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即使已筋疲力盡,但菲爾卻了無睡意。

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像個初嘗雲雨的小夥子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沸騰的慾望。

即使撫着她的背,他就又燃起要她的火苗,要不是強力剋制住自己,他真的想再次誰入她的體內,再嘗一次激情的高潮。

他難以置信自己對雪子的思念居然逐漸在消失,甚至他已想不起雪子的容顏,腦海中浮現的是曉雪的嬌顏,即使他眼前面對的是邢席兒,但漸漸地她們的容貌竟然重疊在一起,他幾乎要以為曉雪已經重生了……

「我是曉雪——邢席兒說過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蕩,令他重重的防禦正在急速地崩潰。

不!她不是曉雪,曉雪已經死了!

人家都說妓院的妓女擅長騙術,會把男人迷得團團轉、神魂顛倒,雖然她不是妓女,但是她卻是在妓院長大的,一定也十分善於扯謊。

所以,他不能相信她!

忽然間,他心中燃起對她的厭惡,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起來,吵醒了熟睡中的曉雪。

「菲爾……你怎麼了?」她伸手想撫摸他的臉,他馬上厭惡地轉開頭。

「以後不準叫我的名字,你必須稱我為主人!」

曉雪想要問他轉變的原因,但面對滿臉憤怒的他,所有的話語都消失在喉嚨之中。

「還有,以後不準隨意打擾我。」他下巴的肌肉緊繃,濃密睫毛下的那對眼睛冷得像冰。

「為……什麼?」好不容易,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因為我不喜歡你!」這句話像一把刀深深刺進曉雪的心坎里。

她相信一定有什麼因素改變了他,要不然他怎會在他們那樣激情熱烈做愛之後,仿若變了個人似的。

她不敢奢求他可以像以前愛葉曉雪那樣愛她,但她希望可以改善他對她的觀感,而她也以為自己做到了,沒想到……不過,她相信這僵持的情況不會維持太久的,她一定會讓他明白一切的。

「菲爾,你聽我說,」她口氣幾近哀求道:「我知道你不能馬上接受我是曉雪的事實,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騙你,我是曉雪,我活了過來,但是因為我的肉身已腐爛,我只好把魂魄附在邢席兒身上——一

「住口!」他強壯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想也不相信你的鬼話連篇,你要我相信你,除非你拿出證據出來——不過,我相信你拿不出證據的,因為你根本不是曉雪。曉雪死了,死人不可能復活的!」

說到最後時,他的聲音竟有着隱藏不住的哀凄,但馬上又被憤怒給取代了。

「我究竟要如何說你才肯相信我?」曉雪急壞了。

「挖出你的心給我看,我就相信你。」他隨口說了一句。

菲爾傷人的語調像拳頭般重重打在她心口上,她定定地看着他,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夠堅強。

「你真的要我這麼做嗎?是不是我照着你的意思做,你就會相信我了呢?」

「是!」他一臉嘲諷的說:「如果你敢挖心,我就相信你。」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凄冽的笑容,不發一語地離開床,來到化妝枱,從抽屜取出一把剪刀。

她毫無懼色的閉起雙眼,用力的把刀尖刺向自己的心口——就在此時,她的手被握住,剪刀也一併被奪走。

她睜開雙眼驚喜的問:「菲爾……你相信我的話了是嗎?」

「我永遠也不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意念竟然有些動搖,但他仍不肯去承認。

「菲爾……」感覺有如上千把匕首刺進心臟,熱淚頓時滑落曉雪的面頰。

「眼淚打動不了我,更欺騙不了我!」菲爾心口不一的說,並用力的將她摔倒在床上。「別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那隻會讓我更輕視你、厭惡你罷了!」

說完,菲爾憤怒的離去,留下心中充滿苦楚的曉雪。

菲爾話中的每個字就像一塊磚頭,一塊接着一塊,在她和菲爾之間徹起了一堵厚重的牆,而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除去這一堵牆?

老天,可以幫幫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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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哭紅了雙眼的曉雪,麗坦心中充滿同情,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夫人,你別傷心了,主人他心情不好……」麗坦嘆了口氣,以溫柔的口氣勸告她道:「你別怪我以下犯上;只因你的年紀足以當我的女兒,我才敢勸你,其實你不該惹主人生氣的,為人妻子的,本來就該順從丈夫,討他歡心、讓他高興,否則——」

「否則會怎樣?你怕他會休了我嗎?」曉雪嗚咽一聲,把淚臉埋在雙掌中,哽咽的低語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早知道他不肯相信我,我何苦重新活過來?我寧願我已經死了算了。

「夫人,你才新婚,別說死不死的,這樣不吉利——」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怕!」她抬起淚臉望着麗坦。

忽然,麗坦蒼白着臉,猛然踉蹌了一大步。

「怎麼了?麗坦,你看我的眼神為什麼這樣奇怪?」

「啊……我……」麗坦咽了口口水,頭搖得如波浪鼓,口中還喃喃低語的念着:「我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麗坦,你說什麼?」

「沒什麼……」麗坦顫着聲,「我剛才把你誤看成了另一個人……」

「是不是曉雪?」人家說相由心生,雖然她現在是邢席兒,但她的靈魂卻是曉雪,所以她相信她身上仍會帶有曉雪的影子。

就連菲爾也一定察覺到了,只是他不願承認而已。

「不!你怎會是曉雪小姐,我剛才一定是眼花了。」麗坦仍在強力說服自己,剛才她竟然在邢席兒臉上見到了曉雪的容顏,甚至兩人的影像還重疊在一塊,讓她幾乎無法辨認出她究竟邢席兒還是還是曉雪。

「麗坦,你沒有眼花,相信你的直覺。」曉雪停止了淚水,仿若見到救星般,緊緊拉住麗坦的手道:「你仔細看着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像曉雪,也許我的容貌和以前的我不一樣,但是我真的是曉雪,你睜大雙眼看清楚一點。」

「夫人……」

「別叫我夫人,你忘了我以前就不喜歡你這麼稱呼我的,我要你稱我曉雪,但是你卻固執的不肯答應,所以你都叫我曉雪小姐,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別開玩笑了,夫人……」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說的句句是實話。」曉雪知道麗坦是唯一可以證明她身分的人——如果她肯相信她。「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被菲爾強帶到夏比斯的行宮時,還因反抗而和你產生了追逐戰,甚至我還把你推進池裏,害你成了落湯雞?」

麗坦雙眼瞪如銅鈴般大,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曉雪終於破涕為笑,「因為我就是曉雪呀!麗坦,我是曉雪,你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夫人……你別開……開玩笑了,曉雪小姐……已經死了……」

「我又活了過來,但是我的魂魄附在邢席兒的身體上,因為我的肉體已經腐爛了。」她興緻勃勃的向麗坦解釋,滿心期盼可以得到麗坦的信任。

然而她的期盼卻在下一秒鐘粉碎了——一向膽小的麗坦發出尖叫,然後像米袋般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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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雪作夢也沒料到麗坦竟然會被「事實」給嚇昏過去,這令她既難過又擔心。

雖然麗坦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她一見到她卻像見了鬼似的躲着她,不管她說什麼,麗坦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麗坦……你別怕我,我是人不是鬼……但我不是邢席兒,我是曉雪……」

「夫人……你別嚇我……麗坦膽子小……」她求饒着。

「麗坦,你聽我說——」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隨着一聲粗暴的怒吼聲傳來,曉雪馬上像被拎小雞般地被拎離椅子,並在下一秒鐘被拖回她的房間。

隨着門被用力的踹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后,曉雪也被狠狠甩在地上,摔得她七葷八素。

當她好不容易從暈眩中恢復過來時,只見菲爾的怒氣像陣龍捲風般朝她席捲過來。

「你這妖女,竟然妖言惑眾,你究竟想要怎樣?麗坦只是個下人,你為什麼把她嚇成那樣后還不肯善罷甘休,你有何目的?你說,你說!」菲爾陰沉地朝她低吼。

此刻,曉雪的心仿若墜入萬丈深淵,她真的也不想嚇着麗坦,她只是想要得到信任、她只是想要恢復自己真正的身分,她做錯了嗎?她錯在哪裏?

抬起晦暗的雙眸,曉雪哀傷地看着他。

「少裝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你實在是個心如蛇蠍的妖女,居然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菲爾因氣昏頭而口不擇言,選擇了最傷人的言辭對她。

久久,曉雪才凄涼的開口,「我不是妖女,我沒有妖言惑眾,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真的是曉雪,我真的是啊!」

菲爾注視着她慘白的臉,心中莫名的揪痛着,但是另一個聲音卻不時地在提醒他——

她是在說謊,她是個騙子,曉雪已經死了,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不准你再說你是曉雪,你不配!」他毫不留情地抓起她的肩膀。

「我是曉雪,菲爾,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曉雪——」

「啪!」一記無情的巴掌落在她臉頰上,不但打斷她的話,也打出她嘴角的血絲。

曉雪哀傷的撫着發疼的臉頰,此刻她的心痛遠遠超過她臉頰上的疼痛,委屈的淚水忍不住浸濕了滿腮。

菲爾也被自己失控的行為給嚇住了,他從不動手打女人,瞬間,他內心原本的憤怒被歉意和心疼取代了。

老天!心疼?!他怎麼會……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就是曉雪,這是事實!」她話中帶淚地說。

菲爾心中的怒氣再度被勾起,他用力的把她拖到化妝枱前,伸過來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像是想扭斷她的喉嚨一樣。

「你好好的看看自己,你說你是曉雪,你的長相跟曉雪卻是南轅北轍,你還敢說你是曉雪嗎?你敢嗎?」

從鏡中接收到他森冷的目光,曉雪忍住內心淌血般的痛楚,冷靜地對菲爾說:「我知道我的容貌不是以往的模樣,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可是,我還是曉雪,我仍是愛你的曉雪。」

「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停止胡言亂語。」他鬆開箍住她的手,任由她像一隻破布般摔倒在地上。「從現在開始,如果你不停止胡言亂語,我就不給你水和食物。」

「如果得下到你的愛,我寧願再死一次。」

成行的淚水像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刺戳着他原以為似鐵的心。

一下子,菲爾的眼裏閃過痛心、憐惜,以及矛盾的錯亂光芒。

似乎害怕被她發現他心裏的悸動,他強迫自己轉過身,邁開腳步,定出這個令他迷惑的女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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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回憶被挑起后,菲爾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莫不承受着痛苦的撕扯。

腦海中浮現邢席兒的身影,令他忍不住又狂飲了一大杯酒,希望可以沖淡她駐留不去的身影。

「喝再多的酒也解決不了問題的。」西達的聲音插了進來。

「別忘了這個問題是你替我找來的!」他泄憤似的將酒杯摔向牆上,杯子應聲而碎。

「雖是如此,但是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所謂旁觀者清,西達冷靜的說:「為什麼你不願意冷靜的去面對問題,甚至解決問題?只是一逕地逃避問題,這不像是你以往的作風,是什麼讓你變得懦弱了?」

「西達·阿茲克!」菲爾很少這麼直呼西達的全名,這也表示他被激怒了;但西達卻甘冒着被處罰,甚至被革職的危險,繼續力諫,表示出他的決心。

「我明白我只是一名下人,不可以下犯上,但是這麼多年來,你視我如兄弟般看待,令我銘感五內,也正因我們之間存在這樣特殊的情誼,所以我才敢如此直言不諱,我請求你仔細思考新夫人所說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是曉雪小姐,曉雪小姐又活了回來。」

「看來你也中了她的妖術,才會跟她一樣胡言亂語!」菲爾厲聲譴責。

「不!我沒中什麼妖術,我只是說出我心中的感覺,從我第一眼見到夫人時,我就對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現在我更印證了當初不是錯覺——」

「別再說了!」菲爾嘶聲大叫。

「我相信你一定也感覺到我所感覺的,說不定更強烈,只是你不肯去承認,只定你怕再去愛,因為你更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西達這句話宛如劈中了他的心坎,令他痛苦難當。「滾,我厭惡你們胡說八道、滾!以後除非我要見你,否則不准你進大屋,滾!滾!」

西達嘆了口氣,在無法說服他后,只能黯然離去。

這次的爭執令菲爾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西達——一個從不為美色迷惑,一個脾氣正直、處事冷靜、拘謹的男人,竟為了一個陌生女子與他針鋒相對,甚至冒着不敬的罪名為她說話,這倒是頭一遭!

難道她真是——曉雪?!

菲爾死也不相信死人會復活這種荒謬的故事,但真相到底是如何?

邢席兒應該明白觸怒他的下場,她難道不怕嗎?她這麼做究竟有何企圖?她想得到什麼?

菲爾抓起酒瓶大口大口的往口中灌,酒汁中沒有甜美香醇,有的只是苦澀。

現在他期望自己可以大醉一場,甚至醉死算了!這樣他就可以把盤旋在腦中的矛盾之苦抹去,不讓邢席兒美麗與哀愁的容顏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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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掛滿了晶亮的星星在閃爍,月牙兒也悄悄地出現。

這樣的一幅人間美景,好美,真的好美!

猶記得以前,她和菲爾在夏比斯島時,他們總在星空下擁吻、做愛,那是一段充滿甜蜜的回憶。

然而此時,她孤寂的心卻似喜似愁地凝視着廣闊的宇宙之海,她覺得此刻的自己猶如獨自懸挂在天際的小星子,沒有任何的依恃感,蒼涼而不安。

命運之神似乎有意要捉弄她,讓她重生,卻得不到菲爾的愛——悲苦再次濃濃地籠罩住她。

她了解菲爾剛烈的個性,他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除非她肯求饒,否則他真的會斷絕她的食糧。

但她絕不求饒,也不會認錯,她要以更堅定的意志讓他明白——她就是曉雪。

一天過去了,菲爾沒有來看她,她也不做任何反應。

一個人一天不吃下暍,對身體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兩天完全不吃不暍、可就會產生虛脫的感覺,尤其是一個女孩子,根本支持不下去的。

即使有了暈眩的感覺,即使整個人的力氣像被抽光,曉雪仍不放棄,繼續堅持下去。

她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再度死去,因為沒有菲爾的愛,生命對她不再具有意義,但是,即使她再次離世,她也要菲爾明白她是愛他的。

於是她拿起利剪,往自己手腕上的動脈刺了下去,鮮血頓時流了出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反而用手指沾滿了鮮血,在鏡子上寫下一遍又一遍的「我愛你」,直到她的意識被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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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入迷霧中,曉雪發現自己走在一條永無止境的道路上,正覺得不知該何去何從時,鬼婆霎時出現在她眼前,臉上的表情十分嚴厲,令人害怕。

「你這個傻丫頭,你回來做什麼?快回陽間去,這裏你不宜久留。」

「鬼婆,我不想回去,菲爾他不肯相信我是曉雪……」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鬼婆臉上僵硬的線條緩和了許多,「可是你也不能怪他,畢竟你已變了一個人。」

「但我的心沒變呀!我還是愛他的。」

「那就證明給他看。」

「可是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使他明白。」曉雪沮喪地垂下頭、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你快走吧!遲了要是被小鬼們發現你,你想走就難了,屆時,他們一定會將你送審,你雖陽壽未盡,但是你是自殺,會下十八層地獄,想超生就難了。」

曉雪知道鬼婆並不是在嚇唬她,早在她第一次在冥界受審時,她就親眼目睹—名自殺女子被推下十八層地獄的慘狀,然而她卻毫無畏懼,因為對她而言,得不到菲爾的愛,就算她活着,也如活在地獄中。

這時耳邊傳來低沉、熟悉的呼喚聲,打斷她的思緒——那是菲爾的聲音。

「你的愛人正在呼喚你,你還能說他不愛你嗎?你聽,他的聲音中充滿擔憂和情意,你怎麼忍心棄他而去呢?」鬼婆安撫着她。

曉雪相信擔憂一定會有的,畢竟她尚未替菲爾生下繼承人,如果她就這麼死去,他的期望便落空了!至於情意——她不敢抱太多的希望。

「回去吧!孩子,」鬼婆和藹的說:「上天都願意給你機會,為何你不肯給菲爾機會呢?真愛禁得起考驗,快回去吧!你怎忍心看你的愛人孤獨過一生呢?」

鬼婆的話、菲爾的呼喚,像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席捲着曉雪,讓她再度墜入黑暗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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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相信我……我愛你,菲爾……」昏迷中的曉雪仍不斷發出哭泣的囈語,瞼上交縱的淚水,幾乎把菲爾的心扯得碎成千萬片。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見到那用鮮血寫滿「我愛你」的鏡子時所受到的震撼,以及見到她躺在一片血泊中的景象,他彷佛見到當年被車撞到的曉雪,那時害怕失去的那種恐懼是他這一生永遠也無法磨滅的。

輕輕拭去她臉上的熱淚,他眼中流露出許久不曾見的憐惜與溫柔,甚至連雪子也不曾讓他有過這樣錯綜複雜的感覺。

當他見到她緩緩蘇醒過來時,他竟會有股燥熱的喜悅,這種溢滿心頭的奇異感覺就像是……曉雪復活了。

「OH,GOD!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那自然溫柔沒有冷漠的嗓音,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曉雪虛弱地撐開眼皮,難以置信的注視着菲爾的雙眸,他黑色的瞳眸好深、好深,且好專註地凝視着她,那深情款款,似在凝望一個他摯愛的女人。

他的深凝、他那魅力十足的俊顏使她心跳加速。

「我又活過來了。」她自嘲地扯着嘴角。

菲爾眼中的溫柔瞬間消失了,他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只要想到她躺在血泊中的模樣,他馬上咽下滿心的憐惜與酸楚。

「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證明什麼了嗎?」看着她包着層層紗布的傷口,他眼露冷光,但他的心卻痛得無以復加。

「我不是想證明什麼,而是我覺得活着對我毫無意義,我好不容易才活過來,回到你身邊,但是你卻一直拒絕我、摒棄我、輕視我,這樣的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蒼白着臉,露出凄傷的笑容。「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根本死不了,你不要我,連死神也不要我,還有誰比我更悲哀的?」

他看見她眼底比死人更灰暗的眼神,讓他內心一時震悸得失去說話的能力。

這時,傳來敲門聲,菲爾低沉的回應一聲,門被推開,走進一位穿白袍的醫生和白衣天使。

「你們?!」菲爾直勾勾的望着走進來的兩人,臉上震驚的神情讓曉雪也好奇的偏過頭去。

當她看見來人時,她臉上的震驚絕不亞於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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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是個考驗!

當曉雪看清醫生和護士的長相時,她喜極而泣的叫出弟弟的名字。

「曉翔!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什麼時候當了醫生?」

那醫生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也震驚的回瞪着她。

「你究竟是誰?」葉曉翔注視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她好年輕,他敢發誓他從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為什麼她會認得他們,而且直呼他的名字無誤?

「曉翔,我是你姊姊曉雪呀!」曉雪忘了自己還吊著點滴,急欲去握他的手,幸而菲爾及時按住她,否則一定又會傷到自己。

「小心!」菲爾的濃眉擰起來,真不明白她為何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你真的是我姊姊曉雪?」雖然從西達口中早已得知曉雪借屍還魂一事,而在台灣,他也曾耳聞這樣詭異的事,但發生在自己姊姊身上……令他有些難以接受。

為了證明她究竟是真的曉雪,還是冒充曉雪,葉曉翔決定要試她一試,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姊姊,一定會通過試驗;但要是冒充的,他立刻拆穿她的西洋鏡。

「你說你是我姊姊,那你一定可以回答我任何的問題。

「當然!」她充滿自信的說,並且看了一眼面部緊繃的菲爾,她知道他一定也正期盼葉曉翔證實她的身分。

真金不怕火煉,曉雪深信自己絕對可以見招拆招。

之後葉曉翔問的問題,她都對答如流,甚至她還主動的說出一些他們姊弟小時候發生過的事,甚至連他長在頭皮上的痣也一併指出,讓他啞口無言。

「老天,你真的是我姊姊?!」葉曉翔跪在床旁,緊緊握住她的手。「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們姊弟還會有重逢的一天……」淚水再度盈滿她的眼眶。「薇薇呢?薇薇她好嗎?」

「她很好,本來她也要一起來,可是她剛生產完,正在坐月子——」

「你是說我當姑姑了?」她在替弟弟感到開心之餘,想到自己那無緣的孩子,不自覺地她把眼光調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菲爾,淚水忍不住潸然而落。「如果不是當年那一場車禍,我也不會失去孩子,還失去了我的愛。」

曉雪任眼淚悲戚地奔流,好似想讓它衝掉自己滿懷的哀凄、憂傷。

她的淚水再度在菲爾的心頭劃上一道傷口,尤其當她陳述那段悲痛的往事時,他眼裏的痛苦和內疚簡直難以言喻。

而在他們四眸交纏之際,葉曉翔懂事的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間、時間留給這對受命運捉弄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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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前緣 Come Back to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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