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的陽光穿過雲層,映得晨霧一片金黃,空氣中隱隱含着沁涼的水氣,這是一個不受污染的世界,沒有污黑的碳煙,沒有刺鼻的味道,有的只是青草和露珠、鳥語和花香。
亦森熱愛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就連樹間不安分的聒噪鳥語也在他的耳中成了天籟,他深吸一口混着花和木材香味的氣息。
每天清晨,他都要在他的花圃巡察一番,施施肥料、抓抓蟲兒、澆澆水……雖然有些人覺得他是在浪費生命,但是他卻仍樂此不疲。
或許他沒有能力挽救整個美麗的世界,免於人為的破壞,但至少他能保護這一片屬於他自己的天地。
洛洛在他的腳邊靜靜的蹲着,看似悠哉,但是亦森知道它血液中屬於狼的一部分正警覺的環顧着四周。
洛洛是亦森撿回來的一隻混種哈士奇,亦森一向有撿一些山中受傷動物回家的習慣,然後將它們治療好後再放回。
洛洛就是其中之一,當初他在山中發現奄奄一息的洛洛時,它已經被人傷得體無完膚了,他為了救它還曾被它咬了一大口,到現在手臂上還有一塊明顯的齒痕以資紀念。
不過在亦森醫好了它之後,曾放洛洛回山林之中,可是它卻不肯離開,並且好像成了他的跟班一樣的默默跟在他的身邊。
「默默」這兩個字用得真好,洛洛幾乎很少發出聲響,即使走路也是輕得像空氣一樣,它唯一會發出的聲音是,當它發現有陌生人的時候喉嚨所發出的低沉恐嚇,就像它現在發出的一樣。
有人來了!
亦森皺着眉頭想,這麽一個大清早誰會跑到這裏來呢?
他雖然也住在沙可魯村,但是他的屋子是在離村子最遠的一個角落,離他最近的住戶也隔了將近兩公里,實在不太可能一早就有人來打擾他才對。「早安!」一個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小女孩,抱着一隻大概是被染色的花狗出現在他的花園前。
他的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類似疼惜的感覺,和昨天面對那個叫岑可薇的女醫生時所產生的心動感覺不一樣。
就好像面對亦晶時會有的那種疼愛——一種對妹妹似的疼愛。
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看起來大概只有十八歲左右,比起亦晶至少小了足足八、九歲,而她甜甜的笑容不知怎麽的牽動了他的嘴角,使他不自由主的回了她一個笑容。
「早安!你怎麽會一大早的跑到這個地方來?」一向不多話的亦森竟然主動的和人攀談起來,這個認知讓他微愣了一下。
就算這個小女孩察覺了他的驚異,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她仍是一派笑吟吟的說:「我叫瑩楓。你的花園好漂亮,所有的花兒都很快樂。我敢說你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哦!謝謝。」亦森有些彆扭的清了清喉嚨。
這個女孩用的形容詞好像她聽得懂花語似的,簡直有些怪異,然而她的表現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而且你也很善良,你是一個好人。」
「唔——」亦森不知道如何回答。
畢竟他不是常常大清早就遇見一個陌生的小女孩沒頭沒腦的稱讚他的。「你不必客氣,這是洛洛說的。」
洛洛!亦森驚訝的看着那個小女孩,他不記得曾在這附近看過她,她怎麽會知道洛洛的名字?
不看還好,這一看倒教他大吃了一驚,因為除了他之外從不肯跟任何人接近的洛洛竟然靜靜地靠在她的腳邊,接受她的撫弄。
這個女孩究竟是何來歷?
「小妹妹,你住在附近嗎?」
「我和別人住在一起。」瑩楓指了一個方向。「她也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哦!
她叫岑可薇。也許你見過她?她長得好漂亮呢!她有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還有溫柔的笑容,而她的眼睛——哦!就像天上的星星那般的明亮,真的。」
「哦?」
這實在是一次奇怪的對話,如果不是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一派天真的樣子,他還以為她是來做媒的呢!
不過說到岑可薇,亦森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女孩說得一點也不誇張,昨天那短短的接觸早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了。而當他由巴卡那裏知道她將暫時成為沙可魯村的醫生時,他竟輾轉一夜不能成眠。
腦海中儘是她動手術時所表現的專業精神,和手術成功後的喜悅笑容,他幾乎還能感覺到岑可薇在他懷中留下的餘溫和清香……天!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他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只為不經意一個小小的接觸就失魂落魄。
「她是你姐姐嗎?」亦森好奇的問。
這或許能說明洛洛莫名其妙對瑩楓倒戈的原因,和他對那個叫岑可薇的女人所產生的瘋狂感覺,她們說不定會什麽蠱惑人心的魔法。
「不,她是好心收留我,因為我在這裏找不到親戚。你說她的心地是不是和她的外表一樣美麗?」
「我想是的。」
「如果你真的認識她,你一定會喜歡上她的。」瑩楓眨着她的大眼睛跟亦森講,「如果有空你可以來找我們,我想她會歡迎你的。」
他和岑可薇還算不上認識,他對她就生出了一股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奇妙感覺,他一點也不敢去想,如果他認識岑可薇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瑩楓一臉的熱心期盼,拒絕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有機會吧!」他模稜兩可的說。
「一定哦!好啦,我和JJ該回家了。」
「JJ?這是它的名字?」
亦森看向瑩楓手中的七彩毛球,聽到那隻大概是狗的JJ發出類似Jump的聲音,說是狗叫聲又似乎怪了一點。
「對!你也聽到了,它的聲音就是這樣,所以我叫它JJ。」
亦森微微一笑。「很合適。」
「我想再不走可薇姐姐就會出來找我了。來,JJ,我們和大哥哥還有洛洛說再見了。」
她抱起JJ對他們晃了晃。
亦森好玩的看着這小女孩可愛的動作,他伸手要去碰JJ,沒想到JJ一下子由瑩楓的手中爬上她的肩,看來JJ也不喜歡人家隨便碰它。
「它有些認生,不過一旦你認識了它,它會對你非常好。」瑩楓將JJ由肩上抱了下來。
「你是指你的可薇姐姐還是你的JJ?」
「都有。」
亦森很難保持平板的臉孔,他的嘴角因這個小女孩的話隨時有笑意泛濫的可能,因為他確定岑可薇大概不會高興知道,有人把她和一隻狗比在一起。
「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山中的路不好走,知道嗎?」亦森不忘叮嚀她。
「我會的,再見。」瑩楓向他揮揮手。
「再見。」
「記得哦!一定要來找我們哦!」說完她就一蹦一跳的轉身輕盈的離開了。
亦森看着瑩楓向著沙可魯村的方向而去,她現在正要回到那個有着烏黑長發、甜美笑容……對了,還不能忘了有如星子般的眼眸的美麗女人身邊。
該死!在他極力想要忘掉那個女人時,瑩楓的出現不啻讓他的努力全都變成了白費力氣,不過由瑩楓對她的歌頌中,他又對岑可薇多認識了一點。這個偶然出現的女人,是否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些什麽?
亦森咬着下唇低吟,他一點也沒發覺洛洛也正用一臉打量的表情望着他,他更不曉得瑩楓和洛洛曾在私底下做了什麽樣的「交談」。
☆☆☆
可薇發現不是她好心的收留了瑩楓,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她少不了瑩楓。昨天的晚餐是瑩楓一手包辦的,她說是為了感謝可薇讓她住下來,她要好好的回報她一番,而瑩楓也真的好好的露了一番手藝。
但是今天一大早瑩楓就起來了,而可薇這個「都市人」可沒有辦法這麽早起床,等她起床的時候,才發現瑩楓留了字條說她要去逛逛,等一下再回來做早餐。
可薇心想,做個早餐有什麽難的,她何不先做好早餐等瑩楓回來時一起用呢?主意既定,她便手忙腳亂的開始準備了起來。
這會兒她總算承認「知易行難」這四個字是怎麽寫的了,她一向很少開伙,就算偶爾下個廚,做的也大都是「方便、好吃」的微波食品,而這個鬼地方哪來的微波爐?
光生個火就花了她將近半小時還徒勞無功,她泄氣的抹了一下額頭的大汗。
「可薇姐姐,你在做什麽?」
瑩楓一回來就看到可薇整個人蹲在灶口前,一張臉讓木炭熏得比昨天那些抓她們的人還花。
還好羅亦森沒有看到這一幕,否則她一早上的好話豈不白講了?!
「你回來得正好,這火我怎麽生都生不起來……對了,你到哪兒去了?」可薇一邊說一邊抹臉,又沾了些許的煙灰上去。
「我剛剛去散步,這裏的花草樹木都好美,而且空氣也好甜好甜。」
「嗯!山中的空氣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吸過這麽純凈的空氣了,當然手術室的氧氣不在此列。」可薇打趣的說,瑩楓的笑臉像是會感染似的,讓可薇也染上了她的好心情。
「還有這裏的人也很好哦!」瑩楓像是宣佈什麽秘密似的小小聲的說。
「真的?」
「是啊!早上我遇到了一個叫羅亦森的大哥哥,他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還用力的點點頭像是在加強她的語氣。
「喔!」可薇想起那個似乎不多話,但聲音一級棒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他會讓可薇的心跳動得有些不規律。
「他一定是一個溫柔的好人。」瑩楓靈巧的接過木炭,三兩下就把火升起來了。「他花園的花都開得好美,只有用心去對待花草的人才能讓它們生得這樣美。而且我還跟他提起了你。」
可薇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望着瑩楓。「提到我?」
「我告訴他你有一頭烏黑的長發,還有溫柔的笑容,而且你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的明亮。」
可薇不敢相信的瞪着她。「瑩楓!你怎麽可以做這種事?我簡直無法相信你竟然跑到一個陌生人的面前,去胡扯我的長相。」
「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呀!」瑩楓一臉天真而無辜的樣子。「現在他就知道你是一個多棒的人了。」
瑩楓的樣子讓可薇要氣也氣不起來,她無可奈何搖搖頭。
「我一點也不懷疑,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提醒我戴面具,以免他認出我來。」
「這倒不用,你現在這個樣子給他看到了他也認不出你來。」瑩楓裝出一臉正經的說,其實打從她剛剛看到可薇的時候她就一直想笑了。
瑩楓的話讓可薇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她疑惑的看着瑩楓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突然她想到了。「哎呀!我的臉。」
她的臉現在一定像電視上演平劇的張飛一樣黑,難怪瑩楓是一臉想笑的樣子。
一下子她們兩個人全都笑了開來,可薇淘氣的用手抹了一下瑩楓,瑩楓一時閃避不及,臉上黑了一塊,她馬上不甘示弱的抓起一把炭灰追着可薇,兩個人就這樣玩了起來。
她們由屋內追到了屋外,兩個人玩得像小孩子一樣,可薇不知道自己也能這樣玩,有一個妹妹的感覺一定就是這樣了吧!
「請問你是岑醫生嗎?」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讓可薇馬上停下了腳步,瑩楓一個煞車不及也撞上了她,兩個人就這麽撞成一團,然後又是一陣大笑。
「我就是。」可薇勉強收拾了笑意,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一陣靜默,這下她才發現面前站的是一家人,大大小小的一共有五個人,他們不會是來看病的吧!
難怪他們會用這種眼光看着她了,她和瑩楓兩個人玩得一頭一臉的炭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專業的醫師。
她假意的瞪了瑩楓一眼,瑩楓也無辜的吐吐舌頭,回她一個壞壞的笑容,讓可薇忍不住的想笑。
她清清喉嚨壓下笑意,裝出一臉正經,但是當你一個臉亂七八糟的時候,想要做出專業的樣子實在不容易,因為她聽到了其中一個小孩的笑聲,和那個母親不住偷笑的表情。
「請問有什麽地方我可以服務的嗎?」可薇決定漠視他們的臉色。
「我們是來請你幫我一個忙的。」那個大概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出聲說。「有誰生病了嗎?」
「不,我們是想請你替我們讀信,今天我妹妹從台北寄信給我們,可是我們看不懂。」他揚了揚手中的信。
「什麽?!」可薇吃驚的望着他們。
她是一個醫生?!看他攜家帶眷的來找她,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結果卻是……這太離譜了吧!
「以前老吉醫生在的時候,都是他替我們讀信的。」
這說明了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了,看來她既然接下了這份差事,就算事情再不合理,她還是義不容辭。
「好吧!你們先到屋裏坐一下,先讓我換個衣服洗把臉後,再幫你們讀信好嗎?」
☆☆☆
可薇坐在辦公桌的後面,她的眼睛環顧一下四周,又回到那家子人的身上。
那一家人正襟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臉上認真的表情看起來活像是要拍全家福照片般,要不是可薇對這個情況還不太能接受,說不定這下她早笑翻了。
「嗯……」可薇不自在的清清喉嚨,那家子人定定的望着她的樣子,教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可以開始念了嗎?」
「當然,我們都好期待呢?」
那個大概是媽媽的女人興奮的說,她臉上的表情簡直像聽這一封信是她最大的娛樂似的。
可薇拿起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甩了兩下攤開後就逐字、逐句的念了起來:「親愛的涅朗大哥、夏女大嫂、皮皮、小路子、云云、青兒、花子、小點點大家好……」
「好!」
那家子突然異口同聲的回答,把可薇嚇了一跳。
「我就是皮皮,他就是小路子。」
坐在最旁邊的小男孩急忙指着另一個小男孩說,他的話還沒說完,坐在中央的小女孩就出聲抗議他的忽略。
「還有我啦!我就是云云啦!」
「喔!」可薇擠出一個不太成功的笑容。
「對了,它就是青兒。」那個叫皮皮的男孩從口袋掏出一隻青蛙,獻寶似的奉到了可薇的面前。
「還有花子。」
小路子也不甘示弱的像變魔術一般的變出一隻天竺鼠,一時之間可薇只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青蛙和老鼠,她實在沒有勇氣去問誰是小點點,或許該說小點點又是什麽東西。
「小點點在家裏沒有出來,因為青兒和花子看到他就會亂跑。」那個小女孩用她細細的聲音說。
「為什麽?」
這句話就這麽自然的脫口而出,可薇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沒事問這個做什麽,早點兒念完就可以早點兒結束這場鬧劇。
「因為小點點是一條蛇。」皮皮用一種「連這種事也不知道」的不屑的口氣說。
可薇的臉白了一下,看來她該暗自慶幸了,至少現在在她的桌上又跑又跳的是青蛙和老鼠,要是出現的是蛇的話,她可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當場失控尖叫,然後丟盡所有醫生的臉。
因為她這一輩子最怕的東西就屬那種冷冰冰、滑溜溜的東西了。
「岑醫生,然後呢?」
涅朗的話提醒了正在發獃的可薇,她不好意思的回了他們一個笑容,然後拿起那封信又開始讀了下去。
「你們好嗎?山上的天空是不是一樣這麽明亮?雖然台北的天空是暗了一點,可是這裏有很多事情都很好玩,這裏的人流行一種崇拜偶像,跟我們拜神很像,只不過他們拜的是人……」
這個女孩的說法讓可薇發出會心的一笑,她說得還真傳神。
「最近那卡變壞了,他竟然帶女人在我的床上亂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哪一天我生氣了就學那個什麽巴比的把他閹掉,看他拿什麽去找情婦……」可薇念到這裏那家子人又不安分了起來。
「那卡已經有七個小孩子還這麽不安分,我早就說他一臉桃花,不是什麽好東西。」夏女對涅朗搖搖頭。
「男的就是要這樣才夠勇,你懂什麽?」
「爸爸,像那卡這樣就叫勇喔?」皮皮似懂非懂的問他爸爸。
「對!」他的大掌拍了一下小男孩,好似稱讚他的兒子有「見賢思齊」的想法。
「那我也要學他咬人的時候那麽痛。」云云連忙說。
這是什麽跟什麽呀?
本來可薇念到那卡的這一段,就有些訝異那女孩用詞的暴力傾向了,雖然那個叫那卡的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有七個小孩的爸爸還到處拈花惹草是夠壞了,但是這家子的對話才真正讓可薇差點尖叫。
什麽樣的爸爸會教小孩子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而且還沾沾自喜;而云云這個才幾歲的小女孩,怎麽會知道那卡咬人很痛呢?
除非她被咬過!
而一個大男人會無緣無故的去咬一個小女孩嗎?
一幕幕兒童遭受性虐待的畫面一下子湧上了可薇的心頭,看着眼前天真的小女孩,她的父母親怎麽可以這麽的忽視她呢?
「你們怎麽可以讓云云被那個那卡咬呢?」可薇生氣的說。
涅朗似乎有些不明白可薇怎麽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他疑惑的看了可薇一眼。
「那卡常常咬人,連皮皮和小路子也被他咬過。」皮皮和小路子一起用力的點點頭以證實他們媽媽的話。
什麽!他連小男孩也咬!
那個叫那卡的男人不僅有戀童癖更是一個性變態,而這兩個做父母的竟然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難道你們不知道那個叫那卡的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嗎?你們不應該讓皮皮他們接近他才對,而且最好報警把他關起來。」可薇怒氣沖沖的說。
「危險?」
涅朗皺着眉頭,好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這個以前老吉醫生也說過了,不過他有幫他們打過針了,他們不會得到瘋狗病的。而且那卡也沒有瘋狗病,不用為了他咬了小孩子就叫警察把他關起來吧!他可是一隻很好的看門狗,所以我才會叫我妹妹帶他一起去台北,這樣比較安全。」
涅朗的話差點讓可薇跑到桌子底下去躲起來。
搞了半天那卡竟然是一隻狗,可薇簡直要口吐白沫了,還好這一家人不知道她的意思,不然這下子她就糗大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平常人說狗不都是用公的、母的,哪有人用男的、女的,連情婦都出籠了,這能怪得了她嗎?
「還是醫生比較重視這方面的問題。」夏女像是了解的點點頭。
可薇只能尷尬的笑得好心虛,她不做任何回答的又開始讀信,這似乎是逃避現在這種情況最好的方法。
「對了!上次我說阿義愛上了秀秀,但是秀秀喜歡的是大康,可是現在好像又不是這麽一回事,因為秀秀這幾次都和阿義在一起,又是逛街又是看電影,反倒是大康不知道怎麽了,每天站在宿舍下等秀秀,但是秀秀都不理他。結果上次下大雨,大康淋了一整夜的雨,還發燒了好幾天,可是秀秀還是不理他,大家都說他好可憐,不過又傳出一種說法……可薇的話突然斷掉,因為接下來的字讓她瞪大了眼睛,上面寫的是——欲知發展如何,且待下回分曉!
「岑醫生,是不是結束了?」涅朗出聲問,而可薇只能獃獃的點點頭。
「我最喜歡聽有關秀秀的故事了,就好像連續劇一樣。你知道嗎?秀秀就是我妹妹工廠的廠花,也是我妹妹的室友,那個大康是工廠的小開,阿義是她們的鄰居。我妹妹每次寫信都會講那個秀秀的事情,實在有夠好聽的,是不是呀?」
夏女講得口沫橫飛的樣子,足足表現出她有多麽喜歡這個秀秀的愛情故事了,她邊說還邊比手畫腳,似乎這樣才能表現出她的激動。
「我每天都在等她的信。現在你一定和我一樣想知道秀秀和大康發生了什麽事了吧!沒關係,我一接到信一定馬上跑來你這裏。」她用保證的口氣對可薇說。
可薇可以感到她的笑容整個僵在臉上了。
天!她是一個醫生!
叫她幫他們讀信也就罷了!竟然還有「欲知發展如何,且待下回分曉」這碼子事,他們把她當什麽了?
說書人嗎?
☆☆☆
送走了那一家人以後,可薇起身到後院洗把臉,她發現連續手術好幾個小時的累,比起剛剛她經歷的,幾乎可以算是輕鬆至極的工作了。
幸好她做這種工作只是暫時的,否則她不確定她會不會發瘋,並不是說幫人讀信是什麽多討厭的工作,尤其現在想想她還覺得有些好玩呢!
只是她花了這麽多的心血在醫學上,然後成為一個受人肯定的醫生,她希望能夠全心的去研究人體,而不是做這些雜七雜八的事。
「可薇姐姐!」
「什麽事?」
可薇抹拭着臉上的水珠,回頭問着從屋前出來的瑩楓。
「有人來找你。」
「找我?還是找醫生?」
可薇不是故意這樣問的,以往她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和醫生是一體的兩面,但是經過早上這件事以後,她發現這裏的人可不一定這樣認為。
「應該算是找醫生吧!」
「那就是有人受傷了?」可薇的語氣有些高興。
當然她並不是高興有人生病,她只是高興總算可以用到她的醫術了,她還是喜歡當醫生的感覺。
「可以這樣說……」
瑩楓還沒有說完可薇就急急的進屋去了,她的醫生本能讓她儘快的想要去替患者解除痛苦,身為一個醫生,這是她的天性。
不過或許她是高興得太早了一點,因為當她一進到醫務所只看到一個小女孩時候,一股不妙的感覺硬是襲上了她的心頭。
「你不舒服嗎?」她小心翼翼的問着那個小女孩。
「不是我,我叫娜娜,是小飛受傷了。」
「我可以知道小飛在哪兒嗎?」可薇覺得她的笑容又開始在臉上硬化了。
「在這兒!」
娜娜向旁退了一步,讓可薇清楚的看到那個生病的小飛。
可薇看得出來小飛是受傷了沒錯,這次她真的可以做醫生該做的事了,只除了一點,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小飛是一隻鴨子。
天!她是一個醫生!
她是一個醫人的醫生,結果她的患者竟然是一隻受傷的鴨子?!但是教她怎麽跟一個小女孩解釋這些呢?
尤其娜娜還用這種祈求的眼光看着她。
看來這次她從說書人變成了一個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