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看這墜子能不能修得好?”杜青站在伊慕蓮身邊,看着她拿起墜子。
“修不好了。”她徒然放下墜子,走到一邊。反正,他遲早都會愛上那個叫凡妮莎的女娃,她何必費心去幫他修理。
“怎麼會修不好?你不是一向都最厲害、最行的嗎?你一定能的,姑奶奶求求你一定要把它修好。”
“我說修不好就修不好,再怎麼求也沒用。”
“怎麼可能?你騙人!”捧着墜子,他怎麼也不願相信,它不會再有完好如初的一天。
“我幹麼騙你,這墜子已經過了保證期,該換條新的了。”
“我不要。”
“傻杜青,芷嫣都嫁了,你還依依不捨地留着這條鏈子做什麼?世界上的花那麼多,何必單戀這一枝。”
“要你管!”他就是喜歡這鏈子。
“你身邊又不是沒有女人,仔細睜大眼,一定有人能代替得了芷嫣在你心中的位置。”
“沒有人能比得上她。”
他早已絕望。要找個十全十美的女人來代替芷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現在只要能有個九全九美的他就滿足了。
“看看你四周,一定有人能適合你。”
他四周?除了一些凶婆娘之外,就是恰查某,要他娶她們?免了吧!
“伊慕蓮,這墜子……”他仍苦苦哀求着。
“要修好是不可能的事,去、去、去,別再來吵我,如果你真想修好,去找找那個弄壞墜子的人,也許她能修好。”她一路將他推出門外,砰然甩上門。
莎姑娘,這次我可以幫你,但剩下的就靠你自個兒了。伊慕蓮在心中念道。
“弄壞墜子的人?不就是那個母夜叉嘛!她怎麼可能會幫我?喂,開開門,我還沒問完。”
他頹然地又敲了幾次,最後選擇放棄。
沒良心的老女人!也不看看她寂寞難耐的時候,是誰幫她打發時間的,說趕就趕,下次你別找我。
找那母夜叉……
想到她打人的樣子就直叫人害怕。
☆☆☆“公主,我們要到哪兒?”小豆芽跟在公主後頭,一頭霧水地問着。
“伶月殿。”
“伶月殿?那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她要去和那女人一較長短。
“那要怎麼走?”
“不知道。”
小豆芽頓了一下,連忙又趕上。
“不知道!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伶月殿。”
“可是,公主你不是說不知道伶月殿在哪……”
凡妮莎被擾得心煩意亂,索性停了腳步,後頭的小豆芽煞車不及,撞上了她。
“唉喲!”
“別再問我那個該死的鬼殿在哪裏,因為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找你來是要看看我和那女人哪個比較漂亮,不是聽你泥碌摹N頤令你現在立刻去問人那一地方在哪兒,我沒有耐心再找下去了。”
這宮殿,偏偏又是該死的大,她倆在裏頭兜了數十分鐘,連一隻小蒼蠅也沒看見。
小豆芽被公主這麼一命令,急忙地到處找人,她打開走廊的其中一道門,突然停住了腳。
老天!男人。
有一屋子的男人。
從小在風騷王國長大,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麼男人,平常見着一兩個就要偷笑了,現在,在她眼前居然有一堆的男人,而且還裸着上身。
全身上下的激素暴增,血液直衝腦門,“凍抹條”了!“凍抹條”了!
兩條又長又大的口水從她嘴角流下,她伸長了舌頭貪婪地看着,想將這幅雄偉的景象納入眼底深記心中。
“男人……”
在外頭的凡妮莎聽到一股不對勁的喘息聲,是小豆芽?
她慢慢地走近,想看她在搞什麼鬼。從她前頭望去,一群大男人正兩眼獃滯地看着小豆芽。
走到小豆芽面前,兩顆眼珠子也跟着瞪大,不假思索,她舉起手往她腦門狠狠敲了一記。
小豆芽嘴邊的兩條口水被這麼用力一打,猛然彈了出去。
“小豆芽!”
“啊?公主。”她的眼神還捨不得從他們身上移開。
“你丟不丟人哪?我是叫你來問路,結果你像個花痴似地在這兒看男人,真沒出息!”
“人家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男人嘛!”
“丟臉,閃開我來。”她盯着那些男人,大聲地問道:“喂,伶月殿在哪?”
他們一致舉起手,指向她身後的天空。
凡妮莎往後一看,只見天空上浮現一個圓形巨大的屋頂,上頭揮落了“伶月殿”三個大字,朦朧間還有月光穿透。
原來在上頭,難怪她們會找不着。
順着一個小而陡峭的樓梯,她們走上了伶月殿。
伶月殿被月光照得晶瑩明亮,她沒有見到任何人,倒是牆上有一幅琉璃繪成的仕女圖。
圖上的女人,依月光而立,看得出她很美麗,而且她的一顰一笑,凡妮莎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了,就是她!她就是杜青墜子裏的人。
那天她沒仔細看,現在看到她,凡妮莎終於明白杜青為何會那麼珍惜那條墜子了。
她的美,像水,而凡妮莎則是炙人的烈火。
“你是杜青救回來的那美人?”
她看得入神、忘我,直到一個突兀的說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才驚醒過來。
“你是?”
“我是瑪琳,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在看她。”她指了指牆上的畫。
“芷嫣?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愛上她。”
“包括杜青?”
“包括杜青。他愛她,而且一直把她放在心裏。”瑪琳仔細地端詳着她的表情,嗯,有嫉妒!
好現象。
“她是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女人?”凡妮莎慍惱地問道。
溫柔?善解人意?偉大的芷嫣什麼時候溫柔、善解人意過了?她別嚇死所有的人就阿彌陀佛了,這還是瑪琳頭一次聽人這麼形容她。
“誰告訴你的?”瑪琳反問道。
“杜青。”
那小子是不是太久沒見過芷嫣,忘記她長什麼樣子了?
“杜青說是,那就是了。”
“那我可以和她見面嗎?”凡妮莎一定要親自把她比下去。
“你恐怕沒什麼機會可以見到她,因為她很早以前就嫁人了。”
“嫁人了!”
這次,比自信心嚴重受損還來得更加難過,原來,杜青寧願去喜歡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的女人,也不願意對她和顏悅色一點。
一個死會的女人,竟會讓他如此牽腸掛肚,難不成他還想死會活標?
“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把那隻青蛙宰了而已。”她晃晃腦袋,無力地說道,整個身子是那麼地頹喪。
沒有叫小豆芽,她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伶月殿”。
☆☆☆“要找她嗎?”
杜青一個人坐在花園裏發愣,手上還握着銀墜子。
萬一那凶娘們又打他,或者搶走了墜子,那怎麼辦?那天被她打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着。
突然一顆石頭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巧擊中傷口。
“痛……”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
是誰?
他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正從遠處跑過來,那石頭大概又是她的傑作了。他倆的八字一定犯沖,不然為何他們老是在不愉快的狀況下見面?
聽到那聲慘叫,凡妮莎心裏就有了譜——又是他,完了!
失魂落魄地離開伶月殿,心裏就不大愉快,只好一路踢石頭出氣,沒想到卻踢中了她的對頭冤家,真要命?
她以為他一定又會劈哩啪啦一陣冷言冷語急遽落下,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
“你不罵我?”她十分訝異。
“我是那麼沒度量的人嗎?”
要不是為了墜子,我才懶得跟你說話,杜青心裏想着。
“是呀,太不像你了。”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猜想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上次打了你……”
“想道歉?”天要塌了嗎?世界怎麼在一夕之間突然變了樣。
“我平常是不會那麼容易失去理智的。”
“只是一碰到我,你就特別容易失去理智?”凡妮莎聽得出來,這是挖苦而非讚美。
“這倒是實話。”
他搔搔下巴,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他在笑嗎?
她從沒見他笑過,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往,她總是忙着想殺他,從未仔細看過他。
他的笑有點傻,像小孩子,一小撮不聽話的頭髮垂在額頭上,身體強壯而結實,很漂上兒。
她看着他形狀美好的手臂曲線,知道那是雙能保護人的手臂。
“其實那天我只是想嚇嚇你,不是真的要摔壞那墜子。”凡妮莎低着頭半是羞愧地說著。
“那你願意幫我把它恢復原狀嗎?”杜青喜孜孜地伸出握着墜子的手。
“這就是你突然對我這麼友善的原因?”
虛偽的傢伙!她看錯了,他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就對她改觀,還不是為了那條項鏈。
又是那女人!那女人對他就這麼的重要,竟然能讓他低聲下氣求一個他討厭的人。
“什麼?”
“偽君子,就算我能把它修理好,我也不會幫你。”
有魔法書,要修理那東西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她就是不要,她不爽!
“你!”
“怎麼樣?求我啊,如果你肯跪下來道歉賠罪,也許小姐我心情好還可以考慮、考慮。”
她又恢復了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卑鄙。”杜青氣忿地譏刺着。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的小名就叫卑鄙?”她存心氣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假道學的樣子。
“你不要臉。”
這女人的臉皮為什麼這麼厚?連髒話都穿不透。
“我是不要臉,還有沒有更惡毒的話,儘管說出來,反正我銅牆鐵壁,不在乎你那一、兩句。”她大笑了幾聲。
他如果用心聽,會發現凡妮莎的笑聲其實有點凄愴悲涼。
在他眼中,她大概比垃圾還不值錢吧?
“賤女人!”杜青只是脫口而出,說了才發現她眼中的受傷。
賤女人。
這就是他對她的評價,她慘然一笑。
“說得好,謝謝你的恭維。”她僵硬地轉身往前離去,她必須逃開這裏,逃開他的羞辱。
“我——”
這女人總能引出他最壞的因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該罵那個字。
“如果你罵得還不盡興,請你快點,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她痛恨自己聲音里的那股軟弱。
“不是,我——”他開始不忍心了。
“如果沒事,那我不奉陪了。”
凡妮莎接住眼眶裏掉落的第一顆淚珠,往前方跑去。
“喂——”
杜青很是氣惱,為什麼道歉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
☆☆☆“第八個出潮日了。”
風姬倚偎在龍胤的懷裏,不安地敘述着。
“我知道。”
那代表時間越來越急迫。
“你有沒有注意到,莎兒變沉默了。”以前,至少她還會處心積慮地忙着殺杜青,可是現在,她只是待在房裏,一愣一愣地什麼也不做。
“她好像很不快樂。”
她撐起身子,低頭注視着他。“準是跟那隻青蛙有關。”
“杜青?”
“嗯,我發現莎兒很在意杜青和他心上人的事。”
“她會不會是喜歡上他了?”
“天曉得,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那我得再去激激她。”她說著說著就要起身。
“待會兒再去,我還不打算這麼早結束。”龍胤拉回她的身子,在她頸子灑下數個吻。
“龍……”
散去不久的溫度再度漲高,風姬發出滿足的囈語。
“抱緊我,寶貝。”
他佔有地抱緊她,一刻也不願放開。她屬於他。
龍胤在她身上印下無數吻痕,以天為證,這生他將不再放開她。
☆☆☆空氣中有一絲喘不過氣的緊張,一條粗糙的繩索從懸樑上垂下,上頭還綁着一個男人。
“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沙克刻意放低了聲量問道。
“沒什麼呀!”瑪琳故作無事地聳聳肩。
“沒做什麼宮殿裏會無緣無故多出了那麼多人?沒做什麼你會把我吊在半空中?”
他抖動着被捆住的身子,在半空中動彈不得,又不能大聲叫人放他下來,他堂堂一個天令師這模樣若被人看到,以後叫他怎麼在天界混下去?
“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當她聽到風聲說他在找她,而且很生氣,瑪琳就覺得不安,經驗老到的她當然是先下手為強。
“有什麼事,你先放我下來再說。”
“不行,萬一放你下來,待會兒換你把我吊上去怎麼辦?”
“我怎麼會這麼殘忍呢?我可愛的小娘子。”
“不會才怪!我看我就委屈一點,仰着頭跟你說話好了。告訴你,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是從什麼風騷王國和火龍堡來的,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兒,大致上就是他們打算把他們的女兒嫁給杜青,反正這事很複雜,你只要知道有人要成婚就行了。”
“杜青?那隻大青蛙。”沙克不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就是他。”
“沒想到那傢伙走桃花運,居然有人會想不開要把女兒嫁他,難不成那女的斷手斷腳、缺鼻歪嘴的?”
“呸、呸、呸,你少烏鴉嘴了,那姑娘美得像仙女似的,你別亂詛咒人家。”
“我說的也沒錯呀!照你這麼說,那堡里不就要熱鬧了,那傢伙要成婚,可要好好鬧鬧他。唉呀!得叫人趕快去籌備婚禮的事,你快放我下來,我好叫人去準備、準備。”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叫人準備東西?喲,得趕快叫人去張羅。”瑪琳擊了一下手掌,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完全忘了沙克還吊在上頭這回事。
“快回來!你這沒良心的女人,你怎麼就把我丟在這兒,快回來放我下來,喂……”
過了許久,走廊外傳來說話聲。
“喂,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好像是瘋狗在叫。”
“瘋狗?奇怪了,城堡里怎麼會有瘋狗?”
聽着說話聲漸漸遠走,還吊在上頭的沙克更是痛不欲生地哀嚎着。
堂堂的天令師被當成瘋狗?羞恥!天大的羞恥!
☆☆☆她是怎麼了?不是來殺夫的嗎?
怎麼現在全無心做這些事了?
她莫名地在乎起他的一言一語,嫉妒他心繫着別人。嫉妒?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為什麼嫉妒?為他?
她又不喜歡他,為什麼會嫉妒?
為什麼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凡妮莎挫敗地趴在床上,短短几刻的時間,就已經問了自己不下十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煩、煩、煩、煩、煩!”
她用力捶着被子,藉此解悶。
她這樣子,被甫進門的風姬看見,她玩笑似地問她:“怎麼了?那被子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惹得你如此憤怒?”
她立刻把自己埋進被子裏,不讓風姬瞧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睡著了。”
“睡著了?哦,沒關係,我會等你睡醒。”風姬擺明了要耗下去。
“好吧!你有什麼事?”扯下被子,凡妮莎認命地問。
瞧見她帶着黑眼圈,一臉憔悴的模樣,風姬還真嚇了一跳。“為什麼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樣?”
“我本來就很醜。”
“我那一向對身材相貌都很有自信的女兒跑哪兒去了?怎麼變成一個自怨自艾的可憐蟲啦!”
“如果我長得美,又怎麼會被人羞辱得一文不值?”
“誰說你一文不值了?我去揍他。”風姬作勢挽起袖子,心裏卻早已猜出那人是誰。
“不用了。”
就算打死他又有什麼用?反正他的話已經印在她心裏了。
“是杜青?”
她沒有答腔。
“你何必在意他說什麼,反正你來這兒的任務就是要殺他的,殺了他,我們就能早點離開這裏。”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沒心情殺人。”
“小姐,殺人還得看你心情好不好?那我看還有得等嘍!”
“為什麼看見他那麼小心翼翼地守着那墜子時,我心裏會像被箭刺中一樣難受?為什麼聽見他讚美那女人,卻對我極盡諷刺時,心會像被狠狠揪起來一樣難過?為什麼現在我不想殺他,卻像個花痴一樣,只想聽他的一句讚美?告訴我,為什麼?”她無助地想向母親尋求解答。
“你愛上他了。”
“愛?我愛他……”
她從未想過要愛上他,甚至在未曾見面之前,她一心想的只是如何去殺死他,愛?
“你這麼聰明,為什麼連愛上他都不自覺?”她撫着凡妮莎的青絲,疼惜地問道。
“當年,你是怎麼確定老爸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凡妮莎訥訥地問。
“我只是相信感覺。”
“相信感覺?”聽起來像是滿難懂的一種東西。
“知道自己要什麼,就去追。”
“追得到嗎?它有四條腿,我只有兩隻腳。”
“不夠的話,老媽這兩條再借你。”風姬拍拍雙腿,很有義氣地說道。
“你認為,他真會喜歡我?”凡妮莎還是有點擔憂,不太放心地又向母親一問再問。
“如果愛情的仗還沒開打,就失了信心,那就沒開始的必要。你認為你丑嗎?
你認為你比不上他那個心上人嗎?記住,你是最好的。“
對!她是最好的,她要的東西從來沒有拿不到的,她要他的心,要他愛她愛得發狂。
“我是最好的。”
總有一天,他墜子裏的人會是她。
女兒總算開竅了,風姬感到十分欣慰。風騷王國總算有救了。
王國、莎兒的生命全都有了指望,心裏的一顆大石頭總算能暫時擱着,但只能擱着,還沒有到全然放下的時候。
只願莎兒熾熱的心足夠感動杜青。風姬在心中祈禱着。
☆☆☆
“怎麼回事?身子骨突然冷了起來。”
杜青躺在床上,身體卻感受到一股寒意,冬雪都近尾了,怎麼還會這麼冷?
他把身子卷進棉被裏,才稍微驅退了寒冷。
帶着倦意,慢慢合起眼皮,他終於夢周公去了。
這夜,他睡得極不安穩,額上流着豆大的汗珠。
他夢見,有條蛇緊緊地在後頭追他,上山下海、飛天鑽地,那條蛇就是黏着他不放,好幾次都差點被它追上。
突然,他摔了一個大筋斗,眼看大蛇就要撲上,那張猙獰的蛇臉突然變成凡妮莎,嘴上還露出兩個尖牙,曖昧地對他笑着。
如果被嚇醒還算慶幸,可是,慘的是,杜青卻一直在夢境裏反覆地逃命。
一直到隔天清晨,他才被自己的慘叫聲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