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康若比教授靠近在電腦前忙碌的冷言,“小子.我剛剛幫你剷除了一個情敵、你要怎麼酬謝我?”
冷言頭也沒抬,“什麼?”
“小子,教授我同你說話耶,居然不理我?”康若比教授叫囂。
冷言這回用斜眼瞧他,“教授,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好個冷言,說話永遠乾淨俐落!康若比教授激賞不已。
“小子,別和教授打太極拳,你是不是看上咱們P?I?G?的溫柔大美人了?”,
素來以冷靜沉着稱的冷大少爺這回錯打了一道程式指令。校正後,他挪動椅子,使自己面對康若比教授,但不回答、不搖頭又不點頭。
“你默認了嗎?”康若比教授好奇地再問。
“我不回答沒把握的問題。”冷言扶了扶眼鏡,回答得高深莫測、模稜兩可。
“也就是未來有可能?”康若比教授對於這個獨特的愛徒好奇斃了。
冷言再度放棄發言權。
“你這死沒良心的,虧我抓北之原朗‘玩’了一陣。”康若比教授自艾自憐起來
“你真的沒動凡心?那你幹嘛一天到晚盯着她跑?”
連教授都注意到了,那麼東方玩月——冷言想,她可曾留意?
“我記得你的職業好像不是教授。”’康若比教授將他早該拉皮的老臉逼進冷言。
冷言定定地看着地,不作聲。
好極了,沒被嚇到,不愧是冥王_
“日給你下了什麼任務?”他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保護她的安全。”
“WHY?”康若比教授不解,東方玩月需要一個銀河的皇牌高手來保護?她除了家裏有錢的一塌胡塗之外,他不以為她有哪裏值得恐怖組織覬覦?
“遭人追殺”冷言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平淡得像在喝白開水
“原因?”怎麼連他說話都變得那麼簡潔?康若比教授懊惱的想。
“不明”珍惜水資源,絕不浪費多餘的口水。
“可有興趣探究?”他是我教的學生嗎?當探員的竟然缺乏好奇心
冷言比了個手勢,“如果你知道的話”
啊!被打敗了!康若比教授心想,他是不是該學岳飛仰天長嘯?
他這個愛徒到底是哪一國人呀?舉凡世上所有的事,冷言幾乎不理不採,這種人當和尚似乎比較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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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玩月舒服地半卧在軟榻上,擺出個適合於長時間思考的姿勢。
近來無風無浪無漣漪,所謂“暴風雨前的寧靜”,泰半是這等情況了。
一星期前的追殺歷歷在目,每天不停地在她腦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倒帶着,幾乎是已屆矩細靡遺的境地了,。她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但她依然沒辦法找出任何線索。
不經意地,她想起了“粽子”。
老爹前天“扔”他到警視廳去了,據說組織會派個人去了解一下事情始末,或者她可以……
黑黑的眸於在明亮的室內,卻愈見耀眼如星,與外表溫柔極相襯的超細膩思緒,又在進行非正常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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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視廳
一個有頂蓬鬆金色鬃發的女人,大搖大地經過門前的兩個守衛,留下兩張愕然的面容。
“請問,你……你是?”值班警員迎向前,一口破爛的英語讓人聽了好生難過。
女人出示證件,“我是FBI的史高莉探員,約好今天會見東方告先生提來的人犯。”她說的是流利的日語。
“是,是,我查查看。”警員如釋重負地以母語應對,迅速跑開。
不出三十秒,他回來了,必恭必敬如奉神明似地鞠躬哈腰,“史高莉小姐,你請。”
晦暗,是她對這個小空間的唯一評價。
簡陋的一張桌子,分隔兩個各自有所思的人。
在暈黃的燈影下,她看見“粽子”陰森的五官。
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后,她開始她的問題,“對於阻殺東方玩月的事,洪楠先生,你怎麼說?”
他抿着嘴,悶悶地冷笑起來,“東方玩月與你FBI阿干?你來做什麼?”他反問。
他十指交握,“東方家族是FBI的資助者,而你又是聯邦登記在案的有名殺手,於公於私,FBI都有足夠的權利過問這件事。”
他冷哼一聲,“鬼扯!我只是意外地栽在一個小妮子手裏,世人莫不是來看我洪某人的笑話。”
“世人?洪楠,你太高估自己了吧?不是每個人全有閑情雅緻搭理別人家的事”她嘲諷地一笑,“怪只怪你選錯僱主了。”
他忿然一捶桌面。
“你的功大給東力告廢了?”她唯恐天下不亂地又補上一句,“真可憐,殺手‘閻羅’的美名就這麼給毀了。”
“你說夠了沒有?”他如同身陷機關的獅子一般暴吼着。
“氣什麼?氣死也沒用!你的僱主不理你這個階下囚了,他還巴不得你掛了好,少一個證人。”她發覺扇風點火、加油添醋也是一種樂趣。
“去他媽的,該死的柚木若……”在她連番的激將下,他失去了作為殺手該有的冷靜,連別人的祖宗八代也——一問候起來。
柚木若?她眼裏盛滿笑意,事情或有轉機。
她不阻止他“問候”長輩,雖然刺耳,但她必須過濾出有用的線索。然而,聆聽了幾分命之後,她實在無法在大王八、小烏龜中找出什麼以供佐證。
於是,她攜着唯一的線索離去了。
就在“史高莉探員”前去停車場取車的當兒,一輛銀灰色的寶藍堅尼滑進警視廳的前庭
駕駛者按下車窗,急欲得到什麼解釋似的,目光緊追着那中年女人
我看走眼了?冷言摘下墨鏡。
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就連他自己也不能置信!
他居然在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上找到十九歲的青春氣息和一種飄忽的靈氣?
這太畸形了吧?
直到她開走她的黑色三菱“日蝕”,他才拉回自己的視線,久久難以平復那樣的怪異感。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吧,他灌輸如此概念給自己。
他下車,抬級而上走進警視廳。
門前的守衛可真忙,半小時前才剛以愕然的面孔迎過一個外國女人.現下再度以“兩臉”錯愕地迎進一個頭髮長得不像話的男人。
“請問你是?”值班警員公式化詢問,納悶今天的訪客特多。
“國際刑事組的冷言,約好會見洪楠”他將證件丟給值班警員自己看。“銀河”的成員不能曝光,若有必要,就拿別人的名號來用。
“你也見洪楠?”值班警員邊走向電腦邊楠楠道:“干廳長臨時去開個會,就那麼多人找來……”
“什麼意思?”耳尖的冷言截到他的第一句埋怨。
“什麼‘什麼意思’?”值班警員愣愣地斯盼冷言給他解釋。
“也見洪楠’是什麼意思?”看他還是一頭霧水,冷言“勉為其難”地多補充一句,“在我來之前,有人見過洪楠嗎?”
值班警員總算會過意來,“有啊,一個FBI的史高莉探員。
“史高莉?”冷言敏銳的思維察覺事有玄機,“那我是‘穆德’嗎?”難道是那個金髮女人?
“x檔案?!”值班警員終於找到哪裏不對勁了,“完了,完了啦!我被那女人給騙了,我會被革職的……”
“別擔心,她是我的朋友。”瞧他說得可憐兮兮的,讓冷言不得不拿出難得一見的同情心,安撫這個內咎得快發狂的警員。
“真的?太好了!”值班警員欣喜之餘,又有一“拖拉庫”的感謝詞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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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哪個單位的?”洪楠不給好臉色。
“國際刑事組冷言。”
“怎麼?也是讓東方告接濟的嗎?”他冷笑。
“你的名聲太響了,閻羅!”冷言懶得搭理他有意的諷刺。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牽出冷言個性里暗藏的危險特質。
“你——”洪楠這才正視起眼前的男人,他的來頭不會只有“國際刑事組”那麼單純。
“我的職責在保護東方玩月,我有權揪出幕後的主使者。”冷言表明立場。
“你以為我會說?”洪楠挑釁。
“不指望,因為你不知道。”冷言大膽假設。
“你很精明”
冷言挑了挑眉,算是接受讚美。“接頭人?”
“柚木若。”洪楠從來沒這麼乾脆,也許真的是英雄惜英雄的情愫作祟吧。“抽木若的接頭人是辛德,一個德國人。”
“這個人情我欠你。”冷言臨走前說道。
洪楠又被提回牢房待着
他玩味着冷言遺下的最後一句話:這個人情我欠你!
你沒有機會還清了!他笑得凄涼。
該來的總是要來,一個任務失敗的殺手會有什麼下場?理何況他的功夫又被東方告廢了,連基本的防衛能力也失去了。
或許意識到這一點,或許不甘心這既定的結局,他將他所知的事全告訴冷言。
殺手生涯二十年,他獨行、他孤傲、他不曾服人,今天,他卻折服在冷言內斂的冷然之下。
水泥牆上唯一的鐵窗,納進了六十公分見方左右的光明。
一個詭異而刺眼的閃動。
是時候了,他平靜以待。
他恍然想起那股冷與淡揉合交織,兼容並蓄的卓然,從今爾後只屬於一個人——冥王!
“砰——”一記槍響劃過天際……
穿梭在高大書櫃間的翩然倩影,令他看得痴了。
北之原朗倚在不起眼的角落.觀覺着東方玩月的一舉一動。
他不否認起初追她,純出於自負及愛炫的心態。因為東方玩月有男人深戀的溫柔與女人羨妒的美麗,但她卻從未傳出徘聞,只因眾家公子雖垂涎她的花容月貌,但她的個性淡漠,總使人難以再進一步。再高明的追求技巧,怎麼也無法施展在一個性格獨絕的女子身上,於是紛紛打退堂鼓,並傳言這樣不若人類、精靈也似的大美人,不會傾心於凡夫俗子的。大學一年級時,幸運地與東方玩月同組的他,自詡“一代情聖”,“花”名遠揚,認為這世上的美人全逃不出他的“網”,便傲氣地撂下話:“我,北之原朗,非將東方玩月追上手不可!”
昔日豪語,言猶在耳,他苦追三年連八字的一撇也不見,整個P?I?G?學園的生都等着看他笑話。
他在意顏面,也同樣在意東方玩月啊!
北之原朗承認他真的愛上她了!無關其他目的,他就是身陷在她撒出的溫柔與清淡里了。
既然被他北之原朗愛上,他就不容她辜負他,他要東方玩月愛他——一如他愛她一般!
正爬下梯子前往借書處的東方玩月,偷個空檔睨了北之原朗一眼。
唉!他怎麼老認為我不知道他在幹嘛呢?東方玩月搖頭,又嘆了口氣。
她抱了一疊書,在電腦前執起光筆就在書上的代碼條上刷幾下,完成自動借書手續。
“北之原朗同學,我要走了,你還不出來嗎?”她停卡,故意揚聲問道。
被識破了,北之原朗沮喪地走出角落。
是啊,東方玩月不愛給人難堪,並不代表她會迎合於人哪!北之原朗拍打自己的額頭,他早該到這一點的。
但他實在心有不甘!不甘自己的一片真心總是換來一腳踐踏,她怎能這樣對他?
北之原朗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他的面孔瞬時有些猙獰,這是獸性大發的前兆一
東方玩月睇着他,隨即疾行而去。
“你別想走——”北之原朗的大手一攔,抓住她的肩,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胸膛與借書處的櫃枱之間。
東方玩月不思掙扎,反而徐徐地問:“你又想幹嘛?”她本來可以躲的,但她不想;她本來可以制伏他的;但她不想,無關兩相情願,只是可憐他。
“你們女人是不是比較愛壞壞的男人啊?是不是總要在野性的掠奪之後,才會對男人心悅臣服?”北之原朗狂傲的逗弄她。
“請你自重,北之原朗同學。”她真的憐憫他沒有愛人的資格。
他不理會,放肆地俯身,眼看就要吻上她的白皙頸項。
她忍無可忍,正準備捍衛名節的當兒,有人替人天行道了。
“咚”地一聲,北之原朗被打中睡穴,“碰”地倒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東方玩月彎下身,在地上找到一粒扣子。
“你其實不必憐憫這種人的。”一個高挑的人影斜立在半敞的落地窗邊。
“冷教授……”東方玩月難得的囁嚅。
她以為冷教授會指責她不呼救為不檢點,沒想到,他懂她……
冷言以矛盾的心情望着東方玩月。她擁有他厭惡的溫柔,但他就是無法厭惡她,反而欣賞她這種有個性的溫柔;他沒有辦法將她與母親的影子重疊在一塊。
他是一個重理性甚於感性的人.往往都能控制七情六慾至恰到好外,他開始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放縱自己對恨意的表達,以至蒙蔽了理性的思考?從恨父親的無情到歸咎母親的溫柔,或許,母親有的不叫溫柔,是懦弱,是封建思想下的拘謹。
一切,是在遇見東方玩月後,他才想通的。
她的溫柔,正悄悄地解開他有意愈打愈死的心結。
東方玩月一雙水靈靈的眼瞳,也無可遏止地飄到冷言身上。
他身着黑色的襯衫和藍球鞋,白色的牛仔外套及牛仔褲——黑白的對比,讓他看起來更添一份帥氣,也更加令人迷亂。
她覺得臉頰的溫度好像愈來愈高,可以燒滾一壺水了。
他是我的教授哪,不行,不行,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她再三告誡自己。
冷言上身後的落地窗,朝她走近,伸手抬起那粒臨時自外套袖日拔下的銀色圓扣.
“湮滅證據?”她佩服他的細心。
“算是。”
“謝謝……您。”她拉開圖書室的雕花木門。
一個“您’字,代表一個跨越不了的鴻溝——東方玩月感到失落。
冷言看着她將行的背影,赫然突發奇想,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畔,攬住她纖細的腰。
“我們聊聊。”她聽他是這麼說的。
旋即,他摟住她,在她輕呼聲中,循原路——落地窗——出去,隱沒在一大片欣欣向榮的林中。
春雪融融,天氣逐漸暖和了起來,但兩旁的松柏依舊身形偉岸不見凋零,或許也因此,才有長青之說吧.
冷言與東方玩月並肩走在由小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
“你不該對他太仁慈的。”他首先打破沉默
“我不太喜歡打擊別人的自尊。”她陳情。
“你這是姑息養奸”他導正她思考模式。
“我想也是。可是我本來有個迂迴戰術……”她思考着該不該告訴他,是他壞了他的計劃。
“你是指那一晚,被一個小太妹找碴的事?”他看見她眼中的顧慮,她不敢說,他說
她淡淡地笑開了。
“你若挨了她一巴掌,你可以要求那小太妹把北之原朗看緊一點。而她有了優越感,就會將之視為神聖使命,二十四小時纏住北之原朗。”他分析完畢,徵求她的評判。
“和您奕棋絕對沒有勝算,冷教授”她衷心地資道。
“叫我冷言。”他橫插一句,“還有,別“您’了,私底下,我們是朋友。”他找個理由搪塞。事實是,他不喜歡他和她之間老隔着無形的長江黃河。
“冷……言”他真當她是朋友。
“很好”冷言滿意地說,“我叫你玩月,行嗎?”
“你很厲害,第一次就叫對我的名字”東方玩月覺得自己有着失控的雀躍,“可是‘小月”比較親切。”
天!她似乎太得寸進尺了。
“就因為你的朋友都叫你小月。”
她的笑容漸深,所以,他偏不叫?有些霸氣,但她不討厭。
“你對北之原朗的方法太自虐了。”他又拉回正題,精簡的表達地的看法。
他真的很厲害,講話跳來跳去,但最後都能找得回來,她真被他深深吸引。
“你有更好的方式?”他的見解必定不凡。
“不再給他任何希望,嫁給我!”
一時之間,兩人大眼睛小眼。
果然不平凡!東方玩月羞紅了臉,頭頂有紅雲在飄呀飄,她無法再保持淡然了。
“我……我下一堂有課。”她轉身跑得比飛得還快,連講出這句饒富震撼力話語的冷言,自己也呆掉了,什麼冷靜啦,全丟光光了,這真是有損冥王的形象耶!
他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對啊,怎麼會冒出這一句?他與她建立友誼,為的是落實保縹的的工作,怎麼……什麼跟什麼啊?
霍地,他想起和康若比教授的那一場對話。
對於康若比教授提及他與東方玩月之間的事,他持的是保留態度。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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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田園調布?冷宅
晚餐過後,冷言端了杯咖啡走進客廳。
一打開電視,便看到一則令他不快的新聞。
“一名犯案累累的世界知名殺手洪楠,今天上午約十點左右,在東京警視廳的拘留室遭人槍殺,警視廳表示,將全力追查……”
“閻羅?”冷言有型的臉倏地陰沉。
“少爺。”老管家陳伯急呼呼地從二樓下來,“有個傳真……”陳伯將傳真交給冷言。
“怎麼了?”
冷言接過來一看——.
冷言:
不論你是國際刑事組的什麼人,東方玩月的事和閻羅的死你都最好別插手,否則一切後果由你承擔!
匿名者
冷言閉上雙眼,快捷地在腦里推敲一番。
匿名者很可能是閻羅提及的柚木若或辛德,但從兩人的檔案資料看來,擅長於電腦犯罪的抽木若應該就是這個匿名者才對。
睜開眼,他從茶几上取出一台筆記型電腦叫檔案,很快地查到了袖木若的住處。
冷言記在心上,從沙發椅背拎起黑色的牛仔外套,“陳伯,我出去一趟_
“少爺,你要小心。”
他披上外套,並從口袋裏掏出一雙黑色皮手套戴上,拍拍陳伯的肩,“別擔心。”
說罷,人就像一陣風似的離開。
六本木?隆町大樓
將黑色的重型機車DUCATI748停妥在暗巷后,冷言繞到大樓的後方,從安全門進去這是為了避開大門管理員的耳目。
他小心地躲開監視器的追蹤,由安全梯一路爬上七樓,停在抽木老家的門前。
連按了幾次電鈴,屋內仍沒有動靜,冷言只得發揮職業專長,以自備的萬能鑰匙打開兩扇厚重的鐵門。
進了屋內,先輕輕地關上門,免得讓左右鄰合發現異樣,那可麻煩。_
這二十來評的地方一片黑暗,似乎處處充滿着危機。
冷言貼牆而行,戒慎地落下每一個原就極輕的步子,靠着經年累月的武術修為,他在漆黑中視物並非難事。
他轉了個彎,見到四扇一模一樣的木門,而其中一扇門扉下的細縫,透着細微的亮光。
旋轉個身,他緊貼着與門同處一線的牆,右手握住門把.緩緩地轉動着
無聲無息地,門敞開了一道興公分的空隙。
再推開一些,他確保安全地探向裏頭,一個人伏在書桌上,邊上的個人電腦沒有關機,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就是來自電腦螢幕
他應該是抽木若吧?看他趴的姿態,也許已死了,冷言進房間,挨到油水若的身邊。
果然,他在原木地板上找到幾滴有些干凝的血,從抽木若的太陽穴流出沿着臉滑下,有些被衣服吸引了,有些則滴在地上。
他檢視着抽木若手上握住的滅音手槍和現場,卻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迹。藉著螢幕的光線,他也沒在手槍上發現任何多餘的指紋,又是一場自殺?
他霍然想起日前在美國太空總署發生的案子。
衛星研發部主管賽倫?布諾的死亡現場,就像這樣,那次現場的筆錄,還是他寫的。
這兩者之間,會有關聯嗎?
冷言注視着電腦螢幕,上頭的幾行字,正是傳真給他的那段留言。
依抽木若的血液凝結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在一小時內,也就是七點到八點之間,這與傳發出的時間大致相符,亦即他在發出傳真后,就舉槍自殺,為什麼呢?冷言在腦中整理着。
突然,冷言感到背後的一團壓迫.他回頭,看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正持槍對準他!
他立刻迅速地一矮身,身後的厚窗帘傳齣子彈穿透的悶聲。
又是滅音手槍!
隨即,黑衣人往客廳方向逃逸,冷言跟着追出去。
那黑衣人攀住客廳上方的大吊燈,又朝冷言射了兩發,冷言靠着沙發的掩護,在地上滾了兩圈,躲過兩顆子彈,並掏出腰間的滅音手槍,也朝黑衣人射了一槍。
黑衣人中彈,正垂直墜落當中。
眼明“腳”快的冷言顧及黑衣人的重力加速度會撞碎下面的玻璃茶几,發出的破裂聲恐會引來大樓其他住客的騷動,便在黑衣人將要掉在茶几上的當日,翻上身前的小沙發,借旋身的動作帶出長腿一端,使黑衣人改變方向,飛向與小沙發呈直角擺列的長沙發。
接着,冷言上前,用槍抵住黑衣人的眉心,“把槍丟到陽台去!”
黑衣人莫可奈何,順從地將槍扔了出去.
“誰派你來的?”冷言厲聲問道
黑衣人把頭撒向一旁,不理不睬
“我再問你一次。誰派你來的?”冷言的聲音放冷了許多。
黑衣人結實地打了個冷顫。
冷言正考慮該不該對他用刑時,一股自陽台外幅射出的靈氣吸引了他的注意。
該不會是“她”吧?
他換個方向坐,擋住黑衣人的視線。
“是誰?說!”冷言喝了一聲,但聲音的溫度有回升的趨勢,因為心緒不寧。
黑衣人似乎看準了某些不尋常的訊息,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冷言再改變一下坐姿,使自己也能看到陽台上的情況,然後,他看到他最不樂於見到的事,“她”真的爬上來了,一雙手攀着石欄。
他有些擔心,眼睛老往外瞄,情緒實在定不下來,霍地“她”的上半身浮現,但手大概滑了一下,上半身又隱在陽上外了。
冷言一驚,忘了還有個裏衣人存在似地整個人轉向陽台——
黑衣人掐好時機,狠辣地扣住冷言的右腕,另一手欲奪下他的槍。
冷言吃痛,轉身正好迎向黑衣人原用來奪槍的那一手所化面的手刀,幸好他反應夠快,他勉強以左手尚未及運足手勁的一掌擋在黑衣人的手刀,結果兩敗俱傷,黑衣人的手筋被震傷,冷言的腕則扭傷了。
黑衣人勃然大怒,加速使力在冷言的右腕上,想逼他放下槍、冷言現下沒心情和黑衣人耗,便孤注一擲地將槍拋高,並估好時間高度,一腳把槍踹到大門玄關旁的盆栽里。
黑衣人鬆了冷言的手,想搶回那把槍,但冷言卻不給他任何機會,早在黑衣人一鬆手的剎那即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扔下沙發——那股悍的力道,夠他受的了。
黑衣人馬上又記起在陽台的槍,便忍着骨頭快碎的痛楚,匍匐至陽台的落地窗邊。誰知冷言是天生來粉碎他夢想的劊子手,偏又早他一步地跨過他的身體撈起他“哈”
得要死的“傢伙”,還不以為意地往外拋。
孰可忍,孰不可忍,黑衣人眼見逃命用的救星就要泡湯了,居然忘掉大門那兒尚有一把槍的事實,立刻跳出陽台想取回那把槍!
冷言以與死神競速的速度抽出纏在腰間的細皮鞭,“唰”地出手把黑衣人由鬼門關給提了回來。
黑衣人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兩眼茫然,早先逼人的銳氣肯定給嚇掉了。
冷言懶得管他,轉而把還“掛”在陽台外的她拉起來
果然是東方玩月!
“對不起呀,我……”她知道他為了怕她掉下去,險些遭黑衣人暗算——她從石欄的間縫裏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你來做什麼?”冷言微怒,她不知道他快給她嚇死了嗎?
“我……我……”東方玩月絞着手指,思量該如何啟口。她一向隱藏的功大給他當場逮到,他又不是白痴,當知正常人不會有爬陽台的僻好,更何況是從一樓爬到七樓!
“我早曉得你有功夫了,現在你只要告訴我來這兒的原因。”很奇怪,海王老說他不懂女人,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不記得曾在他面前顯露出什麼功夫啊!東方玩月努力地想。
“洪楠。”他提醒,幫助她恢復記憶。
“洪楠?你知道他?難道你是——”“干那一行”的人?後面幾個字她沒說出日、
“不是你嗎?”他和她真的很有默契,連她未出口的疑問他也清楚。東方玩月不禁睜大原就很大的眼睛_
“FBI的‘史高莉’探員?”冷言再度提醒她。她那種獨特的靈秀之氣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你知道?”在他面前,很難保持一貫清淡如水的個性,因為他總是讓她驚訝不斷,她原以為自己那次的喬裝相當成功呢。
這麼說,他那天也去了警視廳?他真的是“銀河”里的人?她臆測。
“原因?”他丟出一個大問號。
“柚本若給我一個傳真,叫我去死”跟他說話必須全神貫注,他這種講話方式,十個有九個人反應不了.
“然後?”
“我為了追溯來源,就跑來啦。”’
“爬陽台’!”
“大門不敢走,安全門鎖上了是不是你?”
“大概。”冷言沒什麼留意,不過任何人看到鎖的反應,不是想開就想關,所以有可能是他。
“痛不痛?”東方玩月拉起冷言的手,溫柔的眼眸漾起憂心。
“還好。”右腕輕輕度扭傷,左腕重度扭傷,比起斷掉,算是很好了。
她竟有些捨不得放開他的手,雖然兩人都戴着手套,但她覺得觸感不錯。
看着她,他真有股衝動想立刻拂去她眼前的憂鬱。
驀地,他想起他的手被她握着,這感覺很曖味!
“對……對不起。”意識到什麼似的,她放開他的手,覺得自己逾矩了。
他是教授,她是學生哪,雖然師生戀不稀奇,可是,每當芳心寸寸給了他時,她總是罪惡感,似乎,對不起冥王……
曾經,她狂戀上冥王——那個她未曾謀面的男人。她喜歡他的冷靜和果決,這才是她沒有辦法容下其他他男孩子追求的主因。
十六歲,她加人國際公約組織“銀河”,萬中選一地成了冥工的衛星卡倫,爾後,展開至今三年的合作關係。
真愛是不求回報的,能在他出生入死的時候,靠着一台超小型電腦長相左右,她已然十分滿足但畢竟少女情懷總是詩,她當然有幻想,當然不希望深愛的人是個老頭子啊!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冥王告訴她,他二十五歲、未婚。自此之後,她便立下宏願,她東方玩月今生只嫁冥王——那不過是一年以前的事。
可是遇見冷言之後,她有多久不曾記起那個誓言了?
照理說,她早將一顆心許給了冥王,目前的她,是不該有心的!但為什麼她竟會傾心於他?
她能兩心嗎?這對誰都是不公平的。
為什麼她要認識冷言?莫非是她把對冥王的愛慕之情專移到他身上了?的確,他有一切冥王所有的特質。
但,這對冷言更加的不公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