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啊!天亮了。」水裔抬起頭望着天空,深呼吸着,亟欲吸取那最新鮮的空氣。

宮殿裏也回歸平靜,廣場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夥人,正慢慢的朝御門走近。

是剛才的黑山賊們,他們已經取下掩面用的布巾,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勝利又滿足的笑意。來到門前,所有人停下腳步看着水裔,「這次謝謝你的相助。」長夜正用最大的誠意朝他致謝。

站在他身後的永晝也跟着彎身行禮,所有人也朝他致意。

「你們快離開吧!御門等一會兒要清理一下,吹了一夜的風現在可髒得很。」水裔這麼說道。

黑山賊們聞言隨即哄堂大笑,卸下方才緊張的氣息,一夥人踩着輕鬆的步伐緩緩離去。

水裔這時悄悄的挨近永晝。

「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上黑山作客?」他勾着微笑問道。

他們倆就站在御門前面對面,這時水裔還可以看到永晝的臉頰上受了傷,不由得心疼的伸手抹去那細細的血痕。

「隨時……」永晝握住他的手,以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微笑看着他。「隨時歡迎你來……」

他輕聲的說道,悄悄的在水裔的手掌烙下一吻……

政變之後,天下太平。

這天,已登基為皇帝的尉然,特地召見水裔進宮。

「不用太拘謹,愛卿先坐在那兒吧!」站在偏廳主位的尉然,指着一旁的椅子這麼說道。

「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水裔,循着尉然所指的位子入座。

他有些緊張的盯着尉然,發現才幾日不見,尉然已有王者的風範,舉手投足之間皆充滿迷人的風采。

「這次多虧了愛卿你開啟御門,我們才可以順利進宮,在此感激不盡。」尉然朝他點頭致意,那謙和的態度讓水裔緊繃的心隨即鬆懈了不少。

「皇上,快別這麼說,微臣承擔不起。」水裔輕笑地回應,現在能有太平日子可過,真多虧了永晝他們。

說到永晝……自從那天一別之後,他們便再也沒見過面了。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你的事情,我都有聽覺雁、永晝他們說了!你一個人待在羯族這麼久,想必很辛苦。」

「不會、不會,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水裔低下頭柔聲回應。

「是啊!都已經過去了,而你也立下了不少功勞,是該多加賞賜。」

尉然知道水裔吃過不少苦,被迫送去邊疆淪為俘虜,成為戰爭與政策下的犧牲品,這裏頭的辛酸,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謝皇上美意,這樣就夠了,微臣已經很滿足現況。」

「不行、不行,朕總要有些表示,說起來你也是皇室成員之一,先皇將你收為義子,算起來也是朕的兄弟,過幾天朕一定會名正言順的給你加官晉爵,更要讓水府重回官冊之上。」

尉然所說的這幾點,都是水裔最在意的,尤其水府自官冊上除名這件事更讓他掛心不已,如今一切都已回歸太平,水府也除去了蒙羞之名,他不再愧對已逝的親人了。

「謝皇上恩典。」水裔充滿感激的下跪行禮。

「先別多禮,朕還有一樣東西要送你。」尉然來到水裔身邊,伸手將他扶起。

「什麼?」兩人面對面,水裔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你先瞧瞧吧!」尉然從懷中掏出一小張油紙交到他手上。

水裔接過紙張之後,緩緩的將它攤開,這才看清楚油紙上畫了一幅地圖,有着詳細的指示路線,而圖面的最後落款人就是永晝。

「皇上……」水裔抬起頭對上皇上那雙充滿笑意的眸子,不解的問道:「這是?」

「往鞍寨的路線圖,這是永晝托朕轉交的。」尉然立即做了解釋,這也是他召見水裔進宮的主要原因。

「是永晝啊……」

水裔低下頭對着那張路線圖發愣,永晝託人轉交給他這張圖,其企圖不言而喻。

烈日下,鞍寨的大門屋頂,有個人正拿着工具在屋頂上敲敲打打,據說前些日子打雷又下雨的,這屋頂不小心遭到雷擊,毀去一半,此刻旱衿正坐在上頭努力的修屋頂。

畢竟這是鞍寨的門面,若是破破爛爛,傳出去或是教人看見也實在夠丟人的。

「我說……二哥啊!現在正中午呢!你一直站在那兒不熱嗎?」旱衿停下手邊的動作,彎下身軀朝站在下方的永晝好奇地問着。

現在正值夏季時分,天氣可真是熱死人了!

可是永晝卻一直站在大門前不怕烈日似的,好像正在等着誰。

「不會啊,倒是你,快點修吧!修完這兒,可還有內院的取水口也等着你去修。」永晝雙手環胸,毫不留情的又增加早衿的工作。

「還有啊?二哥,這麼多人為何你偏要找我修呢?」旱衿困惑的搔搔頭。

「因為全鞍寨里,就屬你修這個最內行了!不叫你還能叫誰呢?」這時永晝又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被他這麼一捧,旱衿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了,只好認命地拾起工具繼續修理屋頂。

這時,遠方的一道身影引起永晝的注意。

他瞧着逐漸走近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拉得越來越大,對方騎着一匹白馬正緩緩靠近他,最後拉住韁繩,馬兒停在他面前。

永晝迎上前,伸手就要將馬兒上的人給抱下來。

「等一下,我……我自己會下來。」坐在馬兒上的人正是水裔,他慌忙的拒絕永晝的好意,自己下馬走向永晝。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水裔不解的問。

他可是連口信都沒叫人捎啊!

「二哥每天都在這裏等啊!就算你今天不來,他還是會繼續等下去。」永晝還沒回答,屋頂上的旱衿倒是笑咧了嘴大聲的說著。

原來二哥天天在這裏窩着是為了等人啊!

「啊?真……真的嗎?」水裔臉上突然泛起了紅暈,悄悄的望向永晝。

他當真每天都在這兒等他?

永晝笑而不答,緩緩的轉過頭看着坐在屋頂上笑得開懷的三弟。

「修完這些之後,你也順便將大院裏的草拔一拔吧!」

他笑着這麼說,而旱衿的臉色瞬間慘白,開始後悔方才所說的話。

「我們進屋吧!」

永晝不再理會他,轉頭看向水裔,順手拉過他手上的韁繩,熟稔的拴好馬匹之後,才牽着水裔的手往裏頭走去。

「二哥,不要啦!大院的草我一個人鐵定拔不完啦!」早衿不斷的哀號着。

開玩笑!大院的草可是多到讓他不想碰的地步啊!

他朝着早已進屋的永晝不斷地大喊着,無奈他親愛的二哥卻故作沒聽見,逕自牽着親親愛人的小手逐漸走遠。

「一路上還好吧?」

永晝牽着水裔的手緩步走在迴廊里,這還是水裔第一次見着鞍寨的真面目,他好奇的東張西望着。

「嗯……路途是遠了些,但是不打緊的。」

「我帶你去逛逛吧!」他們倆並肩走着。

「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麼啊?」水裔好奇的問道。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來啊。」

永晝毫不修飾的說出這話,卻讓水裔如雷擊似的困窘的低下頭,臉頰不禁浮上紅暈。

「呃……為什麼你篤定我會來?」水裔訥訥的的問着。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這種答案跟沒答案實在沒兩樣,也讓水裔更加困惑,他的意思簡直像是他非來不可似的。

「這是什麼、什麼答案啊!」

有沒有搞錯,說不定他又賭氣不肯來找他呢!

「因為我想你,因為我一直認為你一定會來鞍寨……」

「嗚……」一聽到這話,水裔的頭低得不能再低。

永晝說這些話難道都不覺得羞人嗎?他怎麼感覺自己的臉頰好像快起火了?

永晝勾着笑意,幸福洋溢的微笑着,他牽着水裔,大手緊緊的將他的手扣住,那暖暖的心意不經意的傳達給水裔。

他們來到庭院裏的小亭子,原本想步進亭子裏的永晝突地停下了腳步,因為亭子一角的椅子上躺了一個人,小小身影蜷縮在榻上睡得香甜。

當他正猶豫該不該進去叫醒這人時,迴廊遠方有個人影神情急切地奔來。

長夜冷着一張臉,手中抱着一件披風來到亭子裏。

「長夜……」永晝不解的喚着。

「我也是找了他一天,這才知道他躲在這裏睡覺。」長夜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喜怒哀樂。

「喔……」永晝點點頭,總算知道此刻是什麼情況。

長夜將手上的披風蓋在正熟睡的人兒身上,緩緩的將他抱起來,迅速離開永晝與水裔面前。

水裔一臉茫然的盯着離去的身影。

「那個人是……」那睡着的人,他怎麼從沒見過?

「他可是救了尉朝的重要功臣喔!」

永晝緩緩的踏進亭子裏,而留在原地的水裔還盯着遠去的身影發愣。

功臣?

「別提那些了,你願不願意品一品我泡的茶呢?」站在亭子裏的永晝伸手一擺,邀請着眼前的人兒。

小方桌上早已擺好茶具與糕點,一旁的小香爐里正飄散着令人神情舒暢的薰香。

見水裔沒有反應,永晝又擺出慣有的笑容,輕聲的詢問。

「親愛的水將軍,您願意品一品我泡的茶嗎?」

水裔又愣了好一會兒,這才開懷的笑出聲。

「願意,我當然願意……」他趨步向前,悄悄的拉住永晝的手,打算好好的感受此刻的小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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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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