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林雲戈從浴缸里站起身來,悶悶地去沖淋浴。

楚雲音困惑地撕扯頭髮,他又說錯了話。

林雲戈裹着大毛巾出去了,楚雲音也只好去沖洗一下,林雲戈是個固執的男人,有些禁忌是不能碰的,可是……可是在意亂情迷之中他是衝口而出的話啊,那是情不自禁的!

再說,如果相愛,誰不想聽聽愛人的甜蜜愛語?

林雲戈,唉!拿他絲毫無轍。

站在窗子前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結實而不誇張的肌肉上還殘留着閃光的水珠,偶爾頭髮上的水珠也會滾落下來,沿着優美的頸項滑落,美麗地像晶瑩的淚水,在黃昏的夕陽光照中,黑髮、頎長的身軀、如古希臘雕刻般深邃精緻的臉,幽幽的迷惘的雙眼,籠罩在淡淡的金色光圈中的男人恍若神祗,楚雲音站在門口看呆了,陽光,這是個多麼適合燦燦陽光的男人,只是那麼站着,靜靜地無須任何動作,無須任何語言,靜靜地站着,就是一個引人矚目的發光體!

就像第一次見他時一樣,九月的驕陽下,還像小猴子一樣瘦小的男孩抱着髒兮兮的足球對着他傻笑,晶瑩透明的汗珠掛在額頭和鼻尖上,反光的水珠刺地楚雲音眼花,再抬頭時用胳膊擦汗的小猴子已經是個劃了一道道泥土的大花臉,潔白的牙齒是溫潤的玉的光澤,看着一層層的紅暈佈滿那張被烈陽曬的黝黑的臉膛,楚雲音突然感到渾身燥熱,一股從未體驗過的熱流從小腹猛烈升騰,劇烈到他渾身顫抖,男孩揮手向他道歉,為皮球打中他而不好意思,楚雲音僵硬地點了下頭,轉身向教室走去,中途忍不住回頭,看到男孩困惑地盯着他的眼光,從此那目光就系繞住了他,再也沒能解脫。

“我不愛男人。”低低地聲音在略微空曠的房間的中回蕩。

楚雲音愣了一下,為男人的莫名的堅持而苦笑:“我知道。”

“可是……我無法丟開你。”困惑的聲音,轉過頭來,又是那種困惑的目光,讓他心悸。

“恩,是我任性地想纏住你。”楚雲音柔和的回應他,“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除了許葳,我再也沒碰過其他男人,”看着他的眼睛依然是迷惑不解,“雖然有快感,卻讓我感到空虛和悔恨。”

楚雲音靜靜地看着他,聆聽着男人笨拙地告白。

“可是……”話語中斷了,林雲戈陷入沉思。

楚雲音走到他身邊,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鼻尖相觸,雙唇幾乎要貼在一起了:“可是什麼?”

“可是和你在一起雖然有快樂,卻也常常會莫名其妙的心痛,疼地要死去的感覺。”林雲戈推開他,又回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天依然灰濛濛的,這場雨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下下來。

“我也是。”楚雲音從背後環抱住他,下巴在他的頸項間磨蹭,柔軟的頭髮摩挲着臉頰的感覺很是舒服,楚雲音有點像找到舒適小窩的貓咪眯起了眼睛,“我也經常痛,這裏。”他把林雲戈的手拉到自己胸前,那裏正在撲通撲通地跳着。

“也許會痛一輩子。”林雲戈說。

“即使痛也樂意,因為痛,所以才有快樂。”

“奇怪的人,”林雲戈再回頭,看到楚雲音眼光中閃爍的光華,“痛和快樂也只是一線之隔吧。”

“是啊,這個你應該最有體會。”楚雲音刻意在“體會”兩字上加了重音。

“呸!”看着他眼睛中的促狹,林雲戈狠狠踹了他一腳,“讓你也體會一下!”

楚雲音瞟了一眼垂着薄紗的雕花大床,“去那裏玩?”

林雲戈在他肚子上掐了一把:“餓死我了。”

“哪裏餓?”

“當然是肚子!”林雲戈再踢了他一腳,“越來越色。”

“我還以為是肚子下面呢。”楚雲音笑了一下,卻轉身走向廚房,“我去準備豐盛的晚餐,呵呵,新嫁娘的晚宴,要隆重一點。”

林雲戈從後面跟過來:“我給紀婉秋打個電話。”

“好啊,插上電話線就可以了。”

一個小時后,豐盛的晚宴開始,低着頭吃飯的林雲戈有些低落:“我是個懦弱的人,本想逃避麻煩,結果卻惹了更多麻煩。”

“我會幫你,”楚雲音給他夾了只龍蝦,“很多事情,只憑一個人無法解決的。”

“恩。”林雲戈點頭。

“比如做愛。”

霍然抬起頭,差點噎住的林雲戈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真是氣結!

“哈哈,今天我高興,高興的不得了。”楚雲音笑眯眯地說。

怒拳不打笑臉人,看着那樣的楚雲音,林雲戈全身無力。

倍受蹂躪的床“吱嘎吱嘎”地響了一夜,雖說是厚實的檀木,可也難底兩個大男人的激烈撞擊,做到中途時林雲戈忽然停了一下,用很嚴肅地表情看着楚雲音:“如果床塌陷了怎麼辦?”

“再買新的嘍。”楚雲音把跨騎在他身上的林雲戈翻身壓在身下,“那才說明我們愛的深嘛,床陷屋塌。”

林雲戈揮手給他一拳:“再說那個字我就打死你。”

“謀殺親夫啊!”楚雲音哭哭啼啼地無賴潑皮樣,所以理所當然又挨了一拳,打在他帥帥地鼻樑上,鼻子發酸,他打了個大噴嚏,“這是我全身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了,你想要個塌鼻子老公嗎?”

林雲戈受不了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像個八婆!”

於是戰爭一直持續着,身體與口槍唇劍地較量一直維持在沸點狀態,似乎陷入一個無法掙脫的慾望旋渦,一直下沉下沉……淪落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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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地面,踩上去如履薄冰,擔心隨時會滑倒。

高垂的琉璃燈是一個個眩目的小燈組合而成,在各種裝飾物的色彩折射中閃着七彩的光,美麗、精緻、高雅。

走在前面的紀婉秋一身黑色套裝,大方而簡潔,胸前別著一枝鑽石胸針,也許這是她唯一奢華的裝飾了,可是在這種五星級大酒店,她一點也不顯得太過素淡,倒是別有一翻清凌凌的魅力。

在落地長窗前落座,雪白的鏤花桌巾上放着宛如工藝品一樣的茶具,一身清爽的淡藍工作服的侍者過來詢問要喝點什麼,紀婉秋要了杯咖啡,特意點明不加糖。

“你們呢?想喝什麼隨便點。”語氣很柔和,落落大方的女性聲音。

“冰水。”楚雲音向侍者點了下頭,並不躲閃他驚訝的目光。

“威士忌,加冰。”林雲戈坐地很舒適,一點也不介意泛白的牛仔褲和幾元一件的T恤和這種環境如何的不協調,以前,以前他來過幾次這裏,每次都穿着西裝革履,那是上萬元一身的名牌,法國名師的設計,全球限量銷售的手工作品。

當然,那衣服是紀婉秋送他的。

外面是繁華的街道,街道上車水馬龍,每個人都邁着急匆匆的腳步,天熱,只是看那灑金的光線就覺得要窒息了。

空間中流瀉着優美的鋼琴聲,叮叮咚咚清脆的樂音帶來深山泉谷的清涼。

房間裏很清涼。

可是林雲戈依然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昨天很對不起。”他吶吶地說。

“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補償的。”紀婉秋點燃一根煙,白皙纖細的玉指夾煙的姿勢格外優美,“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的新郎跟着另一個女人走了,我穿着婚紗,就像個傻瓜一樣的站着,面對所有同情和幸災樂禍的言語還要笑面以對。”紀婉秋淡淡地說著,宛如秋水無波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激動或責難的色彩,她靜靜地訴說,像說著別人的事情。

“對不起。”只有這句話好說,所有的事都不能重來,即使重來,即使沒有那個女人葉心蕊,林雲戈也許仍然會從婚宴上逃脫,葉心蕊只是個契機。

“不用。”紀婉秋的目光盯着楚雲音,“你能理解愛人隨着別人走的滋味嗎?”

“能,所以我不說任何話,這確實不是道歉就可以抹滅的傷害。”

“呵呵,傷害,也許。”紀婉秋再度看向林雲戈,“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你嗎?”

“我沒錢,是個小混混,玩音樂的小混混,很適合做小白臉。”林雲戈說,威士忌的口味清冽爽口,真不錯。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紀婉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有點低估了你,不過這並不是重點,沒錢的小混混,沒錢的小白臉多的是,只要我願意,隨手會抓一把,不過,他們沒有你的特質,知道是什麼嗎?”

林雲戈默不做聲,他確實不知道了。

“楚先生,你認為呢?”紀婉秋把矛頭指向了楚雲音。

“雲戈是個單純的以為音樂就是整個世界的人,雖然暴烈,實則很懦弱,喜歡依賴別人,喜歡依賴強者。”楚雲音微笑着,“他會給你征服一個人的成就感,過度的依賴也會滿足你的母性需求,這是在其他對虛偽逢迎的人那裏買不來的。”

紀婉秋一口喝凈了剩餘的咖啡:“可是我還是看錯了一點,他會在我的強勢下屈服,卻也可能被另一個人所控制,尤其對手是一個男人時,我沒有任何的勝算,因為性別就是最大的障礙。”

“我不愛男人。”一直沉沒的林雲戈突然大聲說,聲音過大,引得周圍的人側目。

“是嗎?”紀婉秋不和他爭辯,又把目光移向楚雲音,“我錯看了你,第一次見你時就有不好的預感,卻覺得你不是對手。”

“紀小姐,我從來沒把任何人當做對手,我只關心雲戈,如果他不要我,我也不會強求。”楚雲音依然微笑着,“在某個程度上,我和雲戈一樣懦弱,不敢直面以對內心世界,是一個堅強的女人給了我推動力。”

“這麼說來,我還是敗在一個女人手中了。”紀婉秋挑挑唇角,“那個女人,很惹眼。”不知是諷刺還是欣賞,她的口氣聽不出褒貶。

“感情領域裏沒有勝敗,雖然有得失,得也未必幸福,失也未必不幸,如果和不愛你的人在一起,得到了又如何?”

“你在安慰我嗎?”紀婉秋嗤笑,“不必了,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還有這個承受力。”

“當然,紀小姐非尋常女子,很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

“一個女人在社會上立足不容易,尤其是商界。”重來沒有過的抱怨,卻在被她恨之入骨的人面前自然說了出來,人與人之間真是很奇妙。

“每個人都不容易,感情領域也一樣,不分男女。”

“我很恨你,可是卻無法對着你潑髒水。”紀婉秋深吸了口氣,“女人的思維終究無法理解你們怪異的感情,但是我不會再干涉你們任何事情。”

“謝謝。”

“呵!”紀婉秋冷笑了一聲,“真想讓自己變成潑婦,那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把你們責罵一場,算了,學會理性的同時也丟棄了正常的感情發泄,做一個強者其實很虛弱,時刻把自己變成冷凍的蠟人,其實瘋狂的渴望足以熔化自己的熱火。”

“紀小姐,會遇到適合你的男子的,我想那會是個很出色的人,只有能欣賞你的人才會真心的呵護你。”楚雲音真誠地說。

“你不是很欣賞我嗎?我想我找錯了人,也許一開始不該找雲戈,而是找你。”

“紀小姐說笑了。”

“是啊,只能當作一個笑話,我的情敵居然是個男人,而我居然又會敗在一個男人手中,世界真是黑白顛倒了。”

“也許有些錯位,但這是我們的生活。”

“那我該說什麼?祝福你們?呵呵,祝福你們白首偕老。”聲音有點怪。

“謝謝。”

“算了,雲戈,這是我原本打算在婚後送給你的一筆錢,作為支持你們自費拍攝MTV的投資,同時也會向我所熟悉的唱片公司大力推薦你們,看來我是多心了,這筆錢仍然給你,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從精緻的坤包中拿出一張支票,上面是六位數的美金。

林雲戈困惑地看着她,最終還是把支票推了回去:“這個錢我沒有理由收,謝謝你的好意。”

“這不是包養你的錢,你放心,呵呵。”紀婉秋輕笑,笑容有點高不可及,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不容許一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說不,“算是我對文化界的贊助,有了利潤我也會收取的,失敗就當投資失策。”

“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能收。”林雲戈的彆扭勁又來了,雖然困窘,他也絕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

紀婉秋站了起來:“你收就拿着,不收就撕了,我還有公事要辦,再見了二位。”

“好!”林雲戈當場就把那張價值不菲的支票撕地粉碎,碎裂的紙片蝴蝶般紛飛,飄搖着下墜,在空中打個旋,最終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欠你的錢我會一一奉還的。”

“你欠我錢么?”紀婉秋很是驚訝的表情,“你欠我的不是錢就能還的。”

“紀小姐,我想你有點弄錯主題了。”楚雲音也站了起來,“我們是真心誠意地來向致歉,別用錢侮辱我們和你自己。”

“是嗎?我侮辱了你們嗎?”紀婉秋似乎又吃了一驚,“難怪,同志的思維就是和普通男人不一樣哦,比女人還敏感。”

已經走到了服務台前,楚雲音伸手擋住了她要結算的手:“分開付帳吧,雖然理當全部由我們付。”

“呵,這點錢我還沒放眼裏。”

“這點自尊我們很放眼裏的。”楚雲音結算了他和雲戈的帳,轉身向外走,在門廳的儀容大鏡子前他頓住了腳步,“紀小姐,在這裏面你看到什麼?”

“我。”紀婉秋看看鏡子中的影子。

“那麼透過前面的玻璃窗呢?”

“街道和人流。”

“知道二者的區別嗎?”

紀婉秋看看他,沒有做聲。

“只是因為那一層薄薄的銀子,就讓你的眼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再見。”拉着還有些迷惘的林雲戈,楚雲音快步邁出了大廳,原本還有的一點歉意在那瞬間煙消雲散,果然!那女人在意的不是失去了愛人,而是在眾人面前失去的面子!

不知何時瀰漫過來的黑雲壓在了頭頂,伸手叫了輛出租車,坐進車之前,林雲戈再次抬頭看看天空,喃喃地說:“要下雨了。”

**************************

驅車到達林母家時,天空飄起了零星小雨,這在炎炎夏日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雨點很細很密,世界編織進了蒙蒙的細網中,房屋、樹木、花草、人群也都隨之柔和起來,平素冷硬的世界陷入了輕柔的夢幻之境。

雨點落在地上,激起淡淡的灰塵的腥熱之氣,畢竟是夏天,沒有秋天細雨特有的清爽和蕭瑟,雨是熱的,卻足以讓長久未見一點雨滴的人們欣喜不已,走在大街上的孩子們跳躍歡呼着:“雨來了,雨來了,青蛙背着鼓來了。”

楚雲音和林雲戈會心一笑,古老的童謠就像纏綿的愛情一樣一代代傳着,不需要123的數據分析,也不需要必須讀懂ABC幾種外文,就像呼吸,就像魚兒離不開水,我愛你,不要問理由,不要分析為什麼,只是愛你,只能愛你,用我的本能,用我的生命愛着你……

“記得小時候下雨的時候媽媽教我唱兒歌,”楚雲音眯着眼迎接細雨的滋潤,“‘下吧,下吧,我要長大;下吧,下吧,我要開花’,然後被小朋友笑,要開什麼花啊,現在知道了,我們都在等着生命中的玫瑰。”

林雲戈悶着頭走路,有時候他自認無法理解楚雲音,就像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男人會愛上另一個男人一樣,但是,不能理解不代表無法接受,生活就是因為有了差別才顯得五彩繽紛。

楚雲音很愛靜,是個看似經常沉浸在夢幻中的人,這一點像女孩子,起碼林雲戈就是這樣認為的,做夢是女孩子才會做的傻事。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呆在楚雲音身邊很舒適,可以給他一個讓疲憊的身心休息的空間,在這裏做足夠的緩衝和給養,然後再提起精神去面對現實生活。

唱歌、交女朋友、和夥伴玩鬧,都是他喜歡的,這些事情只要可以他都儘可能的珍惜,但是當他們和他的最後底線起衝突時,即使是忍痛割愛他也會捨棄,不知從什麼時候,楚雲音變成了他生活的最後底線,無論怎麼失敗,無論多麼痛苦,他都知道可以忍受,因為知道他的背後有一雙手在支撐着他,雖然每次去楚雲音那裏他都是一副臭臭的模樣。

“怎麼對我媽說?”越是走近家門,林雲戈越是情怯。

“不要說了吧。”楚雲音對他笑笑,“我不認為老人家能接受這件事,就算是我們的任性和善意的欺瞞吧,還是不說的好。”

“好吧。”林雲戈嘆口氣,“認識你是我人生最倒霉的一件事,一團亂。”

“是是是,認識你是我人生最幸運的一件事。”

“切!你以為你這樣講我就會喜歡你嗎?”

“你不喜歡我嗎?”

“氣!”

永遠沒有答案的對話,也許會爭論上一輩子吧,在頭髮斑白時還在爭論到底愛與不愛的問題,想到那種情形,楚雲音大笑起來:“你生氣的模樣很酷。”

“還用你說!”林雲戈甩也不甩他一眼,“快走啦!”

半新不舊的公寓樓,說好不是很好說壞也不是太壞的環境和設施,就像最大多數的工薪族的住房條件,三室一廳,林雲戈的父親離婚時留給林母的家產。

林母原來的工作是在林業局做人事管理的,去年剛退休,退休之後就更迷戀打麻將,不分黑白晝夜。

打麻將像吸毒,會上癮。

林雲戈已經和母親吵過不記其數的架,幾乎要斷絕關係母子,仍然沒有使她回頭。

“爸爸!叔叔!”剛爬上三樓,就聽到清脆的童聲,坐在門口的林曉驚喜若狂地站了起來,歡呼着奔進父親的懷抱,“爸爸,那個女的呢?”倔強的小孩死也不肯叫她一聲媽媽。

“沒了,以後再也沒了。”

“哇哦!太好了!”林曉使勁在林雲戈的臉上親了一口,“爸爸,曉曉好愛你哦!”

“臭小子!”林雲戈颳了他的小鼻子一下,帶着寵膩的笑容問他:“怎麼在門口獃著?”

“屋裏好吵哦,外面又下雨。”林曉噘了小嘴,“爸爸,我不喜歡跟着奶奶。”

“以後曉曉跟爸爸和叔叔一起好嗎?”楚雲音從林雲戈手裏把他抱過來,“叔叔買了新的房子,很漂亮哦。”

“哇!太棒了!新房子耶!有沒有大大的浴室?我要洗泡泡浴哦!”林曉瞪着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臉蛋上泛起喜悅的紅潮。

“有!還給曉曉一個單獨的大房間哦,然後給曉曉買一個漂亮的小床。”

“哇!哇!哇!”林曉樂得手舞足蹈,抱着楚雲音的臉猛啃,弄得他一臉口水,可是歡笑就像風中的細雨滋潤長久乾涸的心。

不用想也知道,林母打麻將正打得熱火朝天。

“媽!”林雲戈喊了聲,“我回來了。”

“哦,隨便坐,哎等等,六萬我碰!”調整了一下順序,打出去一張牌,“四條。”

“媽,婚約取消了。”

“哦,取消就取消唄,瞧這牌臭的!”

“如果您沒什麼事我就帶曉曉走了,我會來看您的。”

“好好好,怎麼都好,哎,你怎麼偷看我的牌!輸了你賠錢哦!”林母惡狠狠地瞪了臨桌一眼,因為連輸了幾圈,她瀕臨抓狂了。

“那我們走了,記得少打牌,多出去轉轉,和老朋友聽聽戲打打太極拳,保重身體啊。”

“哎喲知道了,真是羅嗦!”

外面的雨勢變大了,細雨變成了嘩嘩的大雨傾盆,坐在出租車裏,只有雨點打在窗子上的聲音,看不到前方,雨刷有節奏地上下搖擺,高興之餘安心下來的林曉吃過一個漢堡之後躺在林雲戈的懷裏睡著了,和司機並排做在前坐的楚雲音不時回頭看看睡意朦朧的父子倆,露出恬淡的笑容,昨夜幾乎折騰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又起來去赴約去見紀婉秋,雲戈也是累壞了吧!

司機打開了廣播,女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傳來,“盼望已久的雨終於下來了,為炎炎夏日送來了一絲清爽,久旱逢甘霖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打開窗子,呼吸口新鮮空氣,您奔波勞碌的心是否獲得一些撫慰呢?送上一曲輕快的歌曲,送上我忠心的祝福……”

歌聲歡快的響起,聽着經典的旋律,楚雲音陷入恍惚之中。

Listentotherhythmofthefallingrain

TellingmejustwhatafoolI';vebeen

Iwishthatitwouldgoandletmecryinrain

Andletmebealoneagain

…………

…………

Rain,won';tyoutell,herthatIloveherso

Pleaseaskthesuntosetherheartaglow

Raininherheartandletthelovemeknowstarttogrow

Ohlistentothefallingrain

De-le-da-lade-le-da-la

雨中的節奏,生命的節奏,和着林雲戈父子兩人的呼吸,在雨中漸漸瀰漫成小小的幸福光圈把楚雲音圍繞……

下雨了,下雨怕什麼,有愛人相伴的雨再也不會顯得凄迷,更何況總還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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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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