獨獨不提邵飛。
“阿姨——”
“其實阿俊這男孩子挺不錯,相貌堂堂又斯文,學的又是企管,家庭環境又好,他父親和你姨丈也有生意上的往來,母親又是插花老師,在至中所有朋友中,我對他的印象最好。”她噼哩啪啦說了一堆推薦阿俊的話,令陳柔兒不禁起了疑問,她到底有何目的?
“阿姨——”
“其實你還小,也不急着交男朋友,等你考上大學之後,我相信以你的條件,一定會有不少男孩子追你,所以你目前應該好好讀書才對。”李玲話峰一轉,但不管怎麼轉就是不轉到邵飛身上,雖然不挑明,可是陳柔兒也聽得清楚她是話中帶話。
“阿姨,你反對我和邵飛在一起嗎?”她不拐彎抹角,直接把話挑明說。
李玲知道自己的用意已被識破,也開門見山道:“他不適合你。”
“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李玲會如此迅速否決她和邵飛。
“因為他沒上大學。”
“那又怎樣?我也還沒考上,說不定我也擠不進大學的窄門,而且邵飛他沒上大學,也是因環境所迫。”她知道邵飛其實是很希望再念書,無奈因外婆生病,需要醫療費用,所以不得不放棄升學。
“他的家庭環境不正常!”
她也明白李玲指的不正常是什麼。
“阿姨,邵飛是私生子,是由外婆帶大的,這就是不正常嗎?那孤兒院的孤兒、棄嬰呢?難道他們就得一輩子活在‘不正常’的烙印中嗎?”
“柔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和邵飛——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要理由。
“因為他是唱歌的!”這個理由說服力不強。
“表哥難道不是?”她見招拆招。
“至中他不一樣,他大學畢業後會去服兵役,服完兵役他就會出國去深造,對他而言,這只是玩票性質。”李玲強調着說:“可是邵飛不同,也許以後他就朝演藝界發展,可能會當上歌星。”
“那又怎麼樣?難道歌星就不是‘人’?”
“演藝界很複雜,有它黑暗的一面,幾乎沒有人可以不受污染。”李玲有她的看法。
“到時候我怕你會受傷。”
“就算再複雜、再黑暗,我都相信邵飛不會受污染,也絕不會令我受傷,我對他有信心。”李玲現在才知道她是個非常有主見、個性的女孩,她是不會逆來順受的。
“你真的那麼喜歡邵飛?”李玲試探着。
“不!我愛他。”她一臉的堅決。
“你愛他?!”李玲震懾於她的回答。“你才十七歲,對愛的認識不深,也許你對邵飛只是一時的迷戀。”
陳柔兒似乎很不苟同她的話,頭搖得有如撥浪鼓。
“也許十七歲談‘愛’嫌早了些,可是我十分明白邵飛在我心中的地位,愛可以分很多種,可能是友愛、同胞之間的愛,可是我對邵飛的愛遠超過一切,我可以為他生、為他死。”她的話超出她這年紀該有的成熟和情感,卻深深撼動李玲的心。
“我看這件事……還是要讓你父母知道。”李玲提出最實際的看法。如果陳柔兒不是自己的侄女兼乾女兒,她可能會為她的勇敢表白而喝彩,但是……
“該來的還是要來。”對李玲的話,陳柔兒似乎早就可以預想得到,她抱的是伸頭、縮刀都是一刀的決心。
為了邵飛,她知道必定要面臨一場家庭革命,但是她不怕,只為了她愛他……
☆☆☆
邵飛沒想到紀威華會如此不屈不撓、鍥而不捨,如果他不是代表伊根家族而來,他實在很想請他進屋子喝一杯茶,甚至可以和他交個朋友,但是只要想到他的“目的”,邵飛就不得不狠下心來拒絕面對他的誠意。
“請回吧!”邵飛還是忍不住開門,但是仍是以一貫的態度來面對他。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是當律師第一要具備的條件;而第二條件就是不達目的,絕不放棄,即使到了最後關頭,我們仍會堅守信念。”他很有風度、很有職業道德的說。
“那你這次恐怕就得鎩羽而歸了,我還是老話一句,不管是受誰之託,我勸你還是早早‘放棄’。”邵飛陰沉的表情幾乎可以嚇跑颱風。
“伊根正夫先生的時日不多了。”
“與我何關?我並不認識他。”邵飛故作不解。
“他是你的父親,親生的父親。”紀威華捺着性子。
“父親?!”邵飛給他一個冷笑。“從我呱呱落地,我的世界裏就沒有這兩個字,我不知道它的定義是什麼?”
“你這麼恨他?”
邵飛眯着眼,不以為然。
“他是你的父親,你再怎麼否認他,也否認不了你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閉嘴!”邵飛對着他嘶吼,“你懂什麼?你又了解多少?”
“我是不懂,也不了解,但我至少明白一點,他是真心的想彌補他曾犯下的過錯,如今他只是個過完今天也許就沒有明天的老人,對這麼一個老人,你何忍教他傷心、痛苦地活在自責中?難道你真的希望他死都不瞑目?”紀威華節節相逼,絲毫不放鬆。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是自作自受。”他的反應不變。
“昨天……”紀威華表情一變,“我收到電報,伊根正夫先生已陷入昏迷狀況,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
“我幫不上忙,因為我既非醫生也非上帝。”
“可是你卻是他的兒子,他日日夜夜掛心的兒子,縱使他已陷入昏迷仍念念不忘的兒子!”“兒子?!”邵飛嗤之以鼻,好笑、悲傷地望着紀威華,“如果他真是對這個兒子日日夜夜掛心、念念不忘,他會忍心看著兒子受盡嘲諷、被冠上‘私生子’三個字嗎?”
“也許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邵飛發自肺腑的怒吼:“他懂什麼叫苦?我母親被他拋棄,日夜以淚洗面——那才是苦;我母親未婚生子,受盡恥笑那才是苦;在生產時因難產熬了三天三夜那才是苦;為了撫養我,因太過勞累而病倒,以致她含恨而終那才是苦。”
“邵先生……”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邵飛會如此痛恨伊根正夫這個父親,因為在邵飛心中,也藏着許多許多不為人知的苦,只是他以冷漠去掩飾。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紀威華以一種開導他的表情說:“我十分能體會你的心情,既然伊根正夫先生有心彌補他的過錯,你應當給他一個機會。再如何恨他、怨他,他終究是你的父親,即使千年、萬年也無法更改的事實。”
“你有完沒完?!”邵飛快要抓狂殺人了。
“不會完的,永遠也不會。”留下這句耐人尋味的話,紀威華轉身離去。
邵飛忿忿地用腳將門踹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門踢破。
☆☆☆
不知怎麼地,黑板上的文字和老師講課的聲音令陳柔兒只覺心裏煩躁,硬是念不下書,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時間,沒有多加考慮,她走出教室,來到邵飛的住處。
伸手按了門鈴,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她只好拿出邵飛給她的鑰匙逕自開門進去,迎面一陣衝天的酒味,十分嗆鼻,她忍不住咳了起來。
“滾……滾……”乍聽這個聲音,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見着邵飛爛醉如泥的模樣。她沖了過去,差點被一地的空啤酒罐絆倒。
“邵飛!”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啤酒罐,“你怎麼喝酒喝成這樣?”她知道他是煙酒不沾的。
“酒……給我酒……”他似乎對她視而不見,伸手要搶過她手中的酒;她不肯給他,拉扯間灑了她一身。
“邵飛!”她不在乎弄濕衣服,卻在乎他對她的漠視。“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她知道他唱片錄音的工作已接近尾聲,因此他們還預定在錄音完成那一天大肆慶祝一番,難道出了什麼問題?
“柔兒,給我酒。”呃,原來他還沒醉到不認得她。
“告訴我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她溫柔地問他。
“說了你也不會懂的,你別管我,把酒給我,柔兒,把酒給我!”他狂亂地扯着自己的頭髮。
“不給!”她把所有的酒全部丟出窗外。
“柔兒!”
“有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就算我不懂,我可以分擔,我可以當垃圾筒,甚至你也可以打我出氣啊!”她又抱怨、又抗議。
“柔兒,你……”他抱着撕裂般疼的頭。
她伸手將他摟入懷中,用下巴輕抵着他的頭。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他突然發狂似地將她緊緊抱住,彷彿怕一鬆手她就會不見。“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永遠永遠不會離開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泛酸,眼眶微紅,有種說不出的……害怕。
“你真的不會離開我?”他稍微鬆開她,抬起頭凝視着她。
“我賴定你了,這輩子我死纏活纏都賴定你了,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壓抑不下自己內心的那股激動,他雙手捧着她的臉,俯首用唇在她唇上廝磨着。
“你賴吧!最好死纏活纏的賴着我,我不會反悔。”他溫柔的話語,令她微微輕顫。
邵飛看着她姣美的臉龐、欲語還休的紅唇、水靈靈的大眼睛是那麼楚楚動人,引人心蕩神馳、血液沸騰,甚至燃出一道直達他腹部的火焰。
“吻我!”她閉起眼睛,紅唇燃起他強烈的慾念。
“柔兒……”他強忍住想吻她的衝動,但他的心卻催促他的渴望。
有那麼一會兒,陳柔兒感到一陣失望,她睜開晶瑩燦爛的雙眸,像個頑皮的精靈,開始吻着他的嘴角。
“柔兒……”他體內像有顆火球上下滾動,痛恨自己不該喝那麼多酒,全身像熊熊烈火在燃燒。“你在玩火,該死!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她的眼兒深邃得有如潭烈酒,幾乎令他沉醉;她的唇似蝶翼般輕柔,兩人的臉是如此貼近。
邵飛忽然覺得難以呼吸,“老天!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受不了這種誘惑,即使他使盡全身力量想將她推開些,但他的手卻不受指使,反而纏緊她的雙肩,饑渴地吻着她的額頭、她的眼睛、鼻子,緩緩而下的是她的櫻桃小嘴。
“阻止我!”這句話他是在對自己說,天哪!他滿漲的慾念需要發泄。
突然,陳柔兒靈巧的舌尖輕拂着他的雙唇,幾乎令邵飛的激情決堤。
“柔兒,你瘋了!”不!快瘋的人是他。
她緊緊扣住他的脖子,愈拉愈緊,令邵飛終於擋不住自己的慾火,狠狠的吻住了她,舌尖衝進她的唇內探索着,手也慢慢地滑入她的衣服內,她那凝脂般的肌膚令他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發出喟嘆。
“柔兒,你……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我是心甘情願,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這份愛如潮水般淹沒了兩顆熾熱的心。邵飛知道這一切已經無法停止了……
☆☆☆
邵飛側着身子,端詳着沉睡中的陳柔兒。
她看起來是如此嬌美,如此天真無邪,髮絲披散在他的臂膀上,他忍不住輕柔地用手指描繪她的唇形,她突然睜開眼睛,對他嫣然一笑。
“我……弄痛你了嗎?”
她嬌羞地把臉藏到他的腋下,搖搖頭。
“你真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他輕嘆一聲將她摟近些。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她的話令他整個身子僵住,他突然翻轉過身,把她壓在他的身體下,臉上的表情十分駭人。
“不許你有這個念頭!”他的反應十分強烈,像在懲罰她說錯話似地狠狠吻住她。
良久,他喘着氣放開她,見她被吻得紅腫的雙唇,邵飛愧疚的吻着她的髮絲、貼近她耳畔廝磨着,他的呢喃似夢囈般在她耳畔響起。
“從現在開始,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你是我的責任,我甘心受牽絆,即使失去自由也無怨無悔。我會照顧你、愛你,甚至為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邵飛……”這一刻叫她去死,她都願意。
“我父親無情地拋棄我的母親,存在我印象中的母親,幾乎常常以淚洗面,她所受到的委屈和苦楚,我至今都難以忘記,所以我不會讓你步上我母親的後塵,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委屈。”
陳柔兒喜極而泣地撫摸着他的頭髮、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最後手指落在他的唇上。“我愛你。”
“我也愛你。”他柔情萬千地吻去她的淚珠,一遍又一遍……
☆☆☆
吳孟遠看着一臉憔悴落寞的伊根承瀚,雖然沈馥一口咬定當年是他拋棄陳柔兒,但是吳孟遠幾乎敢肯定他會拋棄陳柔兒一定有他的苦衷,因為在他身上,可以強烈地感到他對陳柔兒仍有感情,仍有愛。
“承……邵……”吳孟遠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還是叫我邵飛吧!”他的神情有些縹緲。
“柔兒她不肯原諒你?”
“她不原諒我,甚至恨我也是應該的。”邵飛的語氣是哀傷、令人感慨的。
“當年你為什麼要拋棄她?難道你不愛她?”吳孟遠從沈馥口中得知陳柔兒是很“恨”他的,只是沒有愛如何轉恨?
邵飛忍不住縱聲狂笑。
“我不愛她……”他笑出了眼淚。
吳孟遠被他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
“如果我不愛她,就不會忍痛離開她。”到如今這種痛仍如刀在割心般。
“可是……”吳孟遠愈糊塗了。
“你也不相信我的話是不是?”他一臉的辛酸。“如今我就算掏心剖肺也無法證明我當年的抉擇全是為了她。”
看來,他只能獨自承受這份苦澀,只是他仍不甘心。
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