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哥苦笑,抓起我的手,放在他已昂揚的胯下:“小東西,你快讓我疼死了。”
我一驚,跳起來,退開幾步:“大哥,我不咬你了,你,你不能在這裏——”
大哥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回去。”
我點頭,扯扯散亂的黑髮:“可是——,沒有梳子,我弄不了這個,大哥幫我束髮。”
大哥笑了,走過為我整理好有些零亂的衣服,然後讓我坐下,托起我的發,用手指輕輕捋着,不時情難自禁地湊過來吻我,目光愛憐橫溢。
看他心情極好,我開始提條件:“大哥,慕然想游遍天下美景,吃盡天下美食,大哥要帶我去。”
大哥親親我的臉,笑道:“當然,然兒想去那裏大哥都帶你去。”
“還有,我以後再不要戴那該死的面紗,也不要易容,我討厭遮遮藏藏。”
大哥沉吟了一下,我忙哀求:“我知大哥不願讓別人看我,但是慕然真的不喜歡那樣,好不好?大哥,答應我嘛。難道大哥還怕保護不了你的然兒?”
大哥在我耳垂而上輕咬了一下,道:“好吧,不過,別讓我知道你故意使壞。”
“在大哥面前,慕然那敢使壞。”
心道,你欺負的我這麼慘,還讓我有苦說不出,不使壞哪裏對得起大哥?
“還有,以後大哥任何事都不準瞞着我。”
大哥笑:“還在記恨啊。”復又嚴肅地說:“從此再不瞞你,再不騙你。”
“還有——”
大哥為我束好發,讓我轉過身面對他,食指輕輕壓上我的唇,道:“我貪心的然兒,只這一個,不許再有了。”
我點頭,遲疑了一下:“我——,大哥,請你給我一天時間,讓我去見東籬。”
大哥皺眉,沉聲道:“一個時辰。”
我看了他片刻,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大哥抱住我,嘆道:“你啊——,明知你多半是裝的,還是——,好吧,半天,這是極限了,否則我便和你一起見他。”
我只得點頭。
和大哥在床上廝磨了一個下午,累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沒有吃晚飯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似乎回到逃出金陵城時,簡陋的農家小屋。
打開門,迎着初升的太陽,東籬白衣勝雪,臨風而立,笑容燦爛,整個人都似發出光來。美麗晶亮的雙眸,溫柔如絲的聲音:“慕然睡得可好?我在門外守了一夜,就怕會打擾慕然休息。”
“東籬。”
一下子驚醒,翻身坐起,寒意襲來,只覺胸中悶痛。
大哥皺眉看着我,眼中全無睡意,他似乎一直沒有睡。
我怯怯的看了看大哥,他在氣什麼?我這樣驚醒,他沒有起身,沒有問我怎麼了,也沒有抱我。
如此反常,又想到方才的夢境,難道是——
我輕問:“大哥,東籬來了,是不是?他在外面,是不是?”
大哥一把拉過我抱在懷裏,用被子牢牢裹住,沉聲道:“睡。”
我不敢動,暗嘆,東籬,東籬,你故意要激怒大哥嗎?大哥防你之心可能更甚於二哥,恨你之心也可能更甚於二哥。我該如何啊?
大哥抱的死緊,我的胸口也越來越痛,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大哥忙放開我,問:“然兒,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怕大哥知道會遷怒於東籬,我不敢撫向胸口,只緊緊抓住大哥,哀求:“大哥,求你,求你——。”
大哥擦擦我的臉,嘆了口氣,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又流淚了,我竟變得如此的愛哭。
“你累了。明天好嗎?”
“求你,大哥。”
大哥狠狠的吻我,良久,放開時我的嘴唇都麻木了,然後他轉過身去,道:“去吧,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為他流淚,最後一次為他求我,明天一早,回到這裏來。”聲音低沉,充滿氣惱和無奈。
大哥已不再掩飾他的霸氣了,還是我,又重重的傷了他。
我抱了抱大哥:“大哥,等着我,你的然兒很快會回來。”
穿好衣服,用力伸了伸酸痛的身體,扯扯嘴角,擺出滿意的笑容,走了出去。
清冷的夜,如水的月光,白衣,俊顏,飄逸出塵的氣質,晶亮的眼,溫柔的笑。
“東籬。”
向著張開的雙臂,直撲過去,卻在他身前一步猛然停住,回頭看去,大哥房門緊閉,不由鬆了口氣。
東籬撫了撫我的頭髮,嘆了口氣,充滿憐惜的看着我,然後拉住我的手:“我做了點心給你。”
東籬的屋裏好暖和,瀰漫著茶香和點心的甜香,還有濃郁的酒香,沿牆壁亮着幾十支蠟燭,居然什麼顏色都有,暈黃的燭光下,一切迷離朦朧,讓人不知身在何處。
茶是我最喜歡的“碧螺春”,點心是東籬親手做的,鬆軟甜酥,入口既化,酒卻是波斯的葡萄酒,用水晶夜光杯盛着,嫣紅如少女的櫻唇,在晃動的燭光下搖曳蕩漾。
我靠在躺椅上,滿足的嘆息:“葡萄美酒夜光杯,東籬,你是我見過最貼心,最風雅,最會營造氣氛,最懂享受的人。這躺椅好像是我以前用的那把,是你從西夏帶來的吧。”
東籬輕笑,抿了一口酒,然後過來擠在躺椅上,將我攬進懷裏。
“慕然,他的強悍和手段讓你害怕了嗎?”
我的笑容僵住,他又道:“慕然再不敢隨心所欲了嗎?”
我嘆氣:“東籬,知我如你,又何必,又何必一定要說出來。”
東籬也嘆:“慕然,你不和我說,想一輩子悶在心裏嗎?他做事是讓你一句苦也說不出的。”
“東籬你呢?大哥對你做了什麼?別告訴我他什麼也沒做。”
東籬輕撫我的發:“真希望你笨一點。他沒有害我,反而暗中幫我。”
“果然如此,他既幫二哥,也幫你,先讓你們保持平衡,然後在對抗中慢慢消磨你們的力量,一旦翻臉,他無需出手,只要撤去一方助力,就足以讓其顛覆。”
東籬看我手撫胸口,拿出一粒葯放在我口中,又把剩下的放進我懷裏。
“不錯,我和他相交很久,黑堡靠販賣情報起家,一直身處江湖,卻又遊離於江湖之外。他處事低調,極重承諾,有很多人受過他的關照,甚至天朝皇帝和西夏王也曾因他的情報,免去兩國交兵,一場戰事消弭於無形。但是多年的交情,卻不知,從不涉足江湖紛爭的他,勢力卻遍佈江湖。慕然,這一切都是為你,他對你可謂用心良苦。”
我搖頭苦笑,東籬果然比段銘楓說得委婉多了。
想當初大哥說:“大理段氏不好惹,趁此機會和解吧。然兒也不要再對付段銘楓了,他其實——,我能體會他的心情,異地而處,我或許也會這樣做。”
大哥做的可比段銘楓高明多了。而且,大哥會放過段銘楓嗎?他想對大理段氏做什麼?想必也一樣會讓段銘楓有苦說不出吧。
“東籬,那兩年是你幫我和二哥隱藏了吧?否則他可能早找到我們了。”
“不錯,我和他約定,他答應我日後不為難安平王府,我答應不讓安平王爺有機會接觸你,然後我來幫他找你。主要還是因為那次只有我中毒最輕,我又故意未盡全力醫治他們,使他們沒有餘力去找你,只有交給我,這樣我才有機會幫你逃脫。”
“若他知道,怕更不會放過你了。”
東籬伸了伸腰,淡然道:“無所謂,他為你至少不會要我的命,他若毀去一切,也許我倒輕鬆了。”
我笑了:“是啊,東籬應該是不惹塵埃的,做教主太累了。”
卻不由心驚,東籬似乎受了什麼打擊,意志有些消沉,還是他真的看開了,不把報仇看得那麼重。
東籬靜靜地看着我:“慕然,你是真的心甘情願選擇他的嗎?在知道一切之後。”
我點頭:“是真的,沒有勉強,我是真的不能離開他了。”
東籬嘆息:“慕然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願離開他。縱然真的如此,慕然心裏就沒有不甘,不平和委屈,就沒有想哭。”
我的眼淚流下來:“有,我再愛他,被這樣對待,又怎會沒有情緒?可是——”
東籬攬緊我:“可是這些情緒卻無法對他宣洩,對不對?那就在我這裏盡情的宣洩吧,然後做回那個愛笑的你,你的淚讓人心碎啊。慕然,還記得我的話嗎?”
我抬頭看他,他一笑,曼聲說道:“慕然是水,水有百態,或湖或江或海或小溪,或雨或雪或冰或霜露,在哪裏都能隨遇而安,都能呈現出極致的美。慕然不管過的多麼艱難,都會笑着面對,從不記恨,也從不自尋煩惱。”
我喃喃道:“隨遇而安,不錯,我原是這樣的人。當不平的命運壓下來,我會儘力抗爭,實在不行,我會認命,然後——”
東籬輕輕抹去我的淚,柔聲接口:“然後再儘力讓自己幸福。慕然,你的堅韌無人可比。放開一切,不要再牽挂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二哥,你既愛他,就專心待他,再不要管別人,只想着他就好,其他的都忘掉吧。除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和你不相干。只要你能做到,他就再不會對你用手段,他會達成你的一切願望,讓你隨心所欲的生活。”
我笑了:“東籬放心,我會幸福的。有時候我想,我實在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二哥寵我,東籬知我,段銘楓最會哄我開心,我都喜歡。大哥用這種方法禁錮我,也沒有錯,我太貪心了,雖愛極大哥,卻總妄想得到一切的關愛和快樂,大哥也很辛苦,他也不願如此吧,我願該一心一意待他的。東籬此來只是勸我寬心的,是不是?那你又何必半夜站在門外,讓他生氣。”
東籬也笑:“他若不生氣,慕然的氣怎麼消啊。只要慕然回去安撫一下,他很快就會沒事的。好了,你這樣我也放心了。慕然答應我以後都要這樣笑,不要再掉眼淚。你累了,睡一會兒吧,天亮了我叫你。”
我閉上眼,喃喃地說:“東籬,那個人很好的,給他一個機會吧。”
東籬輕拍我:“你還要操心啊,快睡吧。”
可是,蠟燭已燃盡,天快亮了。
我睜開眼,抱住東籬叫:“東籬,東籬。”
東籬笑了,拉我起身:“等他對我的心結消了,我再去看你。”
然後緊抱了我一下,輕道:“去吧。”