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因夕陽就要消失,在茶園內的岳凝兒將輪椅轉了個方向,推着慕不凡往回走。

看着這片茶園,看着岳凝兒全心全意地對待這些茶樹,慕不凡這才發現他對她的了解竟是少得可憐。“凝兒,我聽奶奶說,凝露茶是你和你父親早年一起培植出來的,是真的嗎?”

岳凝兒很肯定地回答,“是啊!”用輕鬆卻略帶取笑的口吻說著,“我也聽奶奶說,二少爺一直不肯相信,總認為是我爹不知從哪發現了不知名的茶種而已。”

頓了一下,她很認真地解說著,“凝露茶的確有一部分是不知名茶種,記得好久好久以前,那時的我和我爹在某座山上發現了一株香味很特別的不知名茶種,但泡起來的味道卻是相當苦澀,於是我們父女便將那株茶種與其他茶種接枝培育。”

“原來如此,算來這凝露茶確實是你們父女一起培育出來的,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胡亂揣測吧!”他也以輕鬆的口吻回應着。

“本來是不想原諒你的,可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就原諒二少爺吧!”她幽默的回覆讓兩人間的氛圍變得更加輕鬆、愉快。

“凝兒,奶奶說你們家是世代種茶,但因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旱災,讓茶樹與農作物全都枯死了,當地的人餓死的、渴死的不計其數,所以你和你父母才會不得已離鄉背井地逃出來是不是?”慕不凡問出心底的疑惑,只因他突然很想多了解岳凝兒一些。

“是啊!那場難得一見的大旱災,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如今回想起那場浩劫,岳凝兒還是心有餘悸。

“那你父親呢?怎麼沒一起逃出來?”慕不凡問道,同時也關心起他那曾經培育出凝露茶的往生岳父。

“原本是想一起逃出來的,可他還沒逃出旱災區域就已……”提到爹親在半路過世的事,岳凝兒不禁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斂去。

輪椅突地停下,慕不凡回頭看着她,光是從她那表情就知道她的難過心情,他忍不住探手拉住她握在輪椅把手上的小手,“凝兒,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看着包覆的大掌,她的心頭竟莫名暖了起來,也覺得自己的臉頰變得熱烘烘的,“沒什麼,事情已過去很久了,我只是覺得我爹……”看了這片茶園一眼,“很笨也很偉大。”

慕不凡不懂這話的含義——因為他不記得自己曾聽奶奶說過,亦或是奶奶曾說過,他卻因完全不在乎岳凝兒這個人而從未注意聽過!

但現在的他,是真的很後悔,也很想從這一刻開始試着多了解她一點。

岳凝兒回眸瞅着慕不凡,“當年我爹為了要保護凝露茶樹的幼苗,他把家中僅剩的水分成了三份,給我娘、我和凝露茶樹的幼苗,然後帶着我們離開家,走了不到三天,都還沒走出旱災災區,我爹就倒下過世了;當年若是沒有我爹的犧牲,就不會有今日的凝露茶樹。”

聽罷,他將岳凝兒拉到身前,另一隻手又覆上她的手,“你的父親如此地為茶犧牲,對於一個懂茶的人來說,我懂他的心意。”

他會懂得她爹的犧牲?岳凝兒好替自己的爹親感到高興,高興爹親遇上了知音,於是她對着慕不凡既感激、又感動地微笑着。

“當時我並不了解我爹這麼做,是在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交代着我,要我一定讓我娘與茶樹苗能活下來,他說只要這株茶樹的茶葉能如他預期般的生津可口,那麼他的犧牲就算值得了。”頓了一下,她朝慕不凡再次感激地笑了,“我好高興我爹的犧牲有人能懂,夫君,謝謝你。”

“別人或許不懂,但我是經營茶莊的,怎會不懂?若是岳父還在,我想我們翁婿一定會很有話說。”就在這一刻,他改口尊稱她的爹親為岳父了。

“我想也是。”

“凝兒,所以你會來我家敲門,是希望有地方能讓你種植凝露茶嗎?”

“嗯。”她點點頭,又補充道:“我和我娘依照我爹原本預定的路線想往南邊去找庄記茶莊,而我和我娘也確實是往南邊走,可不知為何卻走偏了,當我發現不對時,有人告訴我洛陽城就在前面,說洛陽城裏的慕府除了賣布也種茶。”

“岳父原本是預定往南邊去找庄記茶莊嗎?”聞言,慕不凡心頭先是狠狠一凜,然後是暗自慶幸她走錯了路!

“是啊!也不知道我和我娘為何會往北邊走?”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她們當年會走偏方向,她明明一直都很注意的。

慕不凡一手改捧着她的臉頰輕撫,嗓音低沉又溫柔地說:

“因為你註定是我慕不凡的。”

類似的話語奶奶也曾對她說過,可為什麼從慕不凡的嘴裏說出,這話就像是撩動人心、充滿情意的情話,聽得她臉紅心跳,也讓她頓時感到無所適從!

她不禁幻想着,他是對她產生了情意嗎?還是他低沉又溫柔的嗓音及輕柔又曖昧的碰觸帶給她錯覺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地碰觸她?若他對她並未產生情意,為何他要用男人碰觸女人的方式來碰觸她?

她發誓她對慕不凡是真的從未有過想望——她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能一輩子待在茶茶谷里,讓爹親的心血得以永久流傳,讓世人都能品嘗到他的心血,完成爹親遺願。

若是慕不凡真的對她產生了情意,儘管他隨時都會離開這裏回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又儘管那女人才是慕不凡的最愛,她也不會去閃避這份短暫的愛,只因為他是她的夫君。

這一刻,她甚至希望着能有個自己的孩子,畢竟生養孩子是女人的天職,也能讓她有個親人,讓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一個!

岳凝兒的臉頰似乎更紅了,儘管夕陽已消退,夜幕早已籠罩下來,慕不凡也看得出她的臉變得更紅,他的指間確實地感受到她臉上的溫度在上升。

他知道是自己的情不自禁讓她紅了臉,那充滿情意的話語及曖昧的舉動,他都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所表現出來的。

她是他慕不凡的妻子,他無須刻意隱瞞自己的感覺,他想做什麼、說什麼,全都可以隨心所欲。

“凝兒。”瞅着她嬌羞的模樣,他忍不住輕喚她的名,手指貪婪地撫觸着她白皙潔亮的粉頰。

岳凝兒回視着他深幽不見底的眼,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她的小手忍不住想要摸摸他,如像他摸她一樣。

可當她正要觸碰到慕不凡的臉時,宅院那頭傳來吃晚餐的銅鑼敲擊聲,及小春的呼喊聲。

咚、咚、咚——“二少爺、二少奶奶、長毛,吃飯了!”

“汪、汪、汪!”長毛叫了幾聲以回應小春。

岳凝兒正準備收回手,可慕不凡卻及時拉住她的小手。“夫君?”他為何要拉住她的手?這樣她沒法推輪椅啊!

慕不凡將她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凝兒,我們是夫妻,你想摸我隨時都可以,我會很樂意的。哦!以後晚上來看我有沒有蓋好被子時,你也可以親親我,不要只是看着我。”

什麼?他竟知曉她想摸他,還知道她在偷看他……沒想到她的心思與舉動會完全暴露在慕不凡的眼中,岳凝兒只覺得自己都快羞死了,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汪、汪、汪!”長毛對着岳凝兒叫着——它肚子餓了,想趕快回去吃飯,但主子去杵在這裏不動。

岳凝兒回過神,收回手,邊推動輪椅邊說:“長毛肚子餓了。”

“你說什麼?你把不凡送到茶茶谷去了!”江老爺來慕府看女兒、女婿。這才發現女婿竟被不知分寸的笨女兒給送去正室那裏,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江詩瑤委屈道:“爹,我是真的受不了不凡成天發脾氣、耍性子;可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那個老夫人口中說的寶究竟能否讓不凡的腿好起來?如果他的腿能好起來,他就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了。”

“不凡的腿怎麼可能靠那個什麼寶的就好起來,她又不是華佗再世、扁鵲復生,還不如靠輪椅、拐杖來得快一點!”江老爺真不知自己女兒的腦袋是在想什麼,忍不住激動起來。

眼見父親的態度變得如此激動,江詩瑤才不敢再頂嘴。

江老爺看了女兒一眼,“瑤兒啊!不凡的腿要是廢了,你就不能多忍忍他、多順着他嗎?你總不能凡事都只要人順着你、讓着你啊!”

“爹,不凡的腿要是真廢了,那他的脾氣只會發不完,他的性子也會耍不完……我是真的沒辦法每天都委曲求全地伺候他!”

“不凡也是為了要保護你才會受傷,你只要這樣想就行了。”

想着有個男人不顧自身安全地保護着自己,那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忍的?

“一開始,我是這麼想,可在受氣時就沒辦法做到了,那種時候我會想我願意嫁給他當妾,為的就是要過好日子,如果早知道他的腿有一天會廢了,我才不會嫁他呢!當時上門求親的人有那麼多……”

“瑤兒,你——”江老爺真不知該怎麼說這個被他寵壞,可卻能在事業上幫助他的漂亮女兒。

他這女兒因為長得漂亮,從小就被大家捧在手掌心裏疼寵着;長大后她的姿色未減,出落得更加標緻,從十六歲起便開始有重量級媒人出入江府。

他早就期待着這個女兒可以在事業上幫助他,助長他們江府的聲勢;而他這女兒說來也算孝順,果然如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心意,因此儘管她心裏愛慕的是與她青梅竹馬的表哥,還是將終身大事交給他這個父親來做主。

他開始精挑細選,務必要替女兒挑個有家世、有財勢;能成材,還要能孝敬他這個老丈人的如意郎君。

有家世、有財勢,還能孝敬丈人的男人是不少,但要能成材的就不多了!

最後他看中了認真努力又有生意頭腦,還精明穩重、重信用的慕不凡,只是偏偏慕不凡已成過親!

但這慕不凡對他的女兒倒是很有心,他說只要願意將女兒嫁給他,他承諾自己的女兒將會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也是唯一能替他生養孩子的女人。

換句話說,他女兒除了沒有正室名分,慕二少奶奶該有的一切她都會有。

因為這個承諾,加上他實在是很滿意慕不凡——這個未來的女婿甚至出了一大筆資金讓他開了他一直很想經營的客棧,他當下便決定把女兒嫁給慕不凡。

“瑤兒啊!你把不凡送去茶茶谷,難道就不擔心他會和他那個正室在一起嗎?”江老爺擔憂地問。

女兒直到現在都還未懷孕,原本他還沒那麼緊張,可慕不凡的腿廢了,萬一,他的身體因此出了狀況,甚至是活不長,而他的女兒既不是正室,又沒生養過孩子,到時候慕不凡的一切就會全落到正室手中,他女兒可是會什麼都沒有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瑤兒,你敢把不凡送去茶茶谷,該不是你已懷孕了吧?”這樣的話,他就不必瞎操心了。

“沒有。”江詩瑤立刻回答。

江老爺一聽,都快暈了!“既然沒有,你怎敢把不凡送去茶茶谷?你應該好好安撫不凡的情緒,跟他儘快生下孩子呀!”

“爹,我也想生孩子,可不凡的情緒不穩定,他老是發脾氣、耍性子,我受不了也跟着發脾氣、耍性子,兩個人睡覺時都是背對着背,這樣要怎麼生孩子?”江詩瑤深知父親在擔什麼心,而她也在擔心這一點啊!

她放棄了自己愛慕卻不富有的表哥,為的就是要享受榮華富貴,若她沒得到慕不凡的一切,那她的犧牲豈不是不值得了!

慕不凡長得算是好看,也很有男子氣概,又懂得做生意,對她更是疼寵有加,剛嫁給他時,她確實不再想起她的表哥;可當慕不凡因腿傷而不再像以往那麼地寵着她、順着她時,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她的表哥,而愈是想着表哥,她就愈是無法忍耐慕不凡!

她會狠下心把慕不凡給送走,就是因為她不想再留在慕府承受慕不凡的脾氣;就在她打算回娘家時,竟在路上遇到她的表哥,她當下便把慕不凡受傷的事全都告訴表哥,表哥溫柔地安慰她,還說只要她想訴苦,他隨時都可以聽。

為了能隨時找表哥訴苦,接受表哥溫柔的安慰,她便狠下心把慕不凡送去茶茶谷,免得被慕不凡給發現!

“爹,你不用擔心不凡會跟他的正室在一起;我見過她了,以她那姿色,根本就不必擔心。”江詩瑤對自己的姿色可是很有自信。

江老爺對女兒的姿色也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可他是男人,他身邊的女人從來不只一個,其中當然有姿色過人的,但他目前最寵的卻是那個姿色最普通卻善解人意的妾。

“爹,你真的不必擔心,難道你忘了不凡曾經承諾過你什麼嗎?”看到父親擔憂的臉色,江詩瑤提醒。

“爹沒忘,爹怎麼可能會忘?爹可是得靠這個承諾來綁住女婿呢!只是承諾歸承諾,有些事情的發生並不是靠承諾就能掌控的。”

“怎會掌控不住?你不是說不凡是個最重信用的人嗎?”

江詩瑤實在不懂她爹到底是在擔心什麼?

“怎會完全掌控得住?不凡現在可是在茶茶谷里,她那個正室可能會趁着機會想抓住他,只要那正室夠溫柔體貼,就算不具什麼姿色,以不凡目前的心情,就很有可能發生些什麼難以預料的事!瑤兒,爹是男人,爹了解男人在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樣的女人,姿色並非唯一能影響男人的!”

是嗎?江詩瑤認真一想,在她身邊確實有這樣的例子——她的父親、舅舅、表叔……最寵的女人都不是最有姿色的!

所以她爹說的事確實是有可能會發生,可她一想到接慕不凡回來又得受氣……她到底該怎麼做?江詩瑤無措地看了父親一眼。

江老爺知道女兒在想什麼,“你就去茶茶谷一趟,一定要向不凡解釋你之所以會送他去那裏都是為了他好,不是因為你無法忍受他,然後你再陪着他在那裏住個幾天,務必讓不凡跟你恩愛。”

“我是讓不凡喝下安眠的葯后,才把他送去茶茶谷的,現在的他肯定是很氣我,怎麼可能會跟我恩愛?我去了只會受氣!”

“就算是去受氣也得去,難道你想一無所有嗎?”

“我當然不想一無所有,等過年時我就會把不凡接回來,況且我也有在為自己打算。”語畢,走到五斗櫃前打開抽屜,取出一隻木盒。

“這是什麼?”江老爺很好奇。

“爹,你把這個帶回家,這是我在幾天前買的金條;從現在起,我會開始買些金子與珠寶首飾,總要先攬些資產下來。”江詩瑤很有心機地解說。

江老爺打開木盒,裏頭有十幾條閃閃發亮的金條。“瑤兒,你可要小心一點,慕府的總賬房是很厲害的,對不凡更是忠心耿耿,你千萬不能一下子買太多,免得讓他產生懷疑,間接讓不凡知曉你偷偷在挖他的財產。”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其實不只總賬房對不凡忠心耿耿,那些總管、管事們也都對不凡很忠心。”

“瑤兒啊!爹跟你說真的,你處心積慮挖到的這些只是九牛一毛,你要有個孩子才能擁有不凡的一切。”

“我知道。”

“知道就得去做,依我看,不要等到過年了,你儘快去一趟茶茶谷,讓不凡知道你是有在關心他的,免得到時他認為你壓根不在乎他,那麼就算他再喜歡你,也會變心的;一旦他變了心,你可是什麼都沒有!”

江詩瑤最擔心的就是什麼都沒有,她看了父親一眼,“爹,你顧慮得對,好,我這就去一趟茶茶谷,陪不凡幾天再回來;等過年時我再把人接回家,這樣的話,就算是受氣也只有幾天,真希望這幾天能讓我懷上孩子。”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你一定要讓不凡跟你恩愛。”女兒總算肯聽他的勸,江老爺欣慰地拍拍女兒的手。

江詩瑤則是給了父親一記有默契的笑容。

“好了,我得去巡視客棧,你也準備去茶茶谷吧!”江老爺抱起小木盒從椅子上起身。

“爹,我送你出去。”江詩瑤跟着父親一起離開房間。

送父親出府後,江詩瑤立刻命人準備馬車,但她並不是要去茶茶谷,她打算先去找她表哥,等過兩天再去茶茶谷。

今天一整天,慕不凡都沒見到岳凝兒,就連從書房的窗前也見不到她的人影;沒見到她,他的情緒竟莫名變得浮躁,就連賬冊都看不下去!

這段日子,他已習慣邊看賬冊,邊抬頭看着窗外的岳凝兒在茶園裏忙碌的模樣,他很意外地發現,看久了岳凝兒,她順眼的程度竟不下於江詩瑤!

“小春!”

小春很快地進到書房,“二少爺。”

“二少奶奶呢?她為何不在茶園裏?我記得昨天剛出了一批茶葉到各個茶鋪,所以今天工房休息一天,她應該不會在工房,那她在哪裏?既然沒在忙,為何不來陪我?”他質問着。

“二少爺,二少奶奶到工人房那裏去照顧阿威了。”

在茶茶谷里待了一段時間,加上與大家一起吃飯,慕不凡當然認識那個阿威——他是個十七歲的年輕人,沒事就喜歡跟着他妻子的身後跑,聽說他很欽佩岳凝兒,想向她學種茶。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以他慕不凡的精明,他當然看出了阿威對他妻子可不只是欽佩,還有着孺慕之情。看出這點的當時,他並不以為意,可現在他心裏卻深深覺得不舒服起來——他的妻子不陪他,卻娶照顧另一個男人,儘管這男人只是個十七歲的年輕小夥子!

“二少奶奶為何要去照顧阿威?”

“因為阿威得了風寒。”

“只要有工人得了風寒,二少奶奶都會親自去照顧嗎?”慕不凡很懷疑,也開始胡思亂想——他把岳凝兒冷落在這裏,她該不會讓他戴綠帽吧?

不、不、不!和岳凝兒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他很清楚岳凝兒絕不是那種女人!

“二少奶奶當然不會親自去照顧,二少奶奶只會去探望,然後吩咐廚房煮個熱雞湯。”小春完全沒料到慕不凡不正當的思緒,老實回答。

才想着岳凝兒不是那種女人,但小春的回答卻又讓他產生了疑慮,“既然如此,二少奶奶為什麼要親自去照顧阿威?”

“那是因為阿威是為了二少奶奶才會風寒的。”

這是什麼話?那兩個人是做了什麼事!慕不凡的疑慮變得更深,心裏的不舒服感也更加重了!“小春,把話說清楚!”咬牙切齒地說。

咦?二少爺為何突然生氣了?小春莫名其妙地看了慕不凡一眼,但女人的直覺告訴他,二少爺這語氣及他所問的問題似乎都有着濃濃的醋味。

難道二少爺是因為二少奶奶去照顧阿威,所以現在在吃阿威的醋嗎?若真是如此,這就表示二少爺對二少奶奶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情意了!

小春愈想愈高興,她決定待會兒一有空就要去廚房報告這個好消息,順便向掌廚大嬸要東西吃。

慕不凡莫名地看着小春——這丫頭是有毛病嗎?不趕快回答他的問題,還自顧自地傻笑着,她是怎麼了?“小春,你是中邪了嗎?傻笑什麼?快回答我的問題!”

“哦!”小春這才回神。“半個月前,二少奶奶到山上去找尋有無野生茶種,二少奶奶說她想再培育新茶種,阿威從小是在茶茶谷里長大的,他很了解這座山,每次都自願陪着二少奶奶上山……”

“就二少奶奶和阿威兩人上山嗎?”慕不凡直接打斷小春的話語,像是個準備捉姦的丈夫般地問着。

“怎麼可能!二少奶奶每回上山都會帶着我和長毛。”小春立刻反駁。

慕不凡一聽,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阿威為什麼是因為二少奶奶才會得風寒的?”

“那是因為山上有座小小的湖泊結冰了,可冰很薄,二少奶奶不小心滑了一跤,差點跌進湖裏,是阿威及時拉住二少奶奶,沒讓二少奶奶跌進湖裏,可阿威卻因重心不穩,自己竟掉進湖裏了!

阿威回來后就不停地打噴嚏,今天還發燒了,所以二少奶奶才會親自去照顧他。”

聽完了小春的解釋,慕不凡心裏是感到舒緩了一點,可一想到岳凝兒正在照顧別的男人,雖然只是個像小弟弟的男人,他的心裏還是有點不愉快。“那也用不着親自照顧,讓你去照顧不就得了。”很不是滋味地說著。

聽到這裏,小春更加肯定慕不凡是在吃醋,她高興地笑說著,“二少爺,阿威是因二少奶奶才會掉進湖裏,二少奶奶是個體貼的人,她一定是會親自去照顧阿威的。”

“小春,你到底是在笑什麼?”慕不凡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小春遲疑了一下,“二少爺,小春會笑是因為替二少奶奶高興着,二少爺好像是在吃阿威的醋耶!”

慕不凡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一整個早上的心煩氣躁,以及心底的所有不愉快,全都是因為他對岳凝兒動了情!

他在茶茶谷里的日子因為有岳凝兒的陪伴,過得很愜意、很快樂,比在府里有江詩瑤陪伴的日子還要愜意與快樂,他會對岳凝兒動情絕對是理所當然的,他一點都不訝異。

他現在只想知道,岳凝兒是否也對他動了情?他的思緒一轉,“小春,馬上去告訴二少奶奶說我現在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二少爺,您哪裏不舒服?您看起來挺好的啊!”小春猜不到慕不凡的用意,忍不住反問。

慕不凡當然不會向小春解釋他這麼做的用意,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這麼做很幼稚——他可不想被小春取笑!

但儘管知道這麼做很幼稚,他還是得做——岳凝兒是很關心他,也總是在他面前表現出女人的嬌羞,但他很想知道岳凝兒對他的關心純粹是妻子對丈夫的關心,還是另有情意?

“小春,就照我說的去傳話,馬上!”他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是。”小春立刻舉步離開。

慕不凡則是撐起拐杖回房,在床上躺好。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岳凝兒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着是推開門的聲音,再接着她人已來到床前,焦慮不安地探着他的額頭,關心地詢問着:“夫君,你是哪裏不舒服?好像沒發燒,是腿疼嗎?”

慕不凡瞅着神色焦慮的她,心底先是暗喜,然後說著毫不心虛的謊言,“沒什麼,可能是剛才走太久,腿一時無力,導致全身都不舒服,還頭昏眼花的,我休息一下應該就會沒事了,你不要太擔心。”

“真的只是這樣嗎?我是讓人去請大夫過來一趟,還是直接送你進城去看大夫?請大夫過來的話,這一來一回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可若直接送你進城,你已不舒服了,那馬車的顛簸一定也會讓你更加不舒服,這該怎麼辦才好?”做事一向從容不迫的岳凝兒,此時竟焦慮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的反應透露出她對慕不凡不只是妻子對丈夫的關心,還帶着濃濃的情意,慕不凡很高興地伸手想拉住她安撫,卻在這時發現到她的手背上一片紅!

“啊!”岳凝兒喊了一聲。

“凝兒,你的手是怎麼了?”慕不凡擔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被葯汁燙了一下。”岳凝兒輕描淡寫地說著。

“只是燙了一下才不會這麼紅!我不准你再親自去照顧阿威,就讓小春去照顧!”他語氣霸道地說,心卻為了她手背上的紅腫而感到疼痛。

岳凝兒抬眼看了他一眼,“我會燙到嚴格說來和阿威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小春說你不舒服,我聽了太過緊張才會打翻葯汁。”

聞言,慕不凡很自責,“所以,你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會燙到嗎?”

而這也更加地證明——岳凝兒對他的關心已不只是夫妻間道義的關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岳凝兒連忙解釋,頓了一下又說,“夫君,天氣很冷,紅腫很快就會消了,你不必擔心,倒是你,你坐馬車會不會不舒服?我得送你去看大夫。”

“凝兒,我休息一下就沒事,現在已經好多了,你真的不要太擔心。”他連忙安撫着她,心底有點後悔自己的測試行徑。

岳凝兒豈會因他的一、兩句話就放下心?“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我知道你會擔心,我也知道你對我的情意。”慕不凡把話挑明,也是故意試探,想再確定他感覺並沒有錯。

聞言,岳凝兒沒有出言否認——而是用臉紅來回應慕不凡,她對他確實是有情意的。

見狀,慕不凡伸出手,滿足地輕撫着她俏紅的臉,“只要你對我有情意,我就會不藥而癒。”

他剛才說了什麼?她有這麼好用嗎?岳凝兒不好多問這麼羞人的問題,只能滿臉通紅兼疑惑地瞅着得意笑着的慕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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